“他有摩托艇。难道他不会把艇藏在什么地方,偶尔来这买些东西吗?”
“那怎么说呢?”年轻人歪着脑袋。
“你认为不可能吗?”
“有些不对劲吧。要是晚上从J岬角的里侧上岸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因为那边几乎没有人。可是,如果把艇挂在岸上的话,不管什么时候总会被人发现的吧。”
“可以设法藏起来嘛。总之,海上不闹风暴的话,靠摩托艇来回就足够了吧。”
“是的。如果是现在这样的气候,只要打开发动机,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嗯嗯。”岛田满足地哼了哼,干劲十足地站了起来,“啊,非常感谢。嗯,你告诉了我不少有用的东西。”
“我哪有呀?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岛田向年轻人挥了挥手,精神抖擞地向停在不远处的路边的车子走去。江南急忙追了过去,和他并排走着的时候,岛田开心地笑了。
“怎么样,江南,收获很大吧。”
刚才的谈话究竟是不是“大”的收获,江南很难判定,可是至少可以说没有否定青司活着的可能性。
“是啊。”江南随声附和了一句,越过左首延绵不断的堤坝,凝视着夕阳迟迟不落的大海。
可是——他心里想。
(那帮年轻人去了那座问题颇多的角岛,他们都是推理小说专家,做事情应该不会那么鲁莽吧。)
角岛黑色的轮廓静静地溶入了黄昏的深处。
第七章 第四日 岛
1
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不是那么嘈杂,也不是从那么近的地方传来的。是听惯了的语调,是熟悉的音色。背后还有像效果音乐一样的连续不断的水声。——波浪?是的,是波浪的声音。
他一点点一点点地被熟悉的波浪声从睡梦中叫醒。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身体立刻僵硬在散发着泥土气息的床上。
他摸索着拿到了眼镜,然后又仰面躺了下去。在被眼镜矫正得非常清晰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天花板。他筋疲力尽地叹了口气。
(这是十角馆。)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得厉害,不想记起的一幕一幕在折磨着他的内心。
就像对待一个坏了的东西似的,他轻轻地摇着脑袋,起身离床,笨拙地穿着衣服。然后走到窗边,解开了将窗把手牢牢绑在一起的皮带。拔下窗栓,打开了窗户和外侧的百叶窗。
窗外的草坪荒芜着,无人打理。松树弯着脑袋,天空很低,像泼了一层薄墨似的。
他伸了伸重重垂着的胳膊,做了一个深呼吸,换一换沉淀在胸中的闷气,然后关上窗户,照原样扣好窗栓,绑好皮带,走出了房间。
在大厅里说话的是艾勒里和范。阿加莎和坡也已经起来了,他们在厨房。
“早上好,勒胡。没出什么事比什么都好啊。”
艾勒里不像开玩笑似的说着,指着勒胡的斜背后。
“什么?”
勒胡回头一看,吃惊得不禁伸手扶住了眼镜框。
第二个被害人
那是卡的房门。塑料板就贴在眼睛的高度左右、和奥希兹门上的相同的位置,把写有卡名字的门牌也挡住了。
“这家伙倒是个规矩的凶手。这么对我的话,我就高兴了。”
勒胡后退着离开了那个地方,看着跷着长腿、坐在椅子上的艾勒里。
“剩下的板子还是放在厨房的抽屉里吧。”
“是的。我说了最好还是处理了吧。”
艾勒里把拿出来放在桌上的板子集中在一起,顺着桌子推给了勒胡。一数,是六块。
“这些……”
“正如你看到的那样,写有‘第二个被害人’的板子也在那儿。凶手做事真是周到啊。他想到最初拿出来的那些板子,在真的发生凶杀案的情况下,当然会以某种形式做上标记。所以他大概又另外准备了一份相同的东西。
“还有一件事,没对阿加莎说,暂时对她保密。”
艾勒里放低了声音,向勒胡招手,示意他过来。
“保密?为什么?”
“我觉得如果冒失地告诉她,让她惊慌失措的话,就不好了。因为这是她起床之前发生的事,所以我和范、坡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藏起来。”
“究竟出什么事了?”
“我该怎么说呢?”
“快说。”
“最先发现的是坡。他是在中午过后起的床,然后洗脸,洗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顺便往里面的浴室看了看。于是在那儿……”
“有什么东西吧?”
“是的。浴缸里有一只血淋淋的手。”
“你说什么?”勒胡惊得用手捂住了嘴。
“那、那是奥希兹的吗?”
“不,不是,不是奥希兹的手。”
“那么会是谁的呢?”
“是卡的。卡的左手被砍了下来,放在那儿。”
“怎么会有那种事?”
“今天早上,凶手趁我们睡着了之后干的。因为卡的房门没上锁,要潜入房间,把尸体的手砍下来,这谁都可以做到。如果多花些时间的话,连阿加莎也是有可能的。”
“那只手现在在哪儿?”
“目前警察是没希望来了,因为不能就那么放着,所以我们放回卡的床上了。”
“可是,为什么?”
勒胡痛苦地压着太阳穴。
“为什么凶手要那么做呢?”
“是为了什么呢?”
“又是‘模仿’吗?这样……”
不久,阿加莎和坡从厨房里出来了,开始收拾餐桌。意大利实心面、加了奶酪的面包布丁,土豆色拉,还有汤。
勒胡坐在座位上,看了看表,快到下午3点了。昨天一天只吃了一顿。肚子应该饿得不行了,可是根本就没有食欲。
“勒胡,坡在一旁看得很仔细的,你就放心吃吧。餐具全部都重新洗过了。你不会说坡和我都是凶手吧。”
阿加莎话语里充满了讥讽的味道。她想稍稍笑一下,可是眼睛周围不自然地僵硬着,大概是没怎么睡着的缘故吧。略施薄粉的端庄的脸上,显出浓浓的倦意。玫瑰红色的口红也显得比平常淡多了。
2
吃完饭,五个人一块儿向蓝屋废墟走去。
应该盖着房子的300多平方米的地上,都被黑糊糊的灰烬和瓦砾盖住了。周围是暗绿色的松树,夹杂着茶色的枯萎的树林,低垂笼罩的天空,阴沉汹涌的大海……
周围的昏暗阴郁使人想把白色油漆通通倒出来,把一切都刷个雪白明亮。
从蓝屋废墟的西侧看得见J岬角,那儿的峭壁不是那么高。周围的松树间断开一处,形成一条短短的林中小道,一直通到一个窄窄的石阶,从那可以下到悬崖下的岩场。
他们站在悬崖上,开始找寻角岛附近的船只。可是有一个人却独自一人在灰烬和瓦砾中走来走去,他就是艾勒里。他站在废墟里,不断地用脚踢着满地散乱的瓦砾,并蹲下来查看。
“你在干什么呢,艾勒里?”
范大声问道。
艾勒里抬起头笑道:“找东西。”
“找东西?找什么东西呀?”
“我昨晚稍微说了一些吧。地下室哟。我想也许真的有呢。”
悬崖上的四个人吃惊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慢地向蹲在瓦砾中的艾勒里走去。
“哎哟。”艾勒里小声地叫了一句,手里拿着一块一米见方的黑糊糊的板子,“这里有动过的痕迹。”
好像是烧塌的墙壁的一部分,到处都是蓝色的砖瓦。果断地一用力,没想到可以很轻松地扳起来。正在那时,艾勒里发出了欢呼声。
“找到了。”
那儿有一个四角形的洞,黑漆漆的,还有一个水泥筑成的窄窄的楼梯通往黑暗深处。被烧毁的蓝屋的地下室——这肯定是它的入口。
艾勒里把拿起的板子朝相反的方向一推,急匆匆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就向那个洞中走去。
“小心哟,也许会塌的。”
坡担心地说。
“我知道,没关……”
话说到一半就停了。同时,只见艾勒里细长的身子大幅度地倾斜起来,随着“哇”的一声大叫,他的身体倒向黑暗中,像被吸进去了似的消失了。
“艾勒里!”
四个人同时叫道。范冲出去,想去追艾勒里。
“等等,范。冲进去很危险。”
坡尖声制止住。
“可是,坡。”
“我先进去。”
坡把手上的烟一扔,摸了摸夹克衫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铅笔型的小电筒。他十分小心地照着脚底下,慢慢地走下了楼梯。
“艾勒里。”
他朝着黑暗中叫道。被迫似的弯着大大的身躯,下了两级台阶了。就在这时,他突然一下站住了。
“这个东西……这儿扯着天蚕丝,艾勒里就是被这个绊住脚了。”
天蚕丝正好扯在人的胫骨的高度。铺在左右两面墙上的什么管子之间,扯着很细、很结实的天蚕丝,如果不格外注意的话,是发现不了的。
坡小心翼翼地跨过丝后,稍稍加快了脚步。看见在下面的黑暗处,被艾勒里摔出去的手电筒照出的一个黄色的圈。
“范、勒胡,进来吧。小心天蚕丝。——艾勒里。”
艾勒里就倒在刚下楼梯的地方。坡捡起摔出去的手电筒,给正在下来的两个人照着路。
“喂,艾勒里,没事吧?”
蹲在水泥地上的艾勒里断断续续地答道:“没关系。”可是立刻又哼哼唧唧地抱着右脚踝。
“好像扭着脚了。”
“头碰着没有?”
“不知道。”
不一会儿,范和勒胡都下来了。
“来帮个忙。”
坡冲着两人说,随即把艾勒里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
“等等,坡。”艾勒里气喘吁吁地说,“我没事,能不能检查一下这个地下室?”
勒胡从坡手中接过手电筒,把地下室照了一圈。
地下室大概有十个榻榻米那么大,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都是光秃秃的水泥,上面有好几根导管,把墙和天花板都弄脏了。再往里,除了一个家用发电机似的大的机械装置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板子、坛子、水桶、破布头……光是这样一些破烂儿乱七八糟地散放在地上。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并没有什么东西,艾勒里。”
“什么都没有吗?”
被坡和范支撑着双肩站了起来的艾勒里,一边用目光追随着手电筒的光,一边喃喃自语。精神好像稍稍恢复了一些。“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勒胡,仔细看看地上。”
勒胡照艾勒里说的,又朝地上照去。
“啊,这儿……”
四个人站的楼梯口附近,画着个半径不到两米的圆弧——那一部分不像其他地方,散乱的破烂儿一样都没有。而且奇怪的是,那圆弧内侧连应该积的灰尘都几乎看不见。
“怎么回事?这也太不正常了吧。简直就像打扫过一样。”艾勒里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合时宜的微笑,“有什么人在这儿哟。”
3
“没什么大碍,头好像没碰着。”坡一边处理艾勒里的右脚,一边说,“只是轻微的扭伤、碰伤和擦伤。湿敷一晚上就会好的。这家伙真是运气好。稍不注意的话,也许把性命都丢了。”
“我立刻就采取了不受伤倒地法。”
艾勒里使劲地咬着嘴唇。
“我说的话也许缺少同情心。可你也太轻率了,要反省哦。万一中了凶手设的圈套呢。”
五个人回到了十角馆的大厅。
艾勒里靠着墙,伸着脚,接受坡的治疗。其他三个人也不坐着,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注视着这一切。
“大厅的门最好从里面用绳子绑上。特别是太阳下山后,大家绝对不要出去,因为有人正伺机杀害我们。”。电子书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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