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母握着她的手,这十天的眼泪没有断过。
这次的事情闹的大;没有人来善后。“魏竞与同性友人开房;其妻气至流产”的消息很快就占据了各大小报的版面。
夏安的肚子已经扁平,那里已经没有一个孩子了。
夏安刚送进医院的时候,接诊的仍然是上次的那个大夫,那个大夫气得跳脚,大声怒骂为什么不听他的让孕妇静养,没有人回他,没有一个人有精力回他。
全力抢救十二个小时,孩子终究是走了。
甚至连性别都不知道;连它的父母都没有看过它一眼,它就走了。
就那么一滩血水,没有人想到它在十几个小时之前,竟然还会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它曾经那么孤独的来到夏安的子宫,带着处子之血,带着父亲的无所谓和母亲的不甘愿,就那么静静地住在夏安的子宫里,不捣乱的安静住着。
然后它走掉,也是带着一身的血,带着母亲的绝望,那么惨烈的走掉。
它第一次被自己的母亲知道的时候,母亲哭了,因为它的父亲出轨。它要走掉的时候,母亲也哭了,仍然是因为它的父亲出轨。
以眼泪开始,以眼泪结束。甚至连地点都没有换过。
它不是爱情的结晶,它只是精子与卵细胞的融合。没有精神层面的交流,它从一开始就是孱弱的。
或许它走掉,也是终止另一个悲剧。
夏安昏迷了十天,魏竞就在门外看了十天。夏父夏母不让他看夏安。
他站在玻璃窗外,觉得自己真的就该去死。
他第一天醒过来的时候,魏树海给了他狠狠地一个巴掌,那么狠狠地一个巴掌,带着怒气。
那是第一次。
他突然就开始慌,心里一阵一阵的慌。他拉着魏树海说:“是不是夏安出了什么事?是不是?”
魏树海拉着他的耳朵,把他拽到了手术室前。
那灯亮着,那么熟悉。
就在不久前,夏安才刚从这里面出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才过不久,他竟然又把她送了进去。
他记得临出门前,夏安问他:“干嘛去啊?”
他那时候对她说:“给你一个惊喜。”
这个惊喜惊得太大了一点,大到他们都承受不住。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时间仿佛静止了,人也仿佛静止了。
大家都不说话,不动。
仿佛怕打破那片静止似的。
因为不知道静止过后,我们剩下的是什么。
午夜的钟声响起,魏竞25岁了。他人生的第二次生日过得这么痛苦。
第一次是父母走后的第一个生日。梦想中的自行车礼物没有来,帮他点蜡烛的父母也没有来。那时候,他觉得,人生不可能再比这更痛苦了。
手术室的灯熄灭,医生从里面出来,仍然是上次的那个主治医生,不再有上次的怒气和意气风发的神彩。只取了口罩说道:“孕妇所受刺激太大,再加上经过上一次本来胎就不稳,孩子掉了。”
魏竞听到最后那么一句话,突然就那么直直的跪在了地上。痛感从膝盖处一直延伸到心脏。
“你知道吗魏竞,我一直认为我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感情。甚至我觉得我一直是排斥他的,他绑住了我,让我觉得自己不再自由。可是最近我觉得我越来越依赖他。车祸的最后一刻,我手抱着他,那一刻我真的有一种,宁愿我死也希望他活下来的感情。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爱他。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个世界,我都爱他。”
你知道吗夏安?因为你这一段话,我早已对这个孩子有所期待。
因为我认为,我又会多两个亲人。你,和这个孩子。
现在孩子没有了,你不会再愿意理我了吧!
你也没有可能,再当我的亲人了吧!
为什么我总留不住我的亲人?
是真的因为我太笨吗?笨到没有人愿意当我的亲人?笨到只能和爷爷相依为命?
上次爷爷对我说,他已经七十五了,他不可能陪我一辈子的。等到爷爷都走了,你也不理我,我是不是就要一个人?
我那么笨,那么容易被人骗,那么喜欢说话,我真的只能一个人这么活下去了吗?
魏竞心里一阵一阵的抽,从膝盖到心脏再到喉咙。
他张开嘴,说道:“夏安……”
那声音又小又哑,仿佛是被痰堵住了一样。
他又说道:“夏安。”
这次声音大一些,仿佛情人之间的喃喃细语。
然后他突然激动起来,大声地吼道:“夏安,夏安!”
那么伸长了脖子吼,仿佛那声音直接是直接从心脏里蹦出来的,连带着心也一起蹦了出来。
护士走过来骂:“叫什么叫,孕妇还没好呢!身体虚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
魏竞仍然在那边叫,像一头失了配偶的野兽,他叫道:“夏安,夏安!”
本来悲伤地坐在凳子上哭的夏父,再也受不住,站起来几步走到魏竞面前,弯下腰拧起他就对着他的面部来了一拳,鼻子出了血,魏竞仍然在那叫:“夏安,夏安。”
夏父就一拳再一拳,魏树海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竟然都忘了要去阻止。
“让你叫,让你叫!”
“夏安,夏安。”
“夏安,夏安。”
“夏安,夏安。”
那声音一直执着的盘旋着,带着无限的绝望。
“夏安,夏安。”
我们都没有错,可是我们两败俱伤。
我们总认为生活也不过如此,我们总是轻视生活的残忍度,我们总觉得风雨过后是彩虹。
可是风雨过后往往是更大的暴风雨,我们不过是被生活调戏了一场。然后发现,其实一切都还在原处。
甚至比原处更退步。
夏安不再有了孩子的羁绊,两人之间刚刚萌生的好感被一击即碎。
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矛盾回归原处。
刻意被忽略的矛盾此刻又被放大。悬挂在夏安昏迷的床头。
记忆里的枫叶被撕碎,那一季的好景色不再存在,倒不如沉迷在无意识里。
一直一直。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如我所想,我产生了一种,很严重的,深深地,虐童的感觉。这才刚开始,刚开始而已,我就觉得自己的怜悯心开始蠢蠢欲动了。
☆、其实不过就是这样子
有没有人关注陆如风的动态?
这个曾经最骄傲的人;做了一件最卑贱的事情;在他最重要的人的面前。
他是最先逃离那个房间的人。
夏安晕倒在一片血泊中;那场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然后他回头;看到自己服侍的所谓客户竟然是夏安的老公。
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他不过是别人圈套里的一把利刃,负责让夏安伤痕累累。
他抖索的拿出手机,拨120,交代了情况以后,逃也似的逃离了那个地方。
他这一辈子,都不想要再见夏安了。
夏安一直那么晕着,谁叫也不醒。魏竞一日一日的在窗口望,整个人迅速的消瘦;像是大病了一场。
夏母有时看他可怜,想让他进来,往往被夏父制止。
因为这件事情,魏氏公司的名誉遭受了巨大的损害,股票跌得厉害,魏树海天天忙这些事情忙到□乏术。事情已经发生了,赶快弥补才是正确的。
可是他有时候静下来,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这一生,真的是苦到没了边。却还在一直试图让它变更好一点,更好一点。生活不过就是这样,再大的困境,也得学会挺下去。
魏竞的QQ滴滴响了好几天,那个小太妹还在满心期待魏竞在生日的时候靠着她炮制的那封史无前例的情书抱得美人归。
可是魏竞再也不会回复她了。
滴滴响了七八日,终究是不再骚扰,不了了之。像这世上的很多事情一样。
家里没人住,空了好久,魏树海也不回来,天天熬在办公司里。
诺大的家。一个人住,太凄凉。
十五天的时候,夏安仍旧是不醒来,医生说那是病人自己不愿意醒来。如果病人一直抱着这种意识,那么谁也不知道她到底会什么时候醒来。
魏竞已经在病房门外的长椅上睡了好几天,但是往往睡不安稳。被一些关于夏安的莫名其妙的梦给惊醒了,然后就再也睡不着。
如果夏安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办?如果夏安醒来以后无法接受孩子掉了的现实怎么办?如果,夏安要离开他,他又要怎么办?
父母离开的时候,眼见着亲人越来越远而无能为力的感觉是他这一辈子最害怕的感觉。
这几天看着夏安一日一日的不醒来,不再有尖利的话语,也不再有温柔的笑容。他最害怕的感觉又一点点开始侵蚀他的心。
他开始意识到夏安在自己心里的重要性。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世事总是这么可笑,总是在一切都已无法挽回的时候,才让你懂得自己的心。
医生把夏安父母、魏竞和魏树海召到一起,说了夏安的情况。
“病人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是病人似乎更愿意沉溺在混沌里。很多的人在受到巨大的刺激的时候,往往会对现实产生逃避。她也是这样。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找到一些她的朋友、亲人过来和她说说话,和她谈谈以前快乐的日子。让她对生活从新燃起渴望。”
“若是她一直不醒,那又要怎么办?”
“现阶段唤醒的几率还是很大的。但是越往后,病人的思维会越来越迟钝,会越来越习惯混沌的状态,那时候就比较困难了。”
会越来越习惯混沌的状态。
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魏树海晚间过来看过一次魏竞。魏竞不愿意回家,一直在医院呆着。
魏树海说:“你们上次的那个事儿,我已经派人查过了。我们被人摆了一道,这是计划好的。”
魏竞说:“是计划好害我还是夏安?”
魏树海说:“害小安。因为这事儿是林宿干的。林宿,你应该不陌生吧?”
魏竞诧异的转头。
魏树海又说道:“我不说话不代表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有时候觉得我不太方便出面。不管这事儿最终以一种什么形式结束,都是因你而起。你要做好承担责任和弥补的准备。”
“什么?”
魏树海伸出手来拍拍魏竞的肩膀,“不管什么结局,你都要做好准备。这是你男人的责任。林宿我还没有找到,但我肯定会找到他。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起相应的责任。林宿是因你招来的,所以这里面你的责任一点儿都不会轻。爷爷想说的是,该承担的你要承担下来。但是该争取的也一定要争取。所以爷爷去找林宿,你去好好照顾小安好不好?”
魏竞有些疑惑:“爷爷,你的意思是?”
“孩子已经掉了,无可挽回了,我们对不起小安。但是你还是希望留下小安不是吗?”
魏竞听了这话,眼里泛酸,他说:“还有可能吗?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而且就算她醒来,她也不可能原谅我了吧!她一直不喜欢我,这下就更加恨不得远离我了。”
魏树海搂了魏竞肩膀:“不试过怎么知道呢?而且不管最终什么结果,肯定都会比什么也不做要好不是么?一味地从心底泛出所谓的愧疚和惋惜,这都是没用的东西。只有实际行动才能让他人感觉到你的歉意和情绪。心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别去想这么多,把这件事情想简单一点。想对她好,就尽可能对她好。想做什么,就尽情去做。最后做什么选择,就不再是你的事了。”
“我想对夏安好。”
魏树海就笑,“乖孩子。”
“夏安为什么一直不愿意醒来呢?医生都说她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
魏树海叹一口气,“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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