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的蠢女人,受了旁人的一点恩惠,就用一辈子的任劳任怨去偿还,即使那人让她尝尽了生活的艰辛,她也会在擦干眼泪之后用至少当年他救了我来麻痹自己那颗早已麻木,死去的心。
从前,芙蕖不懂母亲为何会选择嫁给父亲,不懂为何临死前她都要抓住自己的手,嘱托自己要照顾好父亲,现在她懂了,却情愿自己从来都没懂过。继续不认识齐律,继续做那个不清不楚的女人,至少面对着父亲这个包袱,她可以甩得干干净净。有时她都会恨自己,心肠为什么不硬一点,坏一点,为什么弄清事实真相之后,就只记得父亲对母亲,对自己那一丁点的好,而对于他对自己和母亲的坏,的伤害,就好像一汪池水那样,当时风浪再大,大雨过后还是归于平静。
芙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荒谬得可笑,她问过自己很多回,却始终找不到原因,她想,或许是天生的懦弱,或许是本性的优柔寡断,或许是基因的遗传,或许是对旧情的感恩。
知道得越多的人越多烦恼,无知的人往往最快乐。相对于姐姐的复杂心理,芙凉的反应和想法就直接得多,她讨厌这个男人,恨不得他从此从世上消失,虽然,他是她的父亲。
此时此刻,她看着眼前的猥琐的男人,连喝口咖啡的闲情都没了,她站了起来,抓起包包,抛了句:“我去上学了”就起身离开了。
芙凉走了,反而更好说话,郑父张嘴喝了一口眼前的咖啡,然后皱着眉头嘀咕了句难喝,就再也没说话了。他在心里思踱着怎么套出芙蕖的话才好,毕竟他不确定芙蕖是否清楚她和齐律的关系。可是,郑父到底不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他想了半天,都还是没能想出一个好法子来,于是也只得开门见山的说:“听说你最近和那个齐律走得很近。”
芙蕖冷哼了一下,她果然没猜错,父亲来找她就是为了这个男人的事情。听了父亲的话,她没有否认,当场就点着头说:“对,因为他画了一幅和母亲有关的画。”说完,她就盯着父亲的脸,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表情。果然,郑父的表情如她所料的,一时阴一时晴,晦疑莫测。
听到女儿的话,郑父的手哆嗦了一下,手里的勺子马上掉到了咖啡碟子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他抬头看了女儿一眼,发现她正咄咄逼人地注视着他,唇边是似是而非的笑容。
郑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女儿的紧迫盯人,到最后他都被盯得恼羞成怒了,冲着女儿说:“我不是叫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的吗?他不是个好人。”
“但至少他没把他女儿给卖了。”
郑父的痛脚被人抓住了,他啪的一下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然后大声地反驳说:“但至少我救了你们母女。”
“嗯?”芙蕖顺着父亲的话发出了一声疑问声,眉毛也跟着挑得老高。
芙蕖的那声嗯提醒了郑父,他觉得在他没摸清女儿是否知释了此事的情况下,还是不能说出太多。他抬头望了坐在他面前,气定神闲的女儿,对方的表情像黑夜里的大海那般,高深莫测。
郑父看着面前那张和妻子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忽然之间,前尘往事涌上了心头。回忆起往事,郑父一口气堵在了心口,他看着芙蕖,也不知道是冲着女儿说还是冲着已往生的妻子说:“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黏他。手无抓鸡之力的穷酸书生,连提个水桶都没力气。”
他也没什么好,芙蕖想,只不过时不时的陪着她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闲聊,只不过在她渴望被一个人宠爱的时候适时出现,只不过在她倦透了的时候会给她一个舒心的微笑。
什么是好的人,好的人就是你渴极时的的一杯水,饿极时的一碗饭,倦极时的一张床,是你渴望某些东西时,他刚好能够给予的人。所以,芙蕖觉得,齐律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芙蕖知道父亲心里对她和齐律的事情十分惶恐,唯恐她知道真相之后就对自己撒手不理,从此不闻不问,这对一直靠自己接济而活的父亲来说,简直是一条死路。她不是坏人,所以她不会将一个人逼上死路。于是她问父亲说:“你最近生活怎么样?钱够用吗?”
郑父没有料到女儿怎么会转了个话题,而且还是她一向很反感的钱的话题。但是既然女儿给了他要钱的机会,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于是,芙蕖和齐律的事情就马上被他抛到了一边,瞬间换了张脸,在芙蕖面前哭起穷来。
芙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知道,这世上只有钱才能转移父亲的注意力了。虽然芙蕖是故意拿钱来转移父亲的注意力的,但是看到父亲在她面前皮哭肉不哭的哭穷时,芙蕖还是不由得的感到了心烦,她摆了摆手,从皮夹里掏出了一大笔钱放到父亲面前,然后说:“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凑活着用吧。你这辈子,一天不把毒瘾和赌瘾戒了,就一天接着一天的穷下去吧。”
看到了钱,郑父马上两眼放了精光,耳朵里哪里还听得进女儿的话,双手立马伸到了那叠人民币前,右手沾了点唾沫,当场就笑眯眯的点了起来。芙蕖看到他这个样子,当场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开口说几句,忽然又作罢了,反正都这么多年了,能说得动的话早就说动了。她这样子喋喋不休地开口训人,到头来还不是浪费了自己的口水,何必呢!
芙蕖拿起包包,就转身离开了,临走前看了父亲一眼,对方还沉浸在人民币的世界里,对她的离开毫不知情。然而,就在芙蕖迈出离开的第一步时,那个她以为已经乐得不知今夕是何日的父亲忽然对她说了一句话:“芙蕖,记得买单。”
就这样,一口气涌上了芙蕖的胸口,她两眼一黑,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葛夫人
葛夫人
可爱的南美洲栗鼠,灰不溜秋的小身板,绿豆般大小的黑眼睛,怕生,芙蕖喂它的时候会躲到笼子里的角落里,警惕地瞪着它的主人。等到芙蕖放下那些饲料时,就会飞奔过去,用两只小手抓起来,吭哧吭哧地吃,一脸满足的样子。
自从这只小东西到来后,芙蕖就喜欢坐在旁边观察它,看着它吃食,看着它喝水,看着它在自己的笼子里自得其乐的玩闹。
芙蕖不明告白湛海送她龙猫的用意,可是她也懒得去求证什么。龙猫来了,她就放到一边,细心照料,偶尔想起这个问题,她就摇摇头将它甩倒十万八千里的外太空去,不再深究。
直到某天,沉不住气的某人来电话了,彼时她正在逗龙猫玩,两颗小小的葡萄干放在掌心上,凑到了龙猫的跟前,警惕却又被眼前美食的所引诱的小家伙,正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芙蕖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后,怔了,那不断闪烁的号码和不绝于耳的铃声,再再的提醒她,有人要找她。忽然,她觉得手心一痒,拧头一看,有个东西终于被美食打败,趁着主人家不注意的时候,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了她手心里的宝贝,然后躲到一个角落里,美滋滋的进食了。龙猫的抢食打断了芙蕖的发怔,她终于拿过电话,接了起来。
结果,湛海在电话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问她送给她的龙猫喜不喜欢,现在照料的怎么样,其余也没多少些什么。
其实,这样的问候也挺好,总比聊天气状况要好。可是芙蕖还是觉得有点失落,虽然明明不想再和他有太多的瓜葛,可是遇到了他,看到他真的云淡风轻起来,心里还是会难受,觉得难道真的就这样了么?虽然,傻瓜都看得出来,那样的云淡风轻是装的。
果然,在挂电话的最后,湛海忽然来了一句,说好久不见了,不如大家出来吃顿饭吧。
直来直往的邀约,连装蒜的机会都没了。芙蕖不知道怎么回答为好,她扭过头去,看着笼子里的小龙猫,对方正站在笼子的前面,隔着细细地铁丝杆,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想主人再多拿几颗葡萄干给它。
对于龙猫来说,从主人手里拿不拿葡萄干吃从来就不是一个问题,但对于芙蕖来说,去不去约会,却实实在在是一个问题。
芙蕖在电话那头犹豫不决起来,湛海就在电话那头静静地等她回答。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手机里只有静静的沉默,这沉默搅得芙蕖有点心烦意乱,她随手拿出几颗葡萄干,伸进了笼子里。结果,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龙猫就马上从她手上抢了过来,然后窜到另外一边,吃了起来。芙蕖看着龙猫那灰溜溜的身体,想,就连警惕成性的龙猫都能鼓起这样的勇气了,她堂堂一个人类,为什么就不能有这样的勇气呢?也不过是和普通朋友的一顿饭而已,没必要顾忌太多,就当是她请他吃饭,还他一个送龙猫的人情好了。
约会的时间地点当下就敲定了,时间选在下班以后,地点是一家泰国料理店。芙蕖一个人在家里觉得有点闷,就先去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结果一去到没多久,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在餐厅里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再见到的人——葛老。在芙蕖看到葛老的时候,葛老也一样看到了对方。芙蕖一见了葛老的面,就像活见鬼一样,迅速的转移了视线,而葛老呢,也没多在芙蕖的身上停留,他就像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一样,视线一扫,就扫过了芙蕖的身体,因为,他是和他的夫人一起来的。
看情形,葛老和葛夫人已经用餐完毕,他正搂着她丰满的腰肢,往门外走去。随着那扇玻璃大门的关闭,芙蕖心里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因为惊恐和尴尬而变得冰凉,而衣服的下摆,也因为她过度用力的拧绞而变了型。芙蕖看着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忽然冷笑了一下,明明是他对不起她,到头来却只得她躲躲闪闪,惶恐不安的,好像有愧于他似的。
芙蕖还没来得及多做感慨,面前就有一个坐了下来,她下意识抬头一看,脸色刷一下的就白了。来者不是葛老,而是葛夫人。如果是葛老,她或许还会坦然面对,可是面对的是葛夫人,她就远不能那么坦然自如了。
“rose对吧。”葛夫人坐了下来,一脸挑衅的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两个人听到。
芙蕖点了点头,想扯个笑容,却发现自己力不从心。
“听说,你是出来卖的。”
芙蕖神色一凛,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没做回答。
芙蕖的沉默没有换来葛夫人的饶恕,她没有理会芙蕖是否将她的话语听了进去,一个人在那里,自顾自地说:“我这里有一笔生意,你做不做?”
“对不起”芙蕖抬起头,对葛夫人说:“我已经不做了。”
芙蕖的回答换来了葛夫人蔑视的一笑,她好象没有听到芙蕖的话一样,继续说了下去:“价钱是你身价的三倍,对象是我们一个生意来往的伙伴。你知道的,有些人软硬不吃却贪图美色,如果你能让我们谈成这笔生意,我甚至可以在利润里分你一杯羹。”
“……”
“怎么样,rose,这样的待遇就算是杜十娘来了也未必能摊上。”
“对不起,葛夫人,我真的已经不做了。”
“哈”葛夫人失声大笑起来,朗朗的笑声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她得意的环视了周围一遍,然后扯开嗓子大声的,惊讶地说:“你不做了?是找到了好的金主,还是像杜十娘那样攒够了八宝箱,然后想找一个糊里糊涂的愣头青,嫁了?”
芙蕖知道葛夫人是有心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