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间房。
唐岳一直侧耳倾听着隔壁的动静,直到走廊没有半点声音。
他今晚说的话太过了,也有一些内疚,想必朱棉棉现在已经伤透心了吧。
今晚人多,他碍于面子没有跟她说对不起,现在外面没有人了,他想过去跟她说声道歉。
摸索着到她房间门口,听了听,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想敲敲门,手举到空中,又落下来了,要是她开门了,话应该怎么说?
站了半天,他又回自己房间去了。
……
第二天,朱棉棉一大早就偷偷地收拾东西,为了不引人注意,只收拾了几套换洗的衣服,还有两套婴儿的衣服,她想下午就走,因为下午唐岳不在家,爷爷要睡午觉,至于老爸,她会劝他跟她一起走的。
可朱棉棉还没有走成,朱曾成却先走了。
是吴霞先发现的,朱曾成在床头留下了一张字条:猪头,爸爸先走了,爸爸留在这里只会连累你,对不起,你在唐家好好的,安心养胎,爸爸以后再来看你,保重!
看完字条,朱棉棉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了。
是的,老爸烂赌,老爸没志气,但却是从小把她带大,教她打牌,都她打桌球,替她教训隔壁坏小子的老爸。
是这辈子最疼她的人!
一定是昨晚她不理他了,他才决定要走的。
她没有多想,拿了手机和包包就小跑出去了。
路上,她打老爸的手机,却是关机的,他能去哪里?
对了,火车站!
想到老爸现在身上的钱不多,他一定是去了火车站,她便打了辆出租车去了火车站。
火车站人山人海,全是扛着大包小包的人,还不时有人拿着宣传纸过来问她要不要住宿。
她懵了,要怎么找老爸?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她赶紧接了,是欧阳子宇。
“棉棉,不是说发银行卡过来的吗?怎么没见动静?”
朱棉棉急得声音都哽咽了,“不用了,子宇。”
“你怎么了?现在在哪里?”
“在火车站,我找不到我老爸了,子宇,我找不到我老爸了……”她重复了三次,最后才哭了出来。
“棉棉你先冷静,找一个人少的地方等我,我马上就来!”
……
半个小时后,欧阳子宇过来了,看到站在人群后面不知所措的朱棉棉,他二话不说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发生什么事了?”
在这个时候,她能信任的人也只有欧阳子宇了,她怔怔地说:“老爸不见了!”
接着她便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跟欧阳子宇说了。
“不用担心,你先想一想,你爸一般会去哪里?”
“要么回S市,也有可能去别的地方,我不知道。”
“你急别,我去查查去S市的列车时刻班,看看最近的一班车是什么时候?”
“恩!”
没多久,欧阳子宇便查到了:“从A市去S市的火车一天有三趟,第一趟是早上六点,我想你爸不会那么早,第二趟是二十分钟后,我去买两张站台票,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好,谢谢你子宇。”
他们买了站台票,又上了火车,一节车厢接一节车厢寻找,但一直看不到朱曾成。
后来朱棉棉索性在外面大声喊了起来:“老爸,老爸,你在哪里?老爸——”
欧阳子宇看着大腹便便的朱棉棉,也许是出门时太赶,她脚上只穿着一双拖鞋,担心她摔倒,他寸步不敢离开,紧紧跟着她。
……
唐岳家。
听说朱曾成一大早“离家出走”了,唐岳心里怔了怔,这几个月来,他跟朱曾成接触不多,知道朱曾成只是个老混混,但他知道朱曾成跟朱棉棉感情深厚。
所以当他听说朱棉棉不管不顾就追出去时,他的心蓦地提到了嗓子眼,不知为什么,他只觉得要是朱棉棉出事了,那他一定会内疚一辈子。
可他又是一个严重弱视的人,他想追出去,去找她,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得吩咐手底下那几个保镖赶紧去找!
“赶紧把朱棉棉给我找回来,我要看到毫发无损的朱棉棉!”
……
火车站台上,离火车发动只有几分钟了,朱棉棉也彻底放弃了,正要往回走,却听到后面那节车厢有人喊了一声:“猪头!”
是老爸!
朱棉棉眼泪又出来了,她看到从窗子里把头探出来的老爸,连忙跑到他面前,哭着说:“爸,我原谅你了,我不怪你了,你赶紧下车,跟我回去吧!”
“不,棉棉,我就不回去了,爸爸有话跟你说!”
“爸,你想说什么。”
“就是关于你妈妈的事情,你以前问过我好几次妈妈在哪里,我都没告诉你,你不要恨你妈,她并不知道你还活着,如果过段时间有人找你说是你妈妈,你不要怀疑,那真的是你妈!”
“爸,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现在没有你妈妈的联系方式,等我找到她之后,我会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她,她会来找你的,棉棉,在唐家不要自卑,等你认了你妈妈之后,你和唐岳就是门当户对了,千万要记得!”
一声鸣笛之后,火车缓缓开动了。
“爸,你把话说清楚啊,爸——”
火车渐行渐远,留下怔怔地站在原地的朱棉棉。
欧阳子宇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柔声劝道:“你爸爸已经回去了,他是平安的,我们也回去吧棉棉。”
朱棉棉喃喃地问:“刚刚我爸跟我说的话,我没有听懂,子宇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你爸爸的意思是他会去找你妈妈,让你妈妈来找你。”
“我妈妈……”朱棉棉现在依然伤心难过,所以对于妈妈的事不是太期待。
……
“唐总,棉棉回来了,”客厅里,吴霞看到朱棉棉从一辆兰博基尼上下来后,便赶紧去通知唐岳。
她回来了!
唐岳的心放松了下来,连忙往外面走。
院子里,朱棉棉和刚出来的唐岳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相遇。
她停了下来。
他也停了下来。
两人的距离相隔了一米左右,他在她眼中,依然是高大冷峻。
而她在他眼前,仍然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唐岳,我……”朱棉棉先开口。
她回来是收拾东西离开的。
至于离婚,她暂时不会跟唐岳或者爷爷提,要是她提了,爷爷一定会舍不得她走,并想方设法把她留下来的。法律规定如果夫妻之前在三年内不履行婚姻义务,那婚姻就自动失效,所以她不担心这个。
所以,要跟他说什么呢?
算了,干脆就什么都不要说吧。
她往前走,想绕开他往里面走。
然而,一步,两步,就在她走到跟他平行的位置时,唐岳突然伸出长手,伸出手臂轻轻地一拖,便把她轻而易举地带进了怀里。状岁池弟。
朱棉棉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贴到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岳……为什么抱着自己?
那一刻,仿佛时间凝固了静止了,她的整个世界全都是他的气息,他的味道,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还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前几个月,她几乎每天都想像着这一刻,最初的时候,她因为孕吐吃不下东西,她很想他能抱抱自己。
后来胃口好了,她又因为吃得太多,腰身胖了一圈,像所有孕妇一样苦恼自己的身材,她也希望他能抱抱自己。
后来老爸告诉她,唐岳跟范景行一直在联系,她便不再抱希望了,只希望能在适当的时候离开。她刻意避开他,不跟他接触,却又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注视着他,每天都在花园里看着他的车子远去,傍晚在阳台看着他的车子从远处回来。
她静静地感受着这一个拥抱,感受他怀里的温度,然后双手不自觉地环上了他的腰。
院子门口处,欧阳子宇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不远处正在拥抱的两人。
一种叫疼痛的感觉从心脏渐渐漫延至全身。
☆、67、脑海里全是朱棉棉
花园里。
朱棉棉趴在唐岳怀里,小声地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慢慢松开她。
她低着头:“为什么要抱我?”
“我不知道,或许,只是一瞬间的冲动,担心你再也不回来了。”
“你舍不得我?喜欢上我了?”她直接问。
“……”他没有说话。
朱棉棉只觉得他怀里的温度渐渐冷却了。
她松开他。又要往里面走,走了两米远后,唐岳突然又叫住了她:“棉棉,给我一点时间。”
时间?
……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朱棉棉正在家里织小毛衣。
那时秋意正浓,房间不用开空调,风拂过窗帘,撩起她额前的刘海,呈现出一张精致的脸庞。
她终究没有离开唐家。
本来已经狠下心要走的了,却因为唐岳那句“棉棉,给我一点时间。”
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可以爱上她。
好。那她就给他一点时间。
只是唐岳,这时间不会很长,一个转身的瞬间。我就会走掉的。
小毛衣已经织到腰间的位置了,她正想着要织点麻花条纹呢,还是三角条纹呢,这时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显示是凤城的区域。
蓦地,她的心揪了一下,想起那天老爸在火车上说的话。她隐约觉得这个号码不简单。
会不会是……妈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手机拿到耳边,轻声地讲了一个字:“喂!”
……
悦心咖啡馆。
朱棉棉忐忑地走进去,服务生问她有没有预约,她说有,姓周,服务员便把她领到一处窗边。
“你好,”朱棉棉走到窗边,礼貌地叫了一声。
“坐吧,”坐在窗边的人说,看了看朱棉棉,又看看窗外那棵木棉树,随后淡笑着说了一句:“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这棵木棉树一定很漂亮吧?”
木棉花开?
花开不同喜,花落不同悲。欲问伤心处,花开花落时。
朱棉棉以前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像杀猪的老爸,有时候也会柔情似水地教她背这首诗。现在她明白了。
朱棉棉应了一声“恩”。
“喝咖啡吗?”
“不喝,孕妇不喝咖啡。”
“那来一杯水吧?”
“好。”
“……”
一个小时后,朱棉棉从咖啡馆出来,她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调了个方向,正好朱棉棉坐的位置对着咖啡馆靠窗的方向。
透过车窗。她仍然能看见窗边那抹明丽优雅的身影,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年轻到她觉得应该叫姐姐,而不是……她伸出手抚摸玻璃窗,似乎抚摸的正是那个人。
耳边响起刚刚的对话,她说:“棉棉,你的过去我不曾参与,你的未来,我可以参与进来吗?”
而朱棉棉的回答是:“保持现状就好,如果时机合适,我会去找你的。”
老爸才刚离开,她希望生活暂时可以平静一段时间。
……
李心凌通知朱棉棉,下午要去医院参加产前培训班,还加了一句:最好是夫妻两人一起来。
朱棉棉打了个电话给唐岳:“下午三点有个产前培训班,老公也要一起去的,你要不要过来?”
那边唐岳说:“我下午三点有个会。”
朱棉棉“哦”了一声,想都不想就把电话挂了。唐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