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翻白眼,冷却脸上火辣辣的温度,她当作完全没听到,随口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心中隐隐有些疑惑,为什么父亲做决定还得经过顾方泽的同意?
顾方泽淡淡地笑了笑,一双眼漆黑发亮,看着她目光清湛,“后天有一场宴会,我可否请你做我的女伴?”
周五晚,“炎阳地产”老总单远谋的生日晚宴上,京城赫赫有名的正黄八旗子弟顾方泽,“盛世”集团总裁顾总偕同妻子李涟漪的出现,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倒也不是说有多尊贵多高高在上,只是实在是稀罕!只要身处d城上流社会的人大多知道,自四年多前,本城首富李腾飞的掌上明珠李涟漪嫁到顾家后,就再没有回来过。
没事找事,无聊时聚一块儿闲磕牙谈八卦,向来是上流社会不少纨绔子弟与贵妇小姐们的共同爱好。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几年前李家发生过什么事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压下去了,多少有人知道些内幕。这圈子就那么大,传来传去,以讹传讹,于是就成了无聊人士的饭后谈资。
今日李家大小姐的出席,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关于李涟漪“作风不良品行不正,为其父李腾飞所恶,嫁入显赫的顾家后,丈夫顾方泽花心风流,家中红旗不倒,外面红旗飘飘……” 的传言不攻自破。
瞧瞧,人家哪里“作风不良品行不正”了?那言行,那举止,那嘴角恰到好处的微笑,那气质,明明就是名门闺秀的主!即使怀有几个月的身孕,腹部凸出了些许,但身着希腊式高腰白纱裙不施粉黛的她站在英俊漂亮,矜贵优雅的丈夫身边,倒没被盖掉半分风采,清丽脱俗仿若百合。
而说到她的丈夫——哪花心了?妻子有身孕,于是人家少爷从下车伊始,一直到进入宴会大厅,从头至尾都是小心翼翼地护着的,看似不露痕迹,但那专注的视线却瞒不过大伙儿雪亮的眼睛,不像是假的嘛!而那披在香肩上西装外套,简直就是顾少爷心疼老婆,担心老婆玉体着凉的明证。
夫妻两人靠得很近,时不时地还贴着对方说着悄悄话,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浓情蜜意着实羡煞旁人,嫉红了一干贵妇小姐的眼。
而此时众人眼中的“名门闺秀”李涟漪,正面带淡淡的微笑走向此次宴会的主办人单远谋,一边压低了声音,磨着牙用仅有自己和身边的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我爸收的邀请函,你拖着我来掺和干什么?”她完全是被骗着来的。
那日早餐,她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他,原因无他,这几年不在d城,联系也断了,以前认识的人现在大多都疏远了,若是见了面,无话可说反倒尴尬。
再说以前她年纪小,不懂事,说话做事不留情面,想来得罪的人不少,她虽然没有回来,但也猜得到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肯定传得很难听—— 一想到这个,更是兴致缺缺,谁愿意吃饱了撑的,主动凑上去让人冷嘲热讽打击报复啊?
深冬时节,天色晚得早,所以还没吃晚饭呢,顾方泽就以散步为由,将她拖出家门。面对她的质疑,这厮慢悠悠地说,“d城这几年变化很大,咱俩都不熟,太晚了怕找不到回来的路。”
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道,“那就不去散步了。”
义正言辞,“不行,孕妇必须坚持每天适量的运动,对身体才有好处,还是说,”挑眉,淡淡一笑,“你想用其他的运动来代替?”
“…… ”接着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他拉出门,紧接着很快被塞入一辆轿车,风驰电掣还没几分钟就到了家造型馆,没化妆随手拿了件服装就让她换上,再然后又是疾风骤雨,待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驶向单家别馆的路上了。
对此,明显就是预谋已久的某人的解释同样是压低了嗓音,学她,“怎么,女婿代表岳父大人参加不合情理?”一手环住她的腰,面无愧色,表情一派淡然随意,“人常说总呆在家里就容易胡思乱想,我这不是怕你闷么?
咱不散步了,改散心。”
一番话说得意味深长,李涟漪狐疑地斜睨他。他亦与她对视,墨色的眼睛璀璨如暗夜的星子。
正巧来到今晚的寿星面前。
李涟漪小时是见过单远谋的,但时间实在是久远,起码十来年,加上后来单远谋与妻子儿女一家几口移民美国,只留下单家的近亲远戚在国内打理其他的事业,所以她对单远谋一家子的印象非常的模糊,连轮廓都想不大起来。
但单远谋明显是记得她的。本来正与身旁的亲信说着什么,回头见着了她,也没多大诧异,朗朗一笑,眼角深皱出和蔼亲切的纹路,像个慈祥和气的长辈似的,“这不是李家的小宝贝涟漪吗?过来,让单伯伯看看,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上回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刚到我膝盖的顽皮小丫头!”
李涟漪迟疑了一会儿,嘴角僵硬地弯了弯,努力做到笑容自然,才开口道,“单总,这次我代表我的父亲前来,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事业红火——”停了停,伸出手掌对向身旁的男人,又温温笑道,“这是我的丈夫,顾方泽。”
不愧是征战商场多年的老狐狸,她刻意疏离有礼的态度并未对他的表情产生丝毫影响,仍是笑眯眯地,从善如流的顺着她的介绍移了移视线,在顾方泽身上定住,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上下打量,不动声色。
顾方泽神态自若地伸出骨节修长的大手,微微一笑,“单总,你好。”
单远谋伸手与他交握,并无倚老卖老之态,笑着说道,“抱歉,第一次见面怠慢了,原来你是涟漪的丈夫,真是好福气!当年要不是犬儿早夭,我和老伴还巴望着涟漪进单家门呢。”谈及“犬儿早夭”时,单远谋饱经风霜但风采依旧矍铄的脸孔上,有几丝惆怅伤感停留了须臾。
李涟漪怔了怔。单远谋的长子单知远十年前在美国因车祸丧生的消息,传入国内后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至今后来的许多年,这事儿还常常被人提起,所以她也是略知一二的。以十五岁稚龄被哈佛大学破格录取的天才少年,因为一场意外就此陌落,只要是惜才之人,都会为止唏嘘惋惜。
“单总说得是。”顾方泽应道,又说,“这次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好礼,望单总海涵。”
李涟漪一听,抬起头悄悄瞪了他一眼。
来得匆忙?切。
从接到邀请函到把她骗来,十二个小时总有吧,有时间想法子忽悠她,还腾不出点时间准备礼物—— 其实说白了就是从心底压根没把人家放在眼里,连随便应付应付的功夫都免了,一句话就想敷衍过去。
单远谋摆摆手,不在意道,“准备什么礼物,太见外了,你们能给面子参加我这个老头子的宴会,我已经很高兴了。”言辞之间并未提及邀请函的受邀人李腾飞为何未出席,反倒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抚掌道,“看我这记性,我这大把年纪敢时髦学年轻人办生日宴会,实际上是我的养子提议的,这次请你们来的原因,主要也是为了介绍他给你们认识。”
撩心 第二卷 落花有意 chapter23
话音甫落,似有人影朝着这边走来,李涟漪有感应连忙抬头,一眼便从衣香鬓影人群攒动中,轻而易举地看见那道熟悉修长的身影。
她讽刺地勾了勾唇。
真是,人生处处皆相逢。这个世界太小,相识的人兜兜转转,总会因各种机缘巧遇,叫人来不及反应,无处藏身。
杜程程自从知道有苏唯一这人的存在后,曾多次对她的执迷不悟表现出浓浓的不解和强烈的鄙视。杜程程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一个除了皮相不错能力不错以外,几乎处处都不如顾方泽的男人痴迷念念不忘,将人生中最美丽的那段年华,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挥霍浪费在一段无望爱情的作茧自缚中。
说实话,她也相当鄙视自己。
女人天生就是种娇情的动物,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而苏唯一,就是她此生再得不到的“东西”。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在异国昏暗的酒吧,这个男人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邪气不羁,眼里跳动的火焰冰冷而火热,他走向她,拍拍她的脑袋,用轻佻的语气认真说“李涟漪,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当时他一手插在兜里,或许是因为天气热了,他的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在手腕上,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小臂。然后他优雅自得地与她擦身而过,消失在一团白色雾状的朦胧光晕之中。
他将她带入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是他让她明白,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可以这么的痛并快乐。
那是李涟漪有生以来第一次动心。
爱情本来就是没有道理、说不通的东西,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多完美,只因为这个人能让你在某个瞬间,心悸动得酸痛不已。
从小就有人说李涟漪傻。虽然她脑筋转得快,鬼主意一大堆,机灵古怪狡猾得像只坏猫,但实际上她很容易钻牛角尖,套用后来很流行的话来说,这小妞就是一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也要撞得头破血流才罢休的主!
苏唯一刚走那会儿,每次看到有关他的一切她都会狠狠的疼一次,痛恨还是伤心埋怨,至今她仍不愿去分辨这种心疼里,到底是哪一种占的分量更大。她只想记得他的好,只想记得那些美好的曾经。
可任何往事总有个头,等到无所回忆的时候,曾经那么喜欢的人,即便那人今日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跟前,心动的感觉也早已不在。
“当着我的面直勾勾的盯着别的男人,小心我会吃醋。”悦耳清朗的嗓音附在她耳边低低道,李涟漪略一抬睫,顾方泽正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珠子注视着她,瞳眸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但表情却是极为认真,一本正经。
水晶吊灯洒下的清冷光线如月光般柔柔铺在他年轻俊秀的脸上,皮肤好得惊人,那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将他根根分明的浓密睫毛数清楚。
明知道他是在做戏给人看且顺便戏弄她,但心头仍是忍不住微微一跳。
过了一会儿,她转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没好气道,“吃醋?我看是吃错药了。”
她声音不大,但也绝不低,顾方泽自然是听见了,却只是微微笑了笑,看上去他的心情并未因苏唯一的到来而改变多少。当然,除了隔着她腰际上的那只手稍加重了力道以外。从外人的角度看来,这完全是赤果果的独占欲啊独占欲。
众人皆心领神会,暗叹不已,瞧瞧人家李家千金,真是御夫有术啊。
而那双修长干净的大手,带着轻微的,仿若室外融雪的凉意,却又仿佛那么的坚定可靠,里头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叫人温暖平和,直至心如止水。
心因他的举动暖了一暖,瞥一眼身旁的某人,李涟漪顿觉欣慰不已。还算这厮有点良心,够淡定,给她和她老李家都大大长了把脸。(作者:女儿,你确定不是老顾家的脸吗?)
连头都没回个,某人心安理得地接收她隐晦的感激和赞赏,薄唇轻吐,“感谢不必,就你这点出息,我扶着你是担心你见了旧情人腿软,到时候失态了别告诉人我认识你。”目不斜视。
德行!
李涟漪低低嗤了声,“小样儿,快奔三一老男人,还会害羞了。”说句甜言蜜语哄哄她就有这么难?他不说她领会个毛啊。就因为他这态度,活该让她这么多年来愣是没瞧出他对她原来是早有企图——话说回来,人能闷骚到他这个地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