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大致猜到接下来的话语，他已经明白事情的结局。
“听我说完。”她推开他，竟像是痴狂，只笑盈盈的吧一字一句冷哼出来，像一把利刃一而再的挥舞在他心上，分分秒秒，如坠冰窖。
“我太小，我还太弱小，我那时候才领悟到。”她依靠着墙站住。“程轩太强大，我只能去仰望他……可是我要报仇！我的报仇等不到我的成长，等不到我强大的一天……可是……我忽然了解到，程轩有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养子……”
“够了！张月月！够了！”程笑天几近崩溃的抱头吼叫。
“然后，我倒他的学校就读，我要找到他的儿子，我一定要报仇。”张月月自顾自的说，肆意的体会报复的快感。“父债子偿，我要让程轩也体会一下爱子受到的伤害……”她的语气越来越轻，突兀的轻哼。
“可是我认识了其他让我感觉温暖的人……他们对我很好……那时候，我很快乐，我还不知道你就是程轩的儿子，我只把你们当做最好的朋友。”她的五指没入发间“可是金安安死了！都是程轩！都是程轩！还有你啊程笑天！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当我亲眼看着金安安跳楼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恨吗！程笑天，程轩，你们是我这一生最恨的人，我恨你们入骨！”像是发泄完的虚脱，张月月靠着墙滑落在地上，胸口起伏的厉害。
“所以我和你在一起、然后狠狠地分手，我要你难受。”她终是红了眼眶，抱膝呜咽。
“所以程笑天，不管你的意愿，我们分手吧。”她耗尽最后一抹笑。“这不是问句，不是征求意见，是陈述。程笑天，我们分手吧，我们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
她埋头忍住不去看程笑天的表情。
她会心软，她一定会心软。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抱住他给予他抚慰，告诉他刚才都是玩笑都是假的。
告诉他很多她未曾出口的话。
可是她不能，也不敢。
良久的沉默，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响不停。
张月月自己都快要熬不住，只觉得身体里咆哮的小兽沉沉睡去，才发觉宛若洪水猛兽席卷过来的疲惫。想哭却发觉无力，想笑却牵强到自己都觉得可笑，她沉沉的埋在臂弯里，感受不到快感，感受不到报复完的轻松，只是疲倦，想找个角落好好的缩起来，让奔走的时间抚平自己的伤口，耗尽自己的泪光，等待醒来的黎明时分。
她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这么难受。
分分秒秒恍若一个个世纪般难捱，她只想把刚才的一切当成一场梦，醒来时，程笑天还会在自己身边，眉梢染笑。
“张月月……”她身子一颤，便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
“对不起。”他抱住她，怀抱依然温暖，而她全身冰冷。却没人愿意再说几句话，只是呆呆的任他抱着，肩膀还带着余下的抽噎。
“对不起。”他又说一次，嗓音喑哑——他同样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
张月月忽然盼望他永远不要松开手，就这么一直抱着她，沧海桑田，这个念头，让她恨自己到差点活不下去。
她的心里有簇明明暗暗的小火苗闪烁着。
他的呼吸仍然在耳边，她莫名的安心。
可他终究放开了手。
她听到，他局促的蹭蹭衣料。将要出口的话却欲言又止。
她始终不愿意抬起头来，她告诉自己应该开心，却无论如何都勾不起嘴角，仿佛牵动着心魄，微勾连带着灵魂都战栗。
“对不起。”他又说。
她忽然恨死了他的懦弱，一而再的道歉让她轻咬嘴唇。
“你滚！你滚！”她的声音都不是自己的。
她又听到他的叹息。他的手离她很近，似乎就在耳边，却又很远很远，她穷其一生都触碰不到的遥远。
她听到他的脚步，停停顿顿，听到他的手指搭在门锁上扭转，听到空洞的开门声。
她的指尖攥得紧。
关门的声音沉闷，她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墙边，只觉得整个人都发空。
“好，我们分手，”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这是程笑天给她的最后一条短信。
几近崩溃，她抬手反复触摸自己的刘海，痴痴的笑，笑的眼角晶亮。
他的大衣还在衣挂上，他失了心思去拿。
她浑身冰冷，取下来披在身上。
“妈，金安安……妈，金安安……”她一遍一遍轻轻地念。
告诉我，我做的是对的吧。
☆、第三十一章、 出国
张月月将程笑天甩了之后，觉得自己已经完成复仇了，便决定只身前往英国。
对于程笑天，她当初爱上他是一个错误，她对陪伴自己这么久的子诚都没有过除了友情之外的任何感情，却对这个伤害了自己，伤害了母亲的男人的儿子动了情。幸好她及时收住了这份感情，不然跟程笑天说分手的时候，她现在早就应该泣不成声了。
只是这子诚却因此伤心欲绝，离开了自己。张月月已经不知道可以怎么办了，金安安因为自己被程轩派人强上，导致绝望自杀，她当时已经够悲伤痛苦了，心中的仇恨又多了一层，她已经不希望任何在乎她，以及她在乎的人再离开她了，她真的累了。
可是事到如今，就连子诚都已经离开自己了，她到底该怎么办？张月月知道她现在根本不可能再去找子诚，不仅仅是因为她想要离开这片让她伤心已久的土地，也是因为她想让子诚自己好好想想，乘机了断了他对张月月的心意。
张月月自己心里清楚，她这辈子原本打算复仇之后再爱上的一个人已经出现了，她和他已经有过一段美好又甜蜜的感情了，她已经如愿以偿过上了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感，她已经满足了。虽然他们最后还是分开了，但是她不后悔，她想这就是命吧，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共度一生了。
她已经复仇成功了，她也应该要离开了。张月月不能违背自己当初的意愿，她绝对不能去喜欢上程轩的儿子程笑天，但是明显这一个意愿已经被打破，但即便如此，张月月依旧选择离开，她可以爱上程笑天，可以喜欢上他，但绝对不可以和他在一起。、是的，她终于成功了。她可以每天不在担惊受怕，她可以不用夜夜辗转难眠，她可以每天睡一个饱饱的美容觉早上起来对自己说早安，她可以拥有一个美丽优雅的房间然后每天穿着漂亮的裙子出去聚会，她也可以拥有一群狐朋友狗友一起吵闹，但是……真的会有吗？
她没有了金安安，她没有了子诚，她没有了程笑天，那三个对她那么真心那么关心的人，都没有了，她还有信心重新开始吗？她感到心痛如割。说实话，她是真的很不想跟他们分开，但是自从她一出生命运就决定了他以后的道路，所以她必须要向前走。
为了母亲，为了家，也为了她自己。
原谅她有自己的私心，她就算再怎么恨程轩，恨程笑天，她也没有办法在跟程笑天分手之后，看到程笑天伤心之后，报复一次成功之后，再一次的去伤害他，报复他，敌视他，怨怼他。就当张月月是为了以前那些美好的回忆，也为了自己当初对他的感情，报复一次就够了，她还是离开吧，留在这里，只是徒增悲伤罢了。
思绪回到现在，张月月正在家中与母亲说话。
“妈，我想出国一趟。”张月月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却不料母亲竟然丝毫没有做出一丁点的惊讶之色，只是对着张月月微微一笑，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如果你想去，也就去吧。妈不拦着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的，知道吗？要是受了什么委屈，赶紧给妈通个信，知道吗？”
张月月听着母亲说了这么多，突然一瞬间，心里又狠不下心，丢下母亲留在这个伤心地，自己却一个人去了外国自由自在。但是即便如此，她也要走，她的私心让她不要留在这里，她注定要让母亲孤单地守着这个地方。
张月月咬咬下唇，硬是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给逼了回去，鼻尖也红了起来，她重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母亲像是知道了张月月的心思，伸出一只苍老的手，抚上张月月的头顶，顺着她的发丝，往下慢慢的揉着，就好像是在面对旷世珍宝。
“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就别这么想了。妈在这里这么多年了，这一时半会儿让我走我也不肯走啊！所以，你就别担心我了，在这里我也能过得很好。妈就是担心你在那边会受别人的欺负！在这个世上，妈唯一关心的也就只有你这个傻丫头了，妈也只剩下你这个傻孩子了呀！”母亲笑得一脸慈祥，手还没有停下来抚摸，就好像是最后一次抚摸自己的女儿，要多摸几下，才能记住自己女儿的样子。
她也是舍不得啊！天底下哪个母亲会舍得自己的孩子就这么丢下自己，独自一个人离开家乡，去了他国呢？她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张月月为自己担心，她想让张月月能够放下心去国外放松一下。这么多年，她都知道。张月月为了帮她复仇，做了什么事。她都知道，她只是不想说，她知道张月月是想瞒着自己，所以她不说。
“好了，你也别一副死了娘的样子。快去收拾一下东西吧，什么时候走啊？”母亲像是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歪着头问道。
张月月吸吸鼻子，眼眶红红的，嘶哑着嗓子说了一声：“机票我已经买好了，明。。。。。。明天就要上飞机了。”张月月话音刚落，母亲愣了一下，垂下眼睑，仿佛是一瞬间便苍老了十几岁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呢？就不能再多等几天吗？不能再多陪陪我吗？
这些话，她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她不想再耽误张月月的生活了，张月月已经为了她浪费了十几年的青春了，她怎么还舍得让她为了自己再一次耽误了出国的时间呢？只是希望张月月在外国，能够遇到一个让她打心底里可以开心的起来的男人，就这么过了一辈子吧。她，不想再耽误她了。。。。。。
“妈，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要。。。。。。要不我去改一下时间，我。。。。。。”张月月看着母亲突然沉默，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心急了，竟然没有顾及到母亲的感受，只想着自己需要赶紧离开这里，结果就去买了一个最快的机票，确实是她没想这么多，把母亲给忘记了。
只不过，张月月话语未完，母亲就打断了她：“没事没事，换什么机票！我知道你心急，那就赶紧离开吧。我也不希望你呆在这里跟着我受苦受难的！好了，什么也别说了，赶紧上楼收拾一下东西吧。我给你做晚饭去，最后再陪我吃一顿晚饭吧，这样，妈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快去吧！”说罢，没等张月月说什么，径直把她推向楼梯口，而自己则是赶紧的往厨房里走去，似乎生怕张月月看到她即将要落下来的眼泪。
张月月自然知道母亲这么着急推她上楼收拾东西的原因，她不再说什么，心里纵是万般不舍，却也已经无法回头。张月月看了一眼慌张走向厨房，脚步错乱的母亲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便上楼收拾衣物去了。
张月月回到房间，眼泪已经被自己给逼了回去，只剩下红红的眼眶，微红的鼻尖，以及有些水渍的长睫毛。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行李箱，打开。
☆、第三十二章、偶遇
张月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