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到了一层,他扶着门,笨拙地移动着身体,他把头探出去,电梯外是一条走廊,拐弯处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出口的字样,那里便是医院的旁门。
邹涛慢慢移出电梯,他向四周扫视了一遍,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突然,他看见了一辆担架车放在靠墙的角落里,邹涛心里一阵狂跳,眼睛里放出亮光,有了这辆担架车,他不但能够减轻痛苦,还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他一跳一跳地向担架车挪过去,最终他把自己挪到担架车前,他把拐杖放在车上,自己弓下身子趴在担架车上,左脚蹬着地面,右脚悬空,他心砰砰地跳,好像都要窒息了。他一下一下地用左脚蹬着地面,担架车缓慢而艰难地向前行,最终来走到大门口,邹涛已经看到了大门外的街道,外边一片漆黑,夜凉如水,他终于挪出了大门。
邹涛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险些倒在地上。冷飕飕的晚风吹着他身上的汗水,冷得他瑟瑟发抖。他紧紧抓住拐杖,“下一步怎么办?已经一步都走不动了。”他觉得大街像汹涌澎湃的大海,在翻腾,在激荡,而他正抱着一根桅杆,随时都有被大海吞没的可能,他闭上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街道恢复了正常,他坚持下来了,他战胜了常人不可想象的疼痛和困难。
汽车的前灯朝他射过来,一辆小汽车开过来,在他的旁边停下来,司机从窗口探出头来,“你等出租车吗?”
邹涛仿佛看见了救星,连忙点头,“是!是!”
司机又问了一句,“要我送你回家吗?”
《数字密码》 第三十二章(6)
“回家!”邹涛听见了最后二个字,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是的!送我回家。”
邹涛伸手打开后门,他一手拉住车门,一手抓住车顶,向里面挪动,断腿碰在车门上,一阵揪心的剧痛,他脱口大叫一声,“我的腿!”眼前金花乱飞。
司机走下车来,看见邹涛的腿一愣,“腿断了?”
邹涛痛的扭歪了脸,喘着气,咬着牙说:“是!”
司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帮着他一点一点挪进汽车里,让他把断腿直挺挺地放在座位上。
司机关上后门,坐回到驾驶座位上,“去哪里?”他问,同时从反光镜里观察着邹涛。
“去机场?”邹涛说。
“去机场!你想到什么地方?”
“我想马上回海丰。”
司机想了想,“回海丰今晚没有飞机了,要等明天上午。”
“是吗?”邹涛稍稍欠起一点身子,“真倒霉,怎么没有航班了,不行!我必须在凌晨赶回海丰。”邹涛自己喃喃地低声说。
“不过,你可以坐火车,坐火车有5个小时也到海丰了。”司机插话说。
“是吗?!”邹涛又兴奋了,“火车什么时候开?”
司机估计了一下,说:“再过40多分钟,该有一趟火车开出,我们抓紧一些能赶上。”
“那么,就请你送我去火车站吧,谢谢!”
“没问题。”司机将汽车嚓地一声来了一个急转弯,载着邹涛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而去。
《数字密码》 第三十三章(1)
三十三
已是凌晨,一缕微弱的晨曦从云层里浮现出来,慢慢地在天边扩散,和耀眼的星辰相交辉映。
亚洲大饭店1088客房里依然是灯火辉煌,烟雾缭绕,桌子上铺满了文件、纸张,开启的矿泉水堆在一边,而烟灰缸里更是塞满了烟蒂。
整整一天,扬娟,江威和总行的黄局长几个人都在研究着案情,谁也没有走出房间一步,甚至连吃饭都是让饭店的服务员送到房间里来的。
可以说,从黄局长三个人下了飞机,几个人就一直陷在沙发里,他们很少说话,也很少去打断扬娟的陈述,而是默默的,仔细地听着扬娟的汇报,随着扬娟和江威汇报的深入,黄局长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越来越严峻。
房间里的空气异常的凝重与压抑,所有人的脸都绷得紧紧的,极端的严肃和沉重,一天的时间,似乎所有人都消瘦了,显而易见问题是极端恶性的,但也格外棘手,虽然在计算机的账目上已经显露出作案的痕迹,但并没有记载作案人的姓名,虽然很多迹象都表明一些问题的所在和矛头的指向,但要想把犯罪分子捉拿归案,正式起诉报案,似乎还缺少足够的证据。
一天里,扬娟和江威两个人轮换不停地拨打邹涛的手机,但手机始终关机。接近傍晚,扬娟已经确信邹涛是遇到不测了,否则,按照计划他应该已经拿到了保险箱里面的东西返回海丰,而现在是杳无音信,想必是凶多吉少。
接近午夜,黄局长决定将海丰市省行的问题以特殊紧急情况连夜向总行领导进行汇报。经过艰难的研究,缜密的思考,黄局长慎重作出重大周密性的决定,“为确保21号全行计算机程序换板升级的顺利,为防范突发事件的发生,为预防某些人采取极端手段,立即采取应急方案,第一,即刻通知负责安全保卫的张行长,调动目前银行内部所有保安人员,对银行各个重要部门和重要设施部位进行检查,派专人昼夜负责监管。第二,责令袁靖和江威务必在早晨九点钟以前,把所有被篡改的账目处理完毕,不得有丝毫谬误。第三,这一条也许是最关键,也是最艰难的,黄局长决定,对廖学铭立刻加以监控。”
决定之后,黄局长抬起身子对扬娟说:“明天早晨,噢!不!”黄局长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说:“应该是今天早晨,等廖学铭上班来之后,不能让他进入计算机主机房,先找一些借口拦住他。”
“好!我想办法。”扬娟说。
“还有。”黄局长指着江威说:“你立刻回银行,你们俩人务必在9点以前把账目搞好,否则我拿你试问。”
江威伸手托了一下眼镜,点点头,“是!我马上过去。”但声音里还透露出心有余悸。
黄局长走上一步拍拍江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要背包袱,您的问题会查清的,相信组织。”
江威垂下头说:“我知道,我现在能站在您的面前,已经说明组织是信任我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的表情仍然带着沮丧。
江威反身把桌子上的材料整理好,拿起自己的皮包刚要走,只见扬娟一手接着电话,一手指着江威说:“江威等等,是邹行。”
“邹行!”江威惊呼,“他在哪儿?”
只听扬娟对着电话连声说道,“好!好!马上过去,您等着,马上就到。”她的声音由于激动有些嘶哑。
扬娟神色慌张地一把拉住江威说:“你快去火车站,去火车站接邹行,他遇到麻烦了,快点,快!”只见扬娟脸色发白,焦急中说话有些口吃。
江威心里也不由得一紧,预感到邹涛的情形不好,“邹行,他怎么了?”
扬娟擦拭了一把由于紧张额角浸出的汗珠,拧着两道秀眉说:“不知道,他没仔细说,但我感觉到他出事了。”
黄局长也走上前问:“邹涛有消息了。”
扬娟说:“是!但可能他遇到了意外。”她求助般地望着黄局长。
黄局长把手击在桌子上说:“怎么搞的?在法制社会里,不法之徒还如此的猖獗。”他转身指着江威大声说:“你快去,把他接回来,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数字密码》 第三十三章(2)
“好!我马上就去。”江威一边答应着一边向外跑去。
江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饭店,跳上汽车,一个急转弯把车开出停车场驶上马路。他把车驾驶得飞快,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在空阔的马路上风驰电掣,这一系列的动作和紧张,使他不由得想起那天夜晚,自己驾车大逃亡的情景,心里百感交加。
汽车一路飞奔,三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仅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火车站,虽然已是凌晨,但天色依然是暗的,江威一个急刹车,把汽车停在火车站的站口,他摇下车窗问一个刚刚走出站口的人说:“请问,从香港来的火车到站了吗?”
“到站10分钟了,里面的人都出站了。”
“噢,谢谢!”
江威向四周巡视,在出站的人群中寻找着邹涛的身影,并且把眼睛主要放在那些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然而,车站里的人走得都差不多了,从出站口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仍然不见邹涛,江威有些沉不气了,夜晚凉飕飕的风刮在他的脸上,而他的额头上却浸出了汗珠。
“江威,江威!”
一声呼唤飘进江威的耳朵,他回转过头隐隐约约感觉好象邹涛在叫他,他向四周扫视了一遍,没有邹涛的影子,他晃了晃脑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江威!”声音缥缈而虚弱。
江威瞪大了眼睛,这一次他是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确实有人在叫他,而且应该就是邹涛。可是他把四周又仔细地巡视了一遍,依然没有邹涛的影子,火车站口前空空荡荡,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身边还有两个大旅行袋,前方路灯杆旁靠着一个男人,他衣杉不整,手里仿佛还拿着一根拐杖,这些人里面显然没有邹涛。
江威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心里一阵惶惑,声音是邹涛的,但没有邹涛的人影,难道是见了鬼了,他感到一阵恐惧,毛骨悚然。
“江威,我在这里!”
这一次,江威已经清楚地辨别出声音是发自那个倚在路灯杆上的男人,他鼓足勇气顺着声音慢慢地、迟疑地走过去,两眼紧紧盯着那个人,他使劲用手擦了擦眼镜。只见此人,腋下架着拐杖,一条腿打着白色石膏,像一根灯柱,一条裤腿剪掉了,另一条裤腿满是血迹,白色蓝条的上衣外边套着一件皱巴巴的毛衣,头发蓬乱,面色灰暗,一双眼睛深陷下去。
江威瞪大了眼睛,惊骇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的样子很吓人吗?”邹涛说,脸上挂着一丝疲倦的苦笑。
“天呀!”江威好不容易才喘过一口气来,“邹行,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了?”
邹涛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话,而是有气无力地说:“你出来了?”
江威缓过劲来,“是!扬市长和郝律师把我保出来的。”
“好!这太好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邹行,您怎么……这样子?”江威还惊魂未定。
“比你在破渡轮上还狼狈吗?”邹涛自嘲地说。
江威没有说话,俩个人都沉默了。
片刻,邹涛把拐杖支在腋下,“好了,咱们先回去吧。
江威好不容易才把邹涛弄到汽车里面,邹涛让那条断腿静止不动,因为只要轻轻一动,疼痛就会像触电一样传遍全身,即使处于静止状态,那条腿仍有节奏的颤动,可能是服用的那一大把止痛药的效力已经消失,钻心的巨痛一阵强似一阵地袭击着他。
江威把邹涛直接送到亚洲大酒店。在路上,他向邹涛汇报了总行黄局长的指示和目前的形势。邹涛闭着眼睛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到了饭店,扬娟看见邹涛立刻被吓得变了脸色,她声音颤抖地说:“对……对不起!邹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手机一直关机。”扬娟一把拉住邹涛的胳膊,泪水夺眶而出。
“没什么,有人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