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我一些启示,或者指挥我该到什么地方去。”
“为什么不等到我从彼得那里听到消息以后再说?明天我就可以给他打电话,我们明天就可以到巴黎。”
“这没多大区别,你还不明白?无论他说些什么,其中决没有我必须知道的事。由于同样理由纹石公司还没有接近这家银行。我。我必须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杀我,为什么有个叫卡洛斯的愿出……什么来着……一大笔钱作悬赏要我的尸体。”
他话讲到这里,给桌上一记碰撞声打断了。玛丽的杯子掉落在地。她张大眼睛看着他,脸色惨白,好象血突然从她的头部流尽了。“你方才说什么?”她问。
“什么?我说我必须知道……”
“那个名字。你刚才说卡洛斯。”
“不错。”
“我们谈了那么多钟点,在一起过了好几天,可是你从来没提起过他。”
伯恩望着她,努力回忆着。真的,他把他遭遇的一切都告诉了她,但是不知什么缘故他漏掉了卡洛斯……几乎是有意的,好象要把它封锁起来。
“好象没提起过,”他说。“你似乎知道。卡洛斯是谁?”
“你是不是想开玩笑?如果是,这玩笑可开得不高明。”
“我不是开玩笑,而且也没有什么可开的。谁是卡洛斯?”
“我的天哪——你不知道!”她惊叫道,探索着他的目光。“这是你失去的记忆的一部分。”
“卡洛斯是谁?”
“一个刺客,号称欧洲刺客——被追捕了二十年,据信已经杀过五十到六十个政界和军界人物。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可是据说他从巴黎行动。”
伯恩顿觉全身一阵冷飕飕。
去乌伦的出租车是属于门房女婿的一辆英国福特。贾森和玛丽坐在后座,昏暗的乡村在窗外飞驰而过。伤口的线已拆去,缠上了胶布绷带。
“回加拿大去,”贾森轻声说,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寂静。
“我会的,我对你说过。我还剩下几天。我要去巴黎看看。”
“我不要你在巴黎。我打电话到渥太华找你。你可以亲自去查纹石公司,在电话上把情况告诉我。”
“我记得你说过没有什么区别。你必须知道‘为什么’。至于‘谁’,在你了解之前是没有意义的。”
“我能找到办法。我只需要我一个人,而且一定能找到。”
“可是你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你只能等待出现一个形象、一句短语或者一板火柴。它们也可能根本不出现。”
“会出现的。”
“也可能有,只不过你没看见。我看得见。所以你需要我。我懂得语言的意思。懂得方法。你不懂。”
伯恩在掠过的阴影中看着她。“我想你最好少卷进去。”
“银行,贾森。纹石公司的联系是在银行。可不是用你所能想象的方式。”
一个穿旧大衣的驼背老人手里拿着黑色的贝雷帽,在巴黎南边十英里处阿泊桑村的乡村教堂里顺着最左边的通道走过去。傍晚安吉勒斯的钟声回荡在岩石和森林上空。老人在第五排停了步,等着钟声停止。那是给他的信号;他接收了,知道在这一阵钟声中另一个较他年轻但较任何人更残忍的人正环绕着小教堂细看里里外外每一个人。如果看见了任何他不想看见的人,任何他认为对他构成威胁的人,那么他将不加任何盘问,就采取处置手段。那就是卡洛斯方式。只有那些懂得自己只要被跟踪就没命的人才接受,才敢拿钱去为刺客当送信人。他们都象他自己一样,是旧时代的老年人,生命为时不多,剩下的时光受到年岁或疾病的限制,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卡洛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冒风险。唯一的安慰是如果谁由于为他服务而死,或死于他的手,钱一定会送到死者的老婆或者子女手里。必须说:为卡洛斯效命可以感到一种尊严,而且他出手大方。他这支由体弱老人组成的小型队伍懂得这个道理,他使他们在风烛残年有了生活的目的。
送信人抓住贝雷帽继续顺着通道走到靠左边墙壁的一排隔开的小忏悔室。他走到第五间,撩开帘子走进去,先让眼睛适应从另一端隔开教士与忏悔者的半透明的帷幕里照出来的一支蜡烛光,然后在小木板凳上坐下,看着神圣的暗洞里的黑色人影。它和往常一样,是个戴着关罩、穿着教士服装的男人形体。送信人努力不去想象这个人的相貌,这儿不是他想象这种事情的场所。
“安吉勒斯·多米尼,”他说。
“安吉勒斯·多米尼,上帝的孩子,”戴着头罩的黑影轻声说。“日子过得安逸吗?”
“日子不多了,”老人照规矩回答,“可是过得很安逸。”
“好。在你这种年纪要有安全感才行,”卡洛斯说。“谈正事,有没有从苏黎世得到什么准信?”
“猫头鹰死了,另外两个也一样,可能还有一个。另一个的手受伤很重,不能工作。该隐失踪,他们认为那女人跟他在一起。”
“事情变化很怪,”卡洛斯说。
“还有。奉命去杀死她的那个人至今没有音信。把她带到贵山码头去的是他,但是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保知道一个守夜的做了替死鬼。可能她从来不是什么人质,而是陷阱的诱饵。捕捉该隐的陷阱。这事要想一想。现在,听我的指示。准备好了吗?”
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铅笔头和一小片纸。“好了。”
“打电话给苏黎世,找一个见过该隐能识别他的人明天到巴黎来。同时,苏黎世要找联合银行的康尼希,告诉他把磁带送到纽约。他要使用乡村车站的邮政信箱。”
“对不起,”上了年纪的送信人打断说,“这两只老手写起字来不如从前了。”
“请原谅。”卡洛斯低声说。“我心事一重,就考虑不周,抱歉。”
“没什么,没什么。继续说。”
“最后,我要我们的小组在玛黛琳路的银行所在街区租几间房。这一回要那银行送该陶终。叫这狂妄之徒断送在他的狂妄上。一个便宜的价钱,象他一样不值钱……除非他是另外什么人。”
11
在伯尔尼机场,玛丽正向海关和移民局办过关手续,伯恩站在远处从法国航空公司候机室的人群中寻找有什么值得注意和自己认识的迹象。这是下午四点钟,飞往巴黎航班最繁忙的时间,也是富商巨贾结束在伯尔尼银行里枯燥的事务之后匆忙赶回不夜城的时刻。玛丽从门里朝外走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他点了点头,直到她身影消失,才转向瑞士航空公司的候机室。乔治·沃士伯订了四点三十分飞往巴黎奥利机场的机票。
他们将在玛丽所记得的一家咖啡馆会面,她在牛津上学期间去巴黎时到过那里,招牌叫克伦尼角,在圣米歇尔大街,离巴黎大学几个街区。万一已经不在那里,伯恩就在九点钟左右到克伦尼博物馆的石阶上找她。
伯恩将迟些到,虽然就在附近,但还是要到得迟些。巴黎大学的图书馆在全欧洲首屈一指,馆里还有供阅览的过期报纸。大学的图书馆不受政府雇员的工作时间约束,学生常在晚间使用它。他一到巴黎也到那里去。有些东西他必须了解。
每天我读报纸。三种文字的。六个月前有一个人被杀,他的死亡消息登在这里每份报纸的头版。苏黎世的一个胖子是这样说的。
他把衣箱放在图书馆的物品寄存室,走上二楼,向左拐进通向一个巨大阅览室的拱门。讲堂大楼在相连的建筑物里。报夹上的报纸刚好从一年前开始,一天不差。
他顺着报架走,倒着数了六个月,拿起那天算起半年前头十个星期的报纸,把它们带到最近一张空桌子上,还没坐下就从头一张头版到另一张头版逐期逐期翻阅起来。
几个伟大人物病逝的消息;一些人的言论;美元下跌,黄金上涨;罢工受挫折;政府在行动与瘫痪之间摇摆。但是没有值得刊登大标题的被杀害的人;没有这一类事件——没有这一类凶杀。
贾森回到报架那边,继续往后找,两周,十二周,二十周。差不多八个月。什么也没发现。
他忽然想起一个念头:他只是往后找,但没有从六个月前那天朝前数。两个方向都可能出现差错,几天或一星期,甚至两星期。他把报夹放回架上,拿起四个月和五个月前的报纸。
飞机坠毁;流血革命爆发;神圣的人发言,遭到同样神圣的人的驳斥;贫穷与疾病在人所共知可能被发现的地方发现了,但是没有重要人物遇害的消息。
他开始翻最后一个报夹。每翻过一页,怀疑与犯罪的迷雾消散一分。苏黎世淌着汗的胖子有没有撒谎?全是谎言?他莫不是生活在噩梦中,这噩梦可能消失在……
里兰大使在马赛遇刺身亡!
这行粗体字大标题蓦地跃进眼帘,刺痛着他的眼睛。它不是想象中的痛,不是虚构的痛,而是一种刺透心窝的烧灼整个头部的剧痛。他屏住呼吸,木望着里兰这名字。他熟悉它。他熟悉它。他能勾画出他的脸孔,真正地描绘出来。宽宽的前额下面两道粗眉,短短的鼻子,颧骨高耸,在奇特的薄嘴唇上面是修饰得非常整齐的灰色小胡子。他认识这张脸,认识这个人。这个人被岸边一所房子窗户里射出来的强力步枪的子弹所杀害。霍华德·里兰大使在下午五点钟的时候顺着马赛的一个码头行走时遇刺。他的头给炸崩了。
伯恩不必去看第二段就知道霍华德·里兰本是美国海军上将,在到巴黎担任驻法大使之前曾短期任海军情报局局长。他也不必从大段报道中去了解谋杀的动机。他知道。里兰在巴黎的主要作用是劝阻法国政府不要批准把大量军火——尤其是幻影式喷气机——销售给非洲和中东。他十分成功,激怒了地中海一些有关方面。据揣测他是由于干涉这事而被刺杀的,杀一儆百。死亡买卖的买方与卖方是不容阻挠的。
杀害他的是死亡的卖方,想必受到重金收买。动手时他们远离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苏黎世。一个送信人去找没有腿的人,另一个去找法根大街一家拥挤餐馆里的胖子。
苏黎世。
马赛。
伯恩闭上了眼睛,此刻疼痛难以忍受。五个月前他在海上被人救起,他的离岸港口据推测应该是马赛。如果是马赛,那条岸就曾经是逃亡的路线,一条租赁的小船把他带到地中海广阔的水域。一切都非常吻合,拼板图的每一小块和它连接的一块恰巧吻合。如果他不是马赛港岸边窗户里那个死亡的卖方,他现在怎能知道他过去知道的事情?
他睁开了眼,疼痛抑制着思想,但不是所有的思想。在他有限的记忆中有一个极其明确的决定。取消同玛丽·圣雅克在巴黎的会晤。
也许有一天他会写封信给她,把现在不能讲的事告诉她。如果他还活着而且能够写信的话。现在他不能写。现在不可能用白纸黑字表示感激或爱情。什么解释也没有。她会等他,然而他不会去找她。他必须在他们之间隔开一段距离;她不能同死亡的卖方纠缠在一起。她错了,他最大的畏惧是正确的。
哦,上帝!他能描画霍华德·里兰的面孔,而他面前的那张报纸并没有照片在上面!这张带有恐怖的标题的报纸触发了这么多事情,证实了这么多事情。那日期。星期四,8月26日,马赛。他将记住这一天,只要在他曲折一生的有生之年还能够记忆。
星期四,8月26日……
什么弄错了。是什么呢?是什么?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