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一样!当时我们也曾经想到过那可能代表着三十七条人命,现在又从这个江湖术士的口里得到同样的答案,我怎么能不感到惊讶!
人群已经安静了下来,就连于婆也不再窃窃私语,大家都齐刷刷地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坐在算命先生对面的老汉赶紧问:“那我儿子是不是幸好不在这剩下的十一个人当中?”
通过他这句话,我推测老汉已经听人说过自己的儿子也在将会遭受噩运的人群当中,他之所以找先生算一算,只是为了碰碰运气,也许自己的儿子能侥幸逃脱。
“将他的生辰八字写给我看!”算命先生摇头晃脑地说。
老汉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白纸和一张十元钞票,哆哆嗦嗦地递给算命先生。
先生将钞票放入口袋,打开了那张纸,眉头微微皱着,沉吟良久,才道:“老哥,令公子是独生子吗?可有姊妹兄弟?”
老汉咬咬牙说:“没有,我就这么一根独苗,全指望他给我延续香火呢!”
算命先生叹了口气,道:“哎……可惜啊可惜,要是老哥膝下有个姑娘,令公子可能会逃过此劫!但现在看来……老哥还是听天由命吧!”
老汉身子抖动了一下,带着哭腔问:“你是说他也在这十一个人当中?”
先生摇摇头:“至于令公子是中途夭亡,还是能为老哥养老送终,这就要看他自己了,但老哥延续香火的愿望是办不到了!”
我能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这是一个或生或死的选择题,答案只有两个,要想活下去,就不能接近女人;要想娶妻生子就要付出自己的生命。这很残酷,可能无论是谁在面对这个残酷的问题时,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但是当他真的面对一个女人的诱惑时,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的不为所动?
这实在是一个残酷到了极点的选择题,在生命和欲望之间,你,会怎样抉择?
老汉颓然地垂下了头,有气无力地问:“难道……难道就没有其他补救的办法了吗?”
先生目光炯炯地摇了摇头。
老汉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木然地转过身,脸上绝望到了极点,像罩了一层死灰。他迈开脚步像踩着一团棉花上一样艰难地向外走,人群为他闪开了一条道路,老汉走了出去。
“造孽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老汉声嘶力竭地仰天咆哮着,像是在诘问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平,要让儿子面对这样的残酷命运,又像是在表达着深深的懊悔。
我望着他可怜的身影行尸走肉一样消失在街道上,暗自提醒着自己:快点吧,你要赶快了!难道要再看到一个可怜的老人为自己的儿子送终吗?
那位算命先生也叹了口气,嘴里还在不停地嗫嚅着:“或者……哎!”
他声音很小,但是我却听到了,或者!或者什么?或者还有其他办法?
想到这里,我已经坐到了算命先生的面前:“先生,您刚才说或者什么?”
老头的脸色变了变,就连那双炯炯发亮的眼睛也泛起一种古怪的神色,他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阴冷地笑道:“或者……或者我不该收他的钱!”
我知道他是在支吾搪塞。他一定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我于是从兜里掏出来两百元钱递给他:“先生,我想和您单独聊聊!”
“小伙子要算命吗?”算命先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答非所问。
“就算是吧,你要是能将我心里的疑团破解了,我还会再奉上三百元钱!”
在偏远贫穷的农村里,五百元钱不算是一笔小钱了,尤其是对于一个靠走街串巷替人算命的江湖术士。不过对于像我这种生活在物欲横流的大城市里的人,这五百元可有可无,也就是吃一顿中档晚餐的钱。如果,他真能帮到我,我可以不惜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上十倍!
算命先生看了看我手里的钱,好像并未因此动心,只是淡淡地说:“王半仙从来不背人做事,有什么话,你就请在这里说罢。要是我能够帮忙,那就按例收钱十元,要是在下做不到,就一文不取!”
我先是以为他嫌钱少,等看到他脸上的神色时,这个念头就打消了。因为他并未向我露出哪怕一丁点儿的这种意思,而是义正词严地讲着这些话,我只好笑笑:“好,我想问的是,这三十七个人到底为什么会遭到这种噩运?”
王半仙摇头晃脑地道:“凡事皆有因,无因不得果!”
“那么因是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问。
“你说呢?”王半仙突然向我凑过来,神神秘秘地反问着。
“诅咒?”我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这个时候,他的眼神里掠过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古怪神色。如果说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做到似笑非笑,那么现在我相信一个人的瞳孔也能够做到,我在他眼睛里就能够看到这种意思,他又用古怪的语气岔开话题:“小伙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乃是大富大贵的相貌。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到那时就后悔莫及了!”
这是一句提醒,也许他已经看出了什么,也许他像俞仙儿一样可以感知到这种死亡力量的强大,也许……我继续问道:“这股诅咒的力量来自哪里?”
王半仙叹了口气,突然扬起了头,冷冷地说:“本半仙只为人批八字,看富贵吉凶。小伙子要是问自己的前程命运的话,请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要不然请别耽误我做生意!”
我暗叹一口气,我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对我讳莫如深,俞仙儿不肯明白地告诉我她所知道的事情,蔡元父子不敢说出自己心里的秘密,就连这个好像已经窥破了其中机关的算命先生也在向我隐瞒着什么!难道,他们都感知到了这股力量的恐怖?但是,为什么我进入这个村子以来,除了疑点越来越多以外,并没有感觉到它的存在?
我还是不死心,只好说:“那你帮我算算命吧!”
他眼睛顿时一亮:“好,写出你的生辰八字!”
“不用写,我告诉你!”我将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出来。
老头掐着手指排算了一番,问:“你要问什么?”
“问一问我心里的疑团是不是能够找到答案?”我说。
先生又沉吟了一会儿,道:“小伙子,你这个问题很奇怪,一个人总会有疑问,你又何必非得弄出个结果呢?”
“你是不是推算不出来?”我故意激他。
“不!”算命先生断然道,“我已经推算出来了,答案和危险已经绑在了一起,如果你非要知道答案的话,那么,在你知道答案的同时,你的生命也将结束。如果你不再追究下去,在三天之内离开这里的话,你就会飞黄腾达,名声显赫!”
如果说他上面所说的话是在提醒我,那么现在就是在警告了。虽然我一直将看相算命之类的事情视为无稽之谈,但听到他这句话,心里也不禁吃了一惊。因为,想拯救蔡峰的俞仙儿已经遭受了噩运,我,一个没有半点超常能力的普通人,会幸运地摆脱吗?上天不会这么眷顾我吧!
说完这些,王半仙已经收起摆在地上的布幅往村外走了。但是他刚走了十几米的距离,身子突然晃了晃,噗的一声倒在地上。
围着的人都吃了一惊,我赶紧冲过去。只见他脸上露出一种极为诡异的笑容,但这表情却一动不动地凝在脸上。我心里一紧,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已经完全停止了,连触到的肌肤也透着冰凉。
人群迅速地围拢了过来,所有人都没有叫喊,而是镇定地看着他。
“报应!”于婆嘴里喃喃地说。
我抬起头看了看她,问:“你说什么?”
“谁泄露了村里的秘密,就会……”于婆旁边的婆婆碰了一下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于婆忙伸手掩住了口!
【三】
在村长带着一批人将算命先生的遗体运走,并向周围的人了解了事情发生的经过之后。我就坐在了树荫下和于婆聊了起来,这是我此来的真正目的。
“他不是第一个!”我还没有发问,于婆就开始说道。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在说算命先生不是第一个遭到“报应”的人。
“也许,是我错了,我要是不一直追问这件事,也许他也不会死!”我神色黯然地说。
于婆涂抹煞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叫人不敢仔细打量的笑容:“小伙子,这不能怪你,在你问以前他就注定了会死,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你是指什么?许多人惨死的原因,还是这些人惨死的事情?”我问。
于婆呵呵地笑起来,道:“你是不是也想让我死?”
我故意避免自己的目光投射到她那张稀奇古怪的白脸上,挠着头解释道:“不,不,我怎么会有这种意思!”
“那你想问什么?”
我正色道:“我问的问题,你可以不回答我——如果你觉得有危险的话,但我还是要问!”
“那你就不害怕吗?”于婆口气轻松地反问,“你不怕自己也会得到像老头儿一样的下场?”
“想要我的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既然敢来这里,就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打算!”我轻蔑地挑挑眉毛。
“我说嘛!”于婆“嗤嗤”地笑起来:“蔡家老大还说你是一个山货商人,我一看你就不是,山货商人哪有你这种胆量?小伙子,跟大姐实说,你是不是一个警察?”
要是按照蔡元的说法,于婆现在已经年过六十了,其实比神婆婆小不了几岁。但是她身体肥胖,又喜欢涂脂抹粉,所以年纪看起来不像这么大,但听到她自称大姐,我还是感到浑身不舒服,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尴尬地勉强笑笑,道:“我真不是警察!”
“别赖了!”于婆又打趣道,“我这双眼睛最毒了,什么人也别想逃过去……”
要是任凭她这样絮叨,我可能会被她引到天边,所以不等她这句话说完,我赶紧打断她的话,把话题引了回来:“您是三十年前来到这里的?”
于婆叹了口气,道:“是啊!说起来我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当年没了丈夫,又被婆家逼出了家门,真是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这才躲到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还好,村里人收留了我……”
我对她的往事丝毫也不感兴趣,于是又打断她的话问:“也就是说三十年来,这个村子里的小孩都是你接生的?”
“嗯,是的,基本上是这样,除了……”她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
我赶紧问:“除了什么?”
于婆又“嗤嗤”地笑了,捂着嘴说:“还有什么?当然是那些还没有结婚的大姑娘偷汉子生出的小孩了,她们怕丢人,当然不会找我接生了!”
我故意咳嗽了一声,继续问:“也就是说,那些死去的年轻人也是你给接生的?”
“是啊!哎,想想这些小孩刚生下来的时候是多么可爱,一身嫩肉白白胖胖……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样。没想到现在竟然都成了一堆白骨。真是世事无常啊!”于婆收敛了笑容,叹息着说。
“那么,他们出生时的时辰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如果这果真是一个诅咒的话,我想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是最好的实施途径。尽管我不相信人的出生时间真的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但实际上同一个时辰出生的人,他们的性格是有着某种相似点的。何况古人历来都将生辰八字看得至关重要,这也绝非是一种偶然。也许,人类降生时的那一刻,真的会被赋予某种特质。当然这只是一个假设,假设这是一个诅咒!
“你的意思是说我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