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活着的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追逐着自己,为什么在那腐烂的尸体前自己竟然没有作呕?啊……因为那些尸体不是别人……可为什么,自己不在那堆尸体里呢?如果在的话,就不会有人问那个烦心的问题了吧……这时,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回头看去,那张略带憔悴的脸与一身警察制服显得很是协调。“别绝望,活下去!”耳旁素绕着那六个字,剩下的,变成一片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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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睁开眼,看见的是天花板上吊着的顶灯。金韵微微喘着气,额头微微冒着汗,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之中。她坐起身,看着透过窗帘射进来的阳光,却倍感无力。拿起手边的水杯,里面映射出了条条景象——“嗙”——水撒了一地,杯子倒在了一旁。她在水中看见的已不再是自己的面容,而是五具尸体……由于警方怀疑七月所发生的此次灭门惨案是出于报复,她作为唯一的幸存者被隔离保护已经有两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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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两个月里,除了从国内家乡赶来墨尔本的爷爷与叔叔之外,她只见过警察与当地电视台的记者。在没有被隔离保护的日子里,每天被人投射着同情与恐惧目光的感受,或是被各处记者问东问西的烦躁,让她没有一天夜里能够安然入眠。当然,真正使她无法入睡的原因,是那五具尸体。五具中的两具,是她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的脸都被搅烂了,以至于她连照片也不敢再看一眼。还有两具是她的弟弟,一具是她的阿姨——虽然他们没有被捣毁面容,却也已成惨迹斑斑,无法久视……
墨尔本华人灭门惨案,震惊了中澳两陆,震动了金罗两家撼动了金罗两家。
噩梦,也算是有梦了。金韵长叹一口气,想总算是能够入睡了。万幸吧,一切虽然已经糟糕到极致的境界,自己却竟然还能够保持清醒。或许自己并不清醒吧,只是装作很正常的样子……回想起那梦的结尾处,她不禁苦笑起来。警官Alfred·Cheng是唯一一个参与此案的华裔,他总是说着一口带着浓郁广东口音的普通话安慰着金韵。有总比没有好,如同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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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洋彼岸的中国,两个少年正促膝而坐。“啊……真惨……”缪卿一手托着腮,一手握着鼠标,浏览着网络上的新闻。身边另一个少年并没有凑上前去查看,只是默默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禾虹,你说,那个在墨尔本一家五口人被杀的案子,都已经几个月了,派了一群精英警察都没有找到什么有利线索破案,这正常吗?”
那名为禾虹的少年这才回过头,看了看正注视着自己的缪卿,回道说:“仇杀,财杀,情杀,自杀,哪个?只要确定是哪一类的,自然能定夺不是……如果连这都确定不了……”
“怎样?”缪卿歪着头,等待着对方的回答。“密禾虹,缪卿!准备吃晚饭啦,别再盯着电脑看了哦!”
厨房里传来了一位母亲的声音。另一位母亲则探出头,似乎还不认为那两个孩子会及时坐上餐桌,也接着喊道:“菜凉了就不好吃啦!”“来啦!”放下电脑,撑起身子,缪卿应和着跑向餐厅。密禾虹站起身,并没有马上离去。他看了看那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微微皱了下眉头。“高二的功课应该很紧张吧,怎么看你们俩一点儿备考的气氛都没有呢!”密禾虹的母亲边摆放着碗筷边叨叨着。见儿子坐下身,又低声问道:“这么笃定?”密禾虹淡然一笑,“我们俩什么时候让你们担心过了呀?”缪卿连连点头,同时夹起一筷肉圆就塞进了嘴里。
可刚吞下第一口,缪卿突然想到了先前的问题,便再一次开口问道:“禾虹啊,你说那灭门的案子会是哪个动机呢?”给自己的碗里盛满一碗清汤后,密禾虹漫不经心地回道说:“至今都解决不了……这事儿恐怕不是那么单纯的一层动机了吧。”
不是那么单纯的一层——缪卿听后停顿了一下后,随即继续动起了筷子。自此之后,虽然当年的这起墨尔本华人灭门惨案一直毫无进展,两人也从未正面讨论过有关的可能性。
但是,在他们的心里,对于某种真相的轮廓确是逐渐清晰了起来。一群精英警探都无法破解的动机——若那动机并非一种,现在的局面自然也可理解。
或许,除了自杀这一项以外,这起案件把其他的动机都尽数囊括了吧!
时间向前推移着,人亦随之成长着,黑暗越发黑暗并躲在角落里继续滋生着。真相摇摆于情感与真理之间,却让探索之人琢磨不透。但对于真相的追求,会让人产生冲动,会让人逐渐清醒,会让人陷入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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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死亡再一次即将降临于那已被悲剧伤了元气的大家族之中时,自然谁都无法察觉到那端倪。他们各自都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谁能有心留意到其他。欲望连锁着,悲伤连锁着,仇恨连锁着,谜也连锁着……
一切准备就绪了,就等待组成事件的元素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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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地点,人物。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作为再一次惩罚贪欲的行刑,一把尖刀刺入胸膛,瞬间再被拔出——刀的锋利与手的迅速,使得那伤口还来不及喷发出血液就已被堵住。从白色到灰色,最后变为黑色——眼前的色彩是这样变换着的……啊……原来,死亡就是那么容易的事。狭小的空间里,有一具尸体蜷缩着。暂时没有人知道,那里面有人,那里面有谁。
天空飘起了雪花,纯白的,纯美的。无声的。蜷缩着的尸体已然欣赏不到这美景了。无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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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漩涡顺势旋转着,将每个人牵连在一起。这其中,包括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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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序”意的相识(1)
二十余年前,世界各地知名的大学或医院都相继发生了失踪案。失踪者有的是生物学家,或是脑神经科专家,或是心理学家,或是考古学家……他们的失踪只为一个目的——研究人类所拥有的各种神经元。要问他们“失踪”后被召集到了一起,并共同研究神经元的目的为何,这答案却是难以启齿。但正因为这项研究的开展,许多普通人的生活被影响了。一时间,不知为何,各处新闻媒体的头条之内,必有恶性事件的报道。总觉得为何突然之间,悲剧猛增?是因为过去的通信不发达,媒体无兴趣,还是这个社会真的病了呢?真相还不得而知。只是事件,已然在自己的身边发生……
或许是时隔了五年的关系,金韵已经对过去产生了一种麻木感。走在两侧满是积雪的小道上,天空掠过一丝清风,凉凉的,但却是没有实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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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冬天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四肢的活动像是被刻意地束缚了一般,但我还是略微地更喜欢冬天。因为那个夏,五年前的那个夏,是一场无法抹去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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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的校园是异常宁静的。好在还有没几日,当所有的考试结束,“迎接新的一年”将会代替此时一切的浮躁与不安。金韵带着手套,但依旧把双手对着嘴哈了一口气。
走在一边的袁晓翼伸了个懒腰,回头看了看金韵说道,“赶快进教室的话会更暖和一些吧,哪怕不开空调!”金韵和袁晓翼的相识,是在入学后的两个月。
那天,因为想趁人少的时候距离讲师近些认真听课,所以金韵一进教室就挑了第二排较中间的位置。
袁晓翼似乎很习惯似的,直接坐到了金韵的身旁。她放下手里的书,将一切都摆放整齐,环顾了四周后,将目光停留在了金韵的身上——“你好啊,今天怎么想到坐前排了呀!”像一个老熟人似的跟金韵打着招呼。
“今天人很少啊……”金韵的回答很模糊。
对方却很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哦,前排是听着比较清楚。但就因为今天人少,恐怕课不会讲太久……看这阵势,大半就是讲个三十多分钟就改成自习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授课老师正一脸困相地翻阅着手上的教材。对身旁的这个女孩儿,金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似乎总能掌握别人的节奏,并从一些很小的细节发现玄机。
虽然就在这短短一分钟的对话里,金韵无法完全了解这个人,但就这一分钟,足以改变金韵,或者说,是改变了金韵整个家族的命运——五年前的灭门案,即将发生的失踪案,串联起了整个家族的恩怨情仇。当确定了导致这一切连锁的凶犯之时,那欲拘捕自杀的凶犯手中对准了自己脑袋的枪却被击飞——而又在下一个瞬间被另一处飞来的子弹贯穿头颅……对于即将面对这一切的每个人而言,这情景尚且还是未知之数。
“为什么这么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平时很少对他人提问的金韵竟然把这不解说出了口。对方看着金韵露出微笑,眼中虽带着柔和,却又夹杂着一丝刚毅,好像这小小的推断如同一次战场上的较量——“今天人少是因为有至少四个班的人去参加静坐示威了,都知道这节课不是半路考(不是考试期却半路杀出来的莫名其妙的测试),所以想通过这次难得被申请通过的游行好好发泄一下也不为过,只是大学和中学不同的是,考前老师没那么好心会把范围划得小小的来给我们去死记硬背,平时上课也不会说得特别详细只是走一下形式读一下教参……所以咯,正好人少,老师也可以偷懒了。”金韵点点头,觉得这的确很有可能——就看老师那一脸嗜睡的样子,就知道他没那么多功夫陪十几个学生折腾。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专业的?”她问道。“金韵,金融系的。”“哇,都姓金!”听到这句回应,金韵的身体本能地抽搐了一下。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的女孩似乎感觉到了金韵的异样,但是她没多问什么,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话题:“我叫袁晓翼,中文系的。对了,你有去参加校社团啊或者是研究会什么的吗?”
金韵摇摇头。对于已经不太想多接触陌生人的金韵来说,一切可以回避的都想回避,虽然有些事是无可回避的……袁晓翼一脸遗憾的样子,继续说着:“等老师宣布自习了,我带你去我参加的研究会溜达一圈如何?”
“研究会……搞什么研究呀?”如果说是什么兴趣社团,金韵倒还好理解,对于这个“研究会”金韵实在是参悟不出什么道道。
话说,这大学里别提什么兴趣上的研究了,连该正经研究的都没研究出个结果吧——虽然拒绝了表叔资助自己去母亲在澳洲的母校就读,但金韵现在还没后悔回国来读大学。
因为在金韵眼里,读大学只是作为一个这个社会的“人”在某些身份与环境下必须要完成的某项任务,走一个形式,至于其实质意义,貌似并不大。
袁晓翼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她拖着下巴,侧脸看着金韵,神秘地说道:“看你个消极鬼,脸总是硬邦邦的可不好哦!我说的那个研究会叫‘推理小说研究会’,那儿的几个人应该能逗你笑笑吧!怎么样,有兴趣去开心一下吗?顺便就当是参观参观咯!”金韵耸了耸肩,挤出一丝无奈的微笑回道:“陪你一次也无妨吧!”或许是因为受到她那积极的情绪所感染,金韵也不由得接受了眼前这初次交谈便成“熟人”的女孩的邀请。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是因为那个研究会的前面还有“推理”二字——这莫非是老天安排的吗?
或许吧……因为过去那无法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