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简短地回顾了事情的经过。
〃华生呵,〃他说道,“我看你把这个雷神桥案件记录到你
的故事里,恐怕也增加不了我的名誉。我的脑子有点迟缓,我
缺乏那种把想象力和现实感综合起来的能力,这种综合是我
的艺术的基础。我承认,石栏上的凿痕已经是解决问题所需的
足够线索,但我没有能更快地找到答案。
〃咱们得承认,这个不幸女人的思考力是很深沉很精细
的,所以揭示她的阴谋不那么容易。我看,在咱们办过的案子
里还没有比这更奇特的例子来表明变态的爱是多么可怕。在
她眼里,不管邓巴小姐究竟是在精神上还是在肉体上是她的
情敌,都是同样不可饶恕的。显然她把她丈夫用来斥退她表现
感情的那些粗暴的举动言词都归咎于那个无辜的女士了。她
下的第一个决心是结束自己的生命。第二个决心是想方设法
使她的对手遭到比立刻死亡更可怕的命运。
〃咱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所采取的各个步骤,这表明一个
相当精细的头脑。她很聪明地从邓巴小姐那儿弄到一个条子,
使人看来仿佛是后者选择了犯罪的地点。由于急于使人容易
发现条子,她做得过分了,到死手里还拿着条子。单这一点就
应该更早地引起我的怀疑。
〃然后她拿了她丈夫的一支手枪——在宅子里是有个武
器陈列室的——留给自己用,而把相同的一支手枪在当天早
上放掉一颗子弹之后塞进邓巴小姐的衣橱,在树林里放一枪
是不会引起注意的。然后她到桥头,设计好这个极其精巧的消
灭武器的办法。当邓巴小姐来赴约时,她就竭尽最后的力气把
对她的仇恨倾腔喷出,等邓巴走远之后她就完成了这个可怕
的任务。现在每一个环节都清楚了,锁链是完整的,报纸也许
会问为什么开头不去到湖里打捞,但是事后讲漂亮话总是容
易的,再说这么大的苇塘也无从打捞,除非你明确地知道要打
捞什么和在哪里打捞。得了,华生,咱们总算帮了一个不平凡
的女人的忙,也帮助了一个强有力的男人。要是将来他们联合
起来,看来这并非不可能的,那么金融界会发现,吉布森先生
是在那个教授人间经验的伤心课堂里学到了一些东西的。〃
福尔摩斯探案——新探案
带面纱的房客
如果考虑到福尔摩斯先生的业务活动已达二十三年之
久,而在十七年当中我一直是他的合作者和案情记录者,那就
会清楚地明了我手中掌握着数量庞大的资料。对我来说,问题
总是如何选择,而不是如何找材料。在书架上有一长排逐年记
录的文件,还有许多塞满了材料的文件递送箱,这一切不仅对
于研究犯罪的人来说,即使对于研究维多利亚晚起社会及官
方丑闻的人来说,也是一个完整的资料库。关于后者我可以
说,凡是那些写过焦虑的信来要求给他们的家庭荣誉和著名
祖先保守秘密的人,都是大可放心的。我朋友福尔摩斯特有的
谨慎态度和高度职业感,在我选择材料时仍然起着作用,我绝
不会滥用别人对我们的信托。然而,对于近来有人妄图攫取和
销毁这些文件的行为,我是坚决反对的。此次事件的指使者是
谁,我们早已知道,我代表福尔摩斯先生宣布,如再发生类似
行为,一切有关某政客、某灯塔以及某驯养的鸬鹚的全部秘密
将公之于世。对此,至少有一个读者心里明白。
再者,也没有理由认为在每一案件中福尔摩斯都有机会
显示他那特异的洞察力和观察分析的天才,这些我在回忆录
中曾经不遗余力地描述过。有的时候他不得不费很大力气去
摘果实,但有时果实自动掉在他怀里。而往往那最骇异的人间
悲剧却是那些最不给他显示个人才能以机会的案件,现在我
要叙述的就是这样一个案子。我稍稍改换了姓名和地点,除此
而外,都是真实故事。
有一天上午——那是在一八九六年末——我收到福尔摩
斯一张匆匆写就的条子,要我立即前去。赶到之后,我见他坐
在香烟缭绕的屋里,在他对面的椅子里坐着一位略上年纪的、
婆婆妈妈的、房东太太型的胖妇女。
〃这是南布利克斯顿区的麦利娄太太,〃我朋友抬手说道,
〃麦利娄太太不反对吸烟,华生,你可以尽情享受你的肮脏嗜
好。麦利娄太太要讲一个有趣的事儿,它可能有所发展,那么
你的在场将是有用的。〃
〃如果我能帮忙的话——〃
〃麦利娄太太,如果我去访问郎德尔太太的话,我希望有
个见证人在场。请你回去先对她说明这一点。〃
〃上帝保佑你,福尔摩斯先生,〃客人说,“她是非常急于见
你的,就是你把全教区的人都带上她也不在乎。〃
〃那我们今天下午早一点去。在出发之前,我们得保证把
事实掌握正确。咱们再来叙述一遍,那样可以帮助华生医生掌
握情况。你刚才说,郎德尔太太住你的房子已经七年,而你只
看见她的脸一次。〃
〃我对上帝发誓,我宁愿一次也没看见过!〃麦利娄太太
说。
〃她的脸是伤得非常骇人的,对吧。〃
〃福尔摩斯先生,那简直不是人的脸。就是那么怕人。有
一次送牛奶的人看见她在楼上窗口张望,送奶人吓得连奶桶
都扔了,弄得前面花园满地都是牛奶。这就是她那脸。有一次
冷不防我看见了她的脸,她立刻就盖上面纱了,然后她说:‘麦
利娄太太,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总不摘面纱了吧。'〃
〃你知道她的过去吗?〃
〃一点不知道。〃
〃她刚来居住的时候有什么介绍信吗?〃
〃没有,但她有的是现钱。预交的一季度房租立刻就放在
了桌上,而且也不讲价钱。这个年头儿,象我这么一个无依无
靠的人怎么能拒绝这样的客人呢?〃
〃她选中你的房子讲出什么理由了吗?〃
〃我的房子离马路远,比大多数别的出租房子更平静。另
外,我只收一个房客,我自己也没有家眷。我猜想她大概试过
别的房子,而我的房子她最中意。她要求的是平静,她不怕花
钱。〃
〃你说她来了以后压根儿没有露出过脸,除了那次冷不
防。这倒是一个奇特的事儿,非常奇特。难怪你要求调查了。〃
〃不是我要求,福尔摩斯先生。对我来说,只要我拿到房
租,我就知足了。没有比她更安静、更省事的房客了。〃
〃那又怎么成为问题的呢?〃
〃她的健康情况,福尔摩斯先生。她好象要死了,而且她心
里有可怕的负担。有时候她喊'救命,救命啊!'有一次我听她
喊'你这个残忍的畜生!你是魔鬼!'那次是在夜里,但是喊声
全宅子里都听得见,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第二天一早上我
就找她去了。‘郎德尔太太,'我说,‘要是你心里有什么说不出
的负担,你可以找牧师,还有警察,他们总可以帮助你。''哎
呀,我可不要警察!'她说,‘牧师也改变不了以往的事儿。但
是,要是有人在我死之前知道我心里的事,我也可以松心一
些。''哎,'我说,‘要是你不愿找正式警察,还有一个报上登的
当侦探的那个人'——对不起,福尔摩斯先生。她呀,一听就同
意啦。‘对啦,这个人正合适,'她说,‘真是的,我怎么没想起来
呢。麦利娄太太,快把他请来。要是他不肯来,你就说我是马
戏团的郎德尔的妻子。你就这么说,再给他一个地名:阿巴斯
·巴尔哇。'这个字条儿就是她写的,阿巴斯·巴尔哇。她说,
如果他就是我知道的那个人,见了地名他一定来。〃
〃是要来的,〃福尔摩斯说。〃好吧,麦利娄太太。我先跟华
生医生谈一谈,这要进行到午饭时间。大约三点钟我们可以到
你家。〃
我们的客人刚刚象鸭子那样扭出去——没有别的动词可
以形容她的行动方式——歇洛克·福尔摩斯就一跃而起钻入
到屋角里那一大堆摘录册中去翻找了。在几分钟之内只听得
见翻纸页的嗖嗖声,后来又听见他满意地咕哝了一声,原来是
找到了。他兴奋极了,都顾不上站起来,而是象一尊怪佛一样
坐在地板上,两腿交叉,四周围堆着大本子,膝上还放着一本。
〃这个案子当时就弄得我很头疼,华生。这里的旁注可作
证明。我承认我解决不了这个案子,但我又深信验尸官是错误
的。你不记得那个阿巴斯·巴尔哇悲剧了吗?〃
〃一点不记得,福尔摩斯。〃
〃而你当时是与我一起去的。不过我个人的印象也很浅
了。因为没有什么明确的结论,另外当事人也没有请我帮忙。
你愿意看记录吗?〃
〃你讲讲要点好吗?〃
〃那倒不难。也许听我一说你就会想起来当时的情景。郎
德尔这个姓是家喻户晓的。他是沃姆韦尔和桑格的竞争者,而
桑格是当年最大的马戏班子。不过,在出事的那时候,郎德尔
已经成了酒鬼,他本人和他的马戏团都在走下坡路了。他的班
子在伯克郡的一个小村子阿巴斯·巴尔哇过夜的时候发生了
这个悲剧。他们是在前往温布尔顿的半路上,走的是陆路,当
时只是宿营,而不是演出,因为村子太小,不值得表演。
〃他们带有一只雄壮的北非狮子,名叫撒哈拉王。郎德尔
和他妻子的习惯是在笼子内表演。这里有一张正在演出的照
片,可以看出朗德尔是一个魁梧的、野猪型的人,而他妻子是
一个十分体面的女人。在验尸时有人宣誓作证说,当时狮子已
表现出危险的征兆,但人们总是由于天天接触而产生轻视心
理,根本没有理会这些征兆。
〃一般总是由郎德尔或他妻子在夜晚喂狮子。有时一人
去,有时两人同去,但从来不让别人去喂,因为他们认为,只要
他们是喂食者,狮子就会把他们当恩人而不伤害他们。七年以
前的那天夜里,他们两人一起去了,并且发生了惨剧,其详细
情况从来没有弄清楚过。
〃在接近午夜时分,整个营地的人都被狮子的吼声和女人
的尖叫声惊醒了。马夫和工人纷纷从各自的帐篷里拿着灯笼
跑出来,举灯一瞧,看见可怕的情景。郎德尔趴在离笼子十来
米的地方,后脑向内塌陷,上面有深深的爪印。笼门已打开,而
就在门外,郎德尔太太仰卧在地,狮子蹲在她身上吼叫着。她
的脸被撕扯得乱七八糟,谁也没想到她能生还。在大力士雷奥
纳多和小丑格里格斯的带领下,几个马戏演员用长竿将狮子
赶走,它一下跳回笼子。大家立刻把门关上了。但狮子是怎么
出来的,却是一个谜。一般猜想,两个人打算进笼内,但刚一开
门狮子就跳出来扑倒了他们。在证据中唯一有启发性的一点,
就是那女人在被抬回过夜的篷车后,在昏迷中总是喊'胆小
鬼!胆小鬼!'她直到六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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