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景致的应答快多了:“进来。”
唐禹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景致正斜斜半躺在他那张宽大舒适足以当做单人沙发的真皮转椅内,腿相互交叠着搭在一边扶手上,高腰的连体裤只到腿根,露出修长雪白的两条长腿,以及堪堪勾住脚尖的淡金色红底高跟鞋。浑然一个撩人又勾魂的玲珑美人。
这个美人把手里厚厚一本报账往桌上一扔,眼神冰冷有如刀锥:“说吧,亏空了多少。”
认真来说,唐禹其实算是景致一个早就没了血缘关系的远房表舅。景致的母亲当年风华绝艳,可惜红颜薄命,景致不到五岁她就过世了。景肃年对爱妻情深意重,后半生不曾续弦,一个人把景舟景致抚养大,对景致母亲的娘家也多有照拂。唐禹这个人长得人模狗样,吃喝玩乐无一不精,唯独事业上做什么赔什么,在哪个公司哪个公司就倒闭,这简直就成了一条定律。但唐禹唯一的一个优点是很有自知之明,他很明白自己的斤两,也很明白景肃年当初是碍着面子才让他当了制药公司的二把手,那时候他的确是过得史无前例的滋润没错,但现在景肃年死了景致掌权,再加上景致又看他很不顺眼,于是他在景致面前一向乖巧地夹着尾巴做人,只跟别人一样恭恭敬敬喊她大**,从不敢跟景致套近乎叫她外甥女。
“这资产表上写着亏空五十万,”景致看他半晌不敢说话,慢吞吞地坐直身体,敲了敲桌子,“假账做得不错嘛。”
唐禹弓着腰,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亏空了三,三百万。”
景致卷着双臂坐在转椅里,斜眼看着他没说话。
“……五,五百万。”
景致抿着唇沉着脸,还是没说话。
“……八,八百万。”
这回景致当头一个镇纸扔了过去:“你再给我扯淡试试!”
唐禹给青铜做的镇纸正中脑门,血一下子流下来,张张嘴,终于吐了出来:“两,两千三百万。”
“……两千三百万,”景致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后气极反笑,“你当真以为我死在外头了,就敢这么胡来?!”
唐禹给小他二十岁的外甥女教训得狗血淋头,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景致缓缓吸了一口气,拎着报账踱过去,绕着他转了一圈,垂眼盯着他慢慢地说:“两千三百万,把你不吃不喝卖鸭卖到死都赚不回百分之一来。对了,听说你还有对双胞胎女儿,长得挺漂亮,要不现在就把她俩从英国叫回来,介绍到夜总会去坐台怎么样?”
唐禹的冷汗跟山涧小溪流一样哗哗往外淌:“大,大**,您饶命……”
“刚才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呢?”景致轻轻柔柔地问话,拿报账拍拍他的脸,“泡妞呢吧?我刚看了看,你这办公室电脑桌面上除了A|V文件夹以外什么都没有,里面分门别类还挺全,什么骑兵步兵,重口味**N|P比比皆是,我算了算,好像一共是六百六十六部,数目挺吉利的么,亲爱的唐表舅,你其实就在找死呢吧?”
唐禹瞪大了眼:“这,这,你,我……”
“想问我怎么搞到开机密码的?我刚才昧着良心敲出来‘唐禹高富帅’这几个字的首字母,没想到还真成了。就你这种从垃圾堆里沤出来的德性,真好意思拿这几个字当密码。哦对了,我还找到了这个,给你看看。”景致又走回去,刷刷抽了好多张纸巾攥在手里,然后俯身拉开一个抽屉,把里面的东西隔着纸巾一股脑地扔到了桌面上。
满桌子都是红红绿绿的情^趣用品,其中一条带着毛的软鞭还咕噜噜顺着桌沿滚到了地上,唐禹才战战兢兢抬起头,下一刻就羞耻得想要晕过去。
“你要是想问我怎么弄到抽屉钥匙的,我也可以告诉你。”景致把一支钢笔扔到他面前的地上,上面的18K包金笔尖已经给撬烂了,“我拿它弄开的,然后就发现唐表舅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
唐禹“咚”地一声跪下,流着血的头重重磕下去,膝盖正好压在钢笔笔尖上,那一刻他光忙着浑身筛子一样地抖,都没感觉到痛意:“大**!大**!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以死谢罪!您要是觉得死太便宜那随您怎么折腾我都行!大**你宽宏大量饶了我全家!求求您!求求您!”
景致这个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是在道上出了名的,别人伤她一寸她能还回去一丈。从这一点上说,她跟商逸简直就是绝配。商逸尤其擅长等人以为安全了的时候在人背后微笑着对准心口开枪,但他好歹还仁慈地一击致命不让人太痛苦。景致就不一样了,她特别擅长的是拿着一把钝刀子,不光是当事人自己,连同当事人最在乎的人一块儿把身上的皮肉骨头顺次地,慢慢地,一点点儿地割下来,不管这过程有多撕心裂肺鬼哭狼嚎,她都能全程看完,并且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严格来说,商逸并不是第一个打景致主意的人,但他肯定是第一个打了她主意至今还能完整无缺的人。在景致十六岁生日宴上,城西林家喝大了的二公子曾经醉醺醺地凑过来,趁着景致周围没人调笑说让她陪睡一晚,景致当时什么都没说,连景肃年都没告诉,结果这个林家二公子不到三天就出车祸死了。人人都说死得蹊跷,林家有人查到景致身上,偏偏她还不承认。
“现在知道后悔了?你那点儿后悔值得了两千三百万?”景致走到沙发旁交叠着腿坐下,脸冷得像覆了一层霜,“你要是这三个月老老实实就当你的草包,也用不着现在跪在地上求我。或者说,你要是这三个月吃喝嫖赌玩过火玩死了,我顶多帮你卖了你那栋罗水湾的别墅,肯定不会打你那对女儿的主意。偏偏你把公司搞成了一坨屎,你人又好死不死地站在这儿,还妄想让我饶了你?”
唐禹什么废话都不说了,只咚咚咚地把头往地上磕。
“唐表舅,你知道我平生最恨什么。”景致眼波半动没动,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心平气和地说,“我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人。景家有难的时候你只会拖后腿,我刚把公司弄出点儿起色转眼你就能把它弄回苟延残喘,拿着别人赚的钱挥霍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等被发现了就知道装可怜往地上咚咚磕。
要是人人都磕几个头就能算了,那我可真就成了圣母了。你今天就是把这地板磕穿了也别想我改主意,一会儿就给你那俩女儿打电话,让她们订明天的机票回来,后天我要是看不见她们,那我不介意大后天的时候让你看见她俩被**后的尸体。”
唐禹抬起头来,脸上一把血一把泪,模糊得像是雨天泥水里的橄榄球,景致瞥他一眼,说:“这样吧,快速点儿,你那对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儿不要去坐什么台了,我联系一家公司让她们去拍A|V怎么样?就按照你那电脑里六百六十六部片子挨个拍过去,什么时候拍完了,什么时候就解脱了,你觉得如何?”
唐禹瞪大了眼,下一刻就要破口大骂,景致微微一笑,按住胸口的衣服微微俯身:“恨死我了是不是?想咒我报应不爽是不是?没关系,随便骂,反正我也恨死你们这些不中用的蠢货了,也巴不得你们能一样报应不爽呢。我这人不信什么牛鬼蛇神,要是你们这些诅咒能管用,那我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暗中跟随景致的俩保镖这两天过得苦不堪言。
景致那天从制药公司出来已经凌晨两点,结果她没去休息反而直奔下一个博彩公司,在里面呆了三个小时又去了娱乐公司,等她从娱乐公司出来回到制药公司的时候,正好迎上冉冉朝阳之下的上班高峰期。
紧接着景致又马不停蹄地去了摄影棚,银行,高级会所,又轮流去了三个公司,然后又是高级会所,银行,公司,会所,公司……总之基本上每两三个小时景致的地点就会换一次,但都是在绕着这三个地方转,压根没去过酒店。
保镖甲在连续盯了三十个小时后终于撑不住了,趴在驾驶盘上有气无力地去拍保镖乙:“哎,你困吗?”
“你这不废话吗?”
保镖甲指着一个楼层的窗户:“那那个祖宗怎么还不去睡觉!他妈的我这辈子要成为因困而死的第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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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景致就是个没三观没节操的黑心货。当然商逸也是。所以这篇文也是一篇没三观没节操的货。。
今天生日什么的,结果在码字中度过……
这样还不求留言我觉得真对不起我自己……
这样你们如果不留言的话我觉得你们……哼哼。
过去幸福很简单,现在简单才幸福
第九章、
景致也很想睡,但真正的事实是她一天四杯地连灌咖啡,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合过眼。
她那天冲着商逸飚狠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很没底,在飙完狠话后看见商逸脸上依然一派镇定自若似笑非笑时就更没底,等后来把车子出乎意料顺利地开走时就更加觉得匪夷所思,直到再后来发现不管去哪里身后都有同一辆黑色奥迪在跟着的时候,景致才终于明白了。
商逸的心思一贯堪比西游记里的无底洞,景致都懒得去猜他肯放她出门的真正意图。再说就算真的问了有时也没用,有回她跟他相处的时候难得心情好,主动问他为什么要井水不犯河水地去截了城西林家海上的大批军火,结果商逸比她心情更好地回了三个字:“我喜欢。”
景致觉得目前自己只需要意识到一点就可以了,那就是既然她已经出来了并且还有保镖跟着,那就代表她只是暂时出门放风,不久之后还是要不得不回去商宅的,在这个不知不久有多久的情况下,她需要抓紧时间把该做的能做的都给做了。
本着这样一个原则,三家公司的高层这两天被景致折磨得非常销^魂。景致不睡觉,他们自然也不敢睡。但这些高层平日里都是得过且过醉生梦死最懒去健身房和办公室的主,换句话说简直就是景致的反义词,如今却要连轴转地跟着景致去银行去会所进会议室讨论各种规划和总结,这样的密集劳动简直让这些废物噩梦不断冷汗连连,两天过得就跟两年一样慢,开会的时候齐刷刷都在心里祈祷此时能有个商逸从天而降抱走景致以拯救世界。
景致这两天强撑着不睡的支柱完全在那亏空的两千三百万上。这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一日不除她一日心不安。景致这两天跟各方洽谈威逼哄劝,最后拿到手的消息里没一个是好的,银行咬紧了嘴不肯贷款,高官们又个个废物,公司处处都是漏洞,如果硬要说勉强有点儿欣慰的地方,那就是其余两家公司经营得还不至于太惨烈,加起来也只亏空了八百万,还不到制药公司的一半。
到了第三天,连两千三百万都不能阻止景致的困意了。她只是打算在又一次高层会议上打个小盹儿,结果这一闭眼就睡得黑甜,会议结束的时候她都还没醒。几个高层面面相觑,最后集体用眼神踢出了总经理来顶包。
总经理硬着头皮走过去,手还没搭到景致的肩膀上就听到身后一声清咳。
商逸站在会议室门口,一脸微笑地看着总经理要拍到景致的那只手,没有动。
总经理心里一抖,像是被电击了一样麻溜地收回了手,脸上快速地打出一沓笑容:“哎呀商少爷!杜总助!”
要是景致还醒着,一定会嘲讽他就是个清朝紫禁城里的低级太监,喊完了皇帝万福接着喊李总管金安。但现在景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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