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那魏珠姑娘要如何安置?”青芒又问。
景誉自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送走魏珠。她在羊城多一日都是危险,一不会演戏,二不能自保,不如早点儿送她回去,他也好安心查案。
可也知道那丫头的脾气,若是说让她先走,弃主子于不顾,她定要与自己生死与共,共同进退。
“罢了,她人在哪,我去见她。”
转眼间,两人已赶到城郊一荒废的破庙前。
走到门口,就见惨白的月光下,一个娇小的身影蜷缩在倒地的佛像旁,她的头枕在环抱的双膝之上,似是累极了。
见有暗影掠过头顶,魏珠突然惊醒,惊恐之下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主子!”她口中唤道,仿佛只有叫出这声才能安下一直彷徨的心。
见景誉不语,只是看着她发愣,魏珠幡然欲泣:“主子,魏珠可是坏了主子的事?暴露身份了?”
垂首凝视着仰望着他的丫头,凌乱的发丝,身上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还有肩头上因划破衣衫而隐约露出的雪白肌肤。
不是一切安好吗,怎么这般狼狈?
景誉心中纷乱难平,将缩在地上的丫头一把拉起,抱在怀里,“傻丫头,有什么事能比你重要的?”
“主子。”再回到这个让她想念的怀抱,魏珠感激万分,“还好是我去了那迎春阁,不是主子去呢!”原来外面的姑娘一个个都这么凶猛,还好不是主子进那“狼窝”!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过呢?”景誉一言,魏珠立马愣住。
“主子你……”
“刚刚还去找你来着,不过那时你已不见了。”还有心情吃醋,看来是没大事了。
听了这话,魏珠的小脸才又重新润上了笑容。
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担心些什么,魏珠贴心的将小脑瓜贴在景誉肩头,声音柔软似棉:“主子,魏珠没事。”怕害了主子,一直担心来着,主子无事,魏珠便一切都好。
“没事就好。”景誉有些后悔将她带来羊城了,这丫头带在身边是好,说要送走也万分不舍,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该办的事也不能再耽搁。
“丫头,我有一事要交于你办。”景誉尽量让魏珠觉得紧急,声音中加足了焦灼感,“我要你快速回到素城金延寺,通知李九带侍卫尽快赶来羊城。”
魏珠放开手,面向景誉,见主子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正色,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望着他的双眼中不觉染上了几分惊恐:“我一个人去吗?”
“魏珠啊,如今在我身边的只有你了。”
景誉那时的眼神,直到很久之后,魏珠还是久久不能忘怀。
从那时起,她便知道什么是宿命了,就算是负尽天下人,也不愿辜负那双充满期许的眼睛。
换了主子带来的土布衣服,又在脸上抹了泥土,乔装改扮城后,彻底变成了脏兮兮的乞丐少年。趁着夜色浓重,魏珠上路了。
记得出门前,主子说过,他会在羊城多拖延几天,等她的消息。魏珠明白,她这算是临危受命,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一想到主子时刻都处于危险之中,小丫头只得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只是周遭静悄悄的,乡野的小路上隐约能听到夏夜的蝉鸣声,便再无动静了。
一想到只有自己孤身一人,魏珠的心也时刻提着,连只鸟叫也会惊得她想落荒而逃。就这般从深夜走到了黎明。
天空还泛着青色,魏珠看到前方有一家茅草棚搭成的小铺子,屋顶上还冒着袅袅炊烟。走近一看,是一家当地的小食铺子,是专做鸭油酥烧饼的,烧饼一个个烤得金黄饱满,外皮上粘着一粒粒小巧的芝麻,咬下去一定是香酥可口吧!
不禁咽下了口水,赶了一夜的路,她肚子正饿呢!
一摸腰际,魏珠立马傻在了当场。
钱袋!
换了衣服后,竟然忘了把钱袋拿出来!
不说这鸭油酥烧饼吃不成了,这一路赶到素城怎么也得一天一夜的时间,这么说,她算是全无盘缠了!
魏珠一急,蹲在地上,一时欲哭无泪啊。
真的要一路饿着赶去素城吗?丫头抬头留恋的望了眼那小铺子,只见门前,新烤好的烧饼出炉了,带着鸭油的香气与谷物的醇香,一个个诱人的小烧饼逐个跳进了她的眼中,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好像比刚才更饿了……
算了,看也没用,还是赶路要紧。正打算离开,忽然,面前清脆的响了两声,魏珠定睛一看,眼前的泥土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滚动。
呀,竟然是两个铜板!
以为是哪个路人不小心掉,丫头紧张的向左右张望,可是天色还早,周围都没有人啊?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魏珠缓缓抬起头来,望向泛着鱼肚白的苍天,跪身一拜:“老天爷啊,不知是哪路神仙经过,见小女没带钱袋,饿得慌,赐于了两个铜板,多谢您老人家开眼了,我日后一定见庙就拜,多多给您烧香祈福!”说罢,魏珠又是一拜。
拾起铜板,她连忙起身,欢快的奔向那烧饼铺子了。
身后如影子一般跟随的青芒不禁抚额,这个小丫头还能单纯到什么地步,竟拿自己当成了老天爷?
唉……
魏珠那两个铜板只够买一个鸭油酥烧饼,趁热,她托着烧饼一口咬下去,不仅表皮酥脆,内里更是层次分明,想来是那鸭油起得作用,真是满口留香啊!
一想起今后的路程还长,她吃下一半,小心的将另一半裹了草纸放入怀中。
又赶了会儿路,刚吃了烧饼正是口渴,望见路边的树上有梅子,长得圆润透红,魏珠灵机一动,从地上捡起了小石头丢向树枝,不一会儿,一颗颗梅子落下刚好给她解渴。
新鲜的野果酸甜适口,带着草木的清香,魏珠吃了一小把才起身赶路。
可没走多会儿,肚子突然痛了起来。
“许是那梅子不能多吃……哎呀……”魏珠见此处还算僻静,想到更远的草丛中解决一下,她并未发现,刚刚在梅子树下时,便有一个汉子悄悄的一路跟着她前行。
女儿家自有女儿家的姿态,她掩藏得再深总有那心怀不轨之人能看出端倪。
此时,那汉子正尾随着丫头向草丛中走去……
第33章 将军之女
正值盛夏,草长莺飞,荒废的庄稼地中杂草丛生,那小女儿的身影一晃,便没入了草丛之中,不见了。
想必就在前方,她走不远!
那汉子寻着丫头的足迹又上前走了几步,刚想探头看个究竟,只觉衣领一紧,整个人都被向后提了起来!
“谁……”那汉子的话还未喊全,嘴已被人牢牢堵住,向后拖行了数米。
丫头感觉身后有动静,机警的一转头,没人啊!
原是她大惊小怪了。
从草丛中出来后,真是一身轻松啊,魏珠直了直身子,要继续赶路。
经过路口时,她并未注意到身后那肆意生长的草丛中趴着一个鼻青脸肿的汉子,已经一动不能动了。
见她走得辛苦,又行程缓慢,青芒决定插手。他先雇了辆马车,再让车主与魏珠巧遇,假装顺路,捎她一程。
魏珠正在为赶回素城而长途跋涉之时,这一边的景誉也没闲着。他召集了羊城的一众官员们,到有名的泰湖塔中欣赏湖光山色。
“多亏贤王有此雅性,我等才能欣赏到如此美景。”周县令满口阿谀奉承之词,脸上的笑容快堆到了地上,一双小眼只围着景誉转个不停。
景誉心中直喷,你家住羊城,还用得着我来请你看?这话都说不圆,难怪这把年纪还只是个县令。他心中这样想,面上却是一派享受之感:“正是,正是啊,真是好景致啊!”
“好啊,真是好!”身后附和,共同举杯畅饮。
也正因这琥珀色的美酒佳酿,让整个泰湖塔中桂花飘香,将那本就秀丽的苍山湖泊衬托得格外巍峨大气。
要拖延时间,想来不查案,也只有聚众找点乐子做,才显得与众官员亲昵。
当然,为不负盛情,他还情来了一位老“朋友”。
蒋云孺一身淡雅青衣,本还走得悠闲自在,可刚走到湖边,就见那塔中的有景誉的身影,不禁一阵恶寒。
一想起之前酒楼雅间所发生的一切,两人可是有“夺衣之仇”的,他对这位贤王是唯恐避之而不及,那是只想撒腿就跑,谁知身后有人先叫住了他:“这不是蒋公子吗?”景誉笑道,摇着周县令送回来的那把折扇,一副不记得昨日之事的悠闲样子。
“云孺,王爷叫你,还不快快过来!”蒋鹏将儿子叫住,眼都不眨一下就把他儿子往虎口里送。
蒋云孺只得停了步子,不情愿的转过身子,再度向泰湖塔走来。
那是一步三磨蹭,走得太过艰难。
一见人到眼前,景誉立刻热情的迎了上来,像拉着熟络的老友,往塔外走去:“来来来,蒋公子,你昨日出的谜题还未告之我答案,这会儿可不能再故弄玄虚了,啊?”
走远几步,景誉便一手揽过蒋云孺的肩膀,举止更是亲昵起来,不忘先取笑两句:“蒋公子,刚刚见到本王,你跑什么呀?”
果然如景誉所料,这蒋公子也未将昨日之事向他父亲提及。在他走后,那蒋云孺只是在那雅间中独自呆了一夜,第二日回到家中,当作一切相安无事。
后来得知了,贤王去找的那位小厮不见的消息,蒋云孺还有些不相信呢。
“王爷说笑了,在下哪有跑……”蒋云孺尴尬陪笑,不喜两人靠得太近,身子向外微微的躲了躲:“您那小厮可有找到?”
见他要躲,景誉心中一笑,手中紧了紧,又将他拉回了怀中,一脸的玩世不恭,笑道:“区区一个小厮而已,丢就丢了,又有何妨,这不是有蒋公子作陪吗?”
听景誉这么一说,蒋云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王爷又不是不知,何苦为难我?”
“算了吧,你又何苦挣扎?不过是顺应了你义父的意思而已,你明知不可逆。”
见景誉知道这其中的因由,蒋云孺不觉叹了口气。
这盐运使蒋鹏并非是他生父,他亲爹乃是县令周崇之,不过是周县令见儿子自幼聪颖,天资不凡,跟着盐运使更有前途,便让儿子早早认了蒋鹏做义父,连姓氏都跟着蒋家的姓,这儿子送得也算彻底。
要不说血亲事大,不是亲生的爹卖起儿子来那是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景誉刚一露出有龙阳之好的端倪,蒋鹏就让义子投其所好,蒋公子这才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蒋云鹏面露难色也是真,景誉借他做戏也不假。
景誉只是依稀记得听人提起过这位蒋公子,他作有一首“泰湖赋”广为流传,是个人才,若这般做了蒋家的棋子,日后再遭到株连,岂不惜哉?
“蒋公子,”景誉拉他到前方无人之处,似是在独赏美景,却是在良言相告,“大树将倾,我惜你才华横溢,满腹诗书,何不早日脱离蒋家,考个功名,出人投地指日可待。在这群人身边,早晚只能落得个身败名裂。”他说话时眼光扫向塔中官员,似有深意。
“王爷这是何意?”这贤王不是与盐运一路官员是一条船上的吗?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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