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以后小五子送食盒过去。他这一路从御膳司到清元殿,途径御花园,横穿大半个皇宫。可顺便埋伏在御花园的假山附近,守株待兔。一旦见到了魏珠姑娘,就留她在假山后等待。太子每日上早课时,会休息一刻钟,那时,景誉自会到此时来寻她。
虽是多番周折,总算能曲线救国,见着魏珠了。
一听能见到主子,魏珠自是求之不得,安心等在了假山之后。
五子先将食盒放在地上,出去望风。不久,魏珠便望见主子步履翩翩,从远处向假山走来。
还在欣喜之时,一个声音忽然栏住了景誉的去路:“太子让臣弟好找!”
原来是景宏,见小息之时,太子堂哥头也不回的出了清元殿。
他想到昨儿个是太子生辰,父亲乾王爷是送了礼,自己的还没给他,便追了出去,一路追到了假山这边。
“你来做什么?”景誉见魏珠心切,谁知全让这个小堂弟给搅和了,心中自是不快。
“太子,我是来送礼的。伸手还不打送礼人,你这表情可不对呀?”景宏仗着父亲与太子爷私交甚好,说话也向来没大没小的,“怎么,听说,圣上要把御史大人家的小姐指给太子殿下,你以后也这般对我太子妃嫂嫂?”
“你胡说什么?”
不仅是景誉,连假山后的魏珠听后,脸也一下子白了。
“谁胡说了,我昨晚都听出来了,御史家的千金如何如何的端庄,袁妃娘娘那是有意说给你听的!”景宏一开口那是滔滔不绝,根本停不下来。
景誉一看,今天有这小祖宗在,怕是也见不了丫头了,在更多的问题暴露之前离开此地才是正事!
魏珠在假山后听着声音远去,知道主子来了,又走了。
而他们刚刚的谈话还萦绕在耳边。
她一直是不信的,可这般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怕也不是空穴来风吧?
魏珠心头一股无明火瞬间点起,就盯着地上的那只食盒发起呆来。
景誉与景宏两兄弟回到清元殿后,不久,就见送食盒的五子从外面走进来。五子先朝主子的方向点点头,似是在说,已将魏珠姑娘安全转移了。
一看点心来了,景宏立刻吃心大起:“听说,今天的点心是太子到羊城时吃过的,羊城的糕点向来有造型精致,味道独特一说,我一直想尝尝来着。”说着,他将盘中洁白如雪的桃仁云片糕送入嘴中。刚还一副享受的表情,一瞬间脸都绿了,下一刻,便是好一通的咳嗽。
景誉赶紧将茶水递给堂弟,道:“你慢点吃,这盘都是你的!”
“不是,太子堂哥啊,这个有点奇怪?”
“云片糕都吃不惯,真是长了一张好舌头!”说着,景誉也拿起一片放入嘴中,这本应是甜而不腻的细滑口感,这会儿子入口却是炝辣得很,似是有种浓郁的胡椒的味道!
这般胡搞,五子或是那些御厨们定是敢。
他突然想到,五子在送食盒前是先遇上魏珠的,一下子心中明了。
“太子殿下啊,你没在逗我吧,这真的合你的口味?”景宏感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景誉却冲着那小小的一碟子糕点,笑道:“嗯,对口!”
第42章 无心顶撞
丫头吃醋了!
有意思。
景誉一想到,那时藏在假山之后的小丫头听到御史家千金的事,嘟着一张小嘴,脸蛋气得红扑扑的小样儿就忍俊不禁。
真可惜,没能亲眼瞧一瞧。
魏珠是心中有气,只是想刺激一下主子,也没真把那一包胡椒粉都洒在云片糕上,不过一小把的分量而已。
主子没见着,她便先到西太院给太妃的小厨房送东西去了。
据说,这西太院是以黎太妃为首的三位太妃居住的宫殿。先皇的原配皇后死于战乱之中,为纪念她,先皇在位十年,均未大办选秀,并立誓永不立后,当今不立后,也是效仿先皇的做法。
先皇的后宫中,一直只有三位妃子相伴,全是烽火年间,或对他有恩,或为国献身的将士的遗孤。这位曾是最得宠的黎太妃乃是前皇后的宫女,一辈子都在履行对主子的承诺,替她照料先皇,虽未有所出,如今也是圣上最敬重的一位太妃。
魏珠自知耽搁了时辰,便一路小跑到西太院,跑得白皙的小脸上挂着一抹红晕。
她站在门口处,就见西太院的小厨房中,总管白尤白公公正将准备好的午膳装入食盒。一进门,魏珠的双眼先打上了那盘子龙井虾仁,跟着便皱起了眉头,白公公看这小丫头欲语还休的样子,就心头不快。
“你这是做何表情,这盘龙井虾仁做得不好看?”
“不是。”
“闻起来不香?”
“也不是。”
魏珠摇摇头,就是不把那紧皱的眉头舒展。
“问你就说,打什么哑谜!”白尤这人平日里就是阴阳怪气的,见这丫头鄙视自己做的菜,那更是气不打出一来,说话的功夫,已将手中的食盒盖子飞出,恰好撞在魏珠所站之处的门框上!
盖子弹起,丫头被吓得一惊。
垂下头,一双杏核大眼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了,更不要说让她指出菜品的问题来。
白尤见吓住了这个说话没分寸的丫头,便命身边的小太监收了盖子,就要出门。这时,就听被他晾在了身后的小丫头那怯懦的声线传来:“是菜的做法不对。”
被一个小丫头指出问题,还是说他不会做菜了?
白尤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脑门,直冲天际!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这虾仁的色泽略发寡淡,公公可是二次将龙井茶一并倒入锅中翻炒的?”
被魏珠这么一问,白公公眼眉都要竖起来了:“那是自然!”
“这就奇怪了,难到是泡茶的温度有异,还是放得时辰久了,误了清茶出香的时机?”
白公公一听,立马看向身边的小太监:“你这茶是什么时候泡的?”
问得那小太监一脸的恐慌,小声回了句:“今儿个早上……”
“还是不对呀,这问题在哪里呢?”魏珠探究的小眼神直让白公公心中生火。
“还有不对的地方!”白公公这回是真气着了,指着魏珠的鼻子骂道,“小小的宫女不要信口开河,给你几分颜色,还敢开染坊了?”
白尤身边的小太监直给魏珠使颜色,让她不要说了,可丫头一遇到吃食上的事,脑子就有点直。她眼神直勾勾的望着那盘龙井虾仁百思不得其解,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在白公公惊异的眼光下,直接下手捏起一只虾仁放到嘴里!
“你,你,你……你竟然敢吃太妃的膳食?”
似乎没听到白公公的问责,魏珠品尝后,自顾自的点点头,这才说道:“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你做错了才是!”
“不,是公公做错了!最后一步,虾仁入锅后,倒茶时,是不是炒锅离火了?才让这茶香入不进虾仁中的!”魏珠还在为找到根结而欣喜之时,不曾想,那白公公早已气急,抡起手中的食盒向魏珠砸来……
那一下砸下去,小丫头的脑袋瓜儿必定开花!
这时,就听门外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原是一头雪发的老妇人立在门外的院子里。
这一声叫喊也才让魏珠发现白公公高举过头顶的手,与他手中的食盒,原来自己刚刚差点让白公公给开了!
想想真是心有余悸,丫头一时吓傻了,忽闪着大眼睛,一脸的惊魂未定。
那老妇步履从容,向魏珠走近。
近处一看,魏珠发现这人虽是一头银发,但脸上皮肤白皙紧致,峨嵋凤目,并不像远观时以为的苍老妇人。她头不戴任何装饰,身上也不穿那些锦衣华服,甚至不如魏珠身穿的这身宫装华丽。
“给黎太妃请安!”白公公和身边的小太监行礼了时,魏珠才知道对方的身份,才跟着匆匆行礼。
对于黎太妃,丫头早有耳闻,这是个传奇的人物,不喜金银,不爱华服,一直保持着陪先皇征战时的装束,平实古朴,却又淡雅端庄。今日一见,果真是这么个奇特的人物。
“小丫头,你说这他这菜做得不对?”
魏珠还未开口,白公公抢先回道:“黎主子别听她胡说,这……”
“我平日里吃着这味也不对呢!”黎太妃一开口,白公公听后只得闭上嘴。
“是……不对。”魏珠是想指出这菜的缺点,却从没想过在主子们面前显摆,这不成给别人告状了吗?
刚一走神,就听太妃问话:“小丫头,你可会做菜?”
魏珠呆呆的点头:“会的。”
“看来白尤啊,你也不认,空口白牙的拿嘴说,不如动真格的做上一回。”
“太妃的意思是?”白公公小心试探。
黎太妃目光深邃,开口道:“就在这里,你们两人一人做一盘,我来评判!”她说这话时,眼睛一直是看向魏珠的,似是在给她加油鼓劲儿。
魏珠也有些明白了,在这皇宫之中,太妃算是前朝的人了,太妃们无权无势,这西太院比那冷宫也强不上多少。既没油水可捞,也难升级得势,白公公这是怀才不遇了,天天在膳食上面对付太妃们呢!
虽然太妃没什么权利,但想弄死个太监还是跟踩只蚂蚁一般容易的。借此一事,教训奴才的机会来了。想来算是彻底得罪了白公公,魏珠也知道自己要被人当枪使了,可又无可奈何,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西太院小厨房御膳比试就此拉开!
两人各占一个灶台,白公公也不是个吃素的主,上手老练,处理起食材来干净利落;魏珠是从小学厨的,什么时候都能静下心来,井井有条的将食物应有的特质发挥到极致。
针尖对麦芒,两人可算是对上了。
这龙井虾仁吃就吃一个鲜嫩清香,要先将河虾去除下线,入水漂白,再加绍兴老酒腌制,裹了蛋清与薄薄的一层水淀粉,备用。
然后,要以龙井新茶的嫩芽泡水。这龙井茶的泡制可是关键的一步,泡茶的水温不可过高,沸水更是禁忌。茶叶入热水泡不了多会儿,便要倒出多半碗茶水来,那剩下的汁水与茶叶才是这道菜要用的配料。
魏珠泡茶之时,白公公那边已经处理好虾仁上锅滑炒了。一入油锅,虾与热油相遇时,那扑鼻的鲜香之气,连坐在对面观看的黎太妃也不觉要陶醉的深吸上一口气。
接着,待虾仁变色,先盛出油锅,以免过老,损了口感。
再在锅加油,入虾,连同汁水倒下茶叶,快速翻炒,起锅,这便成了。
丫头是与白公公同时装盘的,虽然之前在处理虾仁上稍慢上一些,可入锅后的一系列动作更加快速,总之是相当有调理的一个小厨娘,黎太妃心中想道。
这两盘子龙井虾仁端上桌后,从色泽上说,真是全无挑剔,一个个粉嫩饱满的大虾仁雅丽诱人,上面点缀着点点碧绿芽叶,清心淡雅,仿佛是一颗颗珍珠入盘,让人爱不释手,不忍下口。
再闻味道,鲜香四溢,茶香淡淡,也是无法比较的。
最后,黎太妃从魏珠的盘子中夹了一只虾仁入口,鲜嫩弹牙的虾肉似是在口腔中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