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御花园,就见小六子早已在假山后面等着,恭候她多时了。
“魏珠姑娘。”小六子何时见到魏珠都是毕恭毕敬的,生怕冒犯了她。
“六公公好。”魏珠不忘行礼。
小六子现在是太子爷身边的大太监,大红人,与在王府时身份又不同了,主子还专门派他来传话,那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于她,是不能出差错的。
“魏珠姑娘,主子有几句话要奴才交代姑娘的,请姑娘一定要听好。”这般神色肃穆实属少见,魏珠自然也听得更加专注。小六子不卖关子,继续说道:“主子说,魏珠姑娘要谨记,姑娘从未给清元殿送过东西,从来就没有过这件事。”
“可是我……”
“魏珠姑娘,主子的吩咐,奴才向来只有听的份儿,这里面的因由也可日后再亲口细问。”小六子说这话时一脸正色,收起了平日里一张玩笑的嬉皮笑脸,正经得让魏珠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么说是何意呢?
主子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如果五子被抓的事真与她无关,这倒有些“此地无银”了。
魏珠一时心慌得厉害,但该问清楚的还是要问:“那我只问公公一件事。”
“姑娘请说。”
“五子被抓,是不是真与我有关?”
小六子思衬片刻,想着怎么将事情避重就轻的讲出来,此时,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滴落下来。小六子见状,只能先劝慰两句:“魏珠姑娘,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主子不想让姑娘被牵扯进去,还请姑娘放宽心。”
这让她如何宽心呢?
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就是因为她请五子帮的这个“忙”引起的。
也不难猜出,五子一定是在收了她拜托的盒子后,被人瞧见了里面的锦囊,便认定是他与宫女有苟且之事!
若是她不去澄清,五子怕是要担上祸乱宫廷的大罪!可若是她强行出面,又要再查出那锦囊到底是要赠予何人的?她和主子的事那是一个字也不能提的!
到最后,很有可能,救不了五子,连她也说不清楚了。
那现在,能救五子的就只有主子一人了。
“六公公,奴才还有一事相求。”
她请求主子伸出援手的消息经六公公带回,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还是没有丝毫的消息传来。晚上,魏珠一回到御膳司的小屋时,丹杏的话让她更加惊慌了。
“听说傍晚时,五子被押到了暴室。”丹杏咂着嘴巴,道出四个字,“凶多吉少!”
“暴室?”魏珠进宫的时日稍短,根本没听到这个地方
“就是暴室,那地方可去不得。”见魏珠不了解,丹杏坐下与她细细说来,“你没进宫前,有个奴才不知是犯了何事,最后被送进了暴室,只过了两天就死在里面了!”
魏珠吓得两只小拳头紧紧攥起,脸色一时犹如白纸。
“过去,那里面本应是宫人面壁思过的去处,现在倒成了宫中滥用死刑的场所了,没吃没喝不说,日夜拷打,屈打成招的不计其数,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咣当”一只杯子滚落在地,杯中的热水洒了魏珠一身,她却都不觉得疼了……
入夜后,魏珠悄悄的爬起身来,不想惊动了丹杏,拿了从西太院那边太妃赏给她的小包裹,轻声出了屋子。那里面还有睡前她偷偷切好、打包了的酱肘子和大饼,一想到因为她被关在暴室之中忍饥挨饿的五子,魏珠便无法入睡。
人是饿不得的,尤其在最绝望的时候,能吃上一口也好啊!
想着暴室那边可能需要打点,魏珠又带上了些银两,准备动身前去探望。可刚走到御膳司的院门前,一个高挑的身影突然出现,挡住了去路。
夜晚乌云遮月,只依稀看到那人是背对着自己的,持剑的手臂横挡在她的面前。
魏珠认得他手中的宝剑。
“暗卫大人?”
“魏珠姑娘,请回吧!”青芒压低了声调,在入夜后听起来格外的清冷。
好久没见过青芒了,魏珠以为入宫以后,主子便将她身边的暗卫撤掉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他。青芒救过她,也帮过她,但他每次出现不全都是好事,他也是主子派来监视她的。
魏珠试探地问道:“这是……主子的意思?”
身前人干净利落的回了一个字:“是。”
主子不让她见五子,为此,还专门通知了她的暗卫。
这也就说明了一点,主子是不会帮她救五子的!
是没了价值,还是不值得出手了?总之,主子是放弃了这个奴才,要弃之不顾了……可她却不能,五子如今的下场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魏珠眼泪“哗啦、哗啦”的流了下来,她没有嚎啕大哭,也不想说那些个身明大义的说词,可自己就是这般没用,一想到有人要因她而死,还是不能不内疚,不能这样眼睁睁的不闻不问。
丫头一时无助极了,她抱着包裹蹲下身子,就那样静静的,任凭眼泪流干。
要她怎么办呢?
她不能忤逆主子,可什么都不做,良心上又过不去。
这两种想法一时要将她的意志撕得粉碎!
以为这个小丫头又会像以前那样想方设法与他周旋,让他退步,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流泪,无声的流泪。
许是长大了些,许是入宫后磨平了棱角,她学会了有苦往肚子里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你不能去,这是一定的。”可青芒再看不下去她这般为难自己了,“要带什么话,送什么东西,现在就和我说。”
听后,魏珠眼前一亮,她立刻站起身来,将包裹拿给青芒:“要五子多吃些东西,保重自己,我会再想办法救他出去的!”
“好。”青芒点点头,翻身一跃,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翌日一早,魏珠在西太院中,奉上两道精美的糕点,与此同时,她也在暗下决心,要试着求一求黎太妃出手,也许五子还有救。
谁知,黎太妃只吃了一口那盘中的点心,突然间腹痛难忍。
“御医,快去请御医!”听后,身旁的小太监飞快的跑出了屋子。
“这点心是谁做的?”以月似是变了一张脸,阴狠的眼神十分吓人。她一边扶着太妃痛得摇晃的身体,一般向下发话:“把小厨房的人全给我带上来!”
立在下面的魏珠听后,心中一惊,先俯首跪下了。
随后,盐休也人被带来了,同跪在地上。
太妃面容憔悴的向下望了一眼,无力的挥了挥手。以月会意,立即发话:“把他们带下去,严加看管!”
待御医前来,为太妃诊治过后,说是食物不洁引起的腹痛。
没有二话,魏珠和盐休当场就被几个小太监了拉到院子里去,绑在长椅之上打板子!
午时,日头正足,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动手绑她的太监们可不会轻手轻脚,别说一会儿的板子了,光是绑在身上的麻绳就捆得她浑身生疼。
她为自己想得少,现在心中所想的,是今儿个怕是不能为五子求情了。
想到同在暴室中受苦的五子,魏珠突然有种还账的感觉。
身后挥动板子的风声响起……
第47章 阴差阳错
是夜。
朝云殿中,景誉一身便装而入,避开来回巡视的侍卫,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没过多会儿,屋中唤人,候在门外的小六子才如往常般应声,恭敬的走了进去。
一进门,小六子就要给主子行礼,景誉一摆手,边解开腰带,、边道:“免了。”见主子心急,小六子立马凑上前去,为主子换衣。
“我出门这两日,宫中可还算太平?”
闻言,小六子为主子换衣的手一顿,“各处都无是,只不过,”随后,他跪在地上请罪,“主子,奴才该死,没能照顾好魏珠姑娘。”
“出了何事?”一听是魏珠的问题,景誉心头一紧。
小六子在心中酝酿了一下,该怎么说才不会殃及自己,可还是没办法,只能如实回报:“今儿个一早,魏珠姑娘在西太院吃了板子……”
“什么!”主子听后,果然震怒。
原是两日前,景誉便接到飞鸽传书,说贤王有异动。为查此事,景誉瞒过众人,悄然出宫。为此,他特意与景宏串通,骗过了太师。
五子的事,景誉也是早早便得知他被刘妃的人带回自己的宫中审问。
五子是他一手带入宫的,这几日与丫头相见也是以他作为纽带的。这般肆无忌惮的抓他的人,景誉怎么能做事不理?而这其中牵扯甚广,刘妃不仅命五子从御膳司偷拿了牛鞭这么简单,还让人从宫外弄了宫中禁止使用的壮阳药物一并入盒送来。
被查出来就是祸乱宫廷的大罪,这也是五子被刘妃咬死了的最要命的地方。
之后,小六子查出五子承给刘妃的盒子与魏珠送主子的盒子拿错了。知道刘妃之意是欲钓出丫头这条大鱼来,景誉才在出门前命小六子暗中提醒她不要参与此事。
再之后,也都是听小六子复述事情发展的经过了。
“主子离宫后,奴才见过魏珠姑娘一面,将主子的吩咐原样的与她说了。可魏珠姑娘一直求奴才请主子救下五子。奴才见主子不在宫中,不敢自作主张,便请主子派给魏珠姑娘的暗卫先看住了她,以免惹祸上身。”
当时又不能直接和她说主子不在,主子出宫是连圣上都瞒了的,就再是自己人,没主子的命令,他也不能说一个字啊!
在这件事上,小六子做得一点错都没有。
若是他在,许是也得先命人稳住了丫头,再另行打算。只不过,会让她先安心,不必这般煎熬罢了。
“那她怎么挨的板子?”
小六子也是冤枉啊,负气的抿了抿嘴,回道:“是黎太妃吃了不洁的食物,腹痛难忍,惊动了御医,许是一气之下,才打了魏珠姑娘。”魏珠姑娘啊,你说你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主子不在你挨了板子,让咱们怎么和主子交代啊?
“可查出问题所在?”景誉才不管怎么出的事,做主子的只要一个结果。还好,小六子不是吃白饭的,一出事,立马查出了“真凶”!
“都是那白尤白太监搞得鬼!之前与魏珠姑娘的比试输了,就利用了过去一直身边的小太监盐休,那小太监为了还旧主的情,陷害了魏珠姑娘!”
小六子话一出口,只见景誉的双眼寒光一闪:“怎么办,你知道。”
“是,主子。”小六子也是恨得牙痒痒。
主子的意思是,只要他办得得当,捅出什么篓子,全都给他担了。
而魏珠的事在御膳司那边一经传开,也是一时轰动。前两天还风风光光的离开了御膳司,才到西太院几天啊,就被打了抬回来?
那十板子差点要了魏珠的小命!
小太监盐休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毕竟是个男儿身,不像丫头,几板子下去,已倒头昏厥,自己是怎么被人送回御膳司的小屋都不知道。
当晚,魏珠高烧不退,是丹杏连夜照顾,又敷冰水,又擦身的。
后半夜,丫头醒了,突然睁开眼睛看她,平日里一双清澈的眸子此时却拢着一层灰朦:“丹杏姐,我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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