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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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女-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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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靖业还没说完,户部尚书就悟了,“高,实在是高!”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两人齐声拍马。

为什么说郑靖业这手很高明呢?这还要从季繁说起。

季名士人生的前七十年,过得是顺风顺水。他老人家即使不是出身什么一流世家,也不是苦哈哈的穷人。在经历过严格守丧、谢绝征召等等一系列行动之后,又凭借其口才与学识,季繁终于成为一代名士,这个时候他才刚刚三十五岁。

然后开课收徒,出了很多名士学生,更出了很多高官学生,他老人家也名满天下。季繁很聪明,知道自己出身不算高,年纪轻轻的入朝当官也没有什么大前途——那会儿的世家比现在还强大——不如一直当个名士。

第十九章 本朝第一大奸臣

年轻的季繁也是有傲气的,当个刀笔小吏算什么事儿?不如继续当名士。

直到郑靖业拜相,学生都当宰相了,季繁的名头更响,然后麻烦也来了。这个他本来就不怎么看好的学生……捅漏子了,他理所当然地被很多知道他们关系的熟人轮番约谈。

季繁被迫进京,一到了京城,郑靖业马上服软了,显然没有痛哭流涕表示忏悔,也是用实际行动表示了退让。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郑靖业向皇帝推荐了他!鉴于他的名头之响,一上来就做了侍中。

忘了说一句,他老人家今年七十五了,孔子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成圣三年了。他老人家还能在这个年龄段开始一份全新的工作,实在是有莫大的勇气。

本来日子过得挺美好的,很多人都支撑他,也没人给他捣蛋,他招兵买马,辟用了不少人做僚属,小日子过得也是红红火火。

季繁不知道,郑靖业不给他捣蛋,乃是因为工作本身就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如果你想混下去的话。

这不,正人君子们在最初的一个月给予季繁各种帮助——从推荐可用之材到介绍朝廷动态——之后,要求季繁对他们的政治投资进行回报。

季繁左看右看,才发现自己这一回是真的落在坑里了。

他是郑靖业推荐做官的,他必须从此对郑靖业礼让三分,不能再摆老师的架子了。除非郑靖业办了什么祸国殃民的大事,郑靖业最近是什么小动作都没有,此命题不成立。

这朝上各种关系实在复杂,顺了哥情失嫂意。一举手一投足一个政策下来就要让一些人得利而让另一些人生气,惹到了他们的时候,他们可是不管你是不是名义,照样把你骂成个奸臣。

在给予他很大帮助之后,有人理所当然地请季繁牵个头,要求恢复旧制。

这个旧制,是被先前那个比郑靖业还坏一百倍的奸臣魏静渊给破坏掉的诸多政策中的一个。魏静渊最大的恶名就是来源于此:降级袭爵。

话说,世家势力大,几代当宰相当九卿什么的,在朝中势力非同一般,皇家都希望跟他们联姻,哪一个一流世家内部没几个世袭的爵位、娶过十个八个公主呢?

从有分封制开始,分下去的爵位给了你就一直是你这一系的了,除非改朝换代或者是全家谋反,否则,你是王、你儿子也是王、你孙子还是王,国家不但要少这一部分税收,还要免除因为你而带来的相关一系列的税收。

不但如此,如果一个父亲立功很大,本身爵位已经很高了,还可以另封一个或几个儿子爵位。即使没有爵位多封,还可以荫子补官。

最凶残的是,一个王朝覆灭了,皇室除了被新王朝选一个政治上的花瓶以示新朝宽容之外,其他皇室成员都成了平民。可世家不一样,他们有势力,新王朝需要他们帮忙,他们本身也许就是纵容新王朝建立的“功臣”。好了,可以继续接着领新王朝的爵位,当新王朝的高官。

有官有爵之人非但本人不缴税,每人根据品级的不同,可以有数名到数百名的奴仆与数顷到数百顷的耕地不纳税。

现在的皇帝年轻时一面通过对外扩张建立威信,一面着手处理这个问题。等他威信建立起来了,战争也花了不少钱,那啥,宰肥羊呗。魏静渊应运而生,他的许多政治主张比皇帝还激进,提出了“降级袭爵”的制度。

当爹的是亲王,儿子就是郡王,孙子就是公爵。当然,相应的特权也要有所削减。还有,不再是所有的爵位都有实封,有些就是领定额的俸禄,不再给实封。不但对世家如此,对皇室也是如此。

再加上其他林林总总的措施,魏静渊成了众矢之的,最后被干掉以泄众忿。

哪怕是魏静渊身死家败,皇帝也没有松口说恢复旧制。当然,皇帝他老人家不是顶在最前线的,他老人家装死,帮他顶缸的是郑靖业,任凭多少人明示、暗示,郑靖业就是不接这个茬。再加上郑靖业本人行为方式也有点问题,打击政敌手段也很恶劣,他的名声也坏了。

亏得有个始作俑的魏静渊,不然这郑靖业就该是本朝第一大奸臣了。

“原来是这样。”郑琰了然地点点头。她爹、她老师比较重视她也不会拿这些事情跟她说,她另有探听的渠道。

比如魏静渊的光辉事迹,成年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问一问身这的婢女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而季繁做了些什么,她正好有三个已经出仕的哥哥,还有几个半大不大的侄子。她打听不到的,他们肯定能打听得到,她再从他们那里问一些事情,东拼西凑也能知道一点真相。最方便的是,她的侄子欠了她一个大人情。

在这个家里,她算是有地位的,也得爹娘疼爱,年纪又小,基本上只要不闯进爹妈兄嫂的卧房,哪里都去得。厨房马厩前厅后院儿,没有她到不了的地方。恰逢她侄子德兴有一事相求:这孩子上交给他爹的家庭作业交错了。

“该缴这一本的,一时发昏,拿错了。小姑姑帮我一回吧。”

“你把这一本今天再交上去不就成了?”

郑德兴苦着一张脸:“哪有这么容易的?”吞吞吐吐,还是招了。原来,这时并没有长篇小说,而是流行一种话本子,并不长,但是内容颇为精彩,家长们自己也看,却是绝对不提倡孩子看的。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小学生们私底下流传的方法:手抄本,外头弄个与课业本子一样的封皮,混在一堆书本里非常利于隐蔽。

唯一的不好就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容易拿错。郑琇和方氏都是端方的人,让他们发现了少不得一顿手板。郑德兴思来想去,全家可以不用避讳地到他家院子里再进他爹的书房的人,也就是他祖母、母亲,最后一个就是他小姑姑了。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要避个嫌。

就她了!据他观察,他这个小姑姑也是个活泼的人,还是个小孩子,也好劝说。最坏也就是被告发,或者办不成事,结果都是被罚,如果小姑姑帮了忙,他就赚了。

郑琰板着脸:“你怎么这样不求上进呢?”

郑德兴看着个小孩儿在他面前摆谱,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郑琰很是为难,最后还是下了决心:“就这一回,我给你换了回来,这手抄的本子,就归我了。以后你也不许乱看书。嗯,你欠了我一个人情,以后我有事要用到你,可不许推脱。”

郑德兴对于帮他姑姑办事并不在意,七岁的女孩子能有什么难为事呢?对于手抄本却是非常心痛,又怕事发之后肉痛,忍痛点头:“就依姑姑,”伸手,奉上正规的课业本子,“阿爹快回来了,您千万快着点儿啊。”

郑琰抽过课业本子就往书房去:“大娘知道了必要怨我的!”

人情就这么欠下了,郑德兴今年十二了,算半个大人,郑靖业在考虑给他在宫里弄个亲卫干一干,想打听什么朝上的事情也容易。

郑琰的第一个放在朝廷上的马仔就这么上了贼船。郑德兴在这件事情上也不能说没有受益,至少郑琰想打听什么事情,是要他去办的,也是锻炼了他对朝政的敏感。

郑琰并没有接触到政治,她的那些个三脚猫的知识都是从书上学来的,不少都是多少人智慧的凝结。这其中在天朝学校里背了十几年的政治经济学,更是有利于郑德兴同学大局观的建立的。

这是后话了。

现在,郑琰在听了郑德兴转述朝廷正在大盘点的消息之后,郑重对郑德兴许诺:“以后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太子殿下,该着急了吧?”说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皮肤白皙,蓄着美须。口中说着近乎大逆不道的话,声调还是舒缓得在念情书。

“不可无礼。”同样和缓的声调从文士身前的青年口中传出,听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在训斥。

文士扫了一眼青年,悠悠地道:“谨领命。”

“山泉烹茶味道最佳,能来饮否?”

“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两人举步缓行,山间小风一吹,很有一股神仙姿态,后面打扇的、提壶的、捧毛巾尘尾香炉的一齐跟上。

临水小亭,已有二、三人就坐,茶具摆开,就等人齐了开茶话会。

这就是一个茶话会。

主席:皇次子齐王萧令业。出席者:齐郎中令顾宣,齐常侍沈处纲,齐舍人欧阳述,齐谒者郭劭。

会议主题:皇帝的心意是不是要改变、太子是不是要下课、齐王有没有可能入主东宫。

顾宣淡定地洗着杯子,沈处纲默默地看着亭外的一片绿水,欧阳述一部花白胡须拿在手里捻来捻去。郭劭一看在座的自己职位最低,先开口:“今天,东宫詹事可是讨了个没趣。”

沈处纲微微一笑:“这是应有之意,这些年,可是办了不少东宫的人。”

萧令业也微笑:“昨天东宫烧了几十页的废纸,都是太子殿下写坏了的字纸。”

欧阳述放下胡须:“看来是太热闹了,扰了太子殿下呢。”

这些人都是世家出身,不是一流也是一郡之杰。东宫詹事是附和季繁的提议被骂的,从另一角度上说算是维护世家利益,但是詹事被皇帝痛批,这些世家出身的人却在这里高兴。

可见凡事并不是可以一概而论的。

自从魏静渊拜相,这朝上就很热闹,今天你做了什么不法的事情被揭发了,明天哪里官员不称职又牵连到了他。世袭之家被兜头打了一闷棍,嗷嗷叫着反扑。希望虎口夺食的草根们因为许多礼仪问题或被嘲笑,或因“失仪”而被弹劾罢官。

第二十章 连着量变了十年

这种情况直到魏静渊死,都没得到改善。相反,魏静渊的死,又是一场大热闹。

等到魏静渊死了,许多人想着,这下该是各归各位,大家依旧按照原来的生活方式过日子了吧?皇帝死活没搭这个茬儿,又看中了郑靖业,把他给推出来让朝堂继续热闹。

这种热闹本质上是权利和利益的争夺与再分配。

从宏观上来说,是对腐朽的门阀士族政治的冲击,让更多的有才华的人参与到国家决策与运转中来,有利于全民族的发展。

从微观上看,就相当微妙了。

客观规律是通过无数的个案体现出来总趋势的,在这个客观规律被众人所熟知并信奉之前,你不能要求每个人事事都从宏观的角度看问题不是?许多有识之士更许会发出“旧家恩宠不如前”的感叹,更多的人只是看到了一个一个的个案。今天张家被打了,明天李家被骂了。然后,他们会往另一个方面去想从而得出一个奇怪的结论。

这个结论就是:皇帝不喜欢太子了——拿一份十二年前东宫僚属名单与现在的东宫僚属名单一对比,你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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