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不用如此‘深情’的望着爷,咱俩年龄悬殊太大,你已经是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爷可是青春年华,往年恋也差距太大。”似是还嫌不够,欧阳笑笑又不急不缓的补上一句。
见太傅憋红了脸,迟迟无法组织出下一句话,整个人更是抖得跟筛子似的,欧阳笑笑才讥讽的一勾唇,转身面向上座的慕容子墨,拱手道:“皇上,臣承认太傅的演讲很精彩,可是由始至终,太傅都不曾拿出证据。
弓弩设计确有不足之处,这一点先皇在位之际,臣就已经明确表示过,这也是臣迟迟不愿交出弓弩设计的原由。至于太傅所指之罪,更乃是子虚乌有,还望皇上明鉴!”
明知一群男人早已处理妥善,场面话还是要说一说。
“那栾皇为何会有弓弩设计图?!”眼见太傅有背过气去的征兆,肖仁暗恨的咬了咬牙,迫不得已出列一步,高声质问道。
“就凭这一点,就想定爷的罪,右相大人会不会太过草率了。”欧阳笑笑讥诮的斜睨向他,冷笑道:“你有见过那个奸细,胆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将东西交出去?弓弩设计图出自爷手,其中细节更是只有爷才清楚,爷将弓弩设计图交给敌国,这是不是寿星公上吊,嫌自己命长么?”
一句话,就将肖仁接下去的话噎住。
窃窃私语声,也很快在朝堂传播开来。
“没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笨的细作?弓弩设计图外流,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左相,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嫌命长之事?”
“的确,太上皇在位之时,左相大人的确说过,弓弩设计图出现了问题,所以不能上交。”
“连一点证据也没有,太傅怎会如此草率?”
各种各样的低声议论,如同雨后的春笋,在金銮大殿之内此起彼伏。
显然,众人都不是傻子,相反很聪明,眼看局势即将稳定,也不会在这时傻到去得罪欧阳笑笑。
太傅和右相的确很大,可再大也打不过当今圣上,皇上对左相的宠爱,可是整个朝堂有目共睹,在无凭无据的情形下,太傅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更加站不稳脚根。
再就是欧阳笑笑,到底同朝这么久,这人真是一时运气走到今日这一步,还是有一定的头脑,刑部尚书等人心里更是有一盏明灯,绝不会与欧阳笑笑正面敌对。
见肖仁硒鼓作息,太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猛地跪直了身子,刚想说些什么,就听欧阳笑笑又道:“皇上,臣想起来了,弓弩设计图臣曾交由蛟县县令处置,弓弩制作更是由他一手包办,弓弩在制作过程中绝无问题,之后交由第一镖局押送也是县令的意思。
若要说当中有人能够接触到弓弩设计图,又能够将弓弩掉包者,非蛟县县令莫属。”
太傅应该会喜欢这份大礼吧?
余光对上太傅惊愕瞪大的双眼,欧阳笑笑嘴角微微上翘,凤眸中冷光一闪而过。
一句话,轻易将火烧到蛟县县令身上,一个死人有口难辨,个中原由更是让人联想过多,但蛟县县令乃是太傅小舅子之事,朝堂中人知晓的却不在少数。
联想欧阳笑笑离开蛟县没多久,蛟县县令就遇刺身亡,其人头更是不知所踪,是被人杀人灭口,亦或是另有原由,更加让人猜想。
“你,你胡说!”太傅浑身一震,瞬间就明白了这番话的用意。
欧阳笑笑是想将卖国之罪扣在他头上,蛟县县令的人头不知被谁丢进了太傅府,这件事太傅府内更是有不少人知晓,若当真追查下去,他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太傅为何这么激动?”欧阳笑笑貌似有些奇怪的瞥了他一眼,笑着道:“爷说的是蛟县县令,又没有说是你,你激动作甚?”
毒!太毒了!
朝堂内谁人不知,蛟县县令幕后之人便是太傅,如今蛟县县令牵扯卖国,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太傅也在其中,能不惊慌失措吗?
一连番的变化,让肖仁也跟着一愣,望向欧阳笑笑的眸色渐渐加深,隐隐多了一丝凝重。
能够三言两语就将太傅气到吐血,更是将太傅扣在她头上的帽子,轻而易举的扣回太傅头上,这样的人真的适合为敌吗?
这件事若是追查下去,太傅与蛟县县令的许多事情都将牵扯而出,她最终的目的不是让太傅背上卖国罪,而是需要一个引子,光明正大可以调查太傅的引子和借口。
因为这一推论,肖仁有些心惊,一下子有些吃不准,欧阳笑笑是临时想到的对策,或是早就有此打算。
如果,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那这个人的城府未免也太深了?
在她出发去蛟县之前,她就已经开始布局了,一步步将他和太傅引入她设下的陷阱,可笑他和太傅两人居然一点也没有发觉,反被她给摆了一道。
太傅失去了蛟县那块肥肉,他更是被栾枫给捏住了痛脚,如此一番算下来,一趟蛟县之行,她获益良多,自己和太傅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震惊,心慌,都不足矣形容肖仁此刻的心情。
视线下意识的望向欧阳笑笑,正对上她玩味的目光,凤眸深处点点讥讽流泻而出,更是让肖仁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内!
仅仅一个眼神,肖仁就明白过来,或许一开始的棋局,他和太傅都不在棋局之内,他俩却是傻傻的闯了进去,成了她可以随意摆弄的马前卒,一手将她推上了左相之位,也为彼此提前掘好的坟墓,只等时机成熟的一日。
现如今太傅沉不住气,就成为她第一个要除去的对象,扳倒太傅,立威和稳定局势一举两得,这人居然会有这么精密的谋算?!
不能慌,不能乱!
肖仁不断在心里警告自己,敛眸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无端升起的恐慌,淡淡的与欧阳笑笑对视着。
见他居然能这么快稳定下来,欧阳笑笑似是有些意外,眉梢轻挑了一下,但笑不语。
“太傅,蛟县县令乃是你所举荐,你有何话可说?”大殿之上,慕容子墨端坐于龙椅之上,沉声责问道。
邺宇国并未推行科举制度,所以朝堂官员皆是举荐制,也就是历史上所谓的门生,这样的制度显然是一个陋习,可惜欧阳笑笑根本没时间纠正,说来一个制度的推行简单,但里面所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却是极其复杂。
在她未能在朝堂站稳脚根,慕容子墨没能全然掌控之前,她绝对不会引火烧身,为慕容子墨带来麻烦。
一旦朝堂不是举荐制,百官必然少了一笔额外收入,更少了拉帮结派的人,此番举动无异于朝堂大地震,在不能掌控全局之前,推行科举便是送死。
“皇,皇上明鉴,老臣,老臣……”太傅心下一阵惊惶,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即使反应过来是欧阳笑笑有意为之,也无法将所有的问题推得一干二净。
毕竟,蛟县县令的确是他所举荐,更是由他一路打点送至蛟县那块肥地,这么多年的油水,追查起来就够他喝一壶了。
“皇上!”可惜没等他说完,便有人出列一步。
欧阳笑笑转眼望去,似笑非笑的扫了长孙奇一眼,这货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儿啊,不好好记录她这个佞臣扳倒太傅,没事儿瞎掺和什么?
似是看懂了她的眼神,长孙奇有些无力的一笑,自从经过了上一次,要再像以往那般坦然的站在她面前,仿佛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笑过,长孙奇神色一肃,躬身作揖道:“太傅乃是三朝元老,曾为朝堂举荐无数门生,即便太上皇也是太傅一手教导,仅凭举荐牵罪,恐百官不服……”
“没错没错!”闻言,太傅党急忙附和。
欧阳笑笑嘴角一抽,这些人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一点,没看见那书生还未说完吗?
果然——
“所以恳请皇上彻查此案,还太傅一个公道!”一字一句,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太傅眼角的笑痕还来不及堆起,就已经僵在了那里,猛地回首看向长孙奇,老眼中厉光一闪而过。
可惜,对于一个一直游走在边缘地带的人来讲,太傅的眼神实在是太弱了,愣是没激起长孙奇一丝情绪,甚至连眼皮也未抬一下。
慕容子墨嘴角渐渐弯起,温润的声线却载着不容反驳的气势,“着刑部彻查蛟县县令一案,彻查期间,太傅不得踏出太傅府一步,必须全力配合刑部调查!”
“皇上?!”太傅大惊失色,下意识将视线投向肖仁,却见肖仁低垂着脑袋,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花白的眉心狠狠一拧,在刑部尚书跪下接旨之际,两眼一翻,居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咳咳咳,爷就说年龄悬殊过大。”欧阳笑笑摇头望着昏过去的太傅,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抬眼扫向跪在不远处的刑部尚书,凤眸中冷芒一闪,吓得刑部尚书浑身一颤。
接下去应该怎么查,刑部尚书心里已经有数。
一场早朝,就在太傅的晕厥下落幕,百官心情忐忑的散去,欧阳笑笑则与凌皓然一起进了后殿。
“你个鬼灵精!”刚一进入后殿,整个人便被人拥入怀里,温润含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后殿中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几分。
慕容子墨眉梢轻挑,淡淡的扫过释放冷气的凌皓然,直接抱起欧阳笑笑坐到软榻上,习惯性的抚上她柔亮的发丝,“笑笑早有准备?”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不单肖仁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就连慕容子墨和凌皓然也在其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即使欧阳笑笑反应再快,也不可能三言两语就将话题引开,还给了太傅一个完美的反击。
看似简单的一段话,其中所蕴含的猫腻,已经牵扯到她离京之前,硬要说是巧合,连慕容子墨和凌皓然也难以接受。
“唔,其实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爷料到太傅和肖仁不会这么快放过爷,所以早早布下陷阱。只是没想到,蛟县县令居然会是太傅的人,这么好的一步棋不利用一下,实在是太可惜了。”
闻言,凌皓然冰冻的嘴角也消融了几分,目光柔和的望向欧阳笑笑,勾唇道:“这次,太傅再也无法翻身了。”
“还不够。”欧阳笑笑摇了摇头,肯定的道:“太傅在朝多年,门生遍布朝堂,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傅下马,他们等同失去顶梁柱,那些人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落马的。”
“笑笑还有后招?”慕容子墨嘴角含笑,清润的眼眸紧锁住她眼底闪烁的狡黠。
“咳咳咳,不能算是后招,不过一定是损招。”欧阳笑笑阴测测一笑,对着不远处的凌皓然招了招手,在凌皓然走至她面前一起,直接将人拉到身边坐下,低声说了起来。
出宫时,已经过了晌午。
欧阳笑笑和凌皓然回到凌王府,懒惰的女人便直奔主楼,将所有的麻烦事都丢给一群男人,自己则窝进了被窝里,打算睡一个美美的午觉。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身边的位置一塌,一具温热的身躯跟着钻了进来,以为是皇甫奚又趁着她睡觉偷爬上床,欧阳笑笑直接八爪鱼似的缠了上去,抱着他的脑袋狠狠的啵了一口,继续睡。
男人浑身僵硬的睡在她身边,直到她的呼吸再次均匀,紧绷的身躯才跟着放松了一些,闪亮的黑眸一点点柔和下来,敛眸看向趴在他胸口,睡得昏天暗地的女人,嘴角几不可见的上扬了一下。
带着薄茧的大手慢慢的爬上她的脸颊,有些贪恋的在她脸上缓缓移动,目光由她饱满的额头,到紧闭的双眸,再到微启的红唇,突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不自觉狠狠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