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摇头“不是,婶婶做的菜还跟以前一样好吃。”
“晴姐姐想王爷呢吧?当初我们也是一家人围着一桌与王爷……”
“洛洛!”浅长贵猛叩下筷子,喝出声唬得浅洛转瞬埋头。
初晴见着气氛不对,忙搂住浅洛胳膊“没事,叔叔婶婶吃饭,洛洛原也是有口无心。”
气氛总归平静下来,浅洛脸色也逐渐恢复,她一直是有话直说之人,也不见半点心机城府,自然懂不上见风使舵。
一顿饭很快下来,初晴执意要走,浅母也不多作挽留,目送二人上到马车,她挥挥手。
“有空常来看看。”
“会的,婶婶快些进屋,这雨比方才又大些了。”
她搁下帘幕,马车启程回府,外头只闻风声雨声,车内挂有灯笼,才燃亮那一片漆黑。
两人的身子随马车振幅摆动,楼诺煌坐在她对面,直视初晴的脸,她却没有迎上来。
阴冷从窗口探入,初晴拉过一旁毛褥搭住双腿,就见楼诺煌放声过来。
“今晚都没见你吃上几口。”
“嗯。”她低应句,凤眼也不知挪到何处,总归不愿看他“我不饿。”
楼诺煌眼尖,她暗影罩上车墙,灯笼恰好淬入她眼锋深处,纵使不看他,他也能发现她剪瞳底处的流华。
之后,他便再不做声,折身坐起,拂开旁侧车窗,外头斑驳的树木房屋不断倒退,帘幕拈过他手背递来湿润,方角有雨水碎入地面。
漆黑里,他眼锋如夜,尤为幽深且透不到底。
马车在寒王府大门外杵下,楼诺煌撑起一把油纸伞送她到门口才停,初晴折身回望他。
“进去坐坐么?”
“不了,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
油纸伞四周水珠如线,方才为她撑伞,过半都打到她跟前,他露在外侧的肩膀浸湿大片,初晴掬住他俊脸,两人眼锋被大门两旁的灯笼淬得尤为亮堂。
若是换做从前,不用她邀请,他也会死赖着不走。
初晴折身进屋,楼诺煌目送她合上大门,在门口小站会才走,初晴坐到梳妆台前,取出那两枚碎玉。
突然想起一句名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打开抽屉,将玉放入里头,取来钥匙锁好,有道裂缝的玉,不能重圆。
窗外下了连夜的雨,她躺在床上听着雨声拍打瓦顶睡去,第二日起个大早,推开窗户,雨停了,四周焕然一新,难得这样好的天。
风雨过后,总能见着彩虹,就好比天边此时悬挂的美景,在她深邃的瞳仁映入一番缤纷色彩。
“晴姑娘,今日起的这样早?”
小柔送来热水,往日里她还要坐门口等上小会她才能起身。
初晴打开门迎她进来“小柔,长公主四个月前穿的嫁衣还留着么?”
小柔将热水放上桌,侧身睇来笑靥“在呀,晴姑娘要用么?”
……
☆、029。抉择
“随便问问。”
她将玉手浸泡在水里,水泽波荡起光圈,小柔退开身,如今的初晴再不是一年多前寒王府那个女子,总觉得她身上较之从前缺少什么。
那件嫁衣,原本就是她的。
此后,楼诺煌再未提及过成亲之事,初晴也从未放入心底,因为楼诺煌知道,纵使追问下去,结果也一样,她不会嫁给他的。
帝婉君的病情已无需三天两头去瞅,服药量愈发减少,这是个很好的大逆转,若没有当初毒药在她体内霸着功底,这病怕是要一直纠缠她。
今日楼诺煌过来陪她用午膳,满桌子他爱吃的菜全是初晴让小柔做的,肘子汤在他跟前氤氲袅袅雾色,他透过那朦胧睇住旁侧之人。
“你什么时候开始了解本王口味的?”
肘子汤是他从小钟爱喝的,还有那三三两两个简单的菜肴,都是他平日喜欢让人做的。
初晴为他盛碗汤放到跟前“慢慢就知道了。”
“你做的?”
他舀勺允口,清香爽口,滑入肚腹整个身子都暖。初晴忙夹菜放到他碗里,随即搁下筷子。
“是我让小柔做的,我做不来菜。”
他扬眉,尔后笑开“这胡萝卜看起来很好吃。”
初晴为他夹起“尝尝?”
他张嘴,她将那块煮嫩的胡萝卜送入他朱唇,眼见楼诺煌囫囵咽下,初晴这才执筷吃起,他夹菜过来准备喂她,被初晴轻拒开。
“我自己来吧。”
楼诺煌并不作勉强,直导入自己嘴里,之后吃饭的声音很静,她只顾小口吃菜,也不出声,楼诺煌几次欲开口,见她吃得认真,也不转脸看他,他也就闭口不言。
千冷寒离开后,她变得异常安静,俏脸难见过多情绪,或许连她自个儿也未察觉出变化。
“晴儿,我们谈谈吧。”
他吃好后搁下筷子,握住桌旁帕子擦嘴,这才出声打破沉寂,初晴轻恩声,夹过米粒送入嘴里,眼锋沉淀出宁淡。
楼诺煌等她放下筷子才开口“你心里现在还有千冷寒幺?”
她敛过眼,倾身收拾碗筷,楼诺煌坐着不动,端倪她忙碌的身影,初晴将空碗叠起后方折过脸,她凤眼的寡淡在他深邃的眼锋底处异常清晰。
“有。”
呵,终于承认了。
“所以呢?”他眉眼揽过晦色,双瞳渐眯成条直线“打算去天涯海角找他?”
初晴沉下羽睫“这并不代表我要跟他在一起。”
楼诺煌挽出讥讽,直逼她深曜的剪瞳“你爱他,他爱你,两个有情人不是该终成眷属幺?”
初晴脸上掬不见墨色,她折身用钥匙打开抽屉,从里头拿出那两瓣玉佩放他跟前。
“这玉坏了多可惜,还能修幺?”
楼诺煌睇一眼便挪开,声色渐冷“再美的玉,坏了便坏了,修好也及不上从前。”
她低‘噢’声,分一半放到他掌心“那咱们一人一半吧。”
楼诺煌一愣,斜眼睇来询意,初晴黑眸掠过细碎的光圈,玉凉入他手心,被他深嵌进肉里,勒得肌肤有些泛红。
他这是要告诉她,这玉不管曾经多美,如今再无法重圆,既然如此,何不让彼此各安天涯。就好比一块破玉,被两个人守候,远比一个人戴着要有意义。
千冷寒有他的生活,她也有她的生活,那些过往如跨不去的高门槛,始终存在他们之间,不管起初的伤害有任何理由,发生的总归发生了,彼此的心再近,已不能站进同一个圆。
窗外又开始下起绵绵细雨,一丝风推开半掩的房门探来,撕得初晴俏脸微疼,她眼锋放入透不到底的天空,朱唇终染上笑靥,很久很久,不曾从她唇瓣飘散。
我会过的很好,你过的好幺?
“你又输了。”
树梢下,只听白发苍苍的老妇微叹,跟前放有棋盘,上头白棋显然被黑色全副吃尽,千冷寒沉下眼中冷色,绝色俊脸不见涟漪。
老妇出手取回棋子“这么久了,你的心思还是不够静。”
眼见她将黑子白棋分合归位,千冷寒沉声不语,老妇似是早习惯他这样的少言寡语,轻笑两声。
“当年婆婆捡回你时,你就是这幅摸样,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你性子怎总不见好?”
她收好棋合,将棋盘也拂开到一旁。
“还在想那个女人?”
千冷寒寡冷的眼锋这才见黯墨,观花婆婆扬唇笑起“既然如此,何不下山找她?”
“不用了。”他嗓音浑厚且冷冽。
“不想跟她在一起了?”
“不想。”
观花婆婆轻笑下,“这样也好,反正我明月峡美人如云,婆婆还怕你找不着中意的么?”
她双掌一拍,一名婉约女子盈盈上来,她眉目如烟,朱唇赛血,凤眼娇柔悠转,的确是个上等美人。
“婆婆。”她轻唤,声音宛转悠扬,自谱成曲。
观花婆婆招手唤她到跟前,笑颜睇到千冷寒脸上,拍拍女子手说“她叫若芸,是婆婆最疼爱最贴心的丫头,你瞅瞅,若是喜欢,婆婆把她送给你。”
若芸轻睇他,四目正好相触,千冷寒眼锋空洞不见底,她周遭一股大家闺秀之气,明明才十七八岁,气质却与同龄女子截然不同。
若芸举来两步,盈盈福身“若芸见过少主。”
千冷寒亦如往常,不见搭理,若不是观花婆婆让她起身,指不定她能维持这个姿势多久。
“怎么?连这丫头也及不上那个女人?”
这可是明月峡珍品,观花婆婆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怎会将如此宝贝拱手送人?
见他搭下眼锋,朱唇紧闭并不打算多说,观花婆婆眉宇赫然皱起。
“不就是个天命贵女么?论武功琴技姿色,若芸绝不再她之下!”
眼见观花婆婆动怒,若芸忙笑说“婆婆莫气,感情之事不可强求,想必那位姑娘的过人之处并非在容貌琴技之上。”
观花婆婆拿眼瞪她,却不见怒,她隔空虚点她额头“你呀,就爱帮着别人说好话。”
若芸嫣然一笑,目光轻放到千冷寒寒彻肌骨的俊脸之上,与他对视时,她下颚轻点,眉眼间的温柔让人舒心安怀。
难怪她深得观花婆婆心,这样的女子,怕是谁见了都难逃她魔掌吧?
“婆婆与少主聊吧,若芸暂且不打扰了。”
观花婆婆点点头,目送若芸起开身,直到她走远,她才转脸过来“若芸对你似乎很感兴趣。”
方才她虽未表现出来,不过那丫头自小在她跟前,观花婆婆自是最了解她之人。这世间,除去千冷寒之外,怕是很难有男子对若芸那样不屑。
千冷寒面不改色“我对她没兴趣。”
“那你对谁有兴趣?”观花婆婆脸色骤变,话语铿锵“那个不要你的女人?”
千冷寒起开眼,欣长的身子站起,举步坐到一旁躺椅上,顶头的大树偶有落叶坠下,从他冰封的眉眼缓缓淌过,不留半点痕迹。
观花婆婆凌厉的凤眼直送入他这边“才多少日子,瞅瞅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她叹口气,倒底是她一手养大,自他料理天下会后,她虽几年也与他见不着面,但其中感情不可忽视。
她不是拿他没辙,只是不想用极端的手段强迫。
正待她踌躇在原地,远处过来一男一女两名头发花白之人,他们年龄也不过十六七岁,那一头纤长盈亮的头发却寸寸如雪,多好的头发,就这样给可惜了。
两人单膝跪在观花婆婆跟前“婆婆。”
观花婆婆挥挥手,“你们还是看看你们的主子吧。”
绿束比轻风先一步起身,她走到千冷寒跟前,忙从腰间取出一枚墨色药丸“主子,这个给你。”
轻风也上来,阳光透过两人雪白银发,在千冷寒眼底淬出白光。
他蹙眉,坐起身“你们头发怎么全白了?”
明月峡之人都明白,绿束轻风二人视发丝如命,那一头乌黑油亮的沐发令所有人羡慕,也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东西,打小他俩就将头发视如珍宝。
绿束与轻风相视一笑,轻风也取出一枚同样的药碗“主子,这是我与绿束用头发跟婆婆换的。”
绿束点点头“不过婆婆说你只能从中选取一颗。”
明月峡有个规矩,凡事要找观花婆婆办事,无论是谁,都必须拿最珍贵的东西跟她交换,这个规矩数百年来从未被人打破。
明月峡与观花婆婆,一直就是世间最大的谜团,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只知道一般人根本上不到明月峡,死在半途的人如麻。
千冷寒往观花婆婆睇来询意,她杵在原地不动,唇瓣只见淡笑“绿束手里那颗,能帮你永远除去对那个女人的记忆,从此往后,你会有全新的生活,生命里再无那个叫初晴的女人。”
千冷寒一愣,淡漠瞳孔闪过惊悸,观花婆婆复又道“轻风手头那颗,能让那个女人消除罔山之后所有记忆,若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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