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鸾对后宫甚为熟悉,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带着他入了一最为富丽的宫殿。
殿内甚为宽广,金碧辉煌,处处珠光宝气,耀眼夺目。进了偏殿,就能看到一宫装丽人端坐长桌前,宫女们穿梭不停布菜伺候。
西鸾显身笑道:“好酒好菜,是知晓我今日回来么?”众人一惊,已经有内侍跳着站在那丽人身前,大声唤人。西鸾又道:“看样子是不欢迎我,那我去找皇帝老儿要饭去。”
那丽人已经挥开众人,盈盈笑道:“仙子驾临,让人好不受宠若惊。”
西鸾将对方上下打量:“又丰盈了些,看来最近日子过得很好。怪不得不愿让我蹭饭了。”
那妃子矜持地笑,美艳不可方物。已经让人再添了碗筷上来,请了两人坐了。西鸾也不客气,直接夺过酒壶自己先斟了一杯酒,先干为尽:“这酒太没劲,喝水似的。”
妃子嗔怪地望她一眼:“宫中的酒历来如此,辛辣割喉地烈酒只有皇上的私房酒窖中才有。”
西鸾怪笑道:“皇帝从来酒不醉人人自醉。那些好酒就只能送人,我这是替他酒窖腾挪地儿。”居然还露出一副皇帝老儿要感谢她的神情。手中一晃,就一封坛陈酿到了手中。妃子瞪着:“这可是埋在御花园底下的百年酒王,我求了很多回皇上都舍不得赐一坛。”
拍开封泥,扯了封口油纸和红绳,整个宫殿里面就逐渐漂浮着浓郁地酒香。西鸾又幻出三个大碗,依次斟满了,对着狄隽道:“这酒是谢你载我一程,干!”大口喝完,又斟一碗,敬妃子:“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酒是先谢你的鼎力相助。你可不忙着喝,等我说了事儿再斟酌不迟。”
妃子却道:“仙子法力非凡,要我等协助的也定然是那琐碎之事,鼎力相助太夸大了。况且,助你一次也就得你一个人情,以后我等有求於仙人之时,还希望您勿推托。”
“哈,”西鸾朝天大笑一声:“事有可为亦有不可违。我老娘从小教导亏本买卖做不得。贵妃是聪明人,愿望只有一个,如何用,用在何时可要掂量好才行。况且我这事求贵妃也是求,求皇后也是求,皇帝老儿那边我根本求都不用求。”她斜撑着脑袋,觑着对方:“你说,我为何就独独来了此处?”
贵妃面上白了白,心里也知道西鸾这话没得假。在这皇宫里,西鸾之名甚少有人知晓,知晓之人却又都明白她在当今皇上心底的份量。甚至于,这后宫的女子三品之上的女子,都是由她一手选定。此人,实在不是凡人能够掌控。
这般想着,那举杯喝道檀口中的酒就越发辛辣了几分。贵妃笑道:“仙人有事,尽管吩咐。”
西鸾似乎没有瞧见对方那一闪而过的苦涩,只一边夹菜一边喝酒:“无它,只是让你家人去金梁城找一处牡丹园,将对方种植的牡丹花夸赞一番,并每年往你这宫殿里面添置几盆花卉就行。”
贵妃笑道:“还真是小事。”
西鸾正给狄隽斟酒,闻言停了停,对身边的男子道:“吃人家的嘴软。要不,你替这位贵妃占卜一下,算是替我还个人情。”
你自己来找别人帮忙,为何要他还人情!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道长很愤慨,西鸾斟酒的姿势很熟练,酒香盈鼻,就算是师父家埋得百年女儿红都抵不过这酒的一成。你问那女儿红为何有百年?那还不是因为一同修道,命长嫁得晚么!
西鸾已经对那贵妃说:“你现在想要预知什么,这位道长即可替你占卜,过时不候。”
贵妃这才注意到狄隽的存在,半疑惑地望向西鸾,对方给个鼓励的眼神:“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皇帝到底是爱你多些,还是爱皇后多些么?问吧,道长会给你答案的。”
狄隽猛地灌酒,她还真的把自己当作卜卦的算子了,他是捉妖的,不是替人卜算生死姻缘的。越是忿忿,越是喝酒痛快,让那贵妃报了生辰,又问了皇后的八字,再从记忆中搜索到皇帝的出生月份,掐指一算,面上一沉。也不说话,只夺过西鸾的酒坛斟了两杯酒平放在桌面上。
贵妃本是聪慧之人,身形摇晃几下,抖着声音问:“道长是说,皇上对我与皇后就似这两杯酒,不偏不倚?”
两人都不答,一个狂喝酒,一个狂吃菜。风卷残云之后,西鸾才擦干净嘴巴慢悠悠地道:“江山美人。作为帝王,他永远知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作为美人,也应当明白,帝王之情,给少了让你委屈,给多了会让你毁灭。知足吧!”
狄隽喝茶漱口完毕,淡淡地道:“该走了。”吃也吃饱了,正事也办完了,欠债也还清了,还留着做什么。这皇宫实在不是他们这等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待的地方,欲 望太重,人都没了纯善之心。瞧着一顿饭吃得多憋屈,虽然酒不错,要不顺带捎带两坛?
情深缘浅六回
岁月如梭,金梁城还是那座热闹的城镇,人们的话题已经从蜀家三小姐的回门,到城郊突然冒出来的牡丹园主一朝成名,筹备迎娶岳家小姐。
说起这一段姻缘,那是跌宕起伏神哭鬼泣感天动地。城里的八婆耗尽了口水,将两人从青梅竹马到意外分离,相思成疾再到意外之喜,连同范家苦尽甘来得到朝中权贵赏识一一八卦了一番,引得人们的赞叹嫉妒无数。
范夷一步登天,又得到岳家帮协,已经在城中买下家宅,风风火火地置办了一番,一月之后将岳家小姐娶进了家门。实乃好事成双,大喜之事。
作为这一桩姻缘的得力红娘袁婆子,自然也随着新嫁娘地轿子进了范家大门。
西鸾难得的穿着一色胭脂色菖蒲儒裙,梳了时下的望仙髻,鬓角别了一朵小小的珍珠掐丝绢花,安静地坐在庭院长廊下。院中到处飘洒着细碎的红纸,花朵娇嫩,绿叶盎然,与正厢房中的红烛高照相比,女子裙角花蕊银光,闪动人的眼眸。
狄隽还在踌躇着要不要上前,那人已经回过身子来,瞧见了他,就笑问:“这是后院,你一个男子来此做什么?”
狄隽怔了怔,呆呆地问:“你呢?”
西鸾眨眼笑道:“我可是媒婆的女儿,不在这里守着新房,还能去哪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打趣他:“你今日换了这一身倒是俊俏得多,特意来穿给新娘子看?”又摆了摆手:“你已经没了机会,他们已经拜天地做成夫妻,你可别棒打鸳鸯坏人好事。”
狄隽扯了扯身上的暖白衣襟,低头道:“我只是来喝喜酒,没做它想。”
西鸾嘁了声,狄隽眼睛一瞪,索性坐到她对面,勾起栏上的酒壶:“挂羊头卖狗肉,说什么守护新人,你根本是躲在一处喝好酒。”又闻了闻,“这不是从宫中偷来的吧?”
西鸾一把夺过:“说什么‘偷’,我那是‘拿’!你一个道士,说话怎么不留点口德。”说着就仰头对着壶嘴灌了一口,本来粉色的唇瓣被酒渍这么一浇就透出一丝媚色来。她挑眉对狄隽道:“没有酒杯,你敢这么喝么?”
狄隽眉毛一竖,一把抢过酒壶:“有什么不敢的。”说着就着壶口大大的喝了两口,西鸾瞠目结舌,指着对方:“你吃我豆腐。”
“胡说什么?”
“你这是间接非礼我,我的名声啊,你要负责。”
“你,你,你……”狄隽气得双颊通红,将酒壶往空中一送:“给你,我不喝了就是。”
旁边一个声音凑过来道:“他不喝我喝!”那酒壶倏地腾空,顺着那酒液消失的方向,逐渐显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来。金边滚龙地玄色宽袖深衣,头戴骷髅发冠,脚踏翻云金线履,浑身尊贵中透着鬼气。
狄隽一震,还没说话,西鸾已经打断了他对着少年道:“佰盔,你怎么来了?”
佰盔胃口甚大,这么连续灌了下去,一壶酒已经空了,这才有空回答:“出来玩儿,顺道替黑白无常办点小事。”
“办什么事儿?捉鬼还是捉妖?”
“都要。”
西鸾笑道:“你这身板,能行么?”
佰盔正在摇晃酒壶最后两滴酒,闻言跳了起来,撸着袖子大叫道:“你敢小看我,等我去捉了鬼来给你看看。”说着就往喜房里面冲,西鸾一惊,猛地抓住对方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你干什么?也跟道士一样偷看新娘子么?这是人间界,不是你家鬼府后花园。”
“放开我。西鸾你个流氓,你持强凌弱欺负童男,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削你的骨,吞了你的仙丹给我补身子。啊,你放开,西鸾姐姐,西鸾小仙,西鸾大仙人,你是天底下最美丽最温柔最善良的神仙。”西鸾大笑,将对方往院门口一丢。佰盔刚一落地,整个人突地往前一冲,带点婴儿肥的手指倏地暴涨指甲,朝着西鸾面颊攻去。她一动不动,等到那爪子靠近了,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一只手,又将少年给提离了地面,徒留下对方乱蹬的双腿和怒目的谩骂。
西鸾掏了掏耳朵:“你来捉哪个鬼,哪个妖?”
佰盔是个有尊严的少年,大吼大叫:“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真的不说?”
“不说不说就是不说,砍了我也不说。”
西鸾诘笑:“我砍了你作甚,你个小鬼头,要收拾你有的是法子。”说着就将对方往狄隽面前一送:“提着。”一手已经开始抽了佰盔的腰带,扒开他的外裳,佰盔大叫:“你要干什么?”
“脱衣服啊!”解开里面儒衫的绳结,露出亵衣来。佰盔哭叫:“你欺负我,我还没讨媳妇呢。”
继续解开亵衣的衣带,露出里面的小身板。西鸾对着他的胸口点了点,赞叹一声:“长大了呢,瞧这肌肤,啧啧。放心好了,你讨不着媳妇,我就娶你。”
佰盔踢打双腿大叫:“我是男人,我要娶女人,不是嫁给女人。”西鸾已经开始解他的裤腰带,双眼放着狼光:“童男的身子啊,我还真的没瞧过。也不知道这鬼府的小阎王与寻常的人间少年有什么不同……”
“啊——,我说了我说了,我是来抓花妖和一个叫做岳银女子的亡魂。”
西鸾奸笑地挑起少年下颚:“真的?”
狂点头:“真的,我以我小阎王的声誉保证。”
西鸾低头俯视少年腰下,目光依然火热,话中却在惋惜:“好想瞧瞧,你干嘛不晚点说。”佰盔扭着两条小腿,哀号:“衣裳,我要穿衣裳。”终得挣脱,一个法术又是一条好汉。三人还没来得及再叙,那厢房之中隐约传来一声轻咛,西鸾笑道:“反正妖鬼都不会跑,你先等人家洞房了再收也不迟。”
佰盔眨眨眼:“什么是洞房?”话音刚落,头顶突地一痛,红线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洞房都不知道,你这算什么神仙。”
某少年大吼:“我是鬼界小阎王,不是天界……”“嘘——!”红线手指封在对方唇瓣上:“小声些,别坏了新人的好事。”
少年眨眼再眨眼,眼神从对方面颊落到青葱般的手指上,结巴着问:“什么,什么好事?”
西鸾贼笑,拖着狄隽往那墙角走去:“去看看不就知道是什么好事了么。”红线脸色一红:“我本来就是想要来看看的。”说罢,也不管佰盔反对,拖着对方凑到西鸾身边,两女子贴在窗户上,各自扎了一个小洞,往里面瞧去。剩下两个男子相互对视。
“哟,扑倒了。”西鸾轻声道。
“看到了,啊,新娘子好害羞,新郎好瘦。”红线补充。
“噎,岳银的身材不错,瞧那胸口,红线你要多吃饭,否则比不过人家。”
“我已经吃了很多,谁让你投胎不投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