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位披头散发的男人拿着画册,站病房外面不时朝里面探头。阿提拉的下巴朝那个男人扬了扬。“那个男人是你带来的?”
皮耶转身查看,然后笑眼走向前去,两人嘀咕了几句,皮耶就请他进来。男人把手中的画纸递给阿提拉。“画完了。”
阿提拉翻开封面,瞅了一眼,顿时瞠目结舌。
皮耶同样讶异地睁大眼睛,对那位画家说。“你怎么画成这样?跟小学生的作品差不多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个证人说得很含糊,我也就不得不画得模糊不清。”画家气馁地说。“唉,我的声誉可能就毁在他手上了。”
“干!只知道干,干到最后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阿提拉骂完之后,把画册拿给皮耶。“你把这张照片影印,拿到他们认识的那家酒吧和附近问问看。如果那个女人真的长成……他妈的这付德性,没有人会忘记的!”
“好吧。”皮耶转身对画家说。“我送你回去。”
“你们千万别说这是我画的!”画家紧张地说,然后略显气愤地摇了摇头。“我第一次碰到这种什么也记不清楚的证人。”
“知道啦!走吧。”
阿提拉等到他们嘀嘀咕咕走了之后,才拿起拐杖,摇摇晃晃地来到冈亚的病房。病房外面仍然是那名体态微福的警员看守,阿提拉见到他正在假寐,懒得跟他打招呼,就直接进入病房。
冈亚瞧见他的脸色很难看,揣想他肯定看过那张画了,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只记得那些。”
“他妈的,只知道干!”阿提拉拿起拐杖,狠狠朝他的下体砸了下去。
“阿……”冈亚的上半身痛得扬了起来,再跌躺在床上。
在外面打瞌睡的警员被他的痛喊声吓醒,一手握住枪套,急忙跑进来。一看到是阿提拉,不由地愣祝
“我在帮他翻身啦。”阿提拉笑嘻嘻地说。冈亚只感觉整个骨盆好像全部裂开来,痛得无法说话。
“警官早。要不要我请护士来帮你?”警员关切地说。
“不用,我还有话要盘问他。”
“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就叫我一声。”警员点了点头,回到走廊继续发呆。
“你……太狠了吧!”冈亚整张脸全挤在一起,颤抖地说。
“我一直努力帮你洗刷冤屈,而你呢?跟你发生一夜情的人真的长成那付鬼样子吗?”他咬牙切齿地说。
“警探,我已经尽最大努力回想了。不管怎样,那个画家真利害,把那对眼神画的还真的有点像。”
“你给我老实说,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是不是双性恋?那晚跟你上床的是不是男人?”阿提拉严肃地说。
“我可以老实地告诉你,我是异性恋,跟我做爱的的确是女人。至于她有没有变性?我不知道。”冈亚看到阿提拉一脸不相信的模样,气馁地说。“如今唯一相信我没有杀人的只有你,事关重大,我不可能骗你呀!而且,被判奸杀的重罪跟让别人知道我是双性恋,你说对我而言那个比较重要呢?当然是前者。”
“呵呵……我发现你的脑袋越来越清楚了。”
“我本来就不笨,只是不喜欢念书,有几项小前科而已。如果你没有当警察,我想你的前科应该比我多。”
“怎么说?”
“来跟我问话的警察已经叮咛我了,说你有暴力倾向,而且我们又住在同一家医院,要我随时小心点,不要惹火你。”
“呵呵……那你为什么没有表现出害怕呢?”阿提拉拉了张椅子过来,把拐杖搁在床缘。
“我都实话实说,没有辫子让你抓,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你应该是是非分明的人,不然不会为我这样奔波,我为什么要怕你?”
虽然阿提拉认定柳艾美不是他杀的,但他的确企图伤害胡倩熙,不容置疑。阿提拉不喜欢自己被嫌疑犯一眼看穿,随即转移话题说。“不喜欢念书的人只有几项小前科!呵呵……你好像认为自己很伟大嘛。”
“不是他妈的伟大,而是带着鄙夷说我不是个坏人;
“是跟那些杀人放火的家伙比较之下,你不是个坏人吗?”
“哈!你果然只是个乡下警探而已。”他见到阿提拉的手摸到那根拐杖,立刻收起嘲笑的表情。“你刚才所提的那种人的确是坏人,严重影响社会治安。但是,他们一生之中总共杀死几个人呢?”
“你的意思是还有人比他们更凶残吗?”阿提拉轻蔑地用鼻孔哼了一声。
“那些政府高官,跨国企业的高阶主管,一个比一个学历还要高,但是他们为了权位﹑为了金钱,奸计百出,无所不用其极,根本不在乎牺牲多少人,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利益﹑地位和钱财就行。
“所谓的政治家,有多少人真心为国为民呢?他们为了执政和打压异己,提出的不当政策影响到多少老百姓呢?成千上万呀!政客为了政治利益,把人民当做西洋棋的棋子送进战场,一场战争打下来死伤有多少人呢?而且还是死的不明不白!相对的,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而他们只在乎目的是否达到,这跟黑社会有什么不同?
“跨国企业也不遑多让,他们眼里只有钱﹑钱﹑钱!在第三世界压榨劳工,排放有毒物体,死不肯承认商品有瑕疵,罔顾人命,甚至不惜为钱杀人,这跟毒贩有什么两样?”
“你的意思是,学历越高,凭着知识所使出的手段就越合理化,不管有多少人受害,人们仍然不会怪罪他们,顶多下台一鞠躬,甚至还继续拥戴他们。不像使枪弄刀的歹徒,就算他们只枪伤一个人,我们一样对他们深恶痛绝。”
“对﹑对﹑对!”冈亚像碰到知音般猛点着头,虽然引发伤口的疼痛,仍旧露出欣喜的表情。
“我不像你在那场他妈的不晓得谁对谁错的战争中待过,也没有见到一个个无辜的百姓在眼前被子弹射穿脑袋,因此只能理解你的想法,无法深刻体会。不过,你不是只有高中毕业吗?怎么会想到这些呢?”
“我刚刚说过,我并不笨。只要你愿意去思考,不管学历高低,就能有所领悟。”
“现在我的思考就是,不管你是右派﹑还是左派﹑或者反社会份子,我要知道你那根他妈的阴毛为什么在死者身上!”
冈亚就像被浇熄的熊熊篝火,激动的全身顿时松垮下来。
“那个女人的目的假如是陷害你,或者找个替死鬼,案发那晚必须不能让你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不然她就让你白干了。你现在就把脑子洗干净,不要再去想那些政客跟企业家的不法勾当,好好回忆国庆节之前的事情。”
“我会的。”冈亚有气无力地说。
“有没有听到,只准想跟案情有关的事!”阿提拉撑起身体,斜瞪他一眼。“看到那张画,真的很想把枪管塞进你的嘴里。”他发泄完了,才踽踽走出病房。
“那时候到底还发生什么事呢?唉……这个社会越来越腐败了!”冈亚摇着头。“专心﹑专心,不要再想其它的事……”
阿提拉一样在外面利用镜子观察他的表情。
第十四章
因为再次闹鬼的关系,原本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柳艾琦还是拜托邓栩松请法师来家里做法。她再次询问施秀青的意见,施秀青满脸不在乎地说你认为怎样比较好就怎样。好像她怕的是人,而不是所谓的鬼魂。
邓栩松虽然曾是灵异节目的企划,但也只认识几位法师而已。他全连络了一遍,才找到一位星期五晚上有空到柳宅视察。而施秀青把这件事全权交给邓栩松处理,晚上特意带玛丽亚到大卖场采买东西,免得玛丽亚大惊小怪。
当法师搭着邓栩松的车来到柳宅时,剎时心一惊,心里嘀咕着不会这么注死吧!
原来当年建设公司买下这块地皮的时候,就听过这里曾经闹鬼,为了开工顺利于是请法师来此做法。而他,就是当时建商所请来的师父,因此对多年前发生的命案有所了解。
法师走进了柳宅,才发现屋主的女儿失明,更只有她跟菲佣认为碰到鬼。而这位盲胞根本分不清闹鬼是真是假,也搞不清鬼魂是男﹑是女﹑有几位,再再让他吃下定心丸。
玛丽亚出门之前柳艾琦就叫她先煮碗蔘茶。此时法师来了,她把放在电饭锅保温的蔘茶端了出来,恭敬地摆在法师的前面。“这是韩国的人蔘茶,师父请用。”
“谢谢。”法师微笑地端了起来,啜饮一口,果然是味道醇香的正统人蔘。他再呷了一口,就拿起罗盘等工具在屋里四处走动,不时皱起眉头。
邓栩松则当起翻译,把所见到的法师表情轻声告诉柳艾琦。随着法师的神色越发凝重,她的心情也随之沉重,双脚宛如月球漫步般轻浮,却又感到无比的沉重。过了不久,一﹑二楼法师都看了一遍,才开始讲起串串的术语,搞得柳艾琦和邓栩松一头雾水。
柳艾琦要的是明确的答案,而不是聆听天语,于是直接了当地问。“法师,这间房子真的有鬼魂住在这里吗?”
“嗯,我只看到一位中年男子。”法师说完了话,就点燃一张符纸舞动,样似一朵鬼火在明亮的客厅急遽飘荡。另一手比出手势,口中念念有词。在亮晃晃的空间里,韵动的火焰与铿锵急促的咒语结合在一起,颤抖的回响宛如鬼魂不愿认输的吶喊,法师的咒语和舞动一次次把回音扩大成挑衅的战鼓,Joy更不时发出逃避似的低鸣声音,加深诡谲的氛围。
虽然柳艾琦无法看到,但是经由邓栩松的说明,也不禁毛骨悚然。锵地一声,突如其来的声响着实让她吓了一大跳,双手抓住胸口,往后退了一步,却又碰到毛绒绒的Joy,在震惊之下以为自己撞到不该碰的东西,渴望挪动的身体在原地僵住,冷汗当下随着急促的呼吸与心跳冒出来。
“是隔壁摔破杯子,不用紧张。”邓栩松握住她的手说。
“你要一直讲话,不要让我认为你们都不见了好吗?”柳艾琦颤栗地说。
“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师父正在跟鬼魂沟通,应该没有多大问题。”然后他把Joy赶到厨房,免得再让艾琦吓着。
法师像位长者般发出斥责的口气,又转变为安抚的口吻。彷佛鬼魂拒绝似的,法师再次点燃一张符纸,满脸严肃地脚踏八卦阵,厉声狂念咒语,原本阴森寒颤的气息竟也逐渐平缓下来。
过了半晌,法师紧绷的表情才松弛下来,柔语地说。“柳小姐,我刚才跟他沟通过了。”
“他要我们搬出去吗?”柳艾琦慌张地说。“不然就缠着我不放吗?”
“呵呵……他只是对你好奇而已,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刚才已经骂过他了,一把年纪还欺负盲胞,这算什么呢?他也觉得不好意思。他说只要你能帮他做法事,烧些银纸,这样就行了。”
“那么……能把他请走吗?”邓栩松感到头顶好像被盖上一块抹布,忍不住磨搓着头皮。
“他又没有害人,不能请他走,毕竟他住在这里比你久呀,不可以乞丐赶庙公。”
“那怎么办?”柳艾琦慌张地问。
“就我刚才说的,帮他作法事,烧些纸钱就行了。而且他是惨死,也许感同身受吧,他说会像土地公那样保护你。”法师看到她们两个满脸茫然,随即说。“就是和平相处,互不侵略。我认为这是最好的方式。”
她们俩一听到“他是惨死”这句话,更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