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灵魂好象遗弃了这个躯体,迷迷糊糊攀上阳台的水泥护栏,虚脱似的身体左右摇晃,随时都有可能跌下楼。
她的旁边飘浮一位曾经在这里跳楼自杀的女性冤魂。这个鬼魂已经纠缠这位女子一段时间,任凭她到处找师父化解都没有用,如今打算逼迫这名妇女跳楼,好让自己从这个受困之地解脱。
男人睁开倦累的眼睛,朦胧中见到一位陌生人正给自己抽血,酸麻的感觉从针孔的位置急剧沿着胳臂往上窜升。他想挣扎﹑想反抗,但是迷药的药性,以及酸软的痛苦,只让他微微抬起麻酥的手臂。
“别乱动,不然针头会断的。”史圣武了无感情地说,再迅速拉起针筒的推管。
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男人五官揪在一起,难受异常。他想开口讲话,但是嘴巴被封住,只能含糊地发出混浊不清的声音。史圣武再把针筒里的血液灌到保特瓶里,继续抽出男人的鲜血。
在静谧的空间,有个幽魂姿态优雅地斜倚墙壁,两手在胸前交叠,双脚一前一后,宛如是位美艳的模特儿,冷眼观看史圣武的表演。当然,艳容没有让史圣武瞧见自己美丽的鬼影。
而史圣文的魂魄就在外面紧张地漂浮。他很想警告史圣武,但是艳容就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只能忧心忡忡不敢轻举妄动。
住在对面的那位妇女将双脚移到阳台外面,万缕发丝纷乱飘荡,就要纵身跳了下去。旁边的厉鬼露出得意﹑兴奋﹑狂妄又狰狞的脸孔,彷佛她是尘世的主宰。
忽地,艳容急遽转身,朝窗外的史圣文发出低沉震撼的怒吼,逼得他赶紧逃离。对面那位正要推落妇女的厉鬼,以及在附近徘徊的几个游魂,吓得四处逃窜,不敢多逗留一秒钟。
她,扬起双手,耀武扬威!在这个尘世,谁能与我争锋!
那位妇女剎时苏醒过来,却惊愕地发现自己正坐在阳台护栏,吓得轻喊了一声,赶紧挪动寒颤哆嗦的身子,跌坐在阳台里面。
艳容不是好心要救这名妇女,而是怕这个女人跳楼之后引起骚动。如此一来,就不能好好欣赏史圣武这出十分变态又非常麻烦的戏码。
史圣武瞧着保特瓶里面的血液大概有五百毫升,足够等一下的挥毫,就不再把血液抽出来。而是拉起注射筒的推管,卡入针头,把空气灌进去血管,又怕不够似的再灌了两次。男人涨的非常难过,痛苦万分地呻吟出来。他,就这样被人体最需要的空气终结!
过了一会儿,史圣武站了起来,略为酸麻的双手在胸前交叠,细细观赏这个虐己虐人的创意。这才满意地把放在小茶几上面的杂物一扫而空,再从背包里拿出几张宣纸,整齐铺在茶几上面。
艳容故意指引他到唐诺云的房间,找到一只唐诺云常用的马克杯,然后把保特瓶的鲜血倒在马克杯里面。如此一来,唐诺云就再也不敢使用这只心爱的杯子,只能望着它伤心,或者万分不舍地丢弃。
他拿出一枝毛笔,在马克杯里蘸上了血液,凝神静息之后,一边看着搁旁边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边抄录在雪白的宣纸上面,彷佛要为史圣文的冤魂祈福似的。他写了两张纸,就歇手停笔,因为很不满意这些歪七扭八的毛笔字。他拿起保特瓶和毛笔,在斑驳的墙壁画上一幅幅血画,最后像泼墨般把剩余的鲜血洒在墙上。
艳容原本对史圣武的变态创意还觉得挺好玩的,当她看到那两张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和泼墨画,忍不住鄙夷地狂笑。只不过史圣武没有听到这股讥讽的笑声。
史圣武拾掇了全部的东西,再仔细巡视两遍之后,才悄悄离开。其实,就算留下一堆线索他也不在乎,因为警方一定认为这是他犯下的案子,这些谨慎的动作只不过习惯使然而已。
他在大马路找到一具公共电话,确定旁边没有商家所装设的监视器之后,才在这里打电话给110报案。
因为,他已经等不及有人看到他的杰作!
派出所的警察按了几次电铃都无人应答,就在即将破门而入时,才发现门根本没有上锁。他们一进门,顿时愣住了。墙上的血画根本不算是画,而是血迹斑斑。那两张用鲜血书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宣纸,简直就是跟警方挑衅。尤其一行斗大的血字更吸引他们的目光。
打开门时,请先确定屋里是否有陌生人!
救护车不久就赶来了,只是男人早已断气。
这件变态的血案,警方不需细想和调查,也知道是史圣武杀的。而且,史圣武的目标应该是唐诺云,而不是这名冤死的男人。
过不久,黄秋龄也赶来了。他在屋里绕了一圈,除了摇头,还是摇头,嘴里不时喃喃变态!他懒得询问鉴识人员是否发现可疑的物品,因为依照惯例,狡猾的史圣武绝对不会留下线索。
法医在现场初步勘验被害人的尸体。虽然没有外伤与药物致死的反应,但是根据四周的斑斑血迹和男人手臂的针孔,再加上史圣武过去变态的杀人行径,研判被害人可能被抽血之后再注入致命的空气,不过必须等到解剖之后才能确定死因。
在血管注入空气!这点更让黄秋龄愤怒,因为史圣武的杀人,只是为了表现十分无聊的创意!他的脑子闪过一个念头,一旦发现史圣武,立即格杀勿论,就算牺牲前途也在所不惜。免得他在交保期间又继续杀人,或者打起官司一拖就是数年,让无辜的死者无法早日瞑目。甚至,最后被关进精神病院,逃过法律的制裁。
当鉴识人员在死者的衣服发现一根和警卫凶杀案相同的头发时,黄秋龄更加深格杀勿论的意念。
其实,这根头发是艳容故意让史圣武掉下来的,使警方更确定凶手就是史圣武,为的就是让两方人马大开杀戒,而不是单纯的逮捕行动而已。
如今的艳容,耍计谋比单纯的吓唬更令她亢奋,而且鄙夷轻蔑那些只会吓人的鬼,根本有失鬼格!
她只看到别鬼的缺点,很简单就忘记自己曾经也是这样。
不只是鬼,人更是如此。
唐诺云跟蓝馨蕊接到黄秋龄的通知,急忙赶了回来。他,万分愧疚地跪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他突然外出,室友也不会死于非命,这个心地善良的好男人,是替他丧命。她,双眼冒出怒火,发誓一定要亲手杀死史圣武!何况,她已跟魔鬼订下生死契约,艳容绝对会取她的性命。
就在一旁观看的艳容,露出得意又窃笑的神情。
3
周末的午后,蓝馨蕊独自走出巷子,打算到超级市场买些东西跟唐诺云共度晚餐。原本唐诺云要陪她一起去,但是她婉谢了。如果在以前,她一定答应,两人提着菜蓝一起买菜,是多么甜蜜又惬意的事呀。如今的她,渴望独处的空间,让沉甸甸的情绪获得缓和的机会。不然,一直面对他那既关心又疑惑的表情,害怕自己会崩溃。
绿色的小人像在路口开始在原地跑步,下面的数字一直减少。蓝馨蕊看着它,彷佛看见自己的生命也在倒数计时。
正当她低着头要走下斑马线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对街出现一个她最不想看见﹑也是最渴望看到的人………史圣武。她,猛地全身痉挛,奋力举起僵硬的双手拉起外套的衣领,半掩脸孔,拼命挪动瘫软的双脚往后移动。就在史圣武发现之前,她终于佯装泰然自若地迅速躲到骑楼的柱子后面,右手抓住胸口急遽喘息。她屏息凝神,从斑剥的水泥柱后面微微探出头,偷瞄史圣武的举动。只见他从对街迎面走来,弯曲的手臂放着一件外套。她不需细想,也晓得外套底下是一把装了灭音器的手枪,打算待会就让她一枪毙命。
究竟要迎向他﹑缠住他﹑跟踪他,还是拔腿就跑?他已经嚣张到在大白天就要行凶了!正当她犹豫不决时,一辆三系列的红色BMW不顾正走在斑马线的行人,硬要穿过去,行人只好赶紧避开,也包括史圣武。
这时,一位动作迟缓的老人被轿车的照后镜扫到,跌坐了下来。而肇事的司机却不停车道歉,反而直直往前开。史圣武立刻往前冲了过去,挡在BMW前面,怒气冲冲地瞪视那位女驾驶。
“你以为路是你家的!”他愤怒拍着引擎盖。
车内的女人摇下了车窗,骂了回去。“不行呀!我要怎么开是我的事。”
快走呀!闭上你的鸟嘴好吗?要吵回去找你老公吵呀!蓝馨蕊担心地瞅着那个女人。因为,史圣武挂着外套的手正对准那个死不认错的女人!
“干!你撞到了人,还这样呛声!”他的眼睛已经冒出了杀气。他的手指,正宁贴板机,随时都能让这个发飙的女人一枪毙命,横死街头!
“是那个老头来撞我的车,又不是我撞他。你再不走的话,我就连你也一起撞。”她双手紧握方向盘,瞪视史圣武,彷佛下一秒钟就要撞过去。
蓝馨蕊咬了咬下嘴唇,下定决心跟踪史圣武。她算定史圣武的车子一定停在对街附近,倘若他到住处没有发现她的行踪,笃定会怏怏而归,这时就可以探知车子的车牌。她深吸了口气,迅速跑出骑楼,趁史圣武跟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对骂之际横越马路。蓝馨蕊瞥了那个女然一眼,心态从忧心变成鄙蔑。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但是,史圣武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呢?竟然会为了一个陌生老人在街头大吵,甚至曝露自己。她忘了自己正逐渐靠近死神的身后,而一味地观看这场想不透的戏码。
“你这个女人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史圣武杀气腾腾地说。
“我就是有钱啦!就算撞到那个老人,陪一点钱就行了!你再嚣张的话,小心我找律师告你!”女人越说越大声,也越泼辣。
“别跟她吵了,已经塞车了。”一位路人拍了拍史圣武,十分鄙夷地斜睨那个女人一眼。
史圣武抬头看到BMW后面已经停了好几辆车,才气鼓鼓地走开。
这时,奔跑的蓝馨蕊正来到史圣武的后方,手机的铃声却要死不死地响起。她吓得脸孔揪在一起,忘记呼吸,好象如此一来就能消灭这只要命的手机。当下,她还是不忘满脸怒容地迅速关掉催魂的手机。
“也不探听一下我是谁!”女人一边踩下油门,一边趾高气扬地说。
史圣武原本听到似乎熟悉的手机铃声,正打算回头察看时,却被女人的这句话恼怒了,气得奋力拍打车子的后车厢。
蓝馨蕊十分紧慌地快速闪进位于路口的便利商店里面,随手拿起报纸遮住脸庞,急促喘气。她知道刚刚从死神的手中逃脱了,因为史圣武的头颅已经转动九十度。若不是那个女人不怕死的耀武扬威,史圣武肯定当下就发现她的身影,立即朝她开枪。更晓得那个女人活不久了,而且死状一定很悲惨。
史圣武搀扶起那位老人,缓缓回到人行道,视线扫过那辆加速驶离的轿车车牌。
蓝馨蕊看到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心跳也越剧烈,报纸的两端也被她颤抖的双手抓得绉成一团,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史圣武跟那个女人对骂时,左手早已伸进口袋里,按捺一只像时钟的东西。当在他拍打后车厢之际,已经将这个东西黏附在上面。而这个举动是艳容特意让史圣武想起口袋里还有这枚东西,借刀杀人!
史圣武知道刚才的见义勇为已经引起路人的关注,此刻要前去杀死蓝馨蕊也难。他询问了老人几句之后就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