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知得那样多?”
他转身离去。
“喂;杨过;我怎样与你联络?”
“小姐;最后一班列车已经开出;请离开车站。”
站长走近逐客。
诸辰抬起头;那个自称杨过的人已经消失。
诸辰走回地面;觉得刚才短短十分钟内发生的事似电影剧情。
她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周专急急赶来。
他有点气喘:“诸辰;那人呢?”
诸辰已对他改观;原先以为他老实;此刻发现他是阴沉。
他看到她眼神中的失望;连忙说:“你无恙?你来这里之前应当先与我联络。”
诸辰不出声。
“那人说什么?”
“告密者说;钱可通神;江子洋几乎已买下雍岛。”
“实不相瞒;我们也正在调查此人。”
“把任意请来;我们回家去。”
任意带着独家消息到诸家。
诸辰问任意:“你打听到什么?”
他迟疑一下;“这件事里有极大纰漏。”
“说来听听。”
“不但是金城银行;连丰都、华泰;都大量贷款给子洋集团。”
“请说下去。”
“他的抵押是吕宋永泰县一幅面积达六万四千平方米的土地;拥有五十年使用权;将作为建制衣厂用。”
“啊。”
“可是;金城银行派人去调查;发觉上址只有一间面积一百平方米的村屋;户主数代居村内;从未听过江子洋该人。”
诸辰大为震惊;好大一个骗局。
“贷款部已发生地震;多名经理受到处分;已经停职;他们非法收取大量回佣;渎职。”
“江子洋自称毕业于史丹福医科大学;并从事研究十二年;但是史丹福证实;从未取录过此人。”
他们三人一言不发;坐着发呆。
任意斟出威士忌;加冰递给诸辰。
诸辰喝一大口;“这件事拆穿了;市民会怎么想。”
周专说:“本署所有调查都是秘密。”
“江子洋到底是什么人?”
“老千。”
“我以为老千只在牌局上做假;赢上一手混日子。”
“整个经济网亦是一个牌局。”
“子洋集团计划年底上市;总算不幸中大幸;否则;连股票交易所亦牵涉在内;雍岛水洗不清;在国际上声誉会大受打击。”
诸辰苦笑;“三个臭皮匠可以做些什么?”
任意说:“猪;笔比剑有力;你写出来。”
周专咳嗽一声。
“你;”任意悻悻:“你把我俩蒙在鼓内。”
诸辰反而为他开解:“他工作性质鬼祟;与他个人无关。”
“廉署与警方已调查了多久?”
周专仍然不答。
任意说:“猪;你在甲君与乙君之间选择哪一个;应该心中有数;砖头阴阳怪气;怎样相处一辈子。”
诸辰靠在任意肩膀上;“这世上有什么一生一世的事。”
周专僵住;不发一言。
诸辰说:“我会写一个简单报告;递给编辑。”
“他有胆识吗?”
“不是他;他同我一般;支取月薪;不过是个小主管;这事;要看督印人有无社会良知。”
“《领先报》一向作风大胆刚劲;因揭露黑社会争地盘事故;报馆门口曾经给汽油弹袭击。”
诸辰说:“子洋集团拥有雍岛政府发放各类执业许可证;牵涉到多个政府部门;现在怀疑全部非法得来;报纸是否愿意揭发?”
周专说:“我有话说。”
任意揶揄:“呵;开口了。”
“我署将有突破性发展;可否给我们时间上空间?”
诸辰断然回绝:“不;自由社会;新闻独立;从来不是为配合政府决策。”
周专站起来。
任意讽刺他:“话不投机半句多。”
周专说:“我告辞。”
他自已开门离开诸家。
诸辰内心一丝失落;鼻子发酸。
友情竟这样经不起考验。
任意恼怒;“别去理他;他心里只有升官发财两件事。”
真没想到老实讷言的他最先放弃友谊。
任意说:“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自私真面目。”
诸辰揉揉双眼:“我累了;想休息一会。”
“可要我留下陪你?”
“不用。”
任意也走了。
诸辰休息片刻;聚精会神坐到书桌前;综合调查所得;写了一个报告。
天色已冷。
她把报告带回报馆;致电老总;请他出山。
老总拖延到中午以后才到;接过报告;读了起来;他突然觉得口渴;叫人斟水;一连喝下五六杯矿泉水;仍然满头大汗。
报告上注满消息来源日期人物地点;纹路清晰;列出十来个需要负责的政府部门;以及整个骗局的来龙去脉;牵涉到的金钱;以及最终受害人:广大市民。
他终于读完报告;有点晕眩。
不愧是老将;他定定神;唤诸辰进来。
诸辰脸色不太好;凝神看着上司。
“诸辰;你是妇女版编辑与记者。”
诸辰点点头。
“这篇报告像科幻小说。”
“事故全是真的。”
“这不同揭露庆祝会阴暗面;这简直是剥社会的皮。”
“真可怕是不是;我们竟生活在这样一个贪污腐败的社会里。”
“诸辰;这件事我需请示上司。”
“《领先报》也有一个格兰姆太太吗?”
一个中年女士推门进来;“别小觑我。”
诸辰抬头看到;连忙站起来;“朱太太。”
朱云正是领先报的社长;她朝老总点点头;“报告我全读到了。”
诸辰扬起一条眉毛。
老总笑着搓双手;“朱太太在邻室;我把报告传真给她过目。”
朱太太说:“我将筹划部署一下;看看是否值得发动整个采访部做这件新闻。”
诸辰惊喜。
“这部机器发动;甚难停下;是福是祸;未知数也。”
诸辰连忙点头。
“别高兴得太早。”
诸辰看着朱太太端庄秀丽的脸;猜测她心意。
她说:“先夫去世;把报馆留给我;当时便有内行人出价收购;我二子一女;各有专业;对华文报纸一点兴趣也无;我念于先夫遗愿;才苦苦守业。”
这些事;诸辰都听说过。
“许多人都不看好我;所以这些年来;我特别用心学习;我很幸运;我有一组人才帮我。”
老总欠欠身子。
“我的信条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权力下放;信任我的下属;《领先报》近几年成绩斐然。”
朱太太转过身子;“诸辰;你做得很好;你勇敢、精神、好奇;正是一个优秀记者最需要的条件。”
诸辰心中说声谢。
“今晚到舍下开会。”
朱太太转身离去。
老总轻轻说:“一直听说朱府的厨子一流手艺;一味平凡的纸包鸡在他手里出神入化;今晚或可以尝到。”
诸辰觉得他们像一班武士;吃饱了好上战场。
果然;老总夸张地举起手砍下:“打!”
诸辰笑不出来。
那天晚上;一共八名同事到朱府会面。
他们资历都比诸辰高;平时;与她也不大熟稔。
往日;诸辰觉得你比我早入行有啥稀奇;迟早我取你代之你只得做无名前辈;她对师兄姊并无多大尊敬。
可是今日在会议中;诸辰明白师兄姊为什么会得到他们的地位。
人家冷静清晰客观;懂得安排调配分析理解工作。
他们把诸辰当平辈;仔细询问每一个细节;坦诚相待。
今晚;诸辰学习良多。
她发觉成功人士大多谦虚诚恳努力;工作放第一位;把偏见搁在一边。
八点半;自助晚餐开始。
老总看到了他的纸包鸡;大乐。
诸辰低声说:“在领先报做了这么久;今日我才知道自已是只井底蛙。”
老总微笑;“自知之明正是最难得的一件事。”
“井底之蛙可以跳出来吗?”
“呵诸辰;到了中年;我才明白;人生在世;最重要是快乐;住井底或山上;根本不重要。”
诸辰摇头;“我不懂。”
“别担心;将来你会知道。”
一位师兄走近:“诸辰;过来认人。”
诸辰走近。
她看见一叠照片;相片里每个人都戴着鸭舌帽翻起领子;一看就知道经过电脑加工。
“诸辰;认一认;谁最像那个杨过。”
诸辰聚精会神。
她记得杨过高大瘦削;高耸肩膀。
因此她把身形圆胖矮的全部剔除。
终于只剩下两人。
“他或是他;我不肯定;如果可以叫他们开声;我可以认出。”
“声音十分沙哑?”
“是;仿佛像哭了三日三夜。”
“他用了换声器;那并非他的真声。”
“为什么那样神秘?”
“告密者都不想披露身份。”
诸辰说:“我猜此人在政府里占高位。”
师兄把两张未经加工的照片给诸辰看。
诸辰呀一声;只见其中一人戴着白色假发穿着黑色袍子菜单正是律政部长敦熊。
他瘦削高大的肩膀;正与那自称杨过之人身形符合。
“你看如何?”
“他地位珍贵;为何告密?”
“如果杨过真是他;他可能对司法公正受到妨碍已经忍无可忍。”
“这一份是敦熊的履历;诸辰;你去读一读。”
“另外一人是谁?”
师兄又出示另一张照片。
“是女子。”诸辰吃惊。
“总督的新闻秘书许芷洵;平时爱作男装打扮;从未结婚;身形高大。”
诸辰闭上双目回忆当晚情形。
“不;不是女人。”她否定。
“据说许女士已无太多女性征象。”
“无论如何;报馆不会披露线人身份。”
“我们根本不知他是谁;如何揭露。”
这时;朱夫人忽然急步走近:“杨过找小龙女。”
大家霍一声站起来。
“诸辰;快去听电话。”
诸辰走到分机附近;取起电话。
那边说:“你;小龙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对方沙哑的声音笑起来。
这时;老总举起纸牌;上边写着:“有什么话说?”
诸辰问:“你有话说?”
“是否决定部署行动?”
牌子上写:“你会否提供更多线索?”
诸辰不想照着牌子说话;“你想说什么?”
“人太多了;他们太工心计;不比你;单纯可爱;替我问候朱太太;一个女人撑事业不容易;告诉她;她的《领先报》将独步江湖。”
嗒一声;电话挂断。
“立刻追索电话来源。”
因这一通电话;领先报诸人对诸辰真正另眼相看。
那天;他们开会至深夜。
每个人的岗位职责都重新编排;一环扣一环;每一篇文字都有紧凑联系;绝非无的放矢。
矮胖不懂修饰的老总指挥下属时忽然变得英明神武;大家都不多话;只说是;好;对;有把握;明日答复等简单字样。
午夜;女佣端进西洋参。
他们喝过道别。
在大门口;朱太太说:“谁送一送诸辰。”
诸辰在领先报跑了这些日子;何尝有人接送;正在纳罕;忽然她明白到今时不同往日;她安危有问题。
诸辰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正在这时;有人迎上来。
原来是任意;他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大家笑;“小师妹的护花使者到了。”
诸辰登上任意车子;忽然把他手臂抱紧紧。
“害怕?”任意低声笑着问。
诸辰点头。
“现在缩手还来得及。”
诸辰又摇头。
“那么;你还有整班同事陪你赴汤蹈火。”
诸辰勇气回转。
任意深深吻诸辰手心;“我总在这里支持你。”
诸辰没想到这人会在危急时这样支持她。
他俩回到家中。
诸辰累极入睡;任意没有回家;躺上在沙发上休息。
清晨;门铃响;任意惺松间忘记身在何处;以为是自已的家;本能去应门。
门外站着周专。
周专一见任意;便知已被他乘虚而入。
任意却说:“你别误会。”一边打呵欠。
周专发呆;鼻梁像中了一拳;酸痛难当。
“进来说话。”
周专黯然说:“好好对待诸辰。”
他转身离去。
“喂;喂。”
任意却没有追上去解释;他耸耸肩;关上门。
诸辰起来了;“谁那么早按铃?”
任意不打算瞒她;回说:“周专。”
诸辰一愣;缓缓坐下。
任意说:“你追上去还来得及。”
诸辰揉揉面孔;她自觉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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