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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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盖-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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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办案人一个病休,一个调离刑警队,到看守所去了……”
  曲江河终于震怒了。他要开口骂娘了。
  一阵急促而响亮的手机铃声大作,曲江河打开,竟是赵明亮的电话。
  “曲局长,实在是对不起你,那天晚上是有人逼我约你出来,他们要杀我……”
  曲江河十分惊异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紧接着问道:“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我快到黑龙口大桥了,有要紧事情向你当面报告……”

  《掩盖》一(9)

  “你不要说了,把车开到桥下服务站等我,我马上到。”
  “我……”对方的声音突然发生断续,既而发出含混不清的惊呼,间或传来女人刺耳的尖叫,随着哐当一声巨响,手机内的声音嘎然而止,任凭曲江河怎样呼叫,对方竟不再应答。
  曲江河当即兵分两路,派卓越直奔赵明亮家中,自己则到了黑龙口大桥现场。桥中间,黄色塔式隔离墩设置的警介线内,一辆厢式货车停驶在超车道上,一台蓝鸟王轿车瘫卧在车后五米远的地方,已被撞成了一堆烂钢废铁。
  车内的一男两女被拖出施救中已经死亡。驾驶员仰面躺在担架上,上衣西服上的血浆已呈黑紫色,死者手中握着手机,两目圆睁,保持着死亡前一刹那的惊恐;两个女人像是母女,撞车时两人是搂抱在一起的,头部均为颅骨粉碎性骨折。从驾驶者的驾照上辩识,他正是金岛乡党委副书记赵明亮。
  将三具尸体送往刑警支队的法医室,曲江河吩咐手下再复查一下现场,转而接到卓越电话说有情况。
  曲江河赶到死者赵明亮家中的时候,卓越正在院门口等着他。
  “现场发现有外人两次进入:第一次是在前天晚间,赵明亮全家熟睡的时候;第二次是昨天晚间,当时家里空无一人。”卓越指着进门地面上用白粉固定的单个足迹。
  “人是怎么进来的,进口在什么地方?”曲江河蹲下来观察足迹。
  “第一次是从房顶攀缘窗口从厨房进入的;昨天晚上是直接用钥匙开大门进来的,这次进来以后翻箱倒柜找寻东西。这人中等个头,八字外展步,是个老手。”
  “为什么说是老手?”曲江河把室内的格局观察了一遍,准备进入卧室。
  “室内翻动之后他不想给我们留任何痕迹,做了倒退式清理。他的过程是:先进厨房,把刀放在水池上。而后从客厅、书房一直到卧室、卫生间翻找东西。然后又一步步退出,先清理桌面上的水杯和触动的茶具;再清理碰过的门把手、开关、柜角和保险柜的撬痕,最后清理地面上的鞋底花纹和掉落在地上的毛发,简直做到了一丝不苟。只是退出房门的最后一步,怕对面邻居有人发觉,抽脚带上门锁的时候留下了一枚脚印。
  曲江河沉吟着,手机突然响了。
  “不出局长所料,经过对蓝鸟王零部件的拆卸,发现刹车的油管破裂,刹车油在上桥的时候已经全部漏光,形成刹车失灵,造成车祸。”薛驰的声音响起。
  曲江河叭地关机,情况已经十分明晰:这台蓝鸟王行车前就有人做了手脚,并且在事前精确计算了刹车失灵的方位,即令不是追尾,车子也会在下桥的坡道上失控行驶,坠落到前方黑龙口的弯道的。
  卓越带着曲江河向另一个房间走,“这里还有一处重要情况。”卓越指着靠门内侧的地面,让技术员给一下灯光,只见那里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脚印,脚印的旁边是一个凹陷进去的圆环形压痕,比碗底略小一点。
  “根据模拟分析,这是有人在这里蹲伏时形成的。作案人先潜入到这间房内,在这里窥伺,听到有人进来,躲进了立柜,待赵明亮全家熟睡,下手偷取了房门和蓝鸟车的钥匙,复制了钥匙印模之后,物归原处,又原路折回厨房从窗口退出。作案人百密一疏,留下了这一处痕迹。另外,在房子后院的墙脚处,那里也有一个类似的深深凿进的圆形印记。”
  有一道电火弧光划过了曲江河的脑际。就在那个大雨滂沱之夜,罗海用来勒他脖颈的假腿,顶端就是这样大小的铁环!
  严鸽说什么也不会想到:省厅会确定她到沧海市就任公安局长。
  严鸽何尝不想在公安局长的职务上一显身手呢?可现在偏偏要她就任的是沧海市,替代的恰恰又是旧日的恋人曲江河!
  为了预先了解些真实情况,严鸽借故推辞了省厅和市委的送迎,提前一天乘火车抵达了沧海。
  严鸽眼毒,刚出站,一眼就看到揽客的出租车群中曾在医院里撕扯曲江河的那个女人——拐的司机罗海的妻子陈春凤。她的身边,停着一台簇新的红色夏利出租车。严鸽便大步向前,跨到了陈春凤跟前:“你的车,我包了。”啪的一声,把两张百元大票拍在陈春凤手上。陈春凤愣了片刻,知道今天遇到了大主顾,但一时不明白对方的用意,诧异而恭敬地招呼严鸽上车。

  《掩盖》一(10)

  车子驶出喧闹的火车站,陈春凤透过后视镜,陪着小心地问道:“这位大姐,咱到哪里去?”
  “你就拉我随便在街上转转,有什么好看的地方呢就站一站,我在搞一个社会科学的调研课题,对什么都感兴趣,听说沧海这几年变化太大了,专门来开开眼界。”
  两个女人在车上不到三分钟就有了共同语言。陈春凤大概平常没有倾诉对像,见严鸽凡事都听得很认真就叹了口气说:“严老师,你是琢磨社会的,你说说这些年金岛挖出了金子,人是富了生活也好了,可为啥社会咋成了这个样子,认钱不认人,为了钱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敢干。我看过好多电视连续剧,我就想,现在咱的领导不能老是坐在办公室听汇报,天天受下边那些官儿的蒙骗。要都像宰相刘罗锅,下来亲自暗访那才会明白。就说几年前发生这透水事故吧,好多民工闷在里头都没出来,还给上头报告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这真叫:村骗乡、乡骗县,一级一级往上骗哩!”
  严鸽心里陡然一惊,问道:“你说这透水死人的事儿,有啥凭据吗?”
  陈春凤见前方绿灯,挂挡起步:“咋没有,我丈夫的兄弟罗江,几年前从四川跑来打工,罗海从老家来寻他,把金矿都找遍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是有公安局吗?你们报警阿!”
  “报警?他们都是一家!就说新来的公安局长吧,不仅是咱刘市长的夫人,还是和巨轮集团董事长孟船生光屁股长大,不对,是吃一个妈的奶长大的姐弟俩……”
  严鸽惊愕之极,没想到自己的正式任命还未下达,基层已经尽人皆知,而且对自己竟如此了如指掌,就连家庭隐私也掌握得一清二楚。严鸽无心再听,陷入了重重的心事,任出租车沿着公路奔跑,她打开车窗,让清冷的海风灌进车内,吹打着自己的面庞。
  她眯上眼睛嗅着这熟悉的海腥味,眼前马上浮现出乳母那苍老而慈祥的面容,从刚才陈春风的话里,分明暗示着她和孟家的特殊关系。看来船生如今在沧海是一个颇具争议的人物,如何面对这个同乳兄弟,是她将要碰到的一个棘手难题。
  严鸽抵达的第二天,曲江河才得知她的到来。应这位“上司”之邀,他来到了严鸽的办公室。令他好奇的是,室内除了一张放置电脑的大办公桌,一张硬皮椅和一组铁皮保险柜之外,别无它物。竟然连来人落座的沙发也没有配备。见曲江河诧异,立在办公桌后边的严鸽莞尔一笑说:“江河,你不要误会,这房间是按我的要求安排的。现在有的人就是屁股沉,到办公室一坐就是半天,如果开会可以到隔壁的会议室去。我也是借用曲老师的一句明言:‘简单就是美’。你不介意咱们就这样说话吧,也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嘛。”
  严鸽的态度出乎曲江河的意料,她的脸上绽出旧日那种含蓄的笑,使曲江河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触动,但他还是迅速趋赶内心的那丝温情,接口说:“这很符合你严局长此时的心态,我算老几,完全是身体上的病人、经济上的矮人、家庭的罪人、政治上被放逐的人……”
  “江河,我在跟你谈工作,不是调侃!”严鸽皱起了眉头,她真不理解曲江河为什么如此玩世不恭。“我也是在跟你谈工作,而且非常正式。”曲江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正式要求辞去自己的职务,在组织上审批之前,请你同意我到基层去搞调研。”
  “江河,你怎么能这样做?!”严鸽显然没有思想准备,神情惊愕,以致停顿了片刻。“如果你真是以为咱俩的关系不好相处,我可以请求组织上把我调走。说实在的,到沧海工作不是我的初衷。”“请调的哪能是你,而是我。只有我离开才会有利于你的工作开展。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正在查办的大猇峪案件,已经做了交待,会有人向你汇报的。”
  曲江河的目光陌生而冷漠。严鸽真不理解,对方为什么变得如此偏狭。她几乎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曲江河对此毫不理会,看来他是有意激怒严鸽。

  《掩盖》一(11)

  “我宁愿当某些人面前的混蛋,也不做伪君子。告诉你严鸽,我做人并没有过高的奢望,只想当一个好警察,可就连这样一点儿的要求也成了泡影。我唯一没有想到,这一切的终结者竟会是你。而理由又是多么的官冕堂皇!”
  曲江河是在不断从齿缝里发出的冷笑中说这番话的,严鸽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她方才明白,想通过个人谈话来冰释两人关系的企图,实在太幼稚了。
  “曲江河,我再说一遍,这次调动绝不是我个人的要求和想法,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这完全是组织的决定,江河,你应该是了解我的!”
  “我当然清楚市委调任你的目的,还想让我说得更明白点儿吗?你的上级可以剥夺我的职务,但剥夺不了我警察的身份。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是谁,只要犯了罪,我就绝不放过,也不管是谁在护着他。我给你交个底儿,这一点,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严鸽万万没有想到,曲江河基于这样一种深深的成见看待自己。更没有料到这次组织的安排,会导致曲江河如此充满敌意的抵触。她竭力压抑着内心的火气,做最后一步的努力。
  “我希望你继续抓好刑侦工作,助我一臂之力,不说工作关系就是作为朋友、战友,你也该在这个时候支持我啊。”
  “谢谢你的信任。”曲江河苦涩一笑,“但你不是决定我政治生命的人。据可靠消息,为了给你的工作铺平道路,已经准备让我到司法局去当副局长。告诉你严鸽,我哪儿也不去,我宁愿无官一身轻,继续当我的刑事侦查员。”
  “江河,你千万不要听信小道消息。”严鸽终于弄明白了曲江河一腔怨忿的根源,可是有关人事上的安排她确实心中没底,“关于你的使用问题,我会全力向上级做工作的。”
  “这是不可能的。”曲江河一字一顿地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满不在乎的戏谑神情,“局长大人,不,还有市长夫人,我倒是希望你好自为之,保持清醒头脑,以免陷入官场的泥潭里不能自拔!”
  “你是个无赖、混蛋,曲江河!你——滚蛋!”严鸽再也忍无可忍了,压在心头的怒火终于迸发,就在曲江河甩门而去的时候,她的另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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