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令提早开晚饭。“午夜时分,我们将开始使第一枚导弹浮出水面。
信号已经发出,伊拉克米…10 直升机应该在凌晨两点到达这里,”他对他的人讲道。“我提议吃过饭后大家都休息一会儿,今天晚上每个人都会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吃的是一种盛在大盘子里的汤,那是一种味道辛辣的洋白菜汤;自从他们离开巴库以来,这种汤几乎一直就是他们的主要食品。吃完饭后,每一个人都按照元帅的吩咐去睡了,唯有巴托夫林中尉说。“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去甲板上转转。”
尤斯科维奇点点头。“你去吧,谢尔盖,不过时间不要过长。你也需要休息。”
巴托夫林中尉来到了外面的甲板上,冷风将他迷彩服上的兜帽吹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嗅到了雪的气息。有人曾经告诉过他,在这一地区的冬天里,你有可能会碰上如网球大小的冰雹。每年都有人被那种冰雹砸死。
他向船尾走去,从升降口下到了关押犯人的那个船舱外。正在这里站哨的士兵向他打了个立正。“稍息吧,”巴托夫林对他说。“我来试试看能不能劝说这些人采取更合作的态度。如果你想过一下烟瘾的话,我同意你到甲板上去抽支烟。”
“谢谢你,中尉同志。”那人笑了笑,巴托夫林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把门栓拉开,推门进到了舱内。
斯捷帕科夫正仰面朝天躺在那里抱着酒瓶子喝酒,他的一只手被牢牢地锁在一根柱子上。那个被大家叫作彼特的人闭着两眼,而那名法国人则怒目而视,他的模样就像是要挣脱那根把他束缚在铁柱上的锁链并去把巴托夫林的喉咙割开。
那位有一只手被铁链拴在另一个镣铐上的法国女人把头抬了起来。她似乎是一副泰然处之的神情,因为她依然整洁得就像是刚刚梳洗过一样。元帅说她坚持要每天至少去六次洗手间,而且每次去都要在镜子前面呆很长的时间。虽然她没有化妆品,可他们允许她在旅行中带了一把梳子。
巴托夫林中尉把他的迷彩服兜帽摘下来,然后摸着他的胡子大笑起来。
“好啦,瞧你们一个愁眉苦脸的样子,”詹姆斯·邦德说道。“恐怕我们大家今晚都要干个通宵了,所以说还是打起点精神来吧。”
19木料间
鲍里斯·斯捷帕科夫和别尔津将军带领特种部队十月营抵达红军高级军官中心的当天晚上,邦德躲躲闪闪地到了大厅里,而且没有让人认出来。
大厅里有两名武装到牙齿的士兵,他们都像兰博一样,挂在作战服外的网兜里装着令人畏惧的手雷。一开始邦德想除掉他们,但那样做恐怕是一种愚蠢的逞强好胜的行为。
邦德盯着那两个人,把他们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打量了一番。他快步走过去,像是一个有任务在身的人。“格鲁乌”,他大声告诉那两个人自己是格鲁乌的人。他的声调竟然使那两个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士兵没有对他产生怀疑。
乍一来到寒冷的室外,几乎使他难以呼吸。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了零星的枪声,夹杂着一阵爆炸声,另外还有许多喊叫声。别尔津的部队显然是接到了指示要制造出实战的气氛,那些士兵干得还真不错。在身材高大,酷似鹰鹫,而且严厉刻板的尤斯科维奇强有力指挥下的那些士兵也干得同样出色。
邦德想,听起来倒真像是一部很不错的老式战斗片。
他不知道去哪里寻找自己所需要的隐蔽处所。也许他应该去找另一个入口再回到里面去,把必须做的事办好后再把微型笔记本计算机和发射机破坏掉。再以后就干脆听天由命。还有其他一些更愚笨些的选择,诸如被外面的部队用枪打个稀烂等等。
他紧靠着墙呆了整整两分钟的时间,以便让自己的眼睛适应外面的黑暗。在警戒线周围有人影在小型聚光灯下移动,那些人就像是打扫战场的清洁工。邦德的心里闪现出一幕尸横遍野的古战场景象,遍地都是战马和骑士的尸首以及俯身在那些尸首上面的妇女。男人们在那些尸首间一面匆忙撤退,一面把武器和其他贵重物品随手丢弃。他记得在历史上,那些勇敢的骑士们曾经做出过决定禁止使用石弓,因为那是一种过于可怕的杀人武器。邦德不知道那些骑士们对火焰喷射器、机关枪、火箭或者是AK…47 会作何感想。
邦德的心里又换了另一幅景象。这次他看到的是纳粹死亡集中营里那些受到纳粹信任的囚犯们正在一堆堆的行李中间翻来翻去,又把一颗颗金牙从犹太人的嘴里拔出来;盖世太保们则一面观看,一面在微笑。如果尤斯科维奇这样的人掌握了俄罗斯的控制权,这个世界将有半数会重新回到那些黑暗的时代。丘吉尔曾经在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说过类似的话,这种危险至今没有任何改变。
这些想法使他克服了一切寒冷和恐惧。
邦德的一只手伸开放在墙壁上摸索着,另一只手紧握着手枪开始一点点往前挪动。他的双脚落地时异常地小心翼翼,以免自己滑倒或触到什么突起的物体。他就这样紧贴着墙移动了大约有12 英尺的样子,接着他听到了从位于自己左侧的正门内传出了嘈杂声,他便一动不动地站住了。一道长长的光柱刺破夜幕射到了装饰华丽的门廊上并在冰冻的雪地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一个气冲冲的声音大声说道:“你这个蠢货!白痴!我说的是那个英国人,我们正在找他。真应该枪毙了你!”只见怒气冲天的别尔津跺着脚从室内出来走进夜幕中。
“格列布,这小伙子也是身不由己。那个英国佬像蛇一样狡猾。”尤斯科维奇那冷静、平和的声调听起来比别尔津那气冲冲的声音更加令人觉得恐怖。
这时又听到别尔津将军从门廊那边喊叫道:“萨沙!科里亚!那该死的英国佬到这边来过,你们见到他没有?科里亚!萨沙!”那声音听着像是在招呼两条猎犬。
从警戒线方向有个声音传了回来。“他跑不了,将军同志,我们会要他的命。”
“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那样做!”尤斯科维奇的嗓门虽然提高了,但仍显得很平静,在风中听着像是耳语。“我们要活的,千万要记住。”
为什么?邦德心里感到有些不解,他把自己的身子更加紧紧地靠住墙壁,像是要努力把自己化作墙壁结构的一部分。
“我们会把他活着带回来的,将军同志,你就放心吧。他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这一带像处女一样封得严严实实。”
附近有什么人笑了起来。
“如果他们放跑了他,我就让他们全部吃鞭子。他们都被刑鞭抽死的那一天就是俄罗斯的苦难日。”
别尔津的残忍令邦德打了个冷颤。刑鞭是鞭刑刑具中最厉害的一种,比英国那种用九根皮条拧成的鞭子还要厉害。他曾经在某个斯堪的纳维亚的博物馆中见到过一条,他记得是在奥斯陆,那是一种鞭梢用细金属丝捻缠而成的皮鞭。想到此邦德顿觉怒火中烧。
“冷静些,格列布,不会有问题,会如愿以偿的。”尤斯科维奇又开口了,口气像是在给一个睡不着觉的孩子讲故事。他们的话邦德一字不漏地全听在了耳中——其中包括“恶棍”和“替罪羊”,水下容器和扫雷艇,在巴库和伊朗的安排,提货地点,米…10 直升机,还有当联军在伊拉克境内哪怕投下一颗炸弹时就会发生的那最后的恐怖一幕。邦德听着听着就觉得浑身冰凉,一股寒气直透骨髓。他想到了被飓风扫后一片狼藉的巨大的废墟,他知道,那将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景象。
接下来,别尔津很粗鲁地问道:“不过,如果美国立刻进行洲际弹道导弹报复,也就是所谓的第二次打击怎么办?”
黑暗中只听尤斯科维奇笑了笑,就像是别尔津刚刚跟他讲了个笑话。“那对你的脑袋不会有丝毫影响。‘替罪羊’式导弹一旦发射后,我们就会对他们开始另一项破坏计划。当然了,在时间的把握上也许不会那么精确,伊拉克也有可能会受到核打击。我们大概需要24 小时的时间,到那个时候,一切的一切都取决于他们进攻的时间。不过我向你保证,格列布老伙计,到时除非他们能使欧洲和整个俄罗斯陷于瘫痪,否则的话,华盛顿就会不复存在。”
然后他又讲到了其他的事情,这期间邦德仍然紧紧地贴在墙壁上,四下里到处都是正在搜索的士兵。
两位军官接下去又互相谈论了五分钟的时间,接着,尤斯科维奇不耐烦地说不管有没有邦德他们都要继续完成拍摄。“我们明天一定要动身,我们必须进行下一步。我需要拍好沃龙佐夫的供词并在今晚完成全部拍摄计划。
我要去告诉那个不声不响的克莱夫。”随后雪地上的那道光柱便消失了。
邦德在黑暗中等待着,死亡萦绕在他的心头。他又一次开始移动,后背仍然紧贴着墙壁。如果他注定在这个荒僻的地方动杀戒或是自己死在这里的话,他也一定得把一些情报送出去。
现在,在他目力所及的远处能够看到一面墙和屋顶的形状,那屋顶很低矮,坡度很大,那座房屋突出在整个建筑的外侧,很像是一座掩体或是户外厕所。
他用了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才来到那个房屋前,与主建筑衔接的那面木头墙壁只比邦德稍高,它那陡斜的屋顶的外缘也就将将与邦德的颈项平齐。
那面墙是用圆木搭成的,其最高的一侧开有一扇门,那扇门离邦德所在的位置不远。他试着推了推门,那门稍稍反弹了一下。他意识到那扇门是冻住了,并没有上锁。于是,他用肩头抵住门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推,那门很响地“吱呀”了一声。邦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心跳声在自己的耳鼓里“咚咚”作响,士兵们正在警戒线的外侧仔细搜索,他非常担心那声响会传到他们那里。那些士兵最终是会搜到内圈来的,到时候他很可能会被他们围困在这里。这时,那被飓风蹂躏过的荒凉废墟又出现在了他的心中,于是,他又把门推了一下。这回那扇门向里面打开了。
原来这是一个存放木料的房间,他可以闻到树皮和沥青的味道,沥青是用来给仓房防水用的。在他左肩上缝缀的一块皮子下面藏有一只小型笔灯。
他把皮大衣的拉链拉开,用手摸到缝线处并把线撕开,然后把那只小笔灯取出来拿在戴着手套的拇指和食指之间。
他用小笔灯发出的强烈光束在屋里迅速一扫便清楚地看出这个木料间是密封的,光线是无法穿透内壁上衬的防水油布的。他轻轻把门关上后蹲在了地板上,后背靠在堆放得井井有条的木垛上,那木垛占去了房间内大约有三分之一的空间。
他摘下手套并放好笔记本计算机和发射机。只要他把活儿干完并向随便哪个主管通讯的神灵许过愿后,就再也用不着这些东西了。
他用牙齿叼着笔灯,十个指尖飞快地录入着情报,一边录入一边检查磁带是否在转动。他全神贯注地致力于把单纯的事实写成电文,但他思想深处的意识流呈现出的却是组成当今文字魔术的微芯片和不可思议的小型化。人们可以制造出像这样具有大存储容量的小型计算机以及这种能够把信息加在短波频率上发射数英里的发射机,但有人仍然可能试图强迫他人屈从其冷酷无情的意志并且使用异乎寻常的方式去涂炭生灵。似乎这个世界在获得了如此巨大的进步之后,却仍然保留着像旅鼠那样自我毁灭的欲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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