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字如金的他,好不容易吐了一句话来,竟是叫她滚!
心心恋恋了许久的男人就要另娶她人了,而一向疼宠自己的哥哥却也这般对她,这让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南宫雨彤倍受打击。
然而,南宫羽徽却并不觉得自己的话语有多过分。他踉跄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寝房,遣退了所有伺候的丫鬟之后,并吩咐下去,没有他的指令,任是谁也不准打扰。
南宫雨彤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青色的帐顶,此时的他明明已经很醉了,然而,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不自觉的,脑中便回忆起初见丹阳时的点点滴滴来,到最后,心底竟是平白的生出一股不甘来。总觉得有些事情,倘若不就此问个清楚,必定会让他抱憾终生。伴随着这种想法,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只想着,待他清醒一些之后,必定要找丹阳讨要一个说法。
这一天注定不是个平常的日子。在传出宗政毓烨与丹阳准备结亲,且以定下纳彩的吉日之后,不说宁国公府这对兄妹有多惆怅;就是镇国公府,太夫人黄氏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先不说黄氏与丹阳之间的一些陈年旧事;单凭宗政毓烨这个继子,不声不响的张罗自己的亲事,事先竟连一声招呼也无的这种行为,都够黄氏气的;更何况,对于宗政毓烨这个继子的媳妇人选,黄氏的心里还有自己的盘算,总觉得宗政毓烨不是自己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与自己隔了一层,所以,在长媳的人选上,不求出身高贵,只想挑个愿意与自己亲近的,若是能在沾亲带故自然更好!
当长公主派人将吉日告知与镇国公太夫人后,太夫人先是一愣,待明白这件事情的始末之后,随后便觉得自己的威信前所未有的受到了挑衅,当时便拍案而起,直称‘婚姻大事,乃受父母之命!与旁人无关。’,更是打心眼里不愿承认这门亲事。且别说还要替他张罗纳彩之礼,以及庚帖替换等各种繁琐的礼节了。
然而,对于她的态度,长公主似乎早有预料一般。那长公主府派来的人也只相告一声之后,在面对黄氏愤怒以及极端的态度,竟丝毫不以为意,只呵呵一笑,便起身告辞离开。
即便是这样,黄氏还是觉得自己被此事气的够呛。然而,此事却并未就此罢休!
黄氏不管,并不代表别人也不管!镇国公府的外院大管事,在接到镇国公的书信之后,便开始紧锣密鼓的张罗起来。更何况,宗政毓烨在回京之后,便以雷霆手段直接夺了黄氏掌管外院的管家权,所以,那外院管事张罗起这些事来,黄氏即便是知道了,却也只能一旁看瞪眼,却是没有一点办法。
于是,黄氏病了!且还病得不轻!
此事,黄氏的女儿宗政萱儿守在黄氏身旁,屋内伺候的下人们尽数都被遣了出去,只留这母女二人浅谈。却听宗政萱儿满是不赞成的劝道:“娘,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事儿明眼人都能看出,早已成为定局!你这般挣扎,也只会给人徒增笑料罢了!”
“你懂什么!他做的了初一,就别怪我做的了十五?有些事情,该争就必须得争!不管他是否承认,我好歹也养育了他这么些年,可是你看他做的这叫什么事儿?他可有把我这个母亲放进眼里?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至始至终,我竟是连一点信儿也没收到,他这种行为,又置我这个母亲于何地?”黄氏痛心疾首的对着女儿大吐苦水。
宗政萱儿无法,总不能说自己亲生的娘做错了吧。可是,也不能任由母亲这般下去,毕竟她们娘三儿个今后的日子还是得依靠着大房过日子,又何必争这一时之气?
想了想后,宗政萱儿不由劝道:“娘,你听我说,这件事,确实也是大哥做得不地道,错本在他;可母亲却不能因此而耍闹脾气!否则,便成了母亲的不是的。”
076 劝母
其实,这次黄氏母女倒是真的误会了宗政毓烨了。唛鎷灞癹晓那日,宗政毓烨再与柳如心缠绵一吻过后,待情欲退却,听到柳如心类似应允的话语,还不等宗政毓烨得意多久,便被厷诏帝派来的人给召了回去,也不知厷诏帝与他说了什么,总之从厷诏帝的帐篷内出来之后,宗政毓烨的脸色特别的凝重。
事出紧急,当时的他甚至没来得及同柳如心告别一声,又怎有机会将自己的打算告知黄氏?
黄氏母女却是不知宗政毓烨的苦衷,只一心认为他是故意隐瞒。
宗政萱儿见黄氏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满心的无奈、懊恼。“娘,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怎么算了?什么叫做就这么算了!啊!?”一听这话,黄氏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宗政萱儿,目光咄咄的逼问道。“这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倒要看看,他们这段姻缘没有长辈的赞同,待要如何结成。他连脸面都不要了,我又何必给他留脸?”
“娘!”宗政萱儿尾音拖得很长,似很无奈的样子。却听黄氏猛地截住她的话语,道:“什么都别说了,事关尊严、脸面,这件事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不这样算了,你还能怎样?
宗政萱儿深知自己母亲的脾性,知道此事多说无用,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叹气。说起来,大哥这般作为,同母亲平日的行事作风又何尝不是没有一点关系?
“娘……”
“行了,你一个未出阁的闺女,与娘讨论这些,也不嫌臊的慌。我心里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你下去吧!我有些乏了!”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这还是黄氏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同自己疼宠的女儿说话。
黄氏说完之后,也不去看宗政萱儿那满是失望却又夹杂着别的情绪的复杂神色,只兀自的侧过身子,面向里的磕上眼睛假寐。
看着这样的黄氏,也不知怎的,宗政萱儿头一次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她这母亲,总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沉默良久之后,看着假寐的黄氏,也不管黄氏是否真的睡着,宗政萱儿心里挣扎半天之后,这才出声说道:“娘……,女儿知道您的心里对大哥的这门亲事很是抵触,然而,你有没有想过,大哥的亲事造成今日这种局面,您自身本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女儿知道您心里一直想为大哥选个小门小户、且能与您亲近一些的女子做儿媳。是!低门娶媳妇,高门嫁女儿!这本是恒古不变的道理。然而,大哥却不是那种可以任人拿捏的人。您心里的这些个小算盘倘若放在早几年的话,手段若是能够在强硬一些,或许也就逼迫大哥成功了。然而,您却没有这么做!
而今,大哥单身这么些年,乃是有目共睹的事。而您……”说到这里,宗政萱儿忽的苦笑起来。“而您,除了在大哥身边塞些上不得台面的贱婢通房之外,却从未想过正经的为他娶个媳妇回来。”
“女儿知道您心里打着什么注意,然而,您做的未免也太显眼了些!大哥与弟弟之间,先不说相隔的岁数;单凭大哥这么些年在外面立下的军功,您心里的那些算盘也不可能会成功。而您的这些个拙劣的手段落在外人眼里,却也落了下层!且对大哥半分影响也无!
而今,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您却又弄了这么一出出来,您以为装病便能影响这婚事的进度吗?
我告诉您,这件事落在外人眼里,只会说您这个继母不慈,继而,连我同弟弟今后的婚事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而未来大嫂,最多也就被人说句‘晦气’罢了,除此之外,对她什么影响也无。”亏您想的出来,竟想将‘克亲’这种名头强加在未来大嫂头上,想法未免也太幼稚了些。对于黄氏这中拙劣的手段,宗政萱儿说到底,心里还是很不屑的。
“娘,萱儿求您,您就算不为您自己想想,也多为我和弟弟想想吧!您这么做对您自己又有何好处?萱儿如今已经十六了,比那丹阳的年纪还要大上两岁。而弟弟,如今也有十一了,过不了两年,也该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您这般与大哥撕破脸皮,也只会纵的他们行事愈发无所顾忌罢了。”倘若好生相处,毕竟还占着一个母亲的头衔,一个‘孝’字在那里压着,谅大哥大嫂也不敢不敬母亲!然而,长辈不慈,何以以‘孝’之名要求后辈敬之?
见黄氏不以为忤的样子,宗政萱儿也是无奈,终是幽幽叹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开。
而黄氏,却在这时转过身来,看着宗政萱儿的背景,又是欣慰,又是辛酸。
而对于这些人的心思,柳如心却是半点也不想知道。此时的她,正静静的坐在绣架的旁边,一针一线的认真绣着自己的嫁衣。
人这一生,太过短暂!对于婚姻,尽管心里早已没有了少女该有的期盼与遐想,然而,该遵守的东西,她却一点也不想漏掉。既然已经决定嫁了,她不会在这上面敷衍。
鲁嬷嬷将熬制好的燕窝粥端了进来,刚好看见绣架上那金线绣出来的展翅腾飞的金凤凰,活灵活现,仿若真的一般。她一直在柳如心的身边伺候,却从来不知,郡主竟有这么一手娴熟而又精堪的绣技。
“郡主,该歇一歇了!时间长了,对眼睛不好!”鲁嬷嬷将燕窝放在桌上,轻声说道。
柳如心修完这一针后,有些疲累的晃了晃脖子,然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又伸了一个懒腰,活动活动腰肢之后,看了看绣架上的图案,虽不说精美绝伦,倒也还看的进眼。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道:“好久没有接触过这些玩意儿了,难得我现在还能静下心来。”想到这手绣技,眼底一抹暗流闪过。随即又扬起笑靥,道:“嬷嬷这是煮了什么好吃的?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也不知怎的,柳如心的面部表情分明带着笑意,然而,鲁嬷嬷却从她的身形中看到一股落寞。这种念头转瞬即逝!见她笑意盈盈的迎面走来,只当自己是一时眼花看错了也是有的。见她问起,连忙笑道:“厨房刚好做了一些燕窝,我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盛了过来。郡主快过来尝尝!”
柳如心也不客气,端起便吃了起来。也不知怎的,自从上次同宗政毓烨达成协议之后,夜里便总是或有或无的梦见前世被苏擎筠关进偏院之后的画面来。断断续续,岁不完整,却难免总是影响她一天的心情。吃完一盏之后,柳如心仍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厨房还有吗?嬷嬷不妨在帮我盛些过来可好?”
柳如心从未觉得自由对她来说竟是这般的重要。就像如今这般,想要怎么着,就怎么着,这种生活,可谓恣意极了!一点也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好!”鲁嬷嬷本想说晚饭在过不久便要好了,可当她迎上柳如心那双渴求的眸子之后,话到嘴边,却愣是变成了这样。
在大周,一个真正的闺秀讲究的乃是少食多餐,对于喜欢吃的东西,也只能浅尝遏止,不能贪多。像柳如心此刻的要求,如若被人传了出去,只会沦为别人的笑柄。
果然,在听到她的答案之后,柳如心满意的笑了起来。带了些狡黠,却又透着股随心所欲的放纵。
“你啊……”鲁嬷嬷满是宠溺的嗔了她一眼,带了些无奈,却又不忍心驳了她意思。只好吩咐小丫鬟去厨房在盛一些送来。
柳如心自以为得逞。却不知,此时的她才更像一个才刚十四岁的小女孩,这样的画面,难得的温馨,鲁嬷嬷却是不想为了一个死板的规矩而打破。
待那小丫鬟下去之后,鲁嬷嬷看了眼窗户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