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弄巧成拙,宗政毓烨这一生,最恨被人威胁,所以,脱口的话,也就带了两分的不客气,使得南宫雨彤飞起来的好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这就不劳烦南宫姑娘操心了!本公还有公务待要处理,就先告辞了!”略带疏离的话语,彻底的绝了南宫雨彤的心思。南宫雨彤绝望的退后两步,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却不自知。一双波光潋滟的杏核眼内,再无往昔风采,此刻一片死寂,了无波澜。
宗政毓烨拒绝了!很明白的拒绝了!不给人留有丝毫的情面!你可以说他不懂怜香惜玉,甚至残忍,但他真的不愿藕断丝连。他不是那种明明不爱,却又不忍拒绝的男人!他只知道,爱一个女子,便要紧紧的将她握在手里,给她全部。不爱一个女子,便要直接明白的拒绝,不给人任何遐想的空间,免得误人误己。这便是他,宗政毓烨!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羽徽再次走进雅间的时候,宗政毓烨已经不在里面了,而自己的妹妹却身形狼狈的跌坐在地上,眼神涣散,没有任何焦距。也不知怎的,南宫羽徽连忙过去扶起自家妹妹,摇晃着她的肩膀,低声喊道:“妹妹,妹妹……”
“雨彤……”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状似呆傻的人儿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当看清眼前的来人后,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呜的一声,一头扎进南宫羽徽的怀里,大声的痛哭起来。哭的昏天暗地,肝肠寸断!
半晌后,南宫雨彤方才抬眸,满脸绝望的她,嘶哑着嗓音,喃喃的道:“哥哥,他不要我了!他在不要我了!呜呜……”
宗政毓烨的拒绝,直接毁了南宫雨彤这么些年的等待与信念。她自小便一直心心念念的喜欢着宗政毓烨,只等着长大后,等着宗政毓烨抬着大红花轿,娶她过门!那份爱重胜过爱她自己!如今,那份信念没了,也代表她坚持了这么多年完全就是一出笑话。让她一时怎能接受。
“哥哥,烨哥哥他心里有了别的女人,他再也不会要我了,怎么办?呜呜……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呜呜……我不要!呜呜……”南宫雨彤紧紧的捂住胸口处,那里仿佛被人狠狠的攥在手里,那种即将碎掉的感觉,疼的她生不如死!
“雨彤,你听我说,毓烨那人没甚情调,既不温柔,也不体贴,长年跟个冰块似得,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咱不嫁他!日后,哥哥定给你找个比他更好的男儿做我妹婿,如何?”南宫羽徽看见这样的妹妹,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可是,宗政毓烨的心思,他早早就窥见一点,知道两家再无联姻的可能。
他这一次带着妹妹来,其实也是存了一份私心的,妹妹对于宗政毓烨的感情,他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眼看妹妹已经及笄,奈何,宗政毓烨却没有半点要与南宫家联姻的迹象。南宫羽徽害怕妹妹年纪越拖越大,便做主将她带来,让她死心也好。却绝没想到妹妹对于宗政毓烨的感情,早已超脱出了他的预计范围内,造成她受伤至此。
南宫羽徽心里自责不已,同时也暗恼那宗政毓烨不该太过直白。
“不!我爱他!这一生,我也只爱他!我不用他如何体贴入微,我只要他心里有我就好,哪怕只有小小的一个角落,妹妹也是幸福的!为他,我甘愿做个贤妻良母!我愿安居一偶,同那女子共侍一夫,为他,我什么都愿意的!哪怕献出性命,我也甘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那么绝情!竟连一点机会也不给我!呜呜……我心里好恨!好难受!呜呜……我要怎么办,他才会爱上我,才会不这么决绝的拒绝我?呜呜……”
宗政毓烨离开了天客居后,只觉心情竟是莫名的糟糕、烦躁,一个人骑着马儿,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静一静,可是,却莫名的来到了定伯候府。顿时,更加懊恼不已!
他今年已经24了,在这上京都,同他年纪相仿的,膝下都已儿女成群,而他,为了逃避一些事情,一走便是数年。如今回来,婚事迫在眉睫。然,他这一生,却只想娶一个自己爱重的女子为妻。
可是,时间不等人!他那正妻之位还能保留多久,他还真不能确定!不说是家里的那位,便是京都里的那些世家大族的勋贵人家,又有几个眼睛不是盯着镇国公府的。毕竟,那个世袭罔替的镇国公的头衔,真的太过让人眼热。就连南宫家那样古老世家,不是同样也有此意吗?
宗政毓烨看着定伯候府那威武的烫金牌匾,心烦意乱的叹息一声,便打着马儿离开,绕过前门,想后面一条幽静的甬道里驰去。
此刻,柳如心睡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才幽幽转醒。这一觉,她睡的极不踏实。一会儿梦见前世那种被人逼至角落,却无任何还手之力的凄惨的命运;一会梦见今生屡遭算计,让她陷入频临死亡的绝望;一会儿梦见穿着大红嫁衣,满心欢喜的同苏擎筠拜堂场景;可是,忽的画面一转,她却又置身火海,那随风而舞的火舌,一寸一寸的将她啃噬干净;她有心想要尖叫,嗓子却火烧火燎的疼,那种无助,绝望,悲悯的情绪充斥着她的所有感官。
就在她以为就这样死去也好的时候,画面又是一转,依旧是那个让她化成了灰,也不敢忘记的偏冷小院。一群仆妇在一名贵妇人打扮的女子带领下,对着一个怯懦而羸弱的女子冷嘲热讽,拿着连狗儿都会嫌弃的吃食,往那纤弱的女子口中灌去,那纤细羸弱的女子,奋力反抗,然,破败的身子,却抵不过做惯粗活的那些妇人,愣是活着眼泪,将那发了霉的食物,一口一口的咽了进去。
那种滔天刻骨,毁天灭地的恨,能够吞噬任何一个人。然,破败的身子,以及被限的自由,注定了她,就算有恨,也得不到任何发泄的地方!
那种绝望而无助的日子,唯一能够让她苟且活下去的希望,便是那谪仙一样的俊逸男子。然而,最后的希望也化为一抹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就在她情绪陷入低迷的时刻,画面又是一转,在会客厅的一幕历历再现,她强势的将柳沅泊以及白氏等人圈禁起来,甚至挑拨刘婉清以及三房一脉的关系,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换做前世的她,便是想也不敢想的。如今,她却做了!
柳如心强迫自己醒来,然,眼皮沉重的有如千斤,竟是动也未动一下。紧接着,再次陷入下一个画面,衣衫不整的与一男子躺在一张宽大而舒适的千工拔步床上,苏擎筠带着众人,一脚踹开那扇木门,闯了进来。苏擎筠那铁青而狰狞的面目,以及那些姨娘妾室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让她羞愧的恨不能死去。然而,那时的她还有着丹阳郡主的身份,苏擎筠却是不敢就那样将她逼死。
零零散散,那些画面有如走马关灯一样,一一在她梦境里上演,那种锥心之痛,一遍又一遍的吞噬着她,直到痛到麻木,了无知觉,这才逐渐从梦境中醒来。
守在外面的鲁嬷嬷听见里面的动静,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挑起帘子,向内室里走去。见柳如心单薄的身子正呆愣的倚坐在床边,那身形太过阻丧、秃废,光洁的额上此时被一层细密的汗珠覆盖住。一双幽蓝的眼眸迷离渺茫。
“郡主……”鲁嬷嬷看着这样的她,心中一疼,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害怕音量过大,会吓到出神的她。
柳如心回头,看向来人,让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时间,她竟分不清这是前世还是今生。
“鲁嬷嬷……”人未语,泪先流!
鲁嬷嬷是为了替她顶罪,才被那苏擎筠活活杖责打死的。
“郡主怎么了?可是又被靥着了!”鲁嬷嬷拿起一块赶紧的白色软绸帕子,动作温柔的为柳如心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继又道:“要我说,郡主也是,你乃堂堂丹阳郡主,就连皇宫大内没赐封号的公主,以及没有封王的皇子和皇子妃,身份上也是低于你一等的,你又何必怕那些魑魔魍魉的小人!下次若是在梦见那些不好的东西,先用身份去压他,倘若不服,便先发制人,揍他们一顿再说。再不服,便直接赐杖责。反正是做梦,又何须怕他们!”
鲁嬷嬷的嗓音温柔而细腻,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沉稳。
“是这样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她们人多势众怎么办?我一个人势单力薄,总有寡不敌众的时候!到那时,我又该怎么办?”柳如心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一双迷茫幽而无助的蓝色眼瞳里,带着一种求知若渴的欲望。
鲁嬷嬷轻叹了一口气,动作亲昵的揉了揉柳如心那乌黑的发丝,语气中透着股浓浓的宠溺,缓缓的说道:“这又怎么可能呢,你乃丹阳郡主,身份最是尊贵不过的,又怎会有敌众我寡的情况出现?”
鲁嬷嬷只当她是做了噩梦,被吓着了!但见她听了她的回答后,眼神里透漏出来的失望,鲁嬷嬷又有些不忍,复又道:“如果真有那样的时候,绝境中求生存。打不过,咱们就拼了命的逃跑,先留得一条命在再说,然后修生养息,等有了一定的实力,咱们卷土重来。
若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咱们逃跑的话,那么,就利用地形的优势,想办法将他们分开,来个个个击破。如果这样还不行,那么,好吧,咱们也只有挨打的份儿了!不过,若要换做是我,哪怕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方才划算!
郡主要记住一点,这个世道,永远都是愣的怕冲的,冲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咱们既然连命都不要了,又还有什么值得咱们去怕的呢?你说嬷嬷说的是不是那个理儿?”
柳如心听了鲁嬷嬷的话,略一思索,想想也是那个理儿。心因梦境而产生的郁结,也随着她心境产生的变化而逐渐消散。柳如心想开后,不由对着鲁嬷嬷会心的笑了起来,道:“嬷嬷真是心儿的智囊,谢谢嬷嬷,我想通了!以后,我是在也不会怕了的!呵呵……”
柳如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忽的问道:“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祖父那里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郡主放心,侯爷那里无事,太医已经为他诊过脉了,老侯爷只是急怒攻心,又忧思过重,这才导致昏迷不醒。如今喝了幅汤药,人已经清醒了过来,只是,太医吩咐他这两日要静养,只是,到底是伤了身子,日后,怕是不能在轻易动怒了,否则,可能会有性命之忧!”鲁嬷嬷回道。后又提醒道:“现在申时末了,郡主说要为二老爷一家接风洗尘,想来也该洗洗起了。否则,饭点可能就要误了。”
“恩。先让素白她们服侍我更衣吧,我先过去看看祖父,在绕道过去会客厅。否则,我这心里不踏实!至于那边的饭食,嬷嬷就去帮忙看着点吧,有你在,我也放心一些!可否?”柳如心有条不紊的吩咐着。鲁嬷嬷见她如此,也放下了一般的心,逐又说道:
“我看行!那就这么着办吧!我现在就去大厨房看看,看看是否还差些什么不,可别出了乱子。至于郡主,也别嫌嬷嬷多嘴,嬷嬷觉得你还是在屋里待上片刻在带着素白她们出去的好,你方才惊出一身的冷汗,嬷嬷怕你一着风,又该受凉了!”鲁嬷嬷回道。直到柳如心俏皮的应了遵命,这才停止了絮絮叨叨的话语,向大厨房的方向奔去……
柳如心在素白青璇等人的服侍下,很快梳洗完毕,然后就领着人朝着劲松苑走去。
今日的柳如心一身月白绫裙,上面绣着些散碎的小花,外罩一件浅黄对襟长衫,长衫上并未绣花,只在领口及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