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岁月的最好诠释。”
楚瑶轻轻笑起来,面情在阳光中非常柔和,隐约觉得那充满了回忆,可绵延出来的却是最为理智的情思:“是呢,我没有忘记,我曾经、曾经也有很喜欢的男孩子。”年少时的爱恋那样纯粹而甜美,仅仅只是一眼,或是擦肩而过,内心便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悸动,仅仅只是望着你,或是感觉到你的存在,跳动的心脏便流淌出最单纯的爱意。
“直到现在,我仍记得那种味道。”楚瑶闭着眼睛,缓慢又仔细地回想着,“他做的提拉米苏,那从未说出口却深深烙印着的初恋。”
苦难的前世啊,在外人眼中显赫难攀的身世,在家族之中却是被鄙夷漠视的出身,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以沉默懦弱的伪装换取可怜的自由的方式,就像是被紧扼着喉咙无法呼吸一般,连挣扎都恐会伤到自己……然后,在压迫得无路逃生的时候遇见他,阳光下美好得如同幻觉一般的少年。
正是从那时候开始,爱上甜点的味道。美丽又稚嫩的年月啊,只知道在每天固定的时候去往窗前一个固定的位置,可以被甜腻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抬眼就看到工作台上制作甜点的少年,不敢开口打声招呼,亦不敢上前搭讪询问名字,仿佛只是远远地看着,就已经足够。
可是世界上最悲哀的,总是,深深的恋上一个人,心里却清楚得很,这爱恋永远没有结局。流转的时光,照一脸沧桑。来不及遗忘,来不及细数。眉毛这样短,思念那么长。
那些花开正好的时光,我们都已经错过。而我睁开眼,出现在生命中的是一个再无你存在过的世界,只有我知道,那些都不是幻觉。
只有我知道,我是真的,曾经与你相恋。即使,从没有……说出口。
这就是年少时的爱恋,没有开始没有结局的爱恋,不为将来,不为继续,或许,爱上你,只是因为那日阳光正好,而你刚好穿了件我爱的白衬衫。
门口的风铃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店员从她的描绘中陡然惊醒,抬头望了眼,歉意地对她笑了笑,起身去招呼客人了。
楚瑶微笑着靠在椅上,叉子柄在盘子上轻轻敲击,和着乐曲优美的旋律。
是真的真的爱过他的。可是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忘记了,忘记了,时间太漫长太久远,被岁月遗失的我们都忘记了。
年少的时光终要过去,就像曾经无比喜爱的书页也会泛黄缱绻,美好的甜点也会渐渐变质,青春萌动时的爱恋终究会被现实所埋葬,当我与你错身而过再也不见的时候,那一瞬间,该是哀戚又抑或是解脱呢?
唱片已经进行到底,又重头开始播放,『绿袖子』单纯的曲子过了一遍,这回带上了歌词,由稚嫩又柔和的童声唱来,更显出那种仿佛天真纯美之中永远回返不来的眷念和忧伤。
她放下叉子,指尖随着这节奏轻轻敲击着桌面,白皙的肌肤映照着阳光,几乎有种透明的轻盈美感。
片刻之后,将蛋糕碟子向边上挪了挪,露出干净的茶垫,然后摘下笔架上悬挂的彩铅,在上面轻轻写起字来。
店员端着托盘走动着送甜点,无意的一眼,看到这边的动静,不由好奇。趁着路过的机会,视线略一停顿,就看到那纸页上写下的诗句。
“我思断肠,伊人不臧。
弃我远去,抑郁难当……”
视线收回,其中的两句诗却烙进脑海:
“……绿袖招兮,我心欢朗。
绿袖飘兮,我心痴狂……”
楚彦循着楚瑶给的信息找到了『错过』,付了钱,任由她打包了几样垂涎已久的甜点,然后带着餍足的楚瑶离开。
店员微笑着送别两人,连忙奔去先前的位置拿起那茶垫,心中一动,捂着唇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家老板早已经换好衣服,倚在门框上看过来,本该是老早就出门回去的他,却不像是要走的样子。
她讪讪一笑走过去:“老板,不是说两点半有会要开吗?”
淡淡的笑容让那张脸看上去和煦了不少,却只有熟识的人明白那依稀是不带任何情绪的,他的视线,凝望着她手上的东西。
她反应过来,连忙毕恭毕敬献上。
轻柔又坚韧的布料,他的手轻轻拂过那块茶垫,清秀的字迹,恍惚间迤逦出最美好的情思。
“我思断肠,伊人不臧。『Alas my love;you do me wrong』
弃我远去,抑郁难当。『To cast me off discourteously』
我心相属,日久月长。『I have loved you all so long』
与卿相依,地老天荒。『Delighting in your pany』
绿袖招兮,我心欢朗。『Greensleeves was all my joy』
绿袖飘兮,我心痴狂。『Greensleeves was my delight』
绿袖摇兮,我心流光。『Greensleeves was my heart of gold』
绿袖永兮,非我新娘。『And who but my Lady Greensleeves』
我即相偎,柔荑纤香。『I have been ready at your hand』
我自相许,舍身何妨。『To grant whatever you would crave』
欲求永年,此生归偿。『I have both waged life and land』
回首欢爱,四顾茫茫。『Your love and good will for to have』
伊人隔尘,我亦无望。『Thou couldst desire no earthly thing』
彼端箜篌,渐疏渐响。『But still thou hadst it readily』
人既永绝,心自飘霜。『Thy music still to play and sing』
斥欢斥爱,绿袖无常。『And yet thou wouldst not love me』
绿袖去矣,付与流觞。『Greensleeves now farewell adieu』
我燃心香,寄语上苍。『God I pray to prosper thee』
我心犹炽,不灭不伤。『For I am still thy lover true』
伫立垅间,待伊归乡。”『e once again and love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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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薄的茶垫,帕子般大小,绢丝纤柔,似能被光线完全穿透那样细腻润美,四边坠着小巧精致的流苏与碧玺珠,而秀丽的字迹绵延温婉,如同被困在画卷中的蝴蝶,展翅挣扎却也脱不开囚命桎梏,古雅中别有一番难言的情致。
恍然只这一眼,便想起方才所见,阳光中那双白皙温润如同象牙陶瓷般的手,纤长柔美,弧线近乎完美,和着音乐节奏敲击着桌面时,那轻盈如跳舞般的美感让人触目难忘——只这刹那,他却也惊觉,原来曾为他所鄙夷的、那些贵家子弟背后龌龊的“恋物癖”并非没有缘由,只这一双手,便有能让人为之疯狂的魅力。
这般想来,望向手中茶垫的目光更为幽深。傲然才情,如画佳人,似乎无论哪个都有收藏品鉴的价值。慢条斯理将茶垫如绢帕般叠细致,塞进口袋,走出店门时,略显炽热的光线照射在冰凉皮肤上,青年身姿颀长俊逸,流光铺展,古风雅然,沿着檐下的阴影悠然前行,半映着影,半沐着光,仿佛也将他的人划为两半,一半温煦,一半淡漠,偏偏两者孕育于同一片苗床,突兀不存,水乳。交融。
主校区,三号行政楼,学生会楼层,206。
门口挂着块大招牌,标志今日正是文艺部在占用会议室。扣指敲门示意有人到了。会议室虽有隔音效果,但毕竟材质不佳,无法做到完全的消音,里头声音太大,外面还是隐约可闻的。而敲门声落地的瞬间,便听到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针落有声,安静得近乎诡秘。
紧接着门哗地打开,一个头颅伸出来,猛一眼见到他,小心翼翼的表情立刻收回,换做不违和的嬉皮笑脸:“啊啊湘君终于到了啊!”
里面紧绷的气氛登时放松,那人拉开门,自这边看去,会议室此刻一片乌烟瘴气,长桌上堆满瓜皮果核,瓜子壳散落一地,茶杯壶盘满桌子乱丢,没有丝毫开会的紧张氛围,倒像是再肆意不过的茶话会。
凌潇微笑着站在门口,也不动,视线淡淡往里一扫,除了几个大佬脸皮死厚继续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之外,边上的立马起身手忙脚乱地收拾桌子清理地面,瓜果蜜饯零嘴重新换过一沓,新取了杯子沏了茶,片刻之后就是焕然一新。
他这才走进去。右边主座上那位忙不迭地亲手替他拉开椅子:“这边这边,湘君你的位子!”
“湘君你迟到了噢~”侧面的阿离跟他打招呼,先是笑眯眯打量了他半天,也不知道在偷笑什么,“现在都快三点了呢~”
主座上的『红夜』社长兼文艺部副部袁夜低咳两声,讪讪道:“左等右等你都不来,浪费时间总是不好,这不干点别的事么?”
在座的社团首脑素来以红夜为风向,毕竟红夜的名气连着影响力都是让人望尘莫及的,更别提还有好一些骨干都在院级校级学生会挂职,官方在座的除了单纯的学生会文艺部的几位,还有外联部的几位,好说话的有难搞的也有,但问题是迟到的是湘君,没人愿意冒着被所有cos迷唾弃的威胁露出任何不满。再加湘君平时为人不错,家世身份也颇高端,要说不长眼的人还真没有。半个小时便半个小时了,值得什么,这不,正事推后,闲话倒聊了一箩筐了。
“好啦,”靠左位置上的秦睿先道,“既然人全到了,会议就开始吧,这次是文艺部发起的邀请,问题想必集中在流程上,外联部这边资金充足问题倒是其次,等你们的议题商量出来章程我们再予以配合吧。”
“秦副部说得是。”左边主座上正是文艺部长柳横波。这是个相当美艳的女孩,她的美,艳到近乎妖了,但偏偏,浑身充溢着这样的年纪很难具有的风情,一颦一笑皆是惑人,倒像是媚骨天成般,只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妖艳中却是含刀带刃的,媚骨之中犹有剑锋锐气,仿佛一个不慎,碰触到的就会是自己的粉身碎骨——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柳横波是一剂毒药,是一柄隐刃,媚得张扬肆意,傲得天经地义,狠得理所应当,敢触霉头的都已经死得不明不白,剩下的,全是明里敬畏暗里躲的了。
“叁儿,把议题报一遍。”
她身后的眼镜娘扶了扶镜架,面无表情地走了一圈,将手中的文件发到几个重要的人手中,然后开始讲解。声音持稳,但稳得太过分,几乎是连任何语气波动都听不出来。
待得在座的全部了解文艺部的为难之处,柳横波才缓缓道:“说来,这是我最后一次主持露月祭了,为自己收个圆满的句号倒是其次,更要为接替者作个完美的示范以至于不堕了将来帝大的名声!虽说明面上历来流程总是大同小异,但有先例在,没有新意总该是最为人诟病的一点。帝大能三十多年保持祭典主场不动摇,正是靠了所有人的同心协力,我想这次也不例外!”
她的声音柔缓又带着一股诱人凝神的味道:“上面你们听到的都是文艺部经过大半年的策划之后的结果,我毫不否认,这些东西是绝对拿得出手的,但我也毫不客气地说,还不够!远远不够!看点有了,噱头有了,立意也有了,问题是,还不够震撼!远远不够让人臣服!”
近年来帝大所居形势众人都有耳闻,虽傲然俯瞰之态不减,但华大魔大的针锋相对总是让人懊恼的。正如柳横波所言,三十多年来帝大始终是露月祭主场,这已经是无上的荣耀,更是所有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但同样的,外界眼红不成,必定牢牢抓住其弱处加以攻击,因而任何漏洞都不能显露出来!
在座的都不是蠢人,有时候是二了点吊儿郎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