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如不问呢!不问还能装不知道,现在问了,做为嫡母多少也得拿点东西出来,岂不是又要让她出血吗?
有了这么一回事之后,侯夫人干脆不管郁清月的嫁妆了,只管闷头去准备郁清眉的嫁妆。做为嫡女,公中有八千两银子,再加上平北侯的私房,还有侯夫人手里的东西,郁清眉的嫁妆足足塞了一百零八抬!比起郁清月的四十八抬嫁妆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侯夫人一边儿觉得十分得意,一边又开始纠结——外头会不会有人说闲话,说她苛待庶女呢?
事实确实如此。郁清月出嫁那天,四十八抬嫁妆虽然也不算少了,可是侯夫人到处给郁清眉淘澄好东西准备丰厚嫁妆的事已经传了出去,少不得有人私下里嘀咕几句。虽说嫡庶有别,郁清月又是嫁个穷进士,但侯夫人多年在外人面前立起来的慈母名声,到底是渐渐地褪了色。更不必说一个月后郁清眉出嫁,那长长的十里红妆,叫那些看着眼红的人格外又嚼了一阵子舌头。
侯夫人虽然听见了些风声,却也无可奈何。她倒也在平北侯面前抱怨过,说沈宜织不会办事,搞得侯府面上无光。结果却挨了平北侯一顿骂,说沈宜织那才是真正为了小姑好,不图好名声,只图小姑嫁过去能过好日子。说着说着,又把近来沈宜织管家的事拿出来说了一通,话里话外全是赞赏。
世上事多是如此。平北侯本觉得沈宜织是个商户人家出身,能萧规曹随地别把家管乱了就不错了,谁知沈宜织不但管得井井有条,还能比从前节约银子。他倒不是把这每个月百把两银子看在眼里,却也知道奢靡非长久之道,持家有方才是过日子的模样。本来没什么期待的,现在结果却这样好,他自然是喜出望外,格外觉得这个儿媳实在不错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郁清眉三日回门的时候,平北侯府十分热闹,就连早出嫁一个月的郁清月也回来了。
户部尚书的小公子人委实生得不错,白净俊俏,加上穿着讲究,自然有一股清贵之气,又有礼貌,侯夫人看了笑得合不拢嘴,平北侯也连连点头,觉得这个女婿委实招得好。
小公子穿着檀色袍子,郁清眉穿着大红销金的衫子,一起给平北侯夫妇磕了头,见过一众兄嫂们,又送上了价值不菲的礼物:平北侯夫妇是玉酒器,兄长们是湖笔端砚,嫂子们则是时新样的衣料,男孩子们送犀角匕首,女孩子送金镯金簪,总之份量十足。侯夫人得意之余,不由得瞟了郁清月身边的水进士一眼。
沈宜织也悄悄看了一眼。水进士相貌不如尚书家的小公子,尤其是肤色黝黑,一看就是乡下出来的。但五官却也端正,站在那里身姿笔直,对富贵逼人的连襟不卑不亢,接了礼物便诚心诚意道谢,却也并不露出惶恐的神态来。就是侯夫人那样地看他,他明明发觉了,却也不露半点窘迫,仍旧是有问必答,无人问便保持沉默。
沈宜织不由得对郁清和使了个眼色。这位水家妹夫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气度哩!前头三日回门的时候她就看见了,两人虽是坐着辆极小的马车来的,但水进士下车的时候还回身扶了郁清月一下,如今再次回来,看郁清月脸色红润眉目舒展,便知道在水家过得不错,只怕比在娘家还要舒心呢。
反观郁清眉,沈宜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郁清眉似乎是在憋着口气似的,虽然脸上也是笑颜如花,言语之间还不时暗示自己在夫家如何过得好,但是这种事,越是强调就越让人觉得不对劲儿。
要说沈宜织的观察力还是不错的,磕头见礼之后,男丁们就都跟着平北侯到外头书房喝酒说话去了,侯夫人早想着跟女儿说说体己话,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儿媳们,拉着郁清眉进了自己房里,便问道:“姑爷对你可好?怎瞧着你脸色不大好?”自己的女儿,侯夫人自然了解,别看郁清眉笑得欢畅,那眉头眼角的明明是有些不悦。
郁清眉闻言便垮了脸:“娘,快别说了!夫君对我倒还好,只是我那婆婆——”洞房花烛夜,一揭盖头小公子颇为满意,新婚妻子眉目秀丽,跟他想像的差不多。少年人么,知慕少艾,免不了亲热一番,郁清眉又是初经人事,到了第二日便有些腰酸腿疼,不免起得略迟了些。谁知王尚书家却是惯于早起的——也是王尚书日日上朝养成的规矩——待小夫妻两个到了前堂,爹娘兄嫂已经在那里等了有一刻了。尚书夫人的脸便沉了下来,并不说自己儿子怎样,却借着郁清眉跪下敬茶的时候长篇大论地教训了她一通,让她捧着茶在那里硬是跪了好一会儿。
郁清眉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回了房中不免向丈夫抱怨了一通。小公子对新婚妻子倒是心疼的,便安慰了几句。谁知道这房里房外的都有尚书府的家人,她这里才抱怨完,那边尚书夫人已经知道了。尚书夫人出身世家,素以规矩自傲,听说儿媳竟敢背后抱怨婆婆,二话没说,从当日晚上就开始给郁清眉立规矩,不但让她伺候用饭,饭后还要端茶倒水,足足站到亥时才许回去。又说小公子虽是新婚,也不可荒废了学业,每日还要在外书房读书,也要亥时才许回屋。这么一折腾,郁清眉一日里竟是没有多少时间能跟丈夫在一起了。
侯夫人听了也心疼,可是女儿既嫁了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若是婆婆无故刁难她自可为女儿出头,可是尚书夫人只是让儿媳立规矩,这却不好插手的。便是不让儿子早些回房,也有个不可荒废学业的借口在那里,真是光明正大,侯夫人想干涉都找不到理由,只得叹道:“作人媳妇都是这样的,你也不该抱怨你婆婆才是。”
郁清眉哭道:“又不是我一人起得晚了,为何却只骂我?”
侯夫人只能叹气。儿子是自己的,儿媳却是外人,自然是只骂儿媳不骂儿子的。若说这件事,一开头还算尚书夫人做得不妥,偏偏郁清眉回房抱怨了婆婆,这不是就全落到她头上去了——孝字天大,任婆婆做了什么,你便心里不满也不好宣之于口的,一旦被抓到了把柄,可不是任着人搓圆揉扁?
“你也多用些心。”侯夫人一句话在舌头上打了半天转,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你瞧瞧你二嫂!”是个人都知道沈宜织与她不睦,可是人家天天早晚来请安,婆婆说什么当面都应下,转头就在背后使些手段,真是叫侯夫人有苦说不出。
郁清眉忿忿:“她也就哄住了父亲!”
这就是本事!侯夫人苦笑。做儿媳的万不能与婆婆对着干,可是人家能哄得公公出头,硬是压了她这个婆婆一头,你能怎样?
郁清眉委屈地抹泪:“我又没有世子夫人的头衔,夫君不过是小儿子。”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郁清和若不是世子,平北侯也不会如此重视小夫妻两个。可是话又翻回来说了,正因是世子,才有更多的人看着,若是也像郁清眉一般,背后随随便便就抱怨婆婆,还把话传到公婆耳朵里,那会怎样?侯夫人可不相信沈宜织在背后不说自己坏话,可问题是你打听不到呀,更不要说让平北侯听见了。结果如今在平北侯眼里,这个儿媳就是小心翼翼十分孝顺,若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那也是因为出身有限可以原谅。若说儿媳除了来请安就跟侯夫人不亲近么——她一个继室,自惭身份,并不知如何讨好婆婆,再说侯夫人做的那些事,也真怪不得儿媳与她离心。
侯夫人真是被呕得要死。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沈宜织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让平北侯有了这种印象的?多少年了她都是顺风顺水,弄得继子一直没有孩子,院子里还一团糟,以至于平北侯下不定决心立世子;可是打哪时候开始呢?郁清和又是立功又是升官,院子里也安静了,孩子也有了——虽然暂时没有儿子,可是沈宜织还年轻,能生一个就能生两个三个,早晚也会有儿子的呀!倒是郁清明,到现在都还是一团糟!
一想到没出息的儿子,侯夫人顿时连安慰郁清眉都没了心情。女儿虽然受宠,可将来自己还不是要靠着儿子?这般的不上进可怎么好?
“这做儿媳的,天生就要被婆婆压着一头,至少,你得让人以为你是被婆婆压了一头,好叫你夫君心疼你。你婆婆还能活多久,将来分了家,你嫁的是小公子,出去单过上头就没了婆婆,那时候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你好好想想,总是要忍一忍的好。”侯夫人也只能这么说了。说起来她这话也没错,错就错在不该把自己女儿的耐性想得太好,以至于在这时候就提起了分家来——尚书府就是分家,那也得是十几年乃至几十年之后了——当然这时候侯夫人并不知道,她纯粹是安慰的一句话,却反而起了反作用……
☆、第二百四十二章
郁清眉回门的第二天,刘如意生了一个男婴。本来还没到该生的日子,但她去御花园里散步的时候被一只猫吓着了,当即就动了胎气,生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工夫。好在她自幼就爱骑马之类的运动,虽然进宫一两年不如从前活动得多,但身体底子是结实的,虽然是提前了几天生产,依旧是母子平安。
但是皇后大怒。如今宫里只有刘如意有孕,谁不知道乐昭仪这一胎贵重,竟然还有不长眼的猫来冲撞?究竟是凑巧,还是有人使坏?皇后往下这么一查,就查到这只猫是新进宫的一个林才人所养,立刻就将她连降三级,降为了末等的采女,险些就撸成宫女了。
就是这样,皇后气还没消。一个小小的才人,又是刚进宫的,怎么就能在宫里养猫了?宫里素来是不许随便养猫儿狗儿的,虽有猫狗局,但那都是高位的妃嫔特别得皇帝宠爱的,才能养上一只半只,林氏刚刚进宫,甚至连侍寝都还没轮上,哪里有养猫的资格?这么再往下一查才明白,这只猫原本不是林氏的,而是与林氏同居澄华殿的齐婕妤的,确切点说,是安王妃送给齐婕妤的,只因齐婕妤生性不爱猫,就送给了林氏,结果,就闯出了这么一场祸。而林氏之所以与齐婕妤住在一起,是因为她是齐婕妤的表妹。
“齐婕妤,就是太皇太后那个齐家的姑娘吧?”沈宜织听完这话直截了当地发问,引得郁清和立时笑了:“真是聪明,可不就是齐家的姑娘么。本来侍寝之后皇上有意升她为充媛的,连旨都传了,只是还不曾发金印宝册。这下子,又降回来了。”
七月里的这场选秀,宫里很是进了一批人。其中,太皇太后母族的齐家就送了这么一位姑娘,据说相貌生得着实好,才华也很不错,琴棋书画的确是样样精通,皇上看了喜欢,又有太皇太后的面子和齐家的家世,立刻就封了婕妤,在新进宫的这批秀女中可是头一份儿。按例,这新进的嫔妃,侍寝之后只要不是让皇上不喜,都是有赏赐的,若皇上喜欢,晋一位那也是常有的事儿。以齐婕妤的家世,除非她触怒了皇上,不然这晋位简直是板上钉钉的。她已是婕妤,这一晋位就会升到九嫔之末的充媛,虽说是九嫔之末,但也算是正经的娘娘了。因此当初封婕妤的时候,外头人都颇有些啧啧,觉得皇上对齐家还是看重的,对太皇太后也是尊重的,不然,怎么齐家这么容易就弄了个九嫔呢?要知道现在她前头也没几个人了。
结果,晋位的旨意都传了,林才人就弄出这么件事来。林才人本人说不上十分出色,只是长得弱不禁风的有几分招人怜爱,都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