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贤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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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贤良-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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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爷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这靶子不是好当的,你自己多加小心。”郁清和看一眼窗台上的沙漏,“过几日爷就要领着兵部的差,天天得去衙门了,这后宅里头的事就得你自己对付。爷已经给你立了威,想必明面上他们不敢对你怎样,至于私下里的事……”

沈宜织挺挺胸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郁清和笑了起来:“好,有志气!”起身道,“爷去少奶奶那边看看,就得出去了,今儿晚上怕不回来,你不用等了。”

沈宜织送了他出去,刚回来坐下就听外头脚步声响,宝兰的声音响起来:“碧桃姐姐怎的过来了?”

碧桃比怡兰还略长一岁,模样生得端正,却并不怎么出挑,进了屋便规规矩矩地行礼:“大少爷,沈姨娘。夫人听说怡兰受了罚,想着这些日子姨娘屋里不能没有人使唤,就叫奴婢过来伺候姨娘,待日后怡兰好了,姨娘若还要她,就叫她再回来当差。”

这是非得塞个眼线进来吗?沈宜织摆出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来:“碧桃姐姐是夫人身边得用的,我不过是个妾,怎么敢用夫人的人呢?若是用了,少爷必定要骂我没规矩的。还请碧桃姐姐回禀夫人,多谢夫人美意,我虽初来乍到,好些规矩都还不熟,但人情道理还是明白的,绝对不敢僭越。”

碧桃笑道:“姨娘怎这般客气。姨娘是大少爷心爱的人,且府里的规矩如此,姨娘们都要有两个大丫鬟,不然不像样子。如今怡兰不能当差,夫人叫我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沈宜织也笑:“碧桃姐姐这个理我听不懂了。既府里的规矩,姨娘们都有两个大丫鬟,那少爷心爱不心爱的又有什么关系?莫非叫外头人说,因着我是少爷心爱的人,就敢抢夫人的丫鬟来伺候我?这话是夫人说的,还是碧桃姐姐你自己想的?”

碧桃怎么敢说这是侯夫人的想法?不由得暗暗咬牙,心想果然自己的妹子小桃都栽在这沈姨娘手里,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当下陪笑道:“这自然是奴婢自己的想头儿——”

沈宜织直接打断她:“这话我就更不解了。碧桃姐姐来我这里,该是夫人安排的罢,难道说还是碧桃姐姐自作主张安排的?夫人对大少爷向来关切,我想着断不会如此不顾少爷的名声罢?”

这一通话弯来绕去,似乎是说碧桃,却又指着侯夫人,竟弄得碧桃不好回答,半晌才强笑道:“这,这是奴婢考虑不周了。夫人说要给姨娘拨个人过来,是奴婢的糊涂想头儿,想着怡兰丢了夫人的脸,奴婢就想着过来描补一二……”

“原来如此。”沈宜织一脸的恍然大悟,“依我看不如这样吧。夫人身边可离不得姐姐,每日那许多事情都要姐姐帮着,我是万不能用的。怡兰现在就还算在我这里,待她养好了伤就叫她回来吧,想必她经此一遭也就规矩了。”

挨过一顿打,就是叫她回来,怡兰也没有这个脸再天天在她面前晃荡了。至于这个碧桃,沈宜织可不敢让她在自己身边呆着。别的不说,被发落到庄子上做粗活的小桃就是碧桃的妹妹,沈宜织才不信碧桃没有因为妹妹的事怀恨在心呢。

碧桃垂下眼睛答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沈宜织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郁清和说得对,他毕竟是个男人,要顾着前头的事,后宅里他是护不过来的,不管什么事,还是得靠自己啊。像孟玉楼那样,一切寄希望于生孩子,或者总想靠着侯夫人,那都是不成的。

☆、第七十章

平北侯爷的生辰过去之后没几天,就到了三月三。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杜甫这两句诗写的就是三月三上巳节的情景。郁清和提前一天就说了,到那天,阖府女眷都可以出去踏青游春。

哎哟,沈宜织自打来到古代,这还是头一次能出门去正经地“玩”。她现在真的可以理解古代女人为什么总喜欢宅斗了,你说,天天的闷在家里,当家奶奶还有个管家理事,那些姨娘们就闲得要长毛,不斗做什么呢?

连宝兰和青枣儿都有些兴奋,忙忙地在箱子里翻衣裳。多亏王家姑奶奶给做了不少衣裳,否则沈宜织还真没有能穿得出去的。本来姨娘在公中是有份例的,像沈氏姐妹这样的良妾,每季衣裳三套,这还不包括少爷少奶奶们心血来潮做衣裳的时候姨娘们沾光的份,说起来,不大有出门机会的姨娘足够穿了。

可惜沈氏姐妹来的时候不好,春装已经做过了,夏装尚未开始,所以她们两个入府半个月,一件新衣裳也没有做。啊不,沈宜红有一件,是用孟玉楼赏的那海棠红的料子做的。

一家子女眷们在二门准备坐车的时候,沈宜织就看见了沈宜红,穿着一身海棠红的斜襟长褙子,头上倒是素素净净地只戴了一根金钗另两朵米珠花钿,看上去倒是青春宜人了。

相比之下,韩姨娘就显得憔悴多了。也不知是不是熬夜抄经书的缘故,眼圈都有些发青,虽然穿着鲜亮的杏黄色,站在沈宜红身边却成了沈宜红的陪衬。

红绫穿了身茜红色衫子,头上不戴簪环,却在鬓边插了一朵杯口大小的堆纱杜鹃花,虽是假花,颜色却是红艳如真,直衬得她如一团火一般。旁边的灵芝也换了身藕合色新衣,沈宜织还是头一次看见她打扮整齐的模样,虽不如红绫艳丽,却也别有一份精致,看起来并不输与秋晴。

二房的姨娘们也都出来了,沈宜织一眼就先看见了秋晴。虽则前几日丢了那么大的脸,但秋晴看样子倒仍是十分得宠的,穿着一件湖蓝色新衫,头上插了一朵白玉雕的莲花头簪子,细细的腰身用一条月白色带子一束,真是如同细柳一般。脸上的掌痕已经消了,一张脸白玉也似,只唇上薄薄涂一层口脂,便显得十分娇艳了。

沈宜织发觉韩姨娘冷冷地盯了秋晴一眼,眼中神色冷硬。当初这是她用来拉拢郁清和的一张王牌,如今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成了郁清明的宠婢,反而她自己在大房的地位一落千丈,远不如前。

秋晴却对韩姨娘的目光视若无睹,反跟旁边的丹榴小声说笑起来。那丹榴跟香苹长得有五六分相似,眉眼却比香苹和顺许多,穿着石榴红的罗裙,白底碎花的衫子,倒也十分俏丽。

站在这么一群鲜衣美服的丽人之中,沈宜织不由得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件银红色衣裙,虽说也是新上身的,但料子厚重些,穿着就不如其他人那么鲜亮。唉,这个得宠的姨娘做得也太惨了。

沈宜织正想着呢,一干姨娘通房们忽然都没了声音,侯夫人由碧桃和香苹一左一右搀扶着,身后跟着孟玉楼和孙氏,从路上走了过来。边走边叹道:“我年纪大了,你们出去踏青就是,何必还拉着我。”

沈宜织不由自主地暗暗翻了个白眼。嘴上说着自己年纪大了,却穿着紫红色的团花金线牡丹褙子,头上还应景地戴了一朵白玉兰。说起来,侯夫人也不过才四十岁出头,保养得好,看起来如同三十许人,眉目之中与郁清眉甚为相似,可见年轻时必也是个美人儿,难怪老侯爷会喜欢呢。

果然碧桃听了便笑道:“夫人您若说自己老,奴婢简直都不知说什么了。若是外人不知道,看见夫人必定还当奴婢是服侍着哪家的少奶奶出去游春呢。”

凡是女人,没有不愿意听人夸自己年轻的,碧桃这话虽说得有几分僭越,侯夫人却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这张嘴是欠打了,竟敢拿我取笑起来。”

孟玉楼低声轻笑道:“碧桃这丫头虽该打,说的却是实话,姨母走出去,倒像是我的姐姐一般呢。”她今儿穿着正红的缭绫衫子,头上戴了一朵新鲜紫玉兰,难得地显得眉眼鲜活,脸上也有几分红润了。

孙氏在侯夫人看不见的位置微微撇了撇嘴。她今儿也是一身正红衫子,头上却没戴鲜花,而是簪了一枝垂珠凤钗,金光灿烂的,让人看着就觉得沉。旁边跟着姨娘素云,低眉顺眼的,穿一件半旧的桃红衫子,竟比秋晴这个通房丫鬟还要素净些。

孙氏一眼瞥见秋晴,又看见她头上的白玉莲花簪,那脸立刻拉长了些,忽然站住脚,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这天儿看着好,风吹起来倒还有些凉呢。秋姑娘,去把我那件织锦披风拿来。”

从二门到嘉意居路可不短,刚才秋晴等人都是坐着小竹轿过来的,但现下轿娘已然回去了,侯夫人和两位少奶奶的轿子,她却是不敢坐的,只得转身徒步往回走。孙氏随手掠了掠头发,曼声道:“可要快些,马车这就要过来了。”

秋晴敢怒不敢言,一边小步疾行,一边在心里再次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扬眉吐气。

孟玉楼看孙氏折腾秋晴,心里也觉痛快,拿眼睛瞥了一下韩姨娘,微微一笑,正想着要不要也找个借口折腾一下韩姨娘,就听马蹄声的笃响起来,几辆马车从那边过来,郁清和跟郁清明兄弟两个并肩骑着马,后头跟着一群婆子丫鬟小厮们,满脸笑容地过来,看起来好一幅兄友弟恭的画面。

侯夫人上了头一辆马车,又回头催促道:“两位姑娘怎的还没过来?快去再催催。”

这里郁清和翻身下马,红绫立刻迎了上去:“少爷——”那眼睛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连沈宜织看了都觉得有点动心。

郁清和笑着看了看她,随口称赞了一句那堆纱杜鹃花,红绫脸上立时飞起一片红晕,娇羞地抬手去抚那朵花。只是她尚未想出来说句什么,郁清和已经一眼看见了沈宜织,立时皱起了眉:“今儿天气暖得很,怎的穿这般重的衣裳?”又往沈宜织头上看了看,“也没件新样首饰——红绢,去把书房匣子里那枝累丝镶猫儿眼的蝴蝶钗子拿来!”

红绢答应一声,转身就走,这里孟玉楼的脸色都微微有些变了,红绫更是直接拉下了脸:“少爷,奴婢头上这也没好簪环戴呢。”

郁清和略有几分无奈地看了看她:“回头爷也叫人给你打一枝累金丝的钗儿。”

红绫得意地瞥了沈宜织一眼。孟玉楼脸色变了又变,扶着瑞草的手往马车前走。郁清和看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上去扶着她的手道:“小心些,这路上有些湿。”

沈宜红忽然上前,扶住了孟玉楼另一只手,低眉垂眼地道:“妾伺候少奶奶上车。”

孟玉楼瞧了她一眼,到底还是让她扶着上了车。郁清和若有所思地看了沈宜红一眼,回头对沈宜织微微一笑:“都上车罢。”

☆、第七十一章

一干姨娘们都往车上爬着,郁清明看了一圈不见秋晴,不由得眉头一皱道:“秋晴呢?”

孙氏自管上车,理都不理。倒是香苹伺候着侯夫人上了头辆马车,回头笑道:“二少奶奶让秋姑娘回去拿披风了。”

郁清明顿时沉了脸,碍着眼前一群人又不好说话,只得道:“怎的还不回来?且再等等。”

孙氏似笑非笑道:“婆婆都上车了,难道还要为着个丫头劳婆婆等候不成?”

郁清明也冷冷道:“两位妹妹还没来呢,难道不等?”

孙氏不说话了,心里却暗恨两个小姑子为何不来。她是知道郁清眉脾气的,每逢出门必要精妆细画,衣裳首饰挑来挑去,且还要拉着郁清月出主意,但郁清月若出了主意,她又是一概不听的。

正说着呢,郁清眉姐妹两人的轿子终于姗姗而来。连侯夫人都有些等急了,探出身来微嗔道:“这丫头,怎的拖到这时候才来?”

郁清眉上头穿着品红色衫子,下头一袭月白色长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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