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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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顶-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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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悦……你说朕的母亲她想要什么?镇国公主去了,后宫之中以她为尊,她还觉得不满足吗?不仅仅是后宫,连朝政她也要插手。她是想向镇国公主那样,把朕变成她的傀儡?”

云澈问的极为用力,凌子悦的回答却很淡然。

“也许是走到今时今日,太后想要将失去的全部都要回来吧……”

“朕担心,洛家比起当初的姚氏将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那陛下就等。等到洛大人泥潭深陷难以自拔。外戚的势力再大,大不过军权。”

云澈仰起头来眯着眼睛,他的思考有一种力度,而凌子悦知晓,他此刻已经有了决定。

洛照江果然如愿以偿当上了丞相,迁居丞相府,府中奢华令人瞠目结舌,大宴群臣,各个列王诸侯都命人千里迢迢送来贺礼。

凌子悦自然也去了,洛照江见到她是已有微醉,拉着她聊了起来。

“我洛照江……市井出身……学识不及你们这些士大夫……也没那个胆量从军……但老夫就成了丞相了!这就是命!这就是命啊……”

凌子悦只得扶着他坐下,此时她才望见了角落里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欧阳琉舒。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样的应酬,没想到你还是来了。”凌子悦来到欧阳琉舒面前坐下,饶有兴趣地问。云澈虽然封了欧阳琉舒为谏议大夫,但欧阳琉舒还是如从前那般对朝事不感兴趣,云澈就算以策问之,他也是左右而言他,言谈十分幽默,却不在重点。

“凌大夫差矣。欧阳琉舒最喜爱这样的宴会了!不但能白吃白喝,还能带些回家!一举两得,实在妙哉!”

“可是你给丞相的贺礼也是价值不菲吧!”

欧阳琉舒摇了摇头,起身探到凌子悦耳边道:“我送给洛丞相的贺礼乃是我欧阳琉舒精心炼制的不老丹!”

“什么?”凌子悦知道欧阳琉舒沉迷与炼丹已有一段时日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将炼制的丹药送给洛照江做贺礼!

欧阳琉舒却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唉,凌大人你不用担心。丞相那么惜命,他是不会用我欧阳琉舒炼的丹的……所以他就是死也不是死于我欧阳琉舒的不老丹……”

“欧阳琉舒,你已经醉了!”凌子悦将他扶起,“我送你回去吧!”

“好……好……回去……”欧阳琉舒摇摇晃晃,却不忘记拎起酒案上吃了一半的牛肉,众人看见他那副模样,纷纷笑了起来。

凌子悦扶着欧阳琉舒上了车,欧阳琉舒用力抱着那块牛肉,含糊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叹气一笑,凌子悦好笑道,“你那不老丹,用过之后是不是真的能不老啊!”

昏昏欲睡的欧阳琉舒忽然来了精神,欺向凌子悦,双眼用力却对不清目光,“凌大人……其实我真正用心研究的可不是什么不老丹!就像那洛照江……他就算不老,也未必得不死啊!”

“哦……”凌子悦将他的身子扶正,好笑道,“那你到底在炼制什么丹药?”

“假死丹……”欧阳琉舒的手指画了个圈,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若是有一日……陛下要我的命了……我就咕噜——吃一颗假死丹,然后躺在棺材里回到我的老家……舒舒服服过我的日子……”

凌子悦无奈了,“你怎知道陛下会要你的命呢?”

“……”欧阳琉舒煞有介事地掐指计算,又道,“这……这总归是有用的!”

说完,欧阳琉舒便倒在凌子悦身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92千秋万代的誓言

凌子悦无奈地一笑;她是极为羡慕欧阳琉舒的。他的洒脱,他的不羁;甚至于他的神神叨叨。他身处朝堂;却心中自由。

随后;洛照江为了巩固势力,不断拔擢自己的亲信,而云澈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不发一言。

御花园中,洛太后缓缓行过那一片花团锦簇;蝶舞纷飞;她的手指掠过垂着晨露的花瓣,唇角笑意深沉。

洛照江陪伴在她的身侧;笑道:“前几日御花园中还没有这般姹紫嫣红;倒是姐姐你一来,花朵们都竞相盛开,只怕是想讨得姐姐欢心吧!”

“你啊!”洛太后轻笑,“我是想提醒你不要春风得意就大意了。提拔了那么多郎官还有士大夫,是想将陛下的朝堂都变成你的吗?”

“姐姐!这话可怎么说的!从前弟弟失了太尉之职,何等落魄,可就在这落魄之时还有一些朋友不离不弃,前来关心探望。弟弟承了别人的人情,总是要还的。”洛照江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洛太后只是轻哼了一声。

“别让陛下觉着你这个亲舅舅是以权谋私擅结党羽,僵了你们甥舅之间的关系。”洛太后摘下一朵在日光下娇艳的花,放在鼻间嗅了嗅,“林肃呢?”

“林肃?他门庭冷落,整日闲居在家中,看书写字,附庸风雅呗!”

“我看陛下还是对林肃颇为亲信,你要多个心眼。”洛太后侧过头来,便看见远处的假山上坐着一个身影,“弟弟,你看看坐在高处的是谁?”

洛照江踮起脚来眯着眼看了会儿道:“哟……好像是陛下啊!陛下爬的那么高多危险啊!那些个宫人怎么不劝住陛下!”

洛太后苦笑着叹了口气,“陛下从小就喜欢去高的危险的地方,我说了他多少回了,他何曾听过!”

假山顶上的云澈笑容恣意,他的身下是一众宫人们诚惶诚恐的表情。

“陛下!当心!”

“陛下,求您下来吧!老奴给您磕头了!”卢顺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云澈却无所谓地一笑,倾□来惹得宫人们纷纷伸出胳膊就怕他坠下来。

“子悦,上来陪陪朕!那些个奏疏千篇一律,烦死朕了!”

凌子悦无可奈何地一笑,宫人们就指着她将云澈劝下来了,谁知道她却踩上山石,伸长胳膊,云澈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了上来。

轻柔的日光垂落在凌子悦的睫毛上,令人想要伸手触碰。

云澈不发一言,仰起头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凌子悦静静地陪在他的身旁。那些哀声恳求的宫人们此刻也安静了下来,只是仰着头望着高处的云澈与凌子悦。

卢顺担忧的表情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宽慰和释然。

“子悦……过一段时间,朕就想办法安排你离开朝堂。等你回到云恒候府,朕就娶你为妻。”

凌子悦低下头来,唇上抿起一抹笑。

云澈所说的不是入宫,而是娶妻。

“然后,你为朕生儿育女,我们的血脉会千秋万代。”

云澈如此期许,他的眼中是难以言喻的快乐。

凌子悦却颔首一笑,没有什么能千秋万代永垂不朽。不过她相信,从没有哪个帝王会对自己的女人说这样的傻话。

而远处的洛太后目光缓缓冰冷了起来。

“最近,凌子悦都在做些什么?”

“凌子悦啊,陛下命凌子悦修制典籍。是个闲职。”

“闲职……”洛太后眼中涌起不解,“陛下对凌子悦的宠信非比寻常。如今陛下终于可以推崇文武分治,却没有对凌子悦委以重任?”

“姐姐,修书一向是凌子悦喜欢做的事情。让他去修书不正是陛下宠着他吗?”

洛太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凌子悦太年轻了。”

“怎么了姐姐?”

“陛下登基不久,封了凌子悦为谏议大夫,那时候他才十七岁啊!不过三、四年,陛下便拔擢他为紫金大夫,如今他已经是云光大夫了!现下陛下大权在握,无需多久只怕要升他至九卿之列!”

“九卿?”洛照江笑出声来,“怎么可能?凌子悦的资历太浅,陛下怎么可能升他至九卿!”

“怎么不可能?”洛太后的目光长久地留驻在假山顶上的两人,“朝事更迭,是你我说了算还是陛下说了算?士大夫中从张书谋、庄浔再到手握禁军的明朔,哪一个不与凌子悦交好?他做人可比你聪明多了!不曾大张旗鼓地养那么多门客,当年镇国公主抓他收受钱财的把柄都没成,最后还是派人到城中传唱莫须有的歌谣才勉强定了他个骄奢之过!你呢!你的问题若陛下真的追究那是数都数不清楚!升他做九卿,你觉得有谁会站出来反对?”

“姐姐,就是个九卿罢了,陛下想要给凌子悦一些恩宠,这又有什么?丞相的位置都给了弟弟我了,要是还计较这么多,不是成心让陛下不爽快吗?”

“若是他得了九卿之位,下一步必然是御史大夫。御史大夫位列三公,若丞相有空缺,可由御史大夫直接升任。我担心你这丞相之位做不足十年!”

“姐姐,你是不是多虑了啊?”洛照江听洛太后这么一说忽然觉着自己看到了云澈的心思。不错,七、八年的丞相他洛照江是绝对当得起的,而七八年以后论资历论陛下的宠信程度,凌子悦也攒够了实力将自己取而代之了。到时候自己的荣华富贵就如同过眼云烟!

“但愿我是多虑了。”

不知不觉,那朵花在洛太后的手中已被揉碎,落入泥土之中。

洛照江得了洛太后的提醒,着手填补九卿之位,特别是郎中令一职,洛照江心想若云澈真要升凌子悦至九卿,这郎中令就是最适合的位置,所以他洛照江定要早早将凌子悦的升迁之路堵上。

但令洛照江意想不到的是,凌子悦始终没有将太多心思放在朝政上。整日就是在府中与成山的书简为伍,若政务清闲,便会将自己修好的书呈阅至云澈,君臣之间几乎不论朝政只说著书论作。当自己安排的人做了郎中令之后,也不见凌子悦有何反应,仿佛他真的全身心就在修书上了,再大不了就是和那疯疯癫癫的欧阳琉舒喝喝酒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有时候喝多了才回府,惹得云澈颇为不悦,甚至在早朝时言明所有朝臣理应约束自己,特别是不得酗酒。

众朝臣不发一言,明朔叹了口气看向凌子悦的方向,庄浔更是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就在前一日,凌子悦与欧阳琉舒饮酒回府途中,醉醺醺的欧阳琉舒见着湖中的月亮,竟然说要跳入湖中将月亮捞上来。凌子悦去拽他,结果两人双双落水,这也成为帝都城中近日笑谈。

洛照江并未大意,仍旧时刻注意着云澈的喜怒,洛太后的提醒犹如警钟敲在他的心头。他深知扩张势力是当务之急,可一旦云澈对他忌惮了,就算是皇帝的舅舅他洛照江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洛照江战战兢兢,云澈却惬意的很,对洛照江的奏疏从不曾细问,终日沉溺于上林苑中,不是与明朔一道检阅禁军操练,就是与凌子悦尽兴游猎。

一日,云澈来了兴致,说是在林中见到一只火狐,想要猎来与凌子悦做裘领。火狐穿梭于林间,宛如飘忽不定的红霞,远远望去十分耀眼,只是极为狡猾敏锐,其行踪转瞬即逝。云澈与凌子悦追了它一整个早晨都被它逃脱了。

“这才晚春时节,陛下就想着冬天的事了?”凌子悦笑道。

云澈在她的鼻尖上点了点,“朕还记得小时候你最怕冷,一到冬天就爱靠着火盆子寸步不离,晨起时也是窝在褥子里,朕都起身了,你还拽着褥子不肯起。”

那是他二人曾经最为亲密的时光,不经意想起,云澈的唇上涌起笑意,心中满是怀恋。

“凌子悦只记得日日窝在褥子里不起身,将锦娘急坏了的人可是陛下啊!就因为陛下起的迟了,凌子悦还挨了容少均一顿手板。”

提起那一顿手板,云澈的心疼了起来,他执起凌子悦的手,指腹揉捏着她的手心,笑道:“朕知道你一到晌午就犯困。你就留在这营帐中午憩吧!”

说完,云澈便一把将凌子悦抱起,三、两步置于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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