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三嫁 (凤阙)- 第48节

战事频传急。

等到年关，苏沐忽然出现在了东越，全朝轰动，皆要瞻仰帝师。

“老师？”顾云初迎出来的时候便是如此诧异，只听戚少卿说有故人来了，竟然没有想到是苏沐。

“嗯，你和少卿都在这边主持大局，我便过来了。”

顾云初一怔，“老师，我在华国登基的那段时间，为何没有看到您？”自从她回到华国，苏沐便失去了消息。

苏沐显然没有想要多提，“当时我有事。”

顾云初看他含糊了过去，便也不再提，“边境一直僵持不下，老师您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提防西凉，”苏沐皱了皱眉头，“你们两个莫非想要将燕国攻下？”

“只怕任何一个帝王都是有如此野心的。”她慢慢握紧腰间的玉佩。

苏沐眉头皱得更紧，“那你们便作好御驾亲征的准备吧。”若要攻陷燕国燕北城，无论是戚少卿还是顾云初，两个人至少有一个人要在那里顾全大局，稳定民心的，可是……总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可是却先要将边境的问题解决。”边境僵持不下，不过燕国此时已露弱势，攻破防线怕也是一月之内便能成的事情了。

苏沐沉着眸子，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亲征

“不出半月就可以兵临燕北城下，我要。”顾云初在地图上划了两下，转头看着戚少卿，等待他的答复。

戚少卿略略一皱眉，“我不同意！”他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看着四个月以来东越和华国军队的进攻线路，最后将目光投在了燕国的燕北城。

“可是一旦攻破燕北，那边就要有人主持大局。”他们两个人中总是要有一个人去的，可是……

“你看这个，”戚少卿将一本折子递给了顾云初，“燕国又送来和书，若要继续攻打下去，你难道还有什么借口？”

顾云初也皱了眉，当时是燕国先攻打的华国，所以可以反击，可是战争一共持续了近半年，燕国终于送来了和书，若是华国和东越不同意，恐怕会遭非议，说华国和东越之心不在反击，而在统一。

“要先与他们和谈？”顾云初略略有些失望，看着手中的折子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戚少卿抿着唇，表情沉重，“为今之计，只能如此。”

她点了点头，顿时没有了什么兴致，“那便由你派人去吧。”

最终，两国百官之中，选择了兰钰和魏源相携前往燕国和谈，只是和谈的条款是由戚少卿定下的，顾云初一点都不知道。

然而不出半月，燕国宣布和谈失败，将拼死抵抗东越、华两国。

顾云初看着戚少卿的目光诧异，她微微抿了唇。

“条款有两条，是燕帝绝对不会接受的。”戚少卿笑得像只狐狸一样。

“愿闻其详。”顾云初知道他在吊自己胃口，只得懒懒道。

他将手在地图上点了点，“首先，割焦洛、莫平、安郢三郡给东越、华两国。”他在地图上圈了一圈，这三郡皆是燕国的主要粮食供给地，失去了它们，就不会养活一国百姓。

“然后，便是要求燕国自称为两国附属国，年年为两国上贡。”

“凭借燕帝的骄傲，他怎么可能会接受。”顾云初笑了笑，只觉得这只狐狸太会算计。

“是呀，所以他没有接受。”戚少卿摊了摊手，一脸算计。

“阿初，你在这里等我。”两人之间对视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不带一点预兆。

顾云初一怔，失手碰掉了砚台，声响让她回过了神来，“你准备要御驾亲征？”她本来是想做这件事情的，可是她并不会武略，戚少卿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正如你说的，一旦拿下燕北城，就要有人主持大局，可是你不能去，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在这里等我。”他温和的笑着。

“如此……”她看向窗外，张了张嘴，到口的话就变了，“那就把老师带上吧，他总会有办法让民心臣服。”那个高贵的人，文才武略皆惊采绝艳的人，是最合适的军师。

“阿初……”他将她拥入怀中，“昭儿是不是该有一个妹妹了……”他呼吸的热度喷在她的脖颈处，只想在离开之前好好温存。

“别在这里……”最后的抗议被他吞下，一夜缠绵。

戚少卿离开的那日，顾云初带着满朝文武为他送别，穿上铠甲的戚少卿是说不出的英姿飒爽，她最后和他面对面，为他整理着琐碎，最后将手停在了他的胸口，手下是一片冰凉。

“记得，一定要回来。”眼帘微垂，心中满是不舍，自从相爱，聚少离多。

“相信我……”他将她的手从胸前拿下，放到唇边，亲吻着她的指尖，眸中全是温情。

说完便将她的手放下，转身翻身上马。而顾云初则一直在原地，看到那尊贵的男人带领数千士兵离开帝京，指尖仿佛还带着他唇的温度，让她留恋不已。

不过半月，在东越皇宫之中的顾云初便接到了消息，戚少卿已经带领两国军队攻破了燕北城，燕帝自尽，燕太子及太子妃被俘，其余皇子逃窜。

一切似乎是尘埃落定，可是就在顾云初以为很快就可以收复燕北民心的时候，忽然传出，戚少卿坠崖，下落不明。

“怎么回事！”顾云初大惊，将手中的战报扔在了地上，面上没有表情，却也是不怒自威。

“那无断崖并不高，可是搜查之后连圣上的……都没见到，恐是燕国余孽设计，在崖下将圣上劫走，此事还需仔细调查，请皇后娘娘务必安心。”一位老臣颤颤巍巍，显然是被顾云初吓到了。

“安心？”她心中惶惶，想着如果戚少卿真是落在了燕国余孽手中到底会怎么样，“你们让本宫如何安心！”

半个月前，还和她说要安心等他的人，此时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始终下落不明……

几日以来，战报上永远都是这一句话，触目惊心，让她难以置信。

她无法忍受自己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见不到他，不能够知道那里的情况，如果……当时和他一起去就好了……

“我要去燕北！”她终于按耐不住，想要收拾东西。

“请皇后娘娘三思！”百官齐拜。

戚少卿失踪了几日，顾云初便坐镇了几日的朝廷，事事都由她劳力劳心，百官显然对她再信任不过。

“朝廷不可无人主持大局，若是娘娘您再出什么不测……”一位老臣表情悲戚，“就算不为圣上想想，也请您为太子想想。”

“昭儿……”顾云初向后一靠，以掌捂面，无能为力。

“燕北那边局势已定，帝师苏沐在那边发布了一系列律例，燕国皇室人等当从何处置，请娘娘发落。”

顾云初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的表情淡淡的，“封燕太子为北王，世袭，无封地无官职，为一品。”这便是对败者的待遇，哪怕对方是齐慕，从此以后也只能做一个闲散王爷。

这是她和戚少卿之前便想好的处置方式，只是现在却由她来……

顾云初怔怔地坐在湖边，湖内莲花开成了一片，她却没有欣赏的兴致。

“母后，母后……”戚昭见到顾云初便要往她怀里蹭。

顾云初瞟了他一眼，没有想往常一样抱他，现在看到他便会想起来他的父皇，咬着嘴唇，不愿多想。

“太子，娘娘心情不好，您就不要缠着娘娘了，奴婢带您去玩。”揽翠见状，便要将戚昭抱开。

“不要……昭儿就要母后……”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又是泪汪汪，看起来倒是说不出的可怜。

“主子，要不奴婢去燕北查看一下。”宁眉站了出来，见顾云初这个样子，她也是心急，恨不得替她过去。

“麻烦你了，”她淡淡点头，又转头对绮罗道，“我对不起你们，原本婉之是要下月大婚的，可是因着少卿下落不明，她与靖王的事只能无限期推迟了。”

戚少桓，不，应该是万俟桓，回了东越，却没有承江阳王的封号，顾云初便将他的封号直接改成了靖王。

“主子言重了，无论有什么事情，都是奴婢等心甘情愿的。”绮罗眉头紧皱。

宁眉去了燕北，消息还时刻传回来，可是在戚少卿消失了整一个月的时候，传回的消息依旧是下落不明。

顾云初彻底崩溃了，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一个人下落不明这么久。

“请太子登基，皇后娘娘辅政，主持大局。”

在东越，从未曾有没有国主的情况下后宫干政超过一月，如今若是戚少卿真的遇难，那么戚昭就必须登基。

而顾云初，无心如此，她不愿意承认她的少卿回不来了，整日惶惶不安，甚至再也不愿意见到戚昭，她会觉得戚昭是来抢夺她的少卿的。一时之间，宫内宫外皆是凄凄，所有人都惶恐着。

“阿初，少卿他还会回来的，你要给他一个安然无恙的东越，你这个样子是不行的！”万俟桓得到消息之后便从华国赶了过来，他摇着顾云初的肩膀，不愿意看她双眼无神的样子。

“如果……他不会回来了呢……那我努力给谁看？”抬起头，忍着泪水，倔强地看着万俟桓，“他说要我等他回来，可是他人呢……人呢……”

“他一定会回来！”万俟桓不知道使了个眼色给站在一旁的谢婉之，谢婉之会意，点头离开，去找绮罗和揽翠了，“你应该相信他不是么，他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他说他会回来，就算拼了命，也一定会回来……”

“没有可是！”他缓了缓口气，温和道，“阿初，想想你们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你认为这点事情就能将你们分开么……你们现在还在一起，上天是眷顾你们的……”

见顾云初没有反应，他又道，“那年我和婉之在去封地的路上遇刺，我们以为都不会活下来了，生的希望渺茫，她无论如何都要我活下去，哪怕她会奄奄一息，＇。　＇她说她喜欢我，我便答应她如果两个人都能活着……我便努力学会忘记你……”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表情有些迷茫，“那个时候，都没寄存希望，可是患难与共，我们都活下来了。”

“不一样……不一样……我现在宁愿在他的身边，也不要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宫殿……”她终于忍不住，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什么叫一个人……”他深吸了一口气，“阿初，你还有我们……揽翠、绮罗、婉之，还有昭儿……你这个样子，如果他知道了会放心么？你怎么舍得他心疼你，还是你根本不在意他是否心疼？”

“顾云初，你还有心么？”蓦然，她忽然想起来了几年前，两个人第一次分开之后，他说的话，她是有心的，她现在心心念念都是他。是的，她不能让他在困境之中还要担心，她要振作。

忽然抬起了头，她眸中尽是坚定，“我要等他，我要等他回来！”

“那现在可以吃些东西了吧。”谢婉之端上来了一盘盘菜，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她去问了绮罗，果然她的凤阳姐姐已经整整一日未曾吃饭了。

顾云初擦了擦泪水，“让你们笑话了。”

“哪有，人之常情。”

顾云初便手持玉玺和凤印，在龙椅之上又坐了两个月，所有人的心都越来越沉，已经策划让戚昭继位了，只有顾云初，坚信不疑，他会回来。

“皇后娘娘！”一名太监忽然闯了进来，面上神态似乎是无比激动，“圣上……圣上有消息了！”

失忆

顾云初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微存的希望一点点的扩大，似乎是上苍听到了她的祈求一般。

“圣上有消息了。”那太监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