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跟着一个老乞丐生活的,老乞丐叫他“小乞儿“,让他唤他“老乞丐”,一老一少相依为命。他们住在一个死巷子里,白天在巷口乞讨,天黑了就退到巷子里睡觉,这样日子日复一日,直到老乞丐死了,他落了单。
应该是七、八岁的时候吧,他遇到了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李老四,被捡回去成了李家的嗣子。在李家生活后,他才渐渐明白了爹娘是什么。
明白了以后他就经常在想,想自己的亲爹亲娘是死是活。如果死了,是咋死的?如果是活着的话,他又是因为啥沦落成了乞丐,是他们不要他了?还是他自己顽皮走丢了?还是说他是被人拐走了的?
所有的问题他都没可能找到答案了!
但是,他依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即使经历了李家的事情,他最后还是遇到了有着慈父、慈母心肠的傅石和何桃,他们愿意收留他,愿意做他的爹、娘。
对于何桃会说出“我绝对不会养这个孩子的”,李有嗣大吃了一惊,他一向觉得何桃是最有慈悲心肠的。
这个孩子跟他与念祖、念宗一样,都是无依无靠、无家可归了,为啥婶婶不愿意收留他呢?是有啥特别的原因吗?
他这么想着就问了出来:“婶婶,为啥不收养他啊?您都收下我们跟念祖念宗了……”
何桃知道李有嗣一向把她贡得很高,差不多就把她当成佛光普照、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了,每次看她的眼神都闪烁着虔诚的光芒,她飘飘然的同时又十分地不自在。她觉得这是个让自己走下神坛好机会,于是很认真地对李有嗣说:“我当初之所以会收留你跟念祖他们俩,就是因为你们年纪也大了,这个这孩子太小,我没有精力照顾他。”
她言下之意很清楚:我真心不是圣母!收留你们三个是因为你们生活可以自理,只要给你们吃穿住就行了。这个小破孩领回去养着的话就真的是养孩子了,我没那么高尚!
何桃在内心咆哮:好不容易挨到双胞胎能自己走自己玩,不用一直抱着、扶着,要看就要熬出头了,谁特么还要捡个大麻烦回去啊!
谁知道她的狂热崇拜分子李有嗣给发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我要为你们大的谋划将来,两个小的又时刻离不了人,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照顾另外一个孩子。我精力有限,领回去照料不好的话,不仅对这个孩子不公平,对你们也是不公平的。
李有嗣默默地感动:婶婶真是太好太好了!
傅石查看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可疑人的踪迹,又回来到何桃他们身边,他问何桃:“没人,估计早走了!那这个孩子咋办?”
“是呀,咋办啊?”,李有嗣也问何桃。婶婶虽然不愿意养,但是也不能就扔这了吧?
何桃转过身,背对着在李有嗣怀里哭闹不停的小孩。她觉得自己又被道德考验了。
不理睬是应该的(必须的!),但是又总觉得良心不安,领回去吧,她又是肯定心不甘情不愿的!
什么破事儿这是,妈蛋,要是附近有派出所之类的就好了!哎?对呀,有困难找警察,没有警察找衙门啊!
“找里正去!”
里正的本职就是“课置农桑,催纳赋税,掌控户籍,检查非法,保一方平安”,这种遗弃婴儿的事情不正是他的管辖范围嘛!
“找里正?”,傅石觉得不太靠谱。村人之间起了争执,一般都找里正评理,可是里正向来就是和稀泥的,从来都是说“大家各有各的道理,不如双方心平气和坐下来商量商量?”,但是自己从来不做决断。而且,里正这人忌讳很多,很怕他跟何桃,傅石担心这大半夜的他们俩上门的话,说不准会把里正吓出个啥毛病来也是有可能的。
“要不,咱明天,天亮了以后再去吧?”
何桃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现在就去!”
小孩子就跟小动物一样的,只要一沾上手就会有感情的,想再推出去就难了!
容老太十分支持何桃的观点,开口道:“我也觉得现在去好,免得夜长梦多,要是这孩子在你们手里出了点啥就不好了……”
“那行,咱现在……”,傅石看了眼何桃的打扮,扭头对李有嗣说:“有嗣,你在这等着,看着这孩子。我跟你婶婶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嗯!”,李有嗣点点头。
容老太道:“我跟有嗣做个伴,等你们过来。”
“好。”,傅石拉起何桃的手往家里去了。
何桃一边走一边说:“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太安稳……如果扔孩子的人真的只是想把孩子留下还好说,要是他们还留在附近……那啥,我也不是不相信你,但是这大晚上的,他要是有心躲的话,你没看到也很正常。我就怕丢孩子的人起了啥坏心眼!你想啊,等会子咱们俩都走了,家里就只剩下几个孩子……”
傅石点头道:“没事,我把巨石卫的人都叫到前院来守着,不会出事的!”
进了院子后,何桃和傅石兵分两路,傅石去大后院叫人,她则去把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何莲叫醒了,把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他们人来了也就是在小院门外守着。你还是呆在屋里,该睡觉就睡觉,嗯,你要是实在害怕的话,我就去把念祖叫过来陪着你。”
何莲一点都没觉得害怕,反而还挺兴奋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事呢!而且,居然还有四十个人保护他们的安全,地主婆的家丁也没这么多人吧!她笑嘻嘻地说:“没事的,大姐,那么多人守着我才不害怕呢!你让念祖睡他的觉吧,他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去喂猪呢!”
何桃点点头,又说道:“我们这一去肯定是要扯皮的,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是到做早饭的点我们也没回来的话,你别去做饭了,就待这看着冬枝、冬叶她们两个,免得你做饭的时候他们醒了,你手忙脚乱反而容易出事故。”
“嗯,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就在屋里待着等你们回来!”
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后,何桃和傅石又回到了李有嗣身边,到那儿一看容老太也整理好了仪容,头发盘了起来,衣服也穿规整了,见到他们后,容老太道:“我跟你们一起去,算是做个见证,免得就你们一家之言,里正又拎不清了!”
“谢谢容大奶奶!”,何桃过去扶住了容老太的手。
傅石走在最前面打着灯笼,后面跟着抱着孩子的李有嗣,何桃和容老太则打了另外一个灯笼走在最后面。他们带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一路快步前行,不到一刻钟就到了里正家门口。
“里正,开门,我们是大荒地傅家的,有急事找你!”,傅石把里正家的大门拍得“砰砰”大响,生怕里正的龟毛性子犯了,躲在里面装作没听到。
其实就算他不叫门,里正也已经醒了。村里这边不比大荒地,家家户户的院子都是挨着的,他们一路走来,孩子就哭了一路,惊动了不少人家的狗,现在四处都是狗叫声。
这么不寻常的声响,别说是被拍门的里正家了,连附近好多人家都陆续点了灯,里正还没出来他们家隔壁、对面的人家的人都出来了。
“出啥事了啊?”
“大半夜的你们自己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了啊!”
“谁这么缺德半夜三更带着个夜哭郎出来晃啊!”
大半夜的被吵醒,没一个人有好脸色的,都纷纷出口指责站在里正家门口的何桃等人,容老太怕他们说过头了,赶紧出声解释:“乡亲们,对不住啊,实在是事情太突然了,不知道谁家孩子大晚上的跑我们那边了,我们也是心里急,怕丢孩子的人担心啊,赶紧就来找里正了!”
村人甲问道:“容大婶子,这不是你们的孩子啊?”
“不是啊,傅石他们一家子不经常在村里走动的,我也年纪大了,这记性不好,都认不出来是谁家的,这才来找里正了!”,容老太解释了一句,又抬手拍里正家的院门:“里正,你赶紧的,这可是急事啊!”
“哎,来了,来了……”,里正果然如同傅石猜测的一般,早就醒了,就是不出来,还悄悄跟家里人说了谁也别出去。直到现在,他见实在是躲不过了,这才扬嗓子应了一句,然后装作很急的样子跑了出来:“来了,来了,大婶子啊,这事出啥事了啊,您这大晚上的……这几天忙着地里活,白天太累了,睡得太沉了。”
里正的龟毛性子大家都知道,也没戳穿他——忙地里的活?谁家不是一样的!
“里正,您看看,这是谁家的孩子?跑到我们家那边去了……”,何桃也顺着容老太的话,没有说出他们的猜测。
傅石举起了灯笼,让里正看得清楚些:“您看看,这是谁家孩子啊?”
里正看了看,这谁家的也不是啊!他咳嗽了一声,指了指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一个上年纪的村民道:“哎,你看看,你觉着这是谁家孩子啊?”
“这……不像是咱们村的!”,那村民很肯定地回答。
“哎?!还真不是咱们村的……”,一个老婆子凑了上来,也不知道他是处于什么心态,摇头晃脑地说了句:“真是怪事到处有,咱村特别多啊!”
“怪事”两字一出口,围观群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余下那孩子的哭声。
怪事,啥怪事?榕树村出过的最大的怪事不就是“容蓝寻仇”嘛,村民们估计也跟何桃一样脑洞大开了,原本围上来看稀奇的人都一下子全散开了,还有越躲越远的趋势。
“是不是哪家亲戚家的孩子啊?”,何桃赶紧让李有嗣把那孩子举了起来,伸手擦了擦他的脸蛋,装作无意识地说道:“脸都哭烫了,太可怜了……”
脸烫?原来是真人啊,不是鬼啊!
散开的人又围了上来,都试探着摸了摸那孩子的脸,又开始议论纷纷。
何桃也懒得跟他们多废话,抱过李有嗣怀里的孩子直接塞给了里正,不等他说话赶紧歌功颂德:“里正,您老人家负责咱们榕树村的一方安宁,这事情就交给您啦,除了您没人能解决这个事情!”
“哎,这,这个,这哪成啊!”,里正被塞了个孩子,又不是物件,他觉得烫手无比,又不能扔出去,一时间急得满头大汗。不过,他虽然是个惯会和稀泥的,脑子还是转得挺快的,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做了这么久,他摆出一副笑脸道:“傅石家的啊,这一时之间我也找不出来是谁家、谁家亲戚的孩子。这孩子既然是你们发现的,还是你们先领回去,我找到人了再上门领孩子去!”
“这可不行啊!”,何桃直接拒绝了,又摆出一副“我为你着想”的样子道:“还是放您这才省事啊,免得您到时候还要多跑一趟大荒地,多费事啊!”
“不费事,不费事……也没多远的路……”里正哪儿肯就此罢手,抱着孩子走向何桃。
何桃拉着傅石和李有嗣就走:“里正,就交给您了,我们家还有孩子要照顾,我们就走啦!”
“你们不能走!”,里正也是急得没有办法了,直接挡在路中间:“这孩子来路不明的,我不能让你们说放我家就放我家了!”
傅石道:“那您想咋的?”
“你们领回去,我找到家里人了,再去找你们。”
傅石又道:“凭啥放我家啊,又不是我们家孩子。”
“这不是你们找到的嘛?!”
傅石慢腾腾地说:“我要是领回去了,要是有人找上门来说我拐带人儿子的话,我就是浑身上下张满嘴都说不清了。人口本来就是里正的事,谁找到不都得交给你啊!”
“傅石,我看这是有人给你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