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去一身风尘,袁曦懒懒地趴在窗台上擦头发。
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七个月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竟也渐渐习惯了没有高科技工具的古代,习惯了没有电吹风,习惯了慢慢擦干湿发,或者说,习惯了宋子玉慢慢为她擦干湿发。
身后的人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布巾,轻柔地帮她擦干头发。
“相公,你说他们在干什么呢?”袁曦好奇地指了指窗外,成千的人们把手里的莲灯放入水中,灯火映亮一江秋水,缓缓东去。
“这是当地的一种习俗,那些莲灯载满了祝福与嘱托,祝福远方的人平安,嘱托他早日回来,希望这盏流水能够将明灯带到他身边,也希望明灯能够指引他回家的路。”宋子玉柔声解释。
“是这习俗美好呢,还是相公说得好听?”袁曦在宋子玉怀里仰起头来,笑眯眯地回望他。
月色如水,流淌了满室生辉,可是月色再美,也美不过他眼里的一泓秋水柔情。
袁曦心神俱醉,全身放松地投入他的怀里。
“相公,我觉得自己好幸运、好幸福……”袁曦蹭着他的前襟,本来穿得宽松的白袍就这样被蹭出了春光一片。
“别人都会遇到阴谋算计,即使最后能够团圆结局,却也免不了伤几次心,剥几层皮,可是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了你……袁曦何德何能,得宋子玉如此深情不移?”
宋子玉心上仿佛被一针针扎过,脸上却仍是柔得能化出水来的情意。
“那一定是我几世情深,才能换得与你今生白头。”
袁曦叹道:“相公,我们那里有一种说法——前世的千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擦肩而过。”
宋子玉微笑道:“那我前世必定是为你把脖子甩断。”
“呵呵……人家怎么忍心看相公漂亮的脖子甩断?我听说有人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才能求来一世情缘。相公你说不定也求佛求了五百年!”
宋子玉奇怪道:“怎么佛祖也管人间情事了,这事不归月老管的吗?我从未见过有人跟佛祖求姻缘。”
“呃……”袁曦说不出话来,自己之前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啊,佛祖不问世事,干吗跟他求姻缘?“我也不知道,不过没必要追究那么多啦!听听就好。”
“可是……若求佛有用,我又何妨跪倒地老天荒……”宋子玉怅然一叹。
袁曦心里一慌,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啊……那个……”袁曦支吾着转移话题,“月亮好漂亮啊!”
宋子玉望了望夜空,微笑道:“是很美,千江有水千江月,抬头是月,低头也是月。”
袁曦笑道:“我是个徒有虚名的才女,不过嗓子还能嚎上几句,不如我唱首歌给你听?”
宋子玉笑着点点头。
袁曦曼声唱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宋子玉默默听完一曲,喃喃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袁曦说道:“话虽如此,我却觉得,分别,只是为了另一次激动人心的再会。若无分离,怎能显得相守的可贵?一月三十夜,也因为仅有一夜月圆,才会让人分外珍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话音一落,唇上便感觉到了柔软的冰凉。
鼻尖相侧,双唇紧贴,轻轻地摩挲着,感受着,交换着彼此的呼吸。
不知是谁先打破了这份静谧,木窗被紧紧关上,衣裳落了一地,可是他们交织的身体,仍发出月色般柔和的亮光。
袁曦脸上是痛苦而愉悦的表情,贝齿咬住他光洁的左肩。
结合时,他落在她背后的泪,她看不见。
只记得,那一夜的抵死缠绵。
月已西斜,宋子玉穿衣起身。
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他脸上带着眷恋的微笑,可是如果袁曦这时醒来,就会发现那眼里满是悲伤。
“娘子,我后悔了……”宋子玉痛苦地看着袁曦甜美的睡颜,“是我太自私了。早知不能长相守,我便不该让你深陷其中,早知缘浅情深,便该让今生擦肩而过,也好过让你日后心痛神伤……”
“娘子,我怎么忍心……”宋子玉轻轻摇头,再睁开眼时,却是另一种坚定。
——如果不能陪你到最后,至少在最后的时间里,让我用尽所有的力量,保你半生无虞。
第五十二章 驻兵擎苍
南宫千里的大军驻扎在出云城西北八十里外的擎苍,擎苍是陈国抵御戗国的第一道防线,易守难攻,此时南宫二十万大军之中有十二万驻扎于此,另八万呈两翼之势,分别驻扎于擎苍两侧十里外的虎口、樾佘,三关成品字形相互呼应,以擎苍为重心,两关为前哨,和拓拔笑所带领的十万骑兵遥相对峙。
宋子玉同袁曦策马三日,过了出云,便擎苍在望。
袁曦回头看了看宋子玉,面有忧色。
“相公,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这几日过于劳累了?”
从南蛮至此,一路奔波,两人并没有好好休息过,特别是宋子玉,重伤未愈,一日一日憔悴下来。
宋子玉摇摇头,安慰道:“我还好,天黑之前便可到达擎苍,到时再休息便是了。倒是娘子你怀有身孕,自己要多加小心。”
袁曦一笑道:“你一路上日日喂我吃安胎药,有你在,我还担心什么!”
宋子玉只有无奈微笑。
自己还能有多少时日陪在她身边呢。
日头西斜,风沙北起,将这二人一马的影子拉得老长。
在远处望了望高高的城门,宋子玉对袁曦说道:“如今看擎苍城门紧闭,只怕已进入了全城戒严,而城外四周应该也布有戗国的眼线,我们不宜正大光明从城门进入,还是入夜之后潜入城里吧。“
袁曦点了点头。二人将马牵到城外林中地荫蔽之处。等待夜色降临。
在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地时候。一个袁曦决计想不到地人出现了。
这个人。正是离开许久地林胜!
林胜翻身下马。对二人弯腰抱拳。
宋子玉微笑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林胜点头道:“都已办妥。”
宋子玉松了口气,道:“那我便放心了。”
袁曦看了看两人,好奇道:“什么事?”
“一些小事。”宋子玉微笑。
袁曦耸了耸肩,撇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问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进城了?”
宋子玉看了看天色,点点头。
袁曦武功已有小成,但带人入城仍有一定困难,所幸有林胜在身边,三人便得已不惊动任何人便潜入城中。
林胜昨日便已到达,因此也暗中摸熟了城中布置,在他的带领下,二人顺利找到了苏烨所在。
袁曦讶异道:“擎苍防卫如此疏漏,任人往来自由?”
宋子玉低声答道:“天下能如林胜一般能耐的人,不多。”
“如果林胜能耐确实如此之高,那将这等人物收之麾下,天下能如相公一般能耐的人,不多。”袁曦俏皮一笑。
三人落入院中,便见院中一门突然打开,走出来的正是苏烨。
“等候许久!”苏烨笑着迎上前。
林胜识趣地消失在黑暗之中,宋子玉与袁曦则跟随苏烨进屋。
将三卷奇书交到苏烨手中,宋子玉将南蛮发生的事简单告诉了苏烨。
“一路辛苦了!”苏烨叹道,“你们不在这两个月,北方亦是风起云涌,变幻莫测啊!”
宋子玉奇道:“我们一路北上,听说南宫将军率军同拓拔笑九战八捷,为何听苏大哥所言,似有不顺?”
“旁人便不知道其中实情了。”苏烨将两个月来的战事同二人说来,“对抗戗国,我和南宫所持意见相符,便是以长途奔袭之策,战戗国不防之机,然则拓拔笑领兵十万有余,早有防备,阻截了我军进入大草原的最佳路径。两个月来,拓拔笑时不时派遣小股兵力夜扰三城,陡一交锋,却又急退。外人传九战八捷,实在是不解其中奥秘。拓拔笑兵卒未伤,我方却夜夜提防!”
宋子玉沉吟道:“我曾听闻拓拔笑为人奸险,无所不用其极,但凡出手必然血流成河,他如此隐忍,只怕当中有更大的阴谋。再者说,待到入秋时节,草枯水竭,对戗国来说更为不利。若不是被陈国调兵北上受迫,他们本不会在这个时候开战。”
苏烨点点头,沉重道:“南宫赞曾与拓拔笑交过手,听说那时对方倾巢一战,兵法诡谲,双方死伤惨重,那一战拓拔笑算是小胜一筹,但却是惨胜。南宫赞认为拓拔笑此人不能以常人之心度之,实在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角色。”
“既然他不出兵,我们不能先发制人吗?”袁曦好奇道。
“我军刚开始曾多次叫阵,但是对方全然不应。拓拔笑驻守的天祝城固若金汤,同样是易守难攻之城。半月前一次试探,我军无功而返,这也是外界所传九战八捷的由来。”苏烨解释道。
“看来……”宋子玉皱眉道,“拓拔笑倒像是在等待……等待南蛮助力!”
苏烨惊道:“南蛮出兵?我怎未听说!”
袁曦摇头道:“南蛮不会出兵的,但是月神教中的一流蛊师已然北上,只怕是听了拓拔笑唆使,要以诡诈之术取胜。”
宋子玉亦点头,“拓拔笑不择手段,不畏神佛,如果真的用巫术于战场,到时必有一场苦战。此事南宫赞将军已经飞鸽传书南宫千里,如何应对,不知南宫千里心中是否有了计策。”
苏烨苦笑道:“南宫戍守南蛮三年,我年初也下过南蛮,但是南蛮巫蛊之术隐秘诡谲,非我等所能轻易破解,若对方果真以巫蛊为兵,我们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宋子玉与袁曦对视一眼,只有暗中叹气了。
苏烨又道:“你们一路辛苦了,我让人带你们去休息。南宫那边,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你们如今的身份,便是受十二王爷之托,与天佑宫无关。”
宋子玉了解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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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了房间,关上房门,宋子玉便掩不住疲态了。
袁曦不容辩驳地把宋子玉推上床,严肃道:“好了,你该休息了!你看看,黑眼圈都出来了!这几日在马上你都快睡着了!”
宋子玉无奈地微笑,听话地任袁曦摆布,塞进被窝里。
“娘子,你要上哪去?”宋子玉好奇地看着袁曦推开门出去。
袁曦回头笑道:“找吃的去!你先休息下,等会儿再叫醒你。”
“娘子。”宋子玉突然开口道,“我爱你。”
袁曦一怔,随即一个飞吻,笑道:“相公,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宋子玉笑着看袁曦离开,久到脸上的笑容化为了一片凄楚,他又起身开了房门。
“林胜。”
话音一落,便见林胜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宋子玉转身进屋,林胜随即跟上。
“你都知道了吧。”宋子玉淡淡一笑。
林胜面色凝重,重重一点头。
@奇@宋子玉从包袱中拿出一叠信件交给林胜。
@书@“这些信你必须藏好,回丹佛之后交给谭默,该怎么做,他会知道的。”
@网@“我离开之后,你便再没有义务留在宋府了。”
林胜摇头道:“少爷对林胜有再造之恩,我林胜既已宣誓效忠,便再无离开之心!”
宋子玉望着明明灭灭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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