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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这么一想,本来灰头土脸的妖猿,竟乐得心花怒放,穿林越树之际,竟哼起了小调儿来——当然那词句格调,再也和俳句和歌丝毫无关!
第33章 迷渊诱敌,虎狼丹山之魂
赤隔川,相对于中原的长江黄河而言,只能算是一条小河。不过在这里,宽约十丈多的距离依旧让它显得气势壮大。和其他河流不太一样,赤隔川纵使到了它的上游,两岸依然相距很宽。当讨伐队斗败了渊猿,再溯流而上,没七八里路的样子,便到了号称东瀛最强妖怪蛇神盘踞的大旅渊。
大旅渊是赤隔川上游的一处河渊,方圆约有十里,比其余河段宽出许多,就像河流到了此处忽然膨胀。据说大旅渊极深,底部连通着数百里之外的大海。一路行来,张牧云一直见赤隔川河水颇为清澈,在荒野清风的吹拂下,满河都是细细的白浪。只是到了大旅渊这里,张牧云却发现,这处深渊虽然占地更广,却水波不兴;极深的潭水在日光底下,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青黑之色。
当张牧云带着戒备之心,朝大旅渊深处凝视,却发现看似清澈的水面之下,如同一团黑墨,甚至连水下一尺都看不清。并且,当目光注视时间稍久,就好像那深邃的渊潭中有股说不出的魔力,虽然自己看不清什么,但目光就是舍不得移开。好不容易运功凝神,将目光移开,却惊觉自己已经呆呆看了不少时间。
这时候,那横山克岗等为首的武士也在大声吆喝,到处奔走呐喊,警告同伴们不要朝深渊多看。在东瀛武士们吆喝之时,张牧云凝定心神,朝四面仔细观察,便发现不仅大旅渊之水平静深邃得有些异常,就连它周围的植被,跟赤隔川其他河段两边的葱茏草木一比,也显得干枯矮小,这在初夏时节显得颇不寻常。
“究竟他们要怎么讨伐大旅渊蛇神呢?”觉出这里的诡异,张牧云便对接下来这些东瀛豪杰们如何攻打大旅渊,感到非常好奇。
当然,所说张牧云刚刚大出了风头,那些东瀛豪杰们还是很难一下子扭转对他的印象。在他们眼里,虽然张牧云掌握了大和国很少有人会的风系法术,但看样子也只能施展出最低级的风刃,最多加点旋转。如果不是因为机缘巧合,恰好能克制渊猿的弱点,否则他这样的法术,在真正的鏖战中并无多少用处。这有点类似于,有个力气弱小的小孩,恰好扳动了一个轻巧的机关,导致机关相连的大石落下,将一个成名高手砸死。很显然这并不能说明这个小孩就武功卓绝胜过了那个高手。
所以,在积累的成见和这样的理解之下,张牧云在众人心目中的印象和地位,并没有真正的改变。即使到了妖魔蛇神家的门口,他也只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近百名异族豪杰们忙忙碌碌,准备着一切攻打事宜。
当横山克岗按照之前动员会议定的分工,又向大伙儿吼了一遍之后,这“大旅渊蛇神讨伐战”,便正式开始了。虽然攻打计划并没有对张牧云隐瞒,但因为他的扶桑语只能算半瓶子水,只听得见说那条大蛇妖很长、很大、很强,其他啥都没怎么听明白。所以接下来的一切对他而言,还是十分新奇。
只见讨伐队先是派上十几名身手敏捷的武士,向深渊中抛撒一路准备的鸡鸭猪羊。因为根据他们的打探,这四国岛上不少地方的民众,都会来此定期祭典蛇神,往深渊中抛撒牺牲供品。讨伐队依葫芦画瓢,希望这样能吸引蛇神出水吞食供品,这样便好展开预定的猛烈攻击。
谁知道,因为有些负责抛撒的好汉,临到这大蛇盘踞的诡异深渊前,忍不住心虚胆怯,平时手到擒来的活儿这时候却腿软狡猾,一不小心弄得鸡飞兔走、鸭跑羊跳,还有几只小猪遍地跑。好不容易忙活了半天,终于把预备好的禽畜供物都抛撒下去,谁知道那深潭依旧毫无动静。
看到这样情形,按照先前合计好的方案,便要派两三个水性好的好汉下去打探诱敌。在这一刻之前,这几个浪里白条般的汉子还拍胸脯跺脚地赌咒吹嘘,说道一切都包在他们身上。事实上在此之前,这几位好汉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谁知道,等他们站在大旅渊前,这些家伙才明白什么叫“事到临头万般难”。看着这平静得无比诡秘的深潭,特别是看到那些先前还活蹦乱跳满地跑的鸡鸭猪羊,往潭里一扔,一沾到水便瞬间沉底消失不见,这些好汉就更加胆寒。生死面前,由不得硬充好汉,顿时他们推说自己和渊猿战斗中,竟是英勇负伤,这时还有些腿脚不便,其他什么都行,就是拼死也不下水!
见他们如此怯场,横山克岗除了骂几声“巴嘎”,也没什么其他办法。毕竟这几位大爷都属于其他豪族势力,就算此时拉下脸拿刀硬逼他们下去,也是后患无穷。事实上横山克岗内心竟还有些理解他们——毕竟,这一次面对的是超出人力太多的奇诡妖魔啊!
说不得,这几个讨伐队共推的首领,只好拿出最后的方案:用神药“丹山魂”诱敌!
如果这时候的张牧云已经精通了扶桑语,弄清楚这些扶桑人珍而重之、不到最后也不愿意拿出来的“丹山魂”是什么,恐怕会笑掉大牙!这时候他还不明真相,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横山克岗从随身皮囊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块拳头大的金黄色石块。
借着下午的日光,张牧云瞧见横山武士掏出的这块金黄石头,夹杂着朱红颜色,表面微布黄色粉末。
“这个……难道是……”
张牧云总觉得此物有点眼熟,但从横山克岗郑重的态度和周围人凝重的神色,他一时不敢定论。
再说那横山克岗。郑重掏出神药“丹山魂”,他并没有很快使用,而是再次诚恳地问那几位水性好的武人,问他们愿不愿意下水打探诱敌。直到得到那几位嗤之以鼻地再次拒绝,横山克岗没法,只好朝自己手中的金红色石块看了又看,扬手抛向了宁静的深渊。
“扑通!”
东瀛人口中的神药入水,听在张牧云耳里,响声和扔块石头没什么不同。但是就在此之后,讨伐队忽地哗啦一声散开,上百人的队伍就在大旅渊西侧的荒野上摆开阵型,远攻近战,错落排布,层次分明。一下子,方才还人欢马叫的大旅渊畔顿时一片寂静,这时还没怎么反应得过来的张牧云,入耳只听得见风吹枯叶,沙沙作响,平添几分肃杀气氛。
只是,讨伐队刚开始时十分紧张,等到有半盏茶凉的功夫还不见大旅渊中有任何动静后,这心气儿就开始变化。偌大的队伍毕竟难以持久维持紧张,很快便有不少人松懈下来。整齐错落的队形开始散乱,原本不作一声的严正静默这时也变得喧哗吵闹。
再过了一阵子,便连为首的横山克岗和柳泽仙夫等人,也变得沉不住气了。本来应该在第一线抵挡大蛇神第一轮攻击的横山武士,跑到更前,一直走到大旅渊岸边这个极危险的距离,俯身察看。应该在最后面远程施法的柳泽仙夫,也颤巍巍往前面跑,想近距离研究一下心目中的神药“丹山魂”,投入河渊中后究竟有没有起作用。
所有人都心浮气躁,这时反而是保持看客心态的张牧云,忽然从水面吹来的风息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这是……”
嗅到这丝带着腥恶的气息,张牧云心中猛然划过一丝惊悸。他突然明白,自己刚才对扶桑人的所谓神药“丹山魂”,猜想完全正确。
“不好!”
还没等他出声示警,一场惊天异变,就在眼前瞬间发生了!
第34章 蛇神出渊,震荡泼天之波
原本大风拂面都好像古井无波的大旅渊之水,却在讨伐队员的松懈之中,忽然起了一丝涟漪。这道涟漪如同瓷器的裂纹,开始只是轻微的一线,转而却迅速蔓延,推波助澜,不到片刻功夫,这大旅渊就好像被猛地砸下一张巨大的渔网,整个水面都激起雪白的浪花,转眼波声如沸!
这时所有讨伐队的成员,都看到了大旅渊中的异变,一下子都安静下来。
妖怪出水前的等待,最令人窒息;名震扶桑的最强妖魔,会以什么姿态出现?在张牧云的注视中,见到那如汤沸腾的深渊中,忽然有一段圆柱形的雪白物事,开始在翻滚中露出水面。
“这是蛇腹吗?”正当他犹疑,便听“哗啦”一声巨响,突然便觉得眼前的景物一下子暗了下来!
“难道天阴了?”很多讨伐队员如此疑惑,但当他们往前面一看,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原来,原本一望无遮的大旅渊深潭上方,竟突然有一只巨大无朋的八头大蛇如山傲立!直到看到如此巨大可怖的妖魔,很多人才立即反应过来:原来忽然日光黯淡,不是阴云遮蔽,而是被这遽然出渊的巨硕妖蛇给遮住了云天!
虽然,这些讨伐队员都是此际大和国的精英豪侠,此来路上也都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他们真正看到那头如大屋、眼如山洞、牙如利戟、尤其八只头颅在云天下不停摇动的恐怖场景,还是禁不住一阵筋酥骨软、心惊胆寒!
比如在这时张牧云因为法师的身份,被安排在阵后,正巧立在忍海氏神射手观海澄月的身边;这时他就见到女射手不由自主地踉跄倒退两步,掩口惊呼:“天呐!天呐!”原本能言的女射手,这时候只晓得反反复复惊叹。直过了片刻,她有些缓过劲儿,这才说了新的内容:“怎么它是八只头?!”
听到她这么说,也有些心悸的张牧云,变得十分惊讶,忙问道:“怎么?你们也不知道大旅渊蛇神是八头妖魔?”
“是啊……”
“怎么会这样!”张牧云大惊,“本来我还以为是自己扶桑语不熟,因此没能听清你们之前几次的说明。怎么……这么说,你们根本不太了解这头妖魔?!”
“是……不对!我们已经尽力去弄清能打探到的这妖蛇的一切!”
“那怎么还会连它有八只巨首都不明白?”
“因为……其实在大旅渊蛇神的口下,基本没有生还者!”
“啊?!那你们还来?!”张牧云一阵惊慌,他忽然意识到,好像自己之前的念头,忽视了什么……果然便听那本来吓得魂不附体的女射手,忽然一昂头,英美不俗的脸上充满了骄傲:“我等天照大神的子孙,就算死也要死得凄美。人间一生何其短暂,与其平庸活得百年,不如绚烂如花片刻,投入到这万众瞩目、千古流传的最强妖魔挑战壮举之中!”
“你们……”看着女箭士因为亢奋而容光焕发的面容,张牧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观海澄月还在兴奋地继续:“你见过樱花的凋零吗?那短暂而绚烂的一生啊,真的好美、好美……”
“疯子!!!”看着如痴如醉的女射手,张牧云终于找到了对这群人最恰当的描述!这时候他也终于明白自己之前忽视了什么:他原来一直用中原人的逻辑,心说这群人纠集起来,个个跃跃欲试,那应该是十分靠谱啊。按中原人的做法,绝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所谓“虽千万人吾往矣”那种主动找死之道,要么存在于文人篇章的咏叹中,要么就是万不得已,比如腰眼子上有支利刃顶着,必须如此,才如此。
所以,张牧云本来心说,再怎么讲,这次“大旅渊蛇神讨伐”之行,不说有什么太多收获,至少可保得性命无虞;这样还能一路领略大和国风物,按常理讲是一举两得。谁知道,自己却忽视了这些异族人的国民性,导致他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