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它了!叫它禁魔天书,只是因为一个典故。不过现在嘛——”
她看了小幽萝一眼,说道:
“典故已过时了。它本名确只叫《天人五召》。”
“那——”张牧云也不关心这些曲折,问冰飖道,“拿到这本书,现在该怎么做?现在才想起来,这一路着忙赶回,我还没怎么仔细看这本书呢!”
口中说着话,张牧云便侧过身,借着油灯光亮开始翻起那本书来。
“咦?!”
这一翻不要紧,翻得数下,张牧云已是大吃一惊!
“怎么只有这书名字儿?其他页都是空白?!”
看到随手翻的几页都是空白,张牧云顿时着了急。他手中的速度加快,急急地翻看起更多的书页来。只是,到最后他从头到尾只看到那《天人五召》的书封有字,其他竟是一片空白!
见拿了卷白纸,张牧云大急。略定了定心神,想到些什么,他便赶忙转身把书递给月婵,道:
“月婵你来看看——许是我这两天奔波,眼花了!”
这边正急得手忙脚乱时,却忽然听到榻上冰飖轻笑一声:
“嘻……不要紧的!”
见张牧云此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冰飖不禁抿嘴一笑,忽然便有了些精神,于是将一只葱白般皎洁的玉臂伸出被窝,对张牧云柔声说道:
“你把书拿给我吧。”
“好!”
刚想把书递给月婵的少年,闻言之后赶紧奉若神明般把书放到冰飖手中。一边递书,一边还唠叨道:
“你看看,你看看,是不是我眼花!”
“嘻,不是啦~”
听着张牧云认真的口气,冰飖只觉得可乐。不过娇嗔一句,觉得他可笑之余,心里却也升起些暖暖的感觉。于是冰飖便不逗牧云,也肃穆了神色,说道:
“牧云哥哥,你想呀,能治我这十几年前就预言下的怪病,这医书自也并非一般,不是这么轻易见得。不过不要紧,幸好我跟你们说过,我曾得了些高人传授,知道怎么读这救命的无字天书。”
此刻冰飖神色已变得十分严肃。刚才跟张牧云说话时,她一直侧着身子;等说完,她便转过身,仰面平躺,将手中那天人五召之书放在自己胸口前的被子上。让张牧云和月婵有些奇怪的是,虽然冰飖刚刚口中说要“读”这本书,当把书本平摊在被上时她却忽然闭上了眼睛。然后便见她似乎默数着页数,翻到了一页,便拿手在上面一抹;然后又默数着翻过几页,又是一抹。如此反复再三,前后总共抚得五次,她便睁开了眼。
“牧云,你再看这中间发光的五页。”
青灯如豆,农舍暗室中冰飖将那本已起了奇异变化的书册看似吃力地举起递给张牧云。等张牧云将这“医书”再拿到手中,便发现这书中每间隔几页,便有一张泛着辉光的书页。数了数,确是五页;又仔细看了看,那五张书页发光的颜色还各不相同。此后,当张牧云小心翼翼地戒备着翻开那五页之时,心中便充满了惊奇。
“这是……”
原先空白一片,此时已有了字迹;而虽然这五页上显出的字儿与书名《天人五召》字体相同,尽皆古篆,但张牧云抄经无数,识字良多,半认半猜再使上些天生的聪明劲儿,很快就将它们辨认出来。原来,出乎他意料,这几乎均匀间隔的五页中,那第一片泛着清波之光的页面写着的大字是:
“溟海水神之章”
接下来泛着火焰霞光的书页写的是:
“洞阳火神之章”
玄黑之色还窜着丝丝电光的书页写的是:
“天吼雷神之章”
泛着粉白云翳之色书页写的是:
“云界风神之章”
而最后一片泛着幽蓝之色点缀银色星光的书页写的是:
“虚空星神之章”
“这是……”
览罢书卷,张牧云心中充满惊疑。
第9章 境中泯念,方知流水真机
“怎么这医书章名,尽是些神鬼五行?”
看了这号称天书的医书中章节名,张牧云满腹狐疑。
“牧云,这自然是医书了。”
平躺的少女气柔息定,听少年疑问,微微侧了侧脸,对着他这边吐气若兰。她悠悠地说道:
“医术,到底还是术之一道。若牧云你对医道知晓一二,便知医术根本还在于阴阳相济、妙用五行。说开去,大至宇宙,小至蝼蚁,尽纳于医术之中。所以这医书中章名略涉水火风雷,又有什么奇怪?”
“是么?”
听了冰飖之言,张牧云挠了挠头,一时也没想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刚才冰飖的这番谈吐将他折服,他便俯下身,对冰飖凝视半晌,认真说道:
“冰飖妹子,你这见识不凡,恐怕当初的来历,并不一般吧。”
“嗯……也许吧。”
冰雪聪明的洞庭灵女知道自己这不凡手段总有一天会在这少年面前暴露无遗,此刻便也不怎么辩白,顺着话儿说道:
“我也很想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呢……”
“你的身世肯定不凡!”
张牧云说了一句,便结束了这个话题,只顾急着问道:
“这医术自是古怪,究竟怎么用它来治你病呢?”
“这个也简单~”
虽然病榻上的少女脸色依旧苍白,但此刻竟微微笑了笑,显是精神好了许多。望着急切的少年,她气息悠长地说道:
“简单啦,只要牧云你学了这医书上的本事,便能治好我这病!”
“是么?”
听说自己还要学医,张牧云便感到有些头疼。把目光从少女身上收回,张牧云捧着这本无字医书,发愁道:
“妹子,只要能治好你的病,我便学医了,说不定以后学着老先生悬壶济世,还能赚俩钱。不过这医书上几乎看不到什么字,我该怎么学?”
“呵……”
见张牧云发愁,冰飖竟忍不住一声轻笑。忽觉有些失态,她赶紧收拾神情,作出一番病怏怏的神态,强打着精神说道:
“牧云哥哥,你不记得这医书还有个别名叫‘禁魔天书’么?”
“是啊。”
“既是天书,怎叫世人轻易读得?所以天书大多无字的。不过不碍事,小妹自幼生长渔家,贫家多娇儿,冰飖向被父母娇生惯养,并不怎么干活。小妹幼年便终日在君山岛游荡耍玩,而这君山又是云梦洞庭、江湖胜地,常有高人往来。这些高人常碰见我,一来二去见我伶俐,也授我不少左道旁门。这其中,便有无字天书阅读之法,今日正巧用来救命。”
“是嘛!”
一听此言,张牧云顿时来了劲儿,忙道:
“那赶紧教我读书之法!”
“嗯。你先扶我坐起来吧。”
“好!”
张牧云答应一声,并不动手。旁边月婵已经会意,迅速上前,轻手轻脚地将冰飖小心地从被中扶起。
若说刚才这一番商议,张牧云早把礼教大防抛到脑后。当月婵现在将冰飖扶起之时,他只是心不在焉地看着,心中只想着自己就要学会这天书阅读之术。不过,当冰飖终于从棉被中坐起靠在身后挡板上时,张牧云偶尔回过神来,留心一看,却忽然脱口“哎呀”一声,赶紧转过脸去。不仅转脸,他口中还道:
“还是月婵来学,还是月婵来学,我先去院中等候!”
原来灯光下牧云看得分明,那冰飖的娇躯从被中脱颖而出,虽然穿着水红的抹胸,但在身子往上挪靠之时,不免春光泄露。雪嫩软白的曲线和柔面,在眼前时隐时现。虽然平素大大咧咧,不过到底还是朴实知礼的乡村少年,这一阵春光乱颤,只把他看得心神震颤,如遭电殛!
“呜……”
这时冰飖也醒悟过来,顿时霞飞满面,半惊半羞。依着她本性,当时便要发些古怪脾气。不过转念又一想,她记起自己还身负重托,只好暂把这羞臊火儿压下。背靠着床板,见那少年正要往院里躲,冰飖赶紧叫道:
“牧云哥哥不行,这医书只有男丁学了才能救我!”
说完,看着少年已经止步,还犹犹豫豫不肯回头,冰飖便红着脸儿,把身上被子使劲拉到自己脖颈处,低低说道:
“我已遮严实,你转过脸来也无妨。”
说罢之时,她还在心中补了一句:
“哼,现在就是想看都看不到!”
正胡思乱想功夫,那张牧云已转过脸来。
“救人要紧。”
他此刻神色已复平常,望着只露头脸的少女,大义凛然地说道:
“快教我读书法门!”
“嗯。”
冰飖吩咐道:
“你且搬凳坐在旁边,把医书放在这床沿上。”
“好!”
张牧云依言拉过一张木凳,就坐在冰飖床头旁边,然后把医书放在冰飖坐起的身侧。
“月婵,还有……幽萝——”
“嗯?”
“你们且先到院里。这医书只能用纯阳之气去读,你们在一旁恐有妨碍。”
“好!”
大事当前,月婵言听计从,赶紧拉着幽萝走到院里。转眼间屋中只剩两人。
灯影摇红,望了坐在旁边一脸虔诚的少年,冰飖也不敢怠慢,微微侧了身子,玉臂从被底探出,将床上天书摊开,翻到“溟海水神之章”。
与这天书多接触了几回,此时冰飖忽然发现,自己心中那失落记忆中竟蓦然翻腾起不少这禁魔天书的旧事。心有所感,冰飖又微微抬眼看了看牧云,见他正聚精会神盯着书本。联系着心中所知,冰飖便想道:
“前后已有千万年吧,那几股空前绝后的势力几番争夺、利用此书,没想到最后,书中封印这旷古绝今之术,竟在这破落茅屋里落到这乡村少年手中。”
感慨了一回,冰飖便摒除杂念,将那纤纤玉手压在那张选定的书页上,然后对少年柔声说道:
“你将手掌压在我的手上。”
“这……”
虽知是授术,张牧云还有些踌躇。
“合适吗?”
“快点!反正她们都出去了!”
见他这时竟还有些犹豫,冰飖便有些生气地说道:
“此夜之事,即旷古以来惊天动地之大事。你却还瞻前顾后,只顾这些小节!”
“呃……好吧!”
被冰飖这般责怪,张牧云直在心中叫屈:
“学个读书法咒,算是大事,不过也不至于说得这般重大吧?”
心里嘀咕,此时也不便和女孩儿斗口,张牧云便只好乖乖地把手掌压在了冰飖柔荑之上。
“呀!”
这一触摸,才发觉少女手儿清凉。虽然只是轻轻合在她的手背上,却能感觉到这少女葱葱玉笋柔若无骨。“若握在手掌,应该如夏日采菱时,偶尔发现、握在手中的荷苞吧?”“没想到冰飖妹子平时活泼跳脱,手儿却如此柔软;看来那手相一说,大抵不能信吧……”
张牧云心中联想,一会儿便觉得手掌下那清凉的手儿暖和了起来,然后便听冰飖说道:
“不要瞎想!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噢!”
张牧云赶紧把眼睛闭上,眼前的景物消失,心中再无杂念。就在思绪排空的那一刹那,蓦然间他仿佛堕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世界,柔若无形,却又深不可测,无论神魂身心,都被水光包围。前后左右,上下四方,充满了水之灵质。它们浩大之极,却又无微不至,不仅将他身心包裹,还侵入他的毛孔,铺张蔓延,一直要抵达他的灵魂!而张牧云自幼生长洞庭之畔、汨罗之湾,向来和水打过无数交道,自以为水性谙熟;也只有在今夜此时,遇到如此不凡时刻,才让他霍然明悟:
原来他熟识的水,其实如此不同!
水之本源洋溢着灵性,在充盈自己身周的世界中飞舞张扬。春霖白露,恶水黄泉,柔弱之至,刚强之极,无坚不摧,无孔不入,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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