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毕竟患者家属已经表明了再多钱她们也愿意出。最大的问题是立体定向的难度就在于精度。如果精度不能过关,再先进的设备都是浮云。
伽马刀的精度取决于图像资料的处理和可靠的机械精度。
在输出剂量方面,对定时器的重复性、连续性、精确性和开关状态,以及总剂量和各种准直器的输出剂量都需要定时测定。而在机械精度方面,对立体定向仪和它的适配器、机械射线中心的重合性、钴放射性衰变系数、201束射线汇聚后的分布形状以及滑动治疗床与头盔的扣合等,也都需要定期检测,才能确保机械精确。
那么问题就来了,剂量输出的精确还可以在术前调试,机械的精度却是需要长期的维护保养的。
谢克对附一院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这套东西进口过来也有好几年了,但只是摆着好看的,这也是天海最好医院的身份证明。但真正用它来治疗病人可以说一年十次都不一定有。
这样不常用的机器设备,先不说维护保养、定期检测的情况如何,就说使用的人也是很有问题的。因为使用的少,使用者必然没有经验。用一次的代价就是数万数十万的花费,医院怎么可能会给医生机会去“练习”?
如此一来,无论是从机械角度来说,还是从人为角度来说,都无法保证伽马刀的精确度了。脑部手术的最高追求就是精确,只有精确才能避免伤害,避免术后的人活着却生不如死。
在脑外科,医生们信奉的一向是宁愿少切一点病灶部位,也要尽量保住好的地方。如果一个肿瘤和一块脑组织连在一起,从你的角度一刀下去没办法完全分割,那么宁愿留那么一点肿瘤组织在那里。成功的手术不在于全切或切除干净,而在于术后的恢复!
如果伽马刀不够精确,靶点的误差和偏移导致了不该被射线毁损的地方被毁损了,那就完全失去了立体定向放射手术的意义!这恐怕也是至今为止这种治疗方法还没有在国内普及起来的原因之一。
但是,别人做不到的精度控制,不代表谢克做不到。谢克的虚幻指刀可以精确地直达病灶部位。这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做到,甚至想象到的。
“除了药物治疗和开颅手术外,倒是还有一种方法。”谢克抿了抿嘴,跟那对母女说:“就是放射治疗。但是这种技术和设备目前我们医院的放射科是没有的。天海市只有解放大学附一院才有,你们得去那里才行。不过,即使是那里的医生,对于这项技术的掌握也十分有限,我建议你们去那里住院和手术,但是选择我们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蔡天桥蔡医师作为主刀医生。因为他是从美国回来的,对这种手术比较有经验。你们放心,这其中的关系我会帮你们打通,只是治疗费用估计很难免去,你们还是要自己准备。”
谢克把蔡天桥推出来是有原因的,虽然其实他并不知道蔡天桥对这种手术是否真的有经验,但蔡天桥从美国回来的名头不是假的,还是非常能够唬人的。
他的目的有三个。
第一,由蔡天桥出面做手术,解放大学附一院那里的医生不会觉得奇怪。谢克自己就是解放大学毕业的,而且他的实习期就是在附一院的神经外科度过的。可以说那里的医务人员对他的了解不比市一医院的少。他以前根本就没有做过此类放射手术,而且他的研究方向也与此完全无关,如果突然自荐说自己可以做,那也太奇怪了,别人也不会信。蔡天桥就不一样了,他是从一个比较发达的地区回来的,不管他实际上怎么样,至少别人对他的信任度会比较高。
第二,患者家属比较能接受。别看这位母亲现在表现出对谢克十分信服的样子,如果一旦让她知道谢克想担任自己女儿的主刀医生的话,可以想象她马上就会摇头拒绝了。开什么玩笑,这么年轻怎么行?即使让她知道谢克在网上被传的那些事迹,但那些毕竟是解剖,到了一个新的放射领域,就是另一回事了。再说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谢克在解剖上这么出色,难免让人觉得他在其他方面也许会有所缺陷。但如果是蔡天桥的话,无论是名气、资历和职称级别,都会令人放心不少了。
第三,谢克必须作为助手上台。无论如何,谢克的目的是由他来控制精度。如果手术交给别人的话,没有人会愿意听他的。能够完全得到信任的,谢克想来想去只有徐教授和蔡天桥两个人。徐教授对谢克太了解了,而和蔡天桥的关系则一直是云里雾里,像隔了层纱似的。也许蔡天桥会在心里猜测或想办法窥探谢克的底细,但是谢克肯定,他一定会配合。这种默契谢克也不是很能说得清楚,就是一种感觉。
另外,上次研讨会的事情,谢克左思右想,总觉得蔡天桥不知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但肯定有!问!题!
别的不说,利用自己去换取纳特教授的演讲,这肯定是跑不掉的。
哼哼,既然你利用我,那我也要利用你,大家扯平。
师兄说过,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亏不可以。
☆、第97章 回头
与这对母女谈妥手术和住院的事宜,谢克让她们先回家等消息,毕竟他还要在其中穿针引线地联系一番。谁知道门一开,大小两个患者还没迈出步子,外面就冲进来一个急吼吼的女人。
这女人一进来正要说话,看见眼前穿着白大褂的谢克,突然就愣住了。她懦懦道:“怎么是你?沙医生呢?”
像这种没什么礼貌的患者,谢克也是遇到过的,他倒没放在心中,正想提醒她动作轻缓点,看见那张愣神的脸,一时倒也恍然了。
这女人正是前阵子谢克代夜班,遇到有家属对用药产生疑问差点起冲突时候,在一边冷嘲热讽的另一位病人家属。谢克还记得当时的情形,他刚把5号床的剂量调整好,查房查到6号床病人的时候,被这个女人挡下了。
6号床病人是个老头,而这个女人正是患者的女儿,她当时说要转院,还阻止了谢克给自己父亲检查。谢克后来倒是知道她确实给她的父亲办了转院。
谢克当时还特地查了一下系统记录,她父亲得的病是颈动脉内膜粥样硬化引起的缺血性脑血管病。这种病的诊断并不困难,而且由于这个患者的颈动脉颅外段狭窄并且伴有动脉瘤,所以缺血就显得更为严重。患者是因为一次小中风,也就是短暂性脑缺血卒中,而住进医院的。检查出病因之后,原本打算行颈动脉内膜切除并动脉瘤夹闭术。切除增厚的内膜一个是为了增加血管容量,还有一个是为了防止硬化斑块脱落后堵塞血管。而本来确定好的主刀医生,正是边副主任。
因为发生了药剂用量疑案,这个女人不信任市一医院,所以把自己父亲转到了市二医院,手术自然也是由市二医院的医生来做了。为了这个事情,边副主任那几天每次见到谢克都会叹气和摇头,好像是因为谢克的关系才损失了这个病患一样。
其实这跟谢克完全没关系,开药的人明明是他自己的侄子文旭东,就因为当晚值班的人是谢克,他就总觉得是谢克在这里面使绊子。边顺源根本不相信是患者家属自己发现了医生用药和药物说明书上的区别,正常人在怎么可能为了那么一点点剂量的区别跟专业的大医院医生过不去?这一定是谢克怂恿的。
不得不说,边顺源这次是真的以己度人了。谢克刚刚来到神经外科的时候,就带来了一个需要接受脊柱手术的患者。这种风光绝对不是一台手术的事,而是一个疾病种类的问题。
谢克还那么年轻,当时还只是一个住院医师,竟然有患者愿意让他为自己做那么大的手术,这本来就已经够令人妒忌的了。更何况还是将一个分类比较模糊的病种从骨科带到了神经外科,让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的同时,心里面也是十分震动。
让人不由得信服他。
有些人与生俱来就有这种能力,就有这种气质。边顺源在市一医院的神经外科已经奋斗了二十年,他年纪比刘建红要小一点,从一开始他就是奔着刘建红的主任接班人这个位置而去的。他的上位本来按部就班十分顺利,却一直到副主任为止。
几年前蔡天桥的突然回归,犹如横空出世的孙悟空——不按牌理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给了他当头一棒。边顺源一直都知道刘建红有那么个非常有出息的学生在美国,可他实在没想到能在美国混得那么好的蔡天桥会回国!为什么?边顺源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蔡天桥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太过强大,即使边顺源心里有疙瘩也不敢表露在外,至少他还在市一医院的话就不能。可要跳槽去别的医院简直比蔡天桥主动让位更难。一般像这种大型的三甲医院,所任用的科主任都是自己医院培养出来的,如果是从外面招,那肯定就是对能力的要求特别高的了。
跟蔡天桥打擂台,边顺源自忖打不过,更何况蔡天桥的背后还有刘建红撑腰。于是他只好放低姿态,调整心理阶位,把自己的副主任位置坐坐牢。蔡天桥年纪比他轻,他这辈子估计是越不过去了,可他还有侄子呢。
边顺源的想法是,着力培养自己侄子,最不济今后也要接自己副主任的班。科主任是招牌,没有一手出色的手术能力是不可能上去的。边顺源对文旭东知根知底,要稳稳当当做个医生肯定是没问题,但要技压群雄则是不可能的。
就在他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得差不多的时候,谢克来了!
谢克的声势几乎要还要盖过当年的蔡天桥。蔡天桥占着手术成功率和国外学成归来两个选项,原本已经十分强势。可是你看看谢克搞出来的一系列事情,刚一进医院就靠查体和问答推测出患者患有脑囊虫病,给徐教授当助手上手术,结果几乎把徐教授的风头给抢掉;随便捣鼓一个实验就提出了csc骨水泥的新用法,结果现在已经完全替代了老型号的普通骨水泥;在骨科不安分还把手伸到了儿童神经外科,做了少见的狭颅症全颅缝闭合手术;灵光一闪设计一个止血夹,现在已经风靡全国甚至国外也有人开始使用……
现在好了,更是打算做脊柱融合手术!
边顺源不忿了,这种大型手术岂是一个小小的住院医师可以上手的?!而且万一给他做成了,神经外科必然就从蔡天桥一人独大发展成一对双子星,那他边顺源哪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就算他能忍,也可以预见自己今后的副主任位置都可能不保,更别说还要扶侄子上位了!
于是,边顺源就致使自己的学生张永去给谢克使了点绊子。但是,他没想到谢克的后台这么硬!这里刚刚提出级别不够不能做手术的疑问,那边竟然就单独开设晋级考试!这种待遇,连蔡天桥也没有过。
边顺源害怕了,尤其是他亲眼看到喻琤琮来找谢克的时候。边顺源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前嫌,他只知道喻琤琮来过之后,谢克就有了晋级的眉目。喻琤琮是亚穹的代表,喻玲珑是景浩然的夫人,亚穹集团能在医药这块发展这么快,边顺源靠猜也能猜出这其中的关联。如果谢克跟喻琤琮,或者说跟景浩然能攀上关系的话,那么,他惹不起。
所以自那之后,边顺源再也没有明目张胆地给谢克穿过小鞋。谢克是个不太来事的人,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