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古释心中一声惊雷炸响。
“什么事!”他的怒吼引来了狱卒。
林可泉忙把古释扯住:“没事没事,做恶梦了。”
“哼!没事就不要瞎嚷嚷,他娘的!”狱卒踢了一脚牢门,转身离去。
林可泉忙赔上笑脸:“是是是,一定注意。”他也有些弄不清古释了。等狱卒走远,他问道:“你吼什么吼?”
古释沉默无言。
彭再兴?是不是昨晚遇到的那个人?对了,昨晚他见到凌姑娘的时候眼睛一动不动的。该死!我竟然如此不小心!凌姑娘,那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古释抡起拳头猛砸自己的头,但每一拳都酸软无力。不行!我得冷静,先运功看看。想着他盘坐起来,运功驱毒。
林可泉大惑不解,眼前这个又是懊恼又是生气,这会儿又呆呆地盘坐着不动。他伸手在古释眼前晃了几下,古释毫无反应,他心想:算了,我管他这么多干什么?我还是守住秘密的好。也不再过问古释的事,径自躺下。
古释运功很久,但无论如何用劲,身上的几处大穴仍是阻塞不通,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竟能让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想不清楚,扶着墙站了起来,慢慢徘徊。
“你能不能停下来?走来走去的,把我睡觉的兴致都弄没了。”
古释停下脚步,走到栅栏边,伸手拍了几下,声音低沉,看来这栅栏是用铁做的。他的心更是下沉,若是木栅栏,兴许还可以破坏,这铁的,怕是弄不坏了。他往后退去,撞倒墙壁,滑倒下来。
“带着这些东西滚出去!”饶是平日里十分冷静的凌絮媛,听到自己将被逼婚的事,仍是有些恼怒,但进来的是两个小丫环,发再大的火也是无补于事。
“姑娘,少爷吩咐过,让你好歹吃一点,饿坏了身子可不好。”雪梅道。她心想:这姑娘心地很好,跟我们说话也不摆架子。于是雪梅出于关心和想要完成任务,竭力地劝服她。
另一个丫环雨荷附和道:“对啊对啊,姑娘你就吃点吧,要不然少爷要打我们的。”说到“打”字,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要知道,彭再兴对下人极为严厉,谁办事不力有违他意,惩罚是少不了的。有一次他软禁的白姓女子逃走,他得知后将看管不力的几个家丁全都打瘸了。不过,能做好他吩咐的事情,他也不吝于厚赏,因此愿意与他狼狈为奸的人不少。
凌絮媛意不在为难她们,注意到雨荷的颤抖,心想:她们的少爷定是个严苛之人,对她们如对牛马一般。她们平时所受之苦应该不少,我何不趁此机会说服她们跟我一起逃跑?打定主意,清了下嗓子,道:“我也明白你们的难处,但是我现在如何能够吃得下东西?”
雪梅道:“我们也知道你的心情,但不吃东西身子哪有力气?”
“唉——,我真是命苦,呜呜……”凌絮媛佯作哭泣之状。
“我们知道你命苦,被少爷抓来——”雨荷压着嗓子边说边向门口张望,生怕外面把守的人听到。
雪梅眼睛圆睁,忙不迭地扯了扯雨荷的袖子:“雨荷——”
雨荷翻了翻眼,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这两个丫环对主人的印象不好,但又不敢反抗,我不妨对她们说明呆在这里的利害,并晓之以理。凌絮媛提起袖子假装抹泪。
雪梅端着燕窝银耳桂花粥过来,劝道:“姑娘先别哭了,先用膳吧。”
凌絮媛摇头道:“我且问你,你们的少爷待人可好?”
两个丫环自然不敢说主人的不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很好。”
凌絮媛道:“恐怕不是这样吧?”
“怎,怎么会!”雪梅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若是对人很好,又怎么会因为你们无法让我吃东西而打你们?他若是正人君子,又怎么会把我掳来逼婚?”
雪梅无言以对。
“你们的少爷本来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人,想必不随他的意愿便会被他无情地报复。”
雨荷压低声音道:“姑娘你说的不错,哎呀,雪梅,你不要拉我。姑娘,你可知道,我们也是被逼迫来的。”
“哦?你们是怎么被逼迫的?”凌絮媛决定趁热打铁。
“唉,罢了,雨荷,我来说吧。”雪梅得到雨荷的同意后继续说道,“我们本是附近村子里的贫苦人家,祖上留有一块小小的田地。两年前,彭家庄串通县令,强抢我们的田地,还诬赖我们私占彭家庄的土地,县令责令我们赔钱,我们哪里赔得起?只好卖身进来还债了,唉——”
“什么!这狗官!那你们就没有试过向太守伸冤?”
“行不通啊,每次我们想要去伸冤,县里的官差就把我们抓起来毒打一顿,时间一长,就没有人想到去伸冤了。”
凌絮媛道:“哦?我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雨荷道:“姑娘请讲。”
凌絮媛用坚定的眼神扫视她们,她们被盯得有些紧张。“不如你们协助我逃跑,等我恢复力气之后回来救你们出去?”
两个丫环还以为她想让她们成为亲信,以后让她们好过一些,没想到是让她们协助她逃跑,一时间二人都是愣住了。
雪梅结结巴巴地问道:“姑娘,你,你说什么?”
凌絮媛道:“我是说,你们协助我逃跑,我会回来救你们。”
雨荷道:“你在开玩笑吧?我们怎敢放你出去?”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我现在只是中了一种毒,暂时失去力气而已,等到我恢复过来,一定可以救你们的。”
雨荷一阵抖索:“可是,我们也只是庄上的小小丫环,庄上守卫森严,别说是协助你出去了,就是我们自己平时走动也是万分小心。若是放你出去,被发现了,肯定被打死的。”
雪梅补充道:“就是,而且凭你一人之力,武功再好也救不了我们,就算救得了,我们的家人也逃不掉,请恕我们不能为你冒这个险。”
“你们有所不知,其实我还有一个同伴,我们两个联手,就可以救你们了。”
雪梅着急地问道:“姑娘说的是不是位公子?”
“嗯。”
“他是不是穿着蓝袍,束灰色腰带,脸有点黑黑的?”
凌絮媛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雪梅道:“四个时辰前丁全和彭寿他们抬着那位公子进了后院,正好被我看到。”
“后院?”
雨荷道:“后院是庄上的禁地,庄上只有老爷、少爷和几个他们允许的人才可以进出。有一次二小姐偷偷进去,被老爷发现,给罚了十天的面壁。”
凌絮媛心想:我们同时中的毒,古大哥他肯定也被抓了,不知道他有没有事。
雪梅和雨荷虽然很想帮她,但又非常怕受罚,只好叹了口气,放下粥,出门去了。
彭定沿怒不可遏,将桌上的杯子狠狠一拨,摔在彭再兴的跟前。几个下人被吓得浑身发抖,彭再兴却镇定无比,他了解父亲的脾气,等他砸过一阵子东西,怒气就会消去大半。
“你这个畜生!又给我干出这种事来!”彭定沿怒视儿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儿子会变成这样?彭氏一门以前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近十年来声誉却不断下降,都是这小畜生的错!唉,要是信儿还在就好了。
彭再兴心中也是恼怒,本来他要污(和谐)亵凌絮媛,没成想还未走到凌絮媛的房间就被父亲叫了过来。“爹,你消消气,听孩儿说。”
“说什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爹,孩儿这次是认真的。”
彭定沿怒哼道:“你哪一次不说是认真的?”
“这一次不同,真的,孩儿可以发誓。”
彭定沿有些动摇了,毕竟儿子从未发过誓,他虽做了很多坏事,但从不食言。“那好,你起个誓。”
彭再兴举起右手,朗声道:“皇天在上,今日我彭再兴起誓,我是真心喜欢张姑娘的,若违此誓,不得好死!”他心想:反正我不知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而且说喜欢张姑娘,又没指定哪个张姑娘,嘿嘿。
彭定沿正要说话,二夫人跑了进来。他平时最怕的便是二夫人了。二夫人是县令的堂妹,不过这不是他最怕的地方,他最怕的是二夫人不理睬他。大夫人因为儿子的死,把过错怪到他的头上,这些年一直在山上的庵里吃斋念佛。他不是一个用情不专的人,若不是为了延续香火,说什么都不会续弦的,既然纳了亲,便把所有心思放在二夫人和儿子身上。
二夫人看到儿子跪在地上,地面还有许多瓷片,过来将他拉起,揉着他的膝盖问道:“跪了多久?疼不疼?爹打你了没有?”
彭再兴摇摇头。
二夫人道:“老爷,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大动肝火?”
彭定沿语气软了许多:“你让他自己说。”
彭再兴看了看父亲,道:“娘,孩儿今天请了位姑娘到庄上。”
二夫人立刻明白“请”字的意思,心想:我彭家庄家大业大,加上我哥哥身为罗同县令,此地之事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哪家姑娘不费尽心思要进入我们彭家庄?哼!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得到我儿的垂青。
彭定沿怒斥道:“混账!是请吗?”
二夫人道:“哎呦,老爷,反正人都带回来了,你还想把人放回去,好让她报仇啊?况且兴儿都这么大了还未成家,你想啊,他一日未成家,便一日不把心思放在继承家业上面来,你忍心看着彭家庄就此没落?”
彭定沿叹气道:“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能强抢民女啊,我们大可以公开招亲的嘛。”
二夫人苦笑道:“你也是知道的,整个罗同县,没有一家姑娘配得上我们彭家庄的,兴儿眼光向来很高,难得有人被兴儿看上,你应该高兴才对。”
“娘,你说得不错,张姑娘确实貌若天仙,而且贤良淑德,孩儿已经认定她了。娘亲见到她也会同意孩儿的看法的。”彭再兴心想,若能勾起母亲的兴趣,把自己带出去,那就不用在此受苦了。
彭定沿道:“梓欣,你不能一直这样惯着他。”
“是,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由着他了。你也该让兴儿成家了呀。”
“好……好吧,这是最后一次。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静。”彭定沿摆摆手把所有人赶了出去,待厅上一空,他双手盖脸,身形顿时变得佝偻起来。
一出了大厅,二夫人便屏退下人,问彭再兴:“兴儿,这一次不会又像之前那样吧?”
“这次不会,孩儿向娘亲保证。”
“好,姑且再信你一回,如果你是骗为娘的,以后休想让娘为你求情。”
彭再兴微微一笑。
“好了,那位姑娘在哪里?”
“她在水月轩。”
“好,我过去看看她,顺便探探她的口风,你就不要跟来了。”
凌絮媛正想着如何逃跑,门外传来说话声“夫人。”眉头微微一皱,暗想: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生出如此作恶多端的儿子来。
丫环红豆打开房门,走了进来,以防凌絮媛偷袭。
见没有问题,二夫人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梨木桌旁的凌絮媛,只觉得出现在眼前的是名家画作里的美人,心中惊道:确实貌美,跟我儿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兴儿果然好眼光。她自诩貌美,此刻见到凌絮媛,竟自愧不如,但也毫不嫉妒。
凌絮媛也在观察她,只见她红裙挽髻,佩玉戴钗,容貌甚美,顿时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