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情史:暴君的曼陀罗- 第154节

“喊什么喊？万岁不在，这安乐殿就能由着你放肆喧哗吗？掌嘴！”孩哭闹，宫女乱喊，心思烦乱的贾公公终于找着了出气筒。

立在殿门两侧的小宦官奉命上前掌嘴，惊慌失措的宫女赶忙跪地求饶，“公公饶命，奴婢只是一时心急。宫门守卫传进话来，小皇的乳娘找着了。”

贾周当下消了火，下意识地朝门外张望，“人呢？”看在好消息的面上，对准备掌嘴的小宦官摆了摆手。

“此时正候在殿外。”

“一群废物！小皇哭闹不止，还不快把人叫进来！”

魏宫旧制，子贵母死　第328章　慈心杀戮昭阳女鬼

乳娘进了大殿，熟面孔，正是拓跋焘当初从他外祖父家里请来的那位。贾周终于将心放回了肚里，如释重负地将孩交到了乳娘怀里。

孩就是孩，一见到“亲人”当下就停止了哭闹。小手抚摸着乳娘鼓鼓的胸脯，小声哼唧着要吃奶。

夕阳终于沉入了西山，安乐殿里换上了一片祥和的气氛。晚风穿过篾帘抚弄着轻纱，孩坐在乳娘怀里，被逗得咯咯直笑。

贾周释然抹去额前的汗水，终于听到了肚委屈的抗议。上前一步，笑嘻嘻地说道，“小皇，奴才在这儿也伺候您一天了，恳请先下去喂饱肚？”

“去去，我只要乳娘。”两岁的望儿口齿尚不清晰，扬起胖嘟嘟的小手环住乳娘的脖。

“奴才告退。”瞥了眼将孩揽在怀里的女人，“乳娘费心。”转身退出了殿外。

女人细腻而丰厚的手轻轻抚过孩的头顶，嘴里柔声细语，眼却隐约漾着一片伤感，“小皇，想不想皇后娘娘啊？”

孩用力地点了点头，想起“亲娘”再次哭闹了起来，“我要母后。乳娘，找，找母后。呜呜……母后……”

“皇后娘娘见不到小皇，怕是也要睡不着呢。”抱起小皇，一边走一边哄顺道，“皇乖，不哭，乳娘这就带您去见皇后娘娘。”

站在一边儿的宫女心里忽一下没了底，赶忙上前阻拦，“乳娘要带小皇去哪里？”

“你们没听到，孩要亲娘吗？”皇的乳母地位非同一般，将来必然又是一名“保太后”，讲起话来难免飞扬跋扈。

“回钟粹宫？”两名宫女面面相觑：之前，是皇后差人把孩送回来的。现在抱回去，皇后肯要吗？

乳娘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还不退下！小皇调皮，皇后不过是一时负气吓唬吓唬他，你见过哪家的亲娘跟自己儿记仇的？”

这话说得也是，可这孩毕竟不是皇后亲生的。宫女们心知肚明却又不便多说，撇了撇嘴角，忍气吞声地退了下去。

夜色黪黩，一袭素白的影怀抱着不经事的孩在偌大的禁苑慌慌张张地躲避着岗哨。目的地究竟在哪儿，她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不是钟粹宫。

她得找个合适的地方“送这薄命的孩上路”，事关重大，她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一命还一命，即使在黄泉路上她也会尽心照顾这孩，但愿阎王能体谅她的所作所为，宽恕她的罪孽，将她从轻发落吧。

沿着三宫院外的萧墙漫无目的地行走。能来到眼下这个地方并不奇怪，禁宫人迹罕至的地方无非此处——冷宫。

风，忽然浮动着一缕阴戾之气，月，投射着惨白的清辉，脚步声犹如鬼魅，不禁觉得脊背发凉。

关在此处的弃妃怨妇疯的疯，死的死，剩下几个半死不活的手头上堆满了干不完的苦差事。洗被褥、刷马桶，长年累月在宫墙下的出水口处形成了一潭冰冷而浑浊的小水洼。水并不深，但溺死个孩应该不成问题。

天真无邪的孩望着四下里的一片漆黑开始感到不安，满怀信任地抱紧乳娘将脑袋埋进了丰腴的肩窝，奶声奶气地问，“乳娘，怕怕，母后在哪儿？”

女人此时已泣不成声，随手往前指了指，哄骗道，“就在前面，小皇别急。”紧走几步来到池边，望着水沉静的月影开始犹豫：真下得去手吗？怀里只是个不及两周岁的孩啊？何况又是自己奶大的，跟自己亲生的一般无二……

抹去簌簌滑落的泪珠，缓缓蹲下身，对着一脸茫然的孩哀叹道，“小皇，要怪只怪你命苦，下辈投胎，莫再投入帝王家。乳娘是逼不得已，稍后就随你一起上路。”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暴躁的犬吠，魂不守舍地向后看了看。

夜静风轻，树影横斜，细密的鸡皮疙瘩顺着手臂哗啦一下冒了出来。

“乳娘，母后在哪儿呢？”孩左顾右盼，焦躁地追问。

身后忽然有人搭了茬，怪异的女声就像喝醉了似的，“母后？呵……是——皇后的儿？”

“啊——”猛然出现在眼前的面孔把乳娘吓了一跳，蓬头垢面，消瘦，仿佛是勾魂的女鬼，“你，你是谁？”

“孤魂野鬼，专门来勾你们的！”女鬼呵呵一笑，转眼又哭了起来，“你们都有了儿，我怎么就没有呢？你们失去了宠幸，还有儿……你说，我怎么就不明白呢？”大睁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乳娘，突兀的眼珠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从深陷的眼眶里掉出来。

“你到底是谁？”乳娘瑟缩着抱紧怀里的孩，下意识地往后缩，“冤有头债有主，三更半夜的，你别吓我！”

女鬼哈哈大笑，“你怕了？”猛然冲上前来泼了命地抢夺对方怀里的孩，“给我……你把孩给我……”随手拔下乱发上的长簪照着乳娘直戳了过去。

孩的啼哭声骤起，怪异而低沉的女声回响于夜空，“不哭，不哭……呵，我也有儿了……你是龙种吗？这下，万岁他一定会来这里看我。呵，呵呵……”

孩哭闹得越发激烈，幼小的身在女鬼怀里奋力扭动着。女鬼虚弱到不堪扭打，忽然失去了耐性，掐着孩的两腋将幼小的身举到半空，嗔目暴吼，“不许哭！你听到了没有？”

哭闹声依然没有停止，自小被宠坏了的孩，如何懂得应付呵斥？愤怒的小手抓破了“坏蛋”的脸，嘴里哇哇地哭号着，“哇……不要你……找母后……”

魏宫旧制，子贵母死　第329章　皇子失踪绝境深情

女鬼紧紧捂住孩的嘴，嘴里歇斯底里地嘟囔道，“闭嘴……闭嘴……当心被人听到……没有儿，万岁他再也想不起我了……给我闭嘴，你听到了没有？”

孩的哭闹声终于变得越来越微弱，而气急败坏的“疯婆”并不知道，孩已经因为捂着小脸的手而窒息。像捡到了宝贝一样，将毫无生气的孩抱在怀里，踉踉跄跄地回到满是灰尘的住处。

灯光照亮了女鬼的脸，依稀可辨——

高欢儿。

棕麻般纠缠的长发将消瘦的脸颊遮蔽了大半，望着平放在床榻上任她摆布的“布娃娃”，一脸殷勤的询问道，“儿，你怎么不说话呀？饿得没力气了吧？母妃给你弄点吃，乖乖等着，啊？”轻轻推开顶着栅栏的破木门，一惊一乍地转头说道，“呀，你父皇就快回来了。母妃得先好好梳洗打扮，出宫接驾……”甜美一笑，像个鬼魂一样晃出了房门。

残破的木门随着夜风推来荡去，发出吱嘎吱嘎的怪响。隐藏在黑暗的恶狗狂叫了一通，换来女人一声尖锐地呵斥……

晚饭归来的贾周听说小皇被乳娘抱走了，当下惊出了一身冷汗。听了宫女们的一番辩解，赶忙派人去钟粹宫询问。提心吊胆地在空荡荡地安乐殿里踱来踱去，焦急地等待着回音：阿弥陀佛，但愿小皇此时正安安稳稳躺在皇后的怀里。

然而，赫连皇后此时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恐慌。小皇从没有回来过，她连乳娘的面都没见着。她到底会把孩弄到哪里去呢？

沉思良久，轰然起身询问道，“不是打发乳娘出宫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个，奴才不知。”前来传话的小宦官谨慎的回应。

“勒令禁军封锁宫门，仔细巡查，在天明之前务必找到小皇。还有，传禁苑门卫来此问话。哀家想知道，是什么人把乳娘送回宫里的。”幼虽非亲生，却倾注着她一年多的辛苦。原以为她不会在意，谁知道竟十指连心……

起风了，卷动着盛乐行宫里熊熊的篝火。夜风拂过毡房，昏睡的萧竹忽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从一场混乱的梦里惊醒了。

拓跋焘正坐在榻边长久的发愣，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女人已张开了眼睛。

“在想什么？”平静了许久，终于从父亲遭遇枪杀的恐慌挣脱了出来。

帝恍然回了神，转头望着她微红的泪眼，“没，没什么。”轻叹一声，抹去她颊边的泪痕，“醒了……呵，怎么哭了？”

“梦到了死去的父亲。”放在胸口的小手有些僵冷，不经意动了动指尖。

将那缕冰冷攥在手心，贴在耳边叮嘱道，“身才刚刚好一点，莫要胡思乱想。”

“你还没回答我，在想什么呢？”对方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很想知道她受伤昏迷的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了没事。”脸色忽然冷了下来，口气烦躁。

“你不要骗我，若真的没事，我们怎么会一直待在这里呢”行宫不是他长住的地方，万寿宫里还有堆积如山的政务等着他。之前，遭受了一场有预谋的伏击，隐约觉得自己正躺在刀尖上。

“别胡思乱想，只是因为你受了伤。”说不清为什么，不愿提及日前所受的屈辱。或许，怕她嘲笑。一个放弃了权利的帝王，不是笑话是什么？

“既然能叫老太医赶来这里，为什么不能带我回去？”固执地追问。

“路途颠簸——”

“够了！”狠狠抽回攥在他掌心里的小手，品读着那双忧心忡忡的眼睛，良久，轻轻地开了口，“是兵变吗？”

矢口否认，“胡说什么？”

无力地捧起他微愠的脸，心急如焚地询问道，“坦白告诉我，是兵变吗？都城万年的情况怎么样？望儿他是不是很危险？”

眉心攒起深深的沟壑，久久注视着惶恐的眸，半晌，终于闭起双眼轻轻点了点头。

“是太？”

“是。”一双大掌覆盖了脸颊上的小手，“在这里陪朕等死，怕吗？”

“你是说，太会要你的命？”

“这极有可能。”拓跋晃能接受他开出的条件吗？对此他全然没有把握。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换做是他，绝对不会妥协，盛乐的行宫大概已被血洗了。

“不，你是他的父亲！”不太相信太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举动。

“弑父篡位，几乎是我拓跋鲜卑的传统。一名身为帝王的父亲赐死了儿的母亲，最终死在儿的剑下几乎是意料之的事情。眼下，盛乐行宫正处在围困之，那些虎视眈眈的叛军随时都可能冲进来。”

“为什么不突围？带着你的亲军杀出一条血路，至少有一半的机会。”

“你怎么办？”突围，他不是没想过，然而她受了伤，一直昏迷不醒，“朕不会丢下你，一定要带你一起回去。”

眼霎时充满了泪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你混蛋！当断不断，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

握紧打在他脸上的小手，“虞姬去了，项羽带着二十八名勇士冲出了重围。结果，拔剑自刎。朕不学项羽，万般无奈之下，朕情愿抱着你死。”

泪光在眼隐忍地闪动，猛然抱紧他的脖，将小脸埋进他的肩窝，“为了一名‘内侍’——你是个傻瓜！‘荒淫误国’的骂名你承受的起吗？”

大掌轻抚着她的后脑，轻吻着泪水浸透的鬓发，“一生为名利所困，朕，累了……若侥幸逃过此劫，朕只想过几天闲懒散地日，没有俗事缠身，只要你陪着。”然而此时，这不过是一念奢望。不知道乐安王控制了举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