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下颌轻扬,稍稍收敛情绪,摆手示意内侍看座,“天师神算,卦象上怎么说?朕愿闻一二。”
“令陛下牵心断肠之人尚在人世。此时——”一手捻须,一手掐指推算,“鸾和离散,和鸣东南。”传说鸾鸟和凤凰一样有雌雄之分,雄鸟曰鸾,雌鸟曰和。
“此话当真?”
“贫道绝无虚言。”说罢,然起身,“陛下日理万机,贫道已道破天机,不便打扰,就此告辞。”躬身施礼,退了几步,袍带当风阔步出了宫门。
帝神色阴郁,由几个宦官服侍着换上便服,心暗暗嘲讽:道法神通?呵,耳目众多罢了。那手握重兵的拓跋辰早就成了某些人的“眼钉、肉刺”。唉,他们是想着法地逼着他杀自己的手足兄弟……
可那混账的确该死!对方胆敢欺君罔上,背着他把人送去了山。和鸣东南——摆明是拓跋辰的封邑。也许,他该亲自去趟那里。
但愿那小没有把人弄进王府,但愿对方没想过要将此女占为己有。如果被他知道什么人碰了他的东西,即使是亲兄弟,他也绝不姑息!
经过了十几个昼夜的奔波,自阴山一路驰向山的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处幽静的庭院里。落羽掀起毡帘,怯怯地探出了头,怀疑自己已经到了山王府。头顶梳着双环髻的婢女迎上前来,询问起风尘扑扑的车把式:“车上乃何人?我该如何跟夫人回话?”
车把式从怀取出书信,交予婢女手,左顾右盼,神色诡异:“此乃王爷的亲笔书信,务必面呈夫人。夫人看后,嘱其即刻销毁。”
“那车上的人是?”婢女接过信,继续追问。
“莫问!夫人看过信,自然就知晓了其的厉害。”
雁落羽颤颤巍巍地下了车,大病一场,本就娇弱的身越发窈窕。惨白的小脸上全无血色,神情凄婉,不由让人平添几分怜爱。
夫人沮渠氏于房惴惴不安地看过信,遂将焦灼的目光投向窗外。隐隐有些预感,这女将会给整个山王府带来灾难。他拓跋辰吃了雄心豹胆,窝藏钦犯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他是色迷心窍,还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
扬手烧毁了书信,望着窜动的火苗,暗暗在心盘算:不行!这女绝对不能住在王府里。万一什么人走漏了风声,她得赔上一家老小的性命。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劝说拓跋辰尽快入京请罪,恳求天从轻发落,那些权倾朝野的士族汉臣正愁抓不住他的小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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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
《淮南·卷四地形训》注:“羽嘉生飞龙,飞龙生凤凰,凤凰生鸾鸟,鸾鸟生庶鸟,凡羽者生于庶鸟。”《异苑》载,羁宾王养一鸾,三年不鸣。后悬镜照之。鸾睹影悲鸣,一奋而绝。后人在诗多以鸾镜表示临镜而生悲。
*山*
今河北定州。《通典·州郡·博陵郡》说:“定州,帝尧始封唐国之地。战国初为山国,后为魏所并,后又属赵。秦为上谷、钜鹿二郡之地。汉高帝置山郡,景帝改为山国。后汉因之,晋亦不改。后燕慕容垂移都于此。后魏为山郡,兼置安州,道武帝改为定州。
时空岔口,穿越千载 第34节 谎称闭关夜奔中山
爆竹声此起彼伏,宫城之内张灯结彩,转眼之间就到了腊月。
东宫内香烟缭绕,魏太拓跋晃上罢香,手握念珠伏跪在高大的玉雕佛像前虔诚参拜,嘴里念诵着经,心默默祈祷。
“阿弥陀佛!”一胖大僧人款款步入佛堂,余音绕梁,仿如洪钟闷响。
太欣然起身合十拜谒,“玄高大师,弟已恭候您多时了。请!”皇储少年俊美,身型伟岸,容貌酷似当朝天,对着左右内侍摆了摆手,“赐坐,看茶!”
“太请。愚僧听说太有心事?”玄高开诚布公。从容一笑,合十谢座。
“这眼看到了年根儿,父皇居然跟着那寇老道上了恒山闭关清修。琐碎政务全权交给了崔老头。这下,那些汉臣们又要扬眉吐气了!”
老和尚爽朗一笑,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呵呵,愚僧听说,崔司徒侍候太祖道武皇帝时,老人家还经常赏赐他御粥喝呢!”
拓跋晃捻动念珠的指尖忽然停了下来,“待我掌权得势之日,我让他喝尿!”狠狠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忽然满面春风的大笑起来。
“愚僧又听说,崔司徒的嘴很厉害,只凭两片嘴皮就能杀人哪!”
“唉,这话到不虚。”不免有些低落,目光霎时暗淡下来,“崔浩这老竖深谙借刀杀人之道!大师真乃高人,奇人,神人也,怎会连这些细枝末节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非也非也,殿下过奖了。只是愚僧的信徒极多,宫里宫外都有,只要有意留心,还怕打听不到?”
“大师既然什么都知道,那就辅弼本太成就一番大业吧?”
“他人假传万卷书,愚僧就真传太殿下一句话吧: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一脸高深莫测,忽而压低声音,“山王军榻上的娈童崇孺本是愚僧的俗家弟,此郎貌美如花,趁辰王爷色迷心窍之时,唆使其换下了圣上指名要的那名奴婢。如今,这平日里与我等不挨毛的拓跋辰,终于跟我们绑在了一条绳儿上……”
御驾南幸恒宗,七色牙旗翩然飞舞,仪仗华美绵延数里。
帝身着一袭锦缎红袍,外罩绣着菊花的玄黑狩衣,脑后的发辫盘至头顶。行至山门,敕令随行仪仗驻扎恒山脚下,只带着几名贴身侍从跟在寇天师身后上了修建在山巅的“静轮天宫”。当初为了修建这座道观,太晃和崔司徒险些对战朝堂,他最终决心动工并非偏袒崔寇之辈,而是另作它计。
于前殿一一参拜了阴阳太官,正府真君,正房真君,宿宫散官,并进录主。跟在寇老道身后沿着石崖上的栈道盘旋而上,踏着陡峭的云梯步入北岳至高的殿舍。遂命伴驾侍卫守在门外,严旨寇谦之将舍门上锁,七七四十日之内任何人开启此门杀无赦!
房门外的脚步声渐渐退去,二十步见方的狭小殿舍内清冷而幽静。供奉着“太平真君”的神坛上堆满了面桃、斋果。墙角摆放着一方桌,一长榻,一方绣着八卦阴阳鱼的软垫搁置于龛下。
在龛前闭目打坐,直到透过门缝的光线从残阳变成了月色。塞北隆冬寒冷,连山间的鸟兽都没有一丝动静。月上天,帝起身跳上神坛,用力推动“天平真君”的圣像,方砖间的空隙不断扩大,一遇到空气,贯通山体开凿的密道内砰然亮起了火光。然提起嘴角,踏着幽深的阶梯从容步入密道……
腊月已至,镇守阴山镇之一的山王归心似箭,老早就以回封邑探家为由告了假。思念家的妻儿老小,更惦记着那个被他偷桃换李的天香国色。
谁料一进家门就迎上了夫人冷冰冰的脸色,说那女已被她送去了城的尼姑庵出了家。拓跋辰憋了一肚火,次日一大早就横冲直撞地出了家门,带着两名贴身随从跨马驰向城内仅存的一座庙宇。
因当朝天在太延四年颁布了一道“勒令五十岁以下沙门还俗”的旨意,养和尚的寺庙大多都已废弃,唯独这尼姑庵的香火侥幸留存了下来。
即使如此,庵里也没有几个尼姑。见过住持师太,说明了来意,站在院落里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那个一度被他惊为天人,冒着欺君掉脑袋的危险救下来的小美人才从禅房里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
“您就是山王?”雁落羽上下打量着对方,凄凉的眼透出真挚的感激。
出乎意料,眼前的小女并没有剃度。长发高高挽于头顶,一身素白的长袍,看上去不像是尼姑,更像是个女道士。
沮渠夫人深知她是天寻觅的钦犯,在没弄清缘由之前万万不敢令其落发。虽然住在庵里,可她依旧是个钦犯,若了却三千烦恼丝成了方外之人,将来阻碍了天依律治罪就不好了。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落羽今生今世不知该如何报答。给您磕个头吧?”说着话人已伏跪在地,满怀诚意磕了个响头。
拓跋辰忙上前一步,伸手搀扶起对方,“本王向来直爽。自那日军营得见,对雁姑娘一见倾心。若蒙姑娘不弃,愿纳姑娘入府,携手百年,共享荣华富贵。”
落羽满心惶恐,赶忙推辞道,“不不不!这可使不得。落羽并非清清白白的女孩,根本就配不上王爷。多谢您一番美意,我只希望能一辈待在这庙里,恳请王爷准许我落发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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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饰联想*
唐结束了魏晋南北朝和隋的分裂状态,建立了统一的国家。服饰最明显的特点是双轨制。在祭祀场面穿汉人的传统衣服,常服是胡服,即鲜卑装。
日本自古坟时代(相当于我国的魏晋南北朝),服饰就开始受到华服的影响,平安时代(相当于唐末宋初)更盛。参看壁画,鲜卑装的款式与裁剪多少能从日本贵族的古典圆领装上找到些踪迹。(不妨参考下《一休》里的将军,或者《阴阳师》)
《礼记》载,天服装因季节不同而颜色不同,按季节的阴阳五行,分为青、赤、黄、白、黑五色。诸色各有深义,德(紫)、仁(青)、礼(赤)、信(黄)、义(白)、智(黑)。
时空岔口,穿越千载 第35节 藏娇佛门微服南巡
清风拂起枯枝上晶亮的雪沫,细碎的微尘在明朗的阳光下散漫开来……
任凭拓跋辰信誓旦旦的表白,苦口婆心的劝说,眼前的小女人就认准了剃度出家这一条路。感情的事急不得,扬手摸了摸后脑,无奈地说道,“既然雁姑娘与菩萨有缘,喜欢这庵里的清净,不妨先在此处安心修行,落发一事今后休要再提。”局促地舔了舔嘴唇,抓住最后的机会表白,“但愿姑娘能体谅本王的一番苦心。若姑娘觉得本王这番爱慕之言太过唐突,本王愿意等。”
面对眼前的多情男,落羽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对方甘冒杀头之罪将她救下的那一刻,就已经选错了对象。陪着“救命恩人”在巴掌大的院落里转了一圈,给供奉在正殿里的菩萨进过香,寒暄拜别,径自回到简陋的禅房。
庵里仅有的几个尼姑一大早都出去化缘了,只剩下她和身在正殿礼佛的老师太。禅房里难得一人独处,轻轻锁闭了房门坐在席褥单薄的大炕上。迎着窗前不算明亮的阳光解开襟口的白袍,低头望向半敞的胸怀,轻轻抚过粉红而突兀的伤疤。隐约忆起帝王唇边那抹刺眼的猩红,霎时间觉得身发冷。
今后,她不当尼姑还能干嘛?这里毕竟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温哥华。胸口带着这方丑陋的耻辱,她今后还怎么嫁?那个山王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救了她,照理说她本该答应对方的求婚,可这块伤疤……没人会不介意吧?
常常在深夜里被噩梦惊醒,常常梦到那张骄横而凶残的面孔;有时又会梦到在军营的冰天雪地里拼命地奔跑,那个被她用斧头砸爆脑袋的家伙满脸是血,跟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梦不到George的脸,没有鼻,没有眉眼,只剩下惨白一片……
苍山覆雪,山间小路上驰过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名青衫男身背长刀紧扯缰绳,跟在高大挺拔的汗血马之后一路狂奔,剃成“葫芦瓢”的脑门上密布着一层薄汗,编束在脑后的发辫随着马匹奋蹄而上下颠簸。
“主公,翻过前方那座山就到了!”
“进了城再歇!”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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