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不绝注入她体内,生生不息的力量……这是……
带着融融暖意的勃然力量让她换得一丝清明,却在瞬时间,铺天盖地的痛意□□,再次将她彻底打入黑暗中。
…………
忠义两难全 (1)
封扬被俘之后北瑶立即鸣金收兵,却顾念着珑月的伤势扎营未动,近十万大军包围着营地,连苍蝇也飞不进的铜墙铁壁,要想救一个人太难,举军强攻又投鼠忌器。
反倒是北瑶的军队,由副将率领着士气高涨,一日间居然三次全力进攻,生生将东炽国的军队逼退百里有余。东炽国的士气一再低落,群龙无首又无恋战之心,步步为营,却仍旧步步后退。
一匹快马直奔京城请示皇命之,两军正在胶着之中,北瑶军营中又传出一个惊天骇地般的消息,封扬被俘军营中,不欲受战败折辱,已于次日强行逆转全身经脉,以身殉国……
封扬是东炽国军队的灵魂,甚至是东炽国人心目中的神,乃是人心支柱的所在,如今突然传来暴亡的消息,那一番天塌地陷般的震撼,笔墨难以形容,辞藻难以诠释。
东炽国的军营中哭声一片,哪怕各各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仍旧止不住眼泪软下膝盖。没人怀疑消息是假的,纵然有人怀疑,也说不通。毕竟如果封扬还被压制在军中,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封扬不在了,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将北瑶大军杀个片甲不留。
可是,谁还有那份心力呢?
“为封将军报仇!!”一声声震天彻地的怒喊,最终迎来的却是一道圣旨,东炽国痛失名将,举国哀痛省战反思,不欲再损失数万将士,同意议和。
而就在东炽国的使节到达北瑶军营的时候,北瑶礼部的官员也刚刚到达,一切是那么顺畅,如行云流水一般进行着,一场明明可以改变整片大陆格局的战事,在珑月与封扬交手之后短短不足半月,便消弭的悄无声息。
至于议和达成什么协议,北瑶国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就只是那些礼部官员的事了。
巧舌如簧也罢,据理力争也罢,反正身后还有在养伤中的靖王,那已传遍北瑶上下如神一般的人,他们还怕什么?
北瑶究竟把靖王已经传得多么神乎其神,珑月自己并不知道,她只知道,一场战事不假,退敌也是真,再加上有墨子群的推波助澜,她日后若是回去了,恐怕人前吃点东西都会引来人们怪异的目光,她已经能想象的到人们欲供奉她吃元宝蜡烛的场景。
整整昏睡了七天,却也夜夜享受着强大内力的供给,还有夜里塞进她嘴里的药丸,颗颗都是世间奇珍,再加上那些明着熬的药,炖的补品,更是有多少溯就灌给她多少。
直到身体渐渐传来几乎撕裂般的痛楚,她其实不想醒来。她曾在林中严词要帝景天绝不插手,以他的能力若想搅局轻而易举,他居然真的没有插手,却在她重伤的时候夜夜替她疗伤,她……拿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他们似乎是仇人,她是他报复玩弄的对象,设了一个天大的局玩弄了她周围所有的人,然后一梦醒来,遍地狼藉。
忠义两难全 (2)
然,在那个梦中,她又真的体会到了怦然心动……其实所有人都是真实的,唯有她做了个梦。
奋力睁开眼,胸口上贯穿身体的伤就连轻微的呼吸也会被牵扯,她这才领悟到什么叫撕心裂肺,仅一个睁眼的动作,几下喘息,就已经眼中眩晕,额头冒汗。
一条雪白的帕子划过她的眼眸,覆在额头上极尽小心的擦拭着,帕子挪过,却是一双……喊着怒火的眼眸。
那眼眸中如琥珀一般的颜色如今反倒像烧得暗红的铁块,杂着血丝是不假,但她仍旧看到了愤怒。
溯的脸前所未有的阴沉,本就难以合眼疲惫的脸上,那颜色,恐怕要比一旁给她熬药的锅子还要黑了。那紧紧抿着不见血色的薄唇,她能看得出,溯在咬牙。
“溯……”珑月轻轻开口,声音如滚着沙砾一般难听,刚吐出一个字突然抽紧了眉,她从来不知道,受伤会这么痛。
溯一惊,琥珀色的眼眸中顿时波光潋滟,但她仍能看得出,如果她此刻不是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溯一定很想很想揍她。
用力牵起嘴角勾出一个笑容,明明睡了很久了,却仅是眨了几下眼,又觉得疲惫了,“溯……对不起……”
溯咬着牙,渐渐咬紧了唇,无奈沉眸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他又能有什么样的表示呢?伤也伤了,他怕也怕过了,恨也恨了,还能怎样?
面对这样一个为了达成目的连命也敢不要的主子,他偏偏是个无能为力的影,如今仅能做着这些照料的事,他真的还能把自己当成影么?他已经……跟不上她的脚步了。
“只因为有你……我才敢伤……”
珑月还是说不了太多话,寥寥几个字,已经压不住眼前□□的昏黑。
只是,不管身处什么样的境地,哪怕如履薄冰一丝意外都会满盘皆输,她仍旧信任身边的人。
信任溯会在这种情况之下不遗余力的保护她,信任北莫瑾交给她的那些死士,会按照吩咐一一将后续的事情办好,甚至无端信任帝景天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搅局,倒是他替她疗伤绝对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更信宫漓尘,不管他做了什么想做什么,给予他的信任不会那么轻易就收回,她只是担心,担心他不懂得珍惜他自己。
再焦灼的心也无法加快伤势的好转,军营中的条件本就有限,珑月的身体又不能移动奔波,偌大的军队只因她停驻,因为只要她还活着,哪怕重伤,也是前方议和谈判之人身后牢靠的倚仗。
而就在珑月昏迷中的那整整七天七夜,两方官员绞尽脑汁唇枪舌战,从一个城池一片地域,再到一匹马一两金,都争得如火如荼,最终疲惫若死。
东炽国仍有倚仗,哪怕封扬死了,可军队仍在,攻下的城池仍握在手中,哪怕无将可战,再打下去很可能适得其反,他们却也不怕北瑶过于强横。
而北瑶国的倚仗无非是珑月,虽重伤在身,可那之后只由副将率领逼退东炽国大军的事也是事实,对方已无战力,且军心涣散,他们就必要据理力争,不能再让北瑶吃半点亏。
忠义两难全 (3)
唯有一件事似乎谁都忘记了,也或许谁也不愿再提,封扬军中随行的青梅竹马慕容芊。封扬一死军中大乱,后又有朝堂中的人前来接管,纷乱之中,慕容芊居然在军中失踪了,究竟是何时失踪,甚至是不是混乱中被踩踏于马蹄之下,都没有谁知道。
慕容芊平日里并不与兵将们有任何接触,哪怕偶有露面也必带着面纱。如此一个弱女子,如今已经与战事没什么牵连,哪怕有人想起这个女子,也只是颇为欣慰的咽下了话。既然是青梅竹马,那么就随封将军一同去了,封将军也不必孤单了。
炽热的夏日仍在继续,一场暴雨过后,短暂的遍地清凉,终于压下了弥漫滚滚的战火烟气,洗刷了地上凝成乌黑的血,一切归于沉寂,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溯将营帐的帘子略微撩开些许,疏散着帐中沉郁已久的浊气,抬头看了看似要放晴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若能再下几天的雨,那该有多好?
又将帘子拢紧,珑月现在的身体,恐怕是受不得半点风,可又逢酷暑,帐中闷热,珑月的身体还虚。
稍稍一出汗,汗水便渗入伤口中,哪怕昏迷着也难得安生,更别说睡觉了。
拧一块帕子,将珑月额头上蒙着的薄汗擦去,轻轻擦净脖颈,又将帕子洗净,手却在薄薄被单的一角停住了。
“呵……溯,按理说我自幼便是你贴身照料,这些日子天天替我擦身,怎么还这么扭捏?”珑月眯眼笑着,一笑之下胸口起伏,又蹙紧了眉。
溯稍稍冷脸瞥了她一眼,哪怕日日已经见惯,仍旧脸上泛起了红。自幼照料是不假,这些日子不避男女之嫌也是真,可是珑月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这么看着他,他又怎能淡然?
已经不是当年在他怀里打滚泼水的小女孩,也不再是那个随便剥了衣服满地跑的痴傻之人,她如今就这么清醒看着他,薄薄被单下玲珑有致的身形……
闭眼,溯开阖着口型无声道。
“哈……你看我还要我闭眼……”珑月失声笑着,却也乖乖闭上眼,溯的脸皮薄,她其实也挺尴尬。
不过,话说得严重了,她身上哪怕撤了被单,也没几处能露着的地方了,全身上下大小伤痕被绷带几乎裹了个便,溯的一方帕子都不用再次清洗就能将身上擦个完全。
微凉的帕子终于带来些许舒爽,这么热的天,恨不得剥层皮才凉快,却偏偏要裹着这么厚的层层白布。
“溯,伤口好像结痂了,要是可以,能不能解开几圈?实在太热了。”
感觉到溯的手微微一滞,继而极轻的手指解开她身上的绷带,将她的身体抬起,慢慢绕下几圈。绷带上还是凝固了些许血,一丁点的撕扯也疼的难耐,她如今的身体,却并没有疼的麻木,反而越来越娇气了。
大伤元气似乎没那么容易就痊愈,可是,有些事已经不能再拖了,虽然之前一件件事悉心安排下去,可如今还有事必须要等着她出面。昨日就有人来向她禀报,几经周折,他们已经将慕容芊从东炽国军中带了出来,她此一去,也算是给封扬送行了。
忠义两难全 (4)
至始至终也没问过溯关于帝景天的事,而帝景天堂而皇之的一呆就是整夜,溯不可能察觉不到,只是他一直三缄其口,她也不主动去问。
不管这究竟有多少曲折,帝景天从不出现在她面前,只替她疗伤却没有半句话给她,他既然不愿正面相对,她也避而不谈,这算是一种默契么?或许叫做逃避?
…………
被雨水洗刷过后的天空终于再次放晴,试过了风探过了温度,溯才勉为其难扶着珑月走出营帐。
营地中沸腾一片,留守的驻军并不在少数,悉数未在她帐篷周围,挤得水泄不通,那一张张满溢崇拜的脸,那一双双饱含激动的双眼……
珑月真害怕她会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看死的人。
“靖王殿下!!”一声山呼,纷纷跪倒在她面前,声震九天,膝震大地。
珑月不禁向溯身上靠了靠,胸口顿时一阵憋闷,要是被喊声震死了,同样人丢到外太空去了。
“本王出去走走,无需多礼……”珑月惨白着脸气短吐出几个字。
人群中突然走出几个人,一拱手道:“属下等人随行保护靖王殿下安全!”
珑月点了点头,都是她的人,北莫瑾教出来的人,用起来果然轻松。
溯小心搀扶着珑月一步步慢慢挪出军营,身后随行的五人静静跟着,直到看见了马,珑月仍旧很为难。
“远么?”珑月有气无力,不抱什么希望问道。
“主子,属下将封扬安置在十里外木屋中。”
十里……珑月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会要人命的,但是,她又真的想再见封扬一面。
从此一对爱侣天涯海角,她不知道封扬是否真会觉得这样就幸福,她欠他的人情,今生不知还有没有的还。
眼前的女子有些怯生生的,脸上挂着惊惶,风尘仆仆中还残留着泪痕,满脸的疲惫却难掩清雅秀丽,一身稍显破乱的翠绿衣裙仍旧依人之色。
这般楚楚可怜的女子,才适合封扬,替她遮风挡雨,享受绵软柔情。
珑月承认,在她刚刚得知慕容芊的存在的时候,她也曾嫉妒过这个女子,能占据封扬心中数年不倒,能让一个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