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电弧的飞剑破空而去,将春大当家的使女截住。
“你们这些狗胆的贼子,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事情么?”那使女带着哭腔叫骂:“万香殿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噗。”
卢瑟轻笑了声,这种威胁如果有用的话,刚才春大当家的就不会元神湮灭了。
“刷!”随着一声脆响,那使女祭出的一样法宝被飞电剑劈成碎片,飞电剑还不罢休,又向那使女奔射而来。不过辛兰毕竟未曾亲手杀过人,因此在击中之前便有些迟疑。那使女得她略一迟疑之助,尖叫着避开,没料想早就在旁观查的章玉闷声不响,剑婴从背后飞来,对准她的后脑。
“不许动,一动就破了你的头!”小丫头得意洋洋地说道。
感觉到自己脑后被尖锐的东西顶着,那使女如何还敢动,就连咒骂都不敢了。
“就连你的主人也在我手中灭了元神,何况你这小小使女。”卢瑟虚张声势地道:“你说……”
他正要逼问有关万香殿的消息,突然神情大变,因为就在远处,一团红烟正占据了小半边天空。
而且,那团红烟还分出无数小朵来,正向四周扩散,其中一朵,正是飞向他们这个方向。
“不行,得走!”
卢瑟当机立刻,也顾不得问话:“快走。”
他一边说一边上去,单臂用力,便折断了那使女的脖子。原本可以让章玉做的,但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小丫环沾上血债。
众人都看到那扩散的红烟,知道是那个怪物追来,立刻撒腿便走,连打扫战场的时间都没有。
此时辛兰得了休息,已经可以再度驭剑飞行,当下将三人都载了上来,虽然飞得不快,可那红烟要四处搜寻目标,追得也不算快,因此在辛兰力竭的时候,他们终于将那红雾远远地甩开了。
此时也出了乌州地界,卢瑟看到荆扬海峡的海水,不禁喟然一叹。
乌州城的百姓下场,自然是惨不忍睹,而且乡间的百姓,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凭借世俗的力量,哪里对付得了饕餮这样的怪物!
除非修行门派出面,象是吴越王室背后,也有几个修行门派在插手,他们如果尽出精英,或许还可以同饕餮一战。
另外最让卢瑟担心的,还是那个中途救了他们的女子。那女子如今情形不知怎样了,看红烟的扩张速度,她也未能阻止饕餮多长时间,以她的能力,再加上那粗豪汉子帮助,脱身应该没有问题吧。
明知道这只是自我安慰,可是卢瑟不敢往更可怕的方面想。
“公子,我们去哪儿?”见着乌州城中的那一幕,章玉心有余悸,乘辛兰打座休息的机会,她低声向卢瑟问道。
“寻船入海,饕餮虽然厉害,总不可能专门追着咱们一行。”卢瑟道。
他们沿途寻找,终于找着一艘渔船,因为消息还未传来,那渔船倒是不紧不怕,卢瑟再三催促,渔夫还是慢吞吞的。
他们登船不足半个时辰,那团红烟分出来的一小团红烟也到了海边,望着远处的碧浪白波,那红烟停了停,转身便要离去。就在这时,一道电光从海北飞驰而来,落在它的面前。
“你是什么怪物?”电光闪失之后,出现的是一个蓝衣女子,这女子面上亦喜亦嗔,说不出是什么神情,总之让人看了很是古怪。
“唔?”
饕餮的分身不会说话,只是发出古怪的咕噜声,上上下下打量着蓝衣女子。蓝衣女子的神念让它本能地感觉到畏惧,它只是一个分身化影,实力比普通人要强,甚至可以拖得住后天阶层的修行者,但比起先天境地的修行者就差得太远了。
但它受着饕餮本体控制,因此又做不出逃跑的事情,只能尽可能地将那蓝衣女子拖子,好等本体赶来收拾。
蓝衣女子打量着饕餮许久,见它不回答,只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知道它不会说话,可还是按捺不住怒火,只见她伸出手来,临空虚拍,立刻在饕餮分身前出来了一个蓝光手掌,狠狠抽了饕餮分身脸上一巴掌:“你这孽障,该死!”
难怪她心情烦躁,原本要为胡珍报仇的,可赶到江州后却扑了个空,以她的身份,总不能迁怒于那些普通人,因此准备返回大唐都城长安,可就在这半途上又得到神殿中的神念转信,告诉她下一代神女候选人之一的春江月元神殒灭,要她来查看一番。她才到此处,便遇着这个妖怪,而且这妖怪见着她,还敢站着!
既然如此,当然要多抽它几下脸,教它懂得如何礼貌对待修真之人。
她连着抽了十几下,抽得那饕餮分身身形淡化,几乎就要消失了,然后蓝衣女子才觉得不对,这怪物怎么不跑?
“咦?”就在这时,一股她从未遇到过的强大神念扫了过来,蓝衣女子心一惊,这神念比她可要强得多!
她腾身飞起,飘在空中,遥望西南天际,只见一大团红烟滚滚而来,那红烟中裹夹着血光杀气,隔着老远就让她心神发颤。
“那是什么怪物,看起来象是这小妖的祖宗?”她心念电转:“听说春江月在此开设酒楼,为的就是殿中得到的一份残缺不全的图纸,说是这图纸画的地方有重宝玄晶骊玉……莫非这玄晶骊玉下竟然镇压着某个了不得的妖物,春江月动了它,结果放出妖物,自己也身死神殒?”
她见识心智比起春江月与胡珍都要强得太多,因此转瞬间便猜出了一半真相,只不过没有想到春江月以满城人和卢瑟等为饵,从妖物口中逃脱,半途又不甘心到手的宝物丢了,因此拦下卢瑟打听情形,结果遭到殒身之祸。
“玄晶骊玉是天生地长的异宝,少数几样不具有五灵属性的宝物之一,它用来镇压那种会五行遁术的怪物,用其炼制的法宝也不惧任何克制……那怪物定是极为强大,所以才会要动用玄晶骊玉。我观它的神念甚强,我不是对手,不可以身涉险,要替春江月报仇,等殿中援手到了也不迟!”
一念及此,这蓝衣女子倒是比春江月有决断得多,立刻驭着电光飞逃。
就在她飞遁的一刹那,那红烟中一道黑气喷了过来,击在她方才所处的半空中,险些就击中了她。
“竟然敢打我家小白的脸,你这女人休走!”那红烟中传来咆哮声:“我家小白,岂是你能抽得的!”
蓝衣女子哪里敢停留,她咬破舌头,一滴血渗入喉中,然后身上光芒大盛,速度又快了一倍,转瞬之间便逃出老远!
“逃得倒快,若是我老人家实力恢复,岂会让你这厮逃脱!”饕餮停在海边,抖了抖身子,那团被抽了脸的小白便收了回去,紧接着红烟凝聚,渐成人形,若是卢瑟见了,定会大吃一惊。
这人形竟然与陈抟有着七分相似!
“三千年未曾大吃过,如今大吃一顿,倒有些撑了……还是先寻个地方消化了再说,总不得象三千年前一般胡来,结果被人围攻封镇了……”那怪物自言自语道。
它这一搅场,对于卢瑟来说却是件好事,春大当家的死因,结果就被蓝衣女子归到了饕餮身上,而且这么厉害的妖物出现,意味着身上有着珍贵的材料与法宝,还有那玄晶骊玉的诱惑,因此万香殿暂时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饕餮身上。
卢瑟对此并不知道,他现在又面临着一场麻烦。
荆扬海峡虽然只是海峡,可两岸宽阔也超过四十里,故此辛兰无法御剑带他们飞渡。渔船太小,载着他们几人便满满当当的,他们才出海没多久,天气便突变,开始刮起大风,那一叶扁舟,在风浪中翻滚,顺水飘流,几欲沉没!
渔夫原本是慢吞吞的脾气,可这个时候也变得慌急起来,下帆摇橹,只盼着能早些脱离风浪中心,但人力有限,哪里脱离得了!
偏偏郑洪是个生长在山里的小子,他到同州还没多久,从未乘船出过海,在不停地巅动中,他闹起了昏船的毛病,呕吐起来。
“这风浪,何时才能歇啊?”看着吐得已经趴在船上的郑洪,卢瑟苦笑着想。
二、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七)
辛兰与章玉没有卢瑟那么多担忧,身为修行之人,这些风浪她们并不畏惧,而且辛兰可以御剑飞行,也就意味着实在不行的话她们还有一条退路。
虽然她们还不象那些修行者一样将普通人视为可有可无的存在,但若说她们对普通的陌生人会有什么情感,那实在是骗人的。只有卢瑟是个例外,虽然自家公子五灵短缺,可以辛兰和章玉面前,这位公子实在神通广大的到了神秘的地步。
足足在海上飘了两天两夜,风浪才真正平静下来,可对于这艘小小的渔船来说,更大的危机又来临了。
船上的淡水储量不多,因为荆扬海峡的海水咸度不高,完全可以直接饮用,可经过两天风浪,他们正想饮用海水时,发觉这海水已经咸得发苦,显然,他们已经被风浪带出了荆扬海峡。
船上带了罗盘,可是罗盘也无法确认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放眼四望,都是茫茫的大海,而天上又阴沉沉的都是云,连可以供给他们辨别方位的星辰日月都看不到。
渔民这下是真慌了,水少只能节约着用,因此他嘴上都起了泡,也不曾喝上一口,最后还是卢瑟看不过去,令章玉从乾坤袋里取出清水,才让渔民安下心。
“原来是几位真人……万幸,万幸,小人此次能得活着回去,定在家中供奉几位真人的牌位,早晚上香。”渔民跪下来道。
修行之人可是高高在上的,这几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要搭乘他的船,可若是他们不高兴了飞腾离开,自己这小船如何能在大海中多支撑?
渔民打的主意卢瑟自然猜得出来,不过他很是同情,这是求生的本能,又不至于危害他人,能成全就当成全。
“你们时常遇到这样的风浪么?”章玉好奇地问道。
“在海上讨生活,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那渔民苦笑道:“仙女有所不知,咱们海上之人,能活过四十岁的百中无一,活过三十岁的也最多三成。”
章玉默然,她看了卢瑟一眼,身为受过苦的人,她自然知道,这个渔民并未撒谎。
“若是遇着风浪,你们可有什么自救方式?”卢瑟问道:“比如说象今日这样的情形,一般你们会如何去熬?”
“还能如何,这次是小人侥天之幸,得有仙人登舟,否则便是只能在海上随波逐流,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回去,运气不好,耗得水干食尽……”说到这,那渔民声音发颤:“小人曾祖父、祖父、父亲,三代没有一个是在床上故去的,都是乘船出海失了音讯。”
“那你们为何还要入海,在陆上不一样可以有生计么?”辛兰奇怪地问道。
“小人是吴越国人,吴越多山地狭,陆上哪里有生计可寻?”渔民叹息了一声:“为商贾则须得课重税,为农夫则须得服劳役,家中债主从不少,七月收米九月饥,若是灾荒年月里,那税吏来了催租要粮的,哪一个不是家破人亡?小人在海上讨生活,靠着老天与海神保佑,一网下去得有收获,便是一餐腹中不饥,不必听着家中孩儿饿得直哭,也不必看着妻子衣不蔽体。这样下来,便是冒着风浪之险又算得了什么?”
这渔民是有几分见识的,说起话来让卢瑟心中一动。
所谓苛政猛于虎,如今天下诸国战乱,各国之间争斗已是旷日持久,即使是这三十年来没有什么大混战,可小战事还是不断,象吴越这样的小国,还必须拿出钱帛粮食来贡奉大唐、楚和其余的国家,加上又山多田少,百姓确实极为困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