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必然是为我属族,且看那位传达圣虎经书的人族公子手里的新经吧。又说不定是责备我们不该轻举妄动,……傻啊,我们竟会相信伟大的圣虎会被无能的人族谋害。
圣虎属族无主的心灵又有了归处。藏在某处的窥视浮现疑惑。
鹰缅止鼓升空,却未起杀戮号角。银光徐徐向日月广场上飞来,目标所指,於菟熙比任何人都清楚。
缅王兄已看到猎物了。於菟熙含笑等待,准备与鹰缅一同降落。
圣莲空间内,乐菱抱了抱得胜归来的虎仔,匆匆表扬了几句,便又紧张地望向日月广场。
那张卷轴上写着可以说胡说八道,也可以说是拯救此次人族兽族危难的唯一方略。
不知白寒俊能不能领悟,不知鹰缅会不会接受,更不知,能不能奏效……
蒙古大夫蒙对了,紫髓玉胆蒙对了,这次再蒙对了的话……
那乐菱就不是砖家,而是真正的圣女了。
死马当活马医,这是目前乐菱开导自己的唯一依据。
眼下那份卷轴就在白寒俊的手里。
白寒俊眼睁睁看着白虎又消失,失魂落魄的模样又重现,脑子里不断又响起,玉儿走了,玉儿又走了……
她因何来,又因何去?
“寒俊兄,快看看圣虎给你留什么话了。”齐可风在一旁提醒。圣虎既非恶意,一定有什么事交待。
“对啊,寒俊兄,这些兽族都听圣虎的,说不定是圣虎看在你和她过去的情分上,下圣旨命兽族放了我们啊。”展子青立时也大起希翼,催促道。
“我说展子青,你别这么没出息好吧?怕死当初为何要服用非斯神果?就算此刻不杀你,你早晚还不是……哼,还不是得努力修心,但本人却对你没丝毫信心!”齐可风此时又恢复了些常态,忍不住脱口训斥了展子青。浑然也忘记了身处刑场。
白寒俊这才将目光从圣虎离去的空中收回,转向手里紧握的卷轴。玉儿想对我说什么?立时心情又激荡起来,不舍地一点点展开,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去。
与此同时,鹰缅和於菟熙也降落在了白寒俊面前,目光投向了白寒俊手里的卷轴。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歃血为盟
“雁儿在林梢啊眼前白云飘,闲云闲不住,筑巢筑不了。那雁儿不想飞,雁儿不想飞,白云深处多寂寥……”
乐菱在白云间心不在焉地胡乱唱着这首记忆中的歌谣,驱散心里的忐忑不安。目光则一直忧郁地注视着日月广场上,南炎联盟人族兽族歃血为盟的壮观场面。
乐小仙一份卷轴,决定了刑场上人族兽族的生死。虽然有可能只是死法不同,但也有可能不死。
这一切,取决于乐菱的智慧。是不是智慧现在还不好说,毕竟都是听来的,乐菱不过是将之混搭在了一起,得到一个冲动的想法。
兽族重承诺,高于血脉,高于生命。一诺千钧。
人族有智慧,智慧等同于背叛,背叛一切。却可修心。
非斯的眼泪可以将两个陌生人变成生死恋人,非斯神果也出自非斯神树,多多少少也应有此作用。
心血比眼泪更真挚更无法抗拒。非斯连眼泪都不能添加意愿,何况心血。
人族兽族用心血借非斯神果缔结灵魂契约,发下山盟海誓,不离不弃,说不定就能解除非斯神果的魔力。
兽族没有人魂,不能修心,也就是变心。而一旦与人族结成心约,血液中有了彼此的影子,是否就能与人族共修,一起抵御非斯?
但人族愿为兽族服下非斯神果吗?而兽族又会相信人族而许下承诺吗?
就算人族兽族照办了,万一无效,毁掉前生方文玉一世英名到也罢了,如果效果适得其反,反而出现什么更糟的……
唉。冲动是魔鬼,魔鬼逆天行。
原本可以顺天而为,泪眼旁观。偏又揽事上身,纯属找不自在。
是以乐小仙扔下圣旨后便溜得远远的,躲在高高的白云中。想看结果,又不想看。随时准备飘然遁去,再次踏上寂寞旅程。是谓不成功……便成仙。
精致的明黄色卷轴上,一句话就可以说清的简单方略。却在地魂的操刀捉笔下,尽显其举世无双的绝世文采,洋洋洒洒密密麻麻地填满了卷轴的空档不说,差点还没超出卷轴边缘。
无韵无律无标点,看你白寒俊如何断句。
乐菱是有吩咐地魂尽量言简意赅说清,然而跟着又嘱咐到,尽量云苫雾罩隐晦。踌躇半天又道:白寒俊能看懂就行。至于乐菱为何作出如此自相矛盾的决定。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地魂深深领会乐菱的精神,上至高古象形,下至网文符号,中间交叉穿插此界和彼界文字,大字书小字描,藏头衔尾接龙。无所不用其极。跨时空,跨文明,兼容并包,鬼画桃符。好在每句内容横看竖看斜看都是重复的,不过是文字表现形式和格式不同而已。
是谓旷古烁今文风盖代字字珠玑之,天书。唯胸藏锦绣者难窥全豹。
于是白大才子惜字如金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着,读着,末了心里叹息了一声。果然圣兽啊……,玉儿已属兽族中独一无二的佼佼者了,但这……,不过我白寒俊却十分乐意认,非常愿意看。且还嫌远远不够。
看至终篇处惆怅地喟叹一声,才掩卷看向眼前不远处静立的两神兽王。
白寒俊稍一迟疑。便将卷轴痛快地交给了鹰缅,之后一言不发。
鹰缅很快扫了一眼卷轴。眉峰一跳,迅速递给了身旁跃跃欲试的於菟熙。於菟熙接过卷轴拿在手里细看了半天,又倒转了一周再看之后,马上又还给了鹰缅。
鹰缅接过卷轴在手心里拍了拍,随即卷好横握掌中,微笑着看向於菟熙说了一句:“回城楼继续。”然后便升空。未知是回城楼继续研究呢,还是继续行刑。
“缅王且慢。”白寒俊突然开口道。
“讲。”鹰缅在半空中回答,金色阳光下,桀骜不驯的长发迎风狂舞。
任性的王子,掌握生杀大权,此时此刻刑场上无论人族还是兽族,生死均寄于己身,绝非跟他较劲的时候。白寒俊再不迟疑,对鹰缅说出了对天书的理解。
圣虎之策,虽令众人惊异,但很值得一试。尤其对鹰缅和白寒俊来说,这还是玉儿的意思。
如是,此事便在鹰缅的命令和白寒俊的推动下,开始了。
出乎意料的是,齐可风竟主动要求第一个以身试策。
人族少年在面临生死的时候迅速成长起来,散发出人性的光辉。齐可风曾毫不犹豫处决了违背誓言偷食非斯神果的下属,只因他见过太多的兽人发作时惨状。那日花船上也才为此求醉。如今自己同样可能如此,但他甘愿接受这种痛苦万倍的死法。尽管他对兽族圣虎已生出一定的信任,但米青山的欺骗和背叛才给了他深刻的教训,此际立刻又去轻信他人,似乎不太容易。
但齐可风还是决定这样去做,也许是想挽救同伴,也许是想弥补罪孽。
齐可风走向了场中关押兽人的笼子,毫无选择地携手了一位兽人,好巧不巧的是,这兽人正是熊三的二哥,熊二。
与熊三一样,熊二也未唤醒传承。所以虽膀大腰圆,但熊二实实在在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熊族兽人,既无熊女嫁他,熊三归来之期又遥远,因此熊二光棍一条无所事事,便日日买醉,很容易就中了齐可风麾下人族遗孤的圈套。
害人者首领和被害者即将盟誓,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缘。
在日月广场新搭建的祭台上,熊二向天,向地,向南城楼上坐在新置王座上对饮的两位年青的神王各叩了三个头。合共十二个。因他要向面前这个人族少年许下终身追随的承诺,从此以后,不再以兽族神王的命令为尊,哪怕是圣虎现身,或是熊三归来。
承诺之前。他只听从血脉的召唤。然而他此时只能虔诚地向自己的王作最后拜别。
熊二不懂其中的原因,但这是鹰缅殿下对他下达的最后指令,所以他只能听从。但同时也在心底恐慌,我被彻底抛弃了吗?以前是族人,现在是整个兽族,和我的王。
无比的心酸哀凉,在起身后化为怀疑。
眼前这个人……会不会无缘无故让我去死啊?看他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就算我熊二没唤醒传承。也能一拳将他碎裂。
见熊二毫不掩饰,直达心底的质疑目光。齐可风笑着,温和地对熊二说到:
“也许我不一定能做得好,但我齐可风可用生命向你起誓,我会如你待我一样地待你。以后,我们是兄弟。”
我们是兄弟。
这句话的意思 熊二懂得,于是憨直熊汉不再犹豫。一把撕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肌肉饱满的胸膛,拿起祭台上那把锋锐的利刃刺入心口,顿时一股滚烫的心血迸出,浸透了手中非斯神果,非斯神果见血即软,然后熊二将那颗非斯神果放入祭台上摆放的酒碗里。再放回尖刀,一任胸前鲜血迸流,回头看向齐可风。
齐可风当即也不示弱,同样用撕裂衣襟之礼狂放还之,齐可风相比熊二虽身小个矮,但雪白的胸膛也不乏强健的肌肉。
齐可风毫不犹豫地重复了熊二的动作,看着流淌在齐可风赤*裸胸间的鲜血,熊二笑了。转身与齐可风一起跪倒在祭台前,跟着齐可风一字一句地念到:
“长生天作证,我齐可风(我熊二),在此与熊二(齐可风)结为异姓兄弟,从此生死与共。不离不弃。如有违誓言,愿永堕地府。二十四渐,渐渐为泥。永不轮回,永不见天日!”
二十四渐,乃人族轮回传说。从泥到到草到虫到各种等级生物最后才到人,每世必经,故尔人族以土属为本。齐可风乃人族,虽身为木属,但此刻发下如此毒誓,当为决意对熊二真心相待。也未尝不是为后续人族兽族盟誓作出表率,用意极深。
兽族熊二哪知人族那么多古怪心思,依样画葫芦照做就是。
然而这非斯神果毕竟出自于天神所化之神树,其效用却不是现在的齐可风和熊二所能感知。
当他们合饮下那碗融化了非斯神果的血誓之酒后,一枚血红的非斯神果图案,便出现在了齐可风和熊二的伤口上,鲜血立止。非斯神果图案突兀而醒目,象一颗殷红的心痣。与此同时齐可风和熊二心中都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心灵感应,有如灵魂相交,知你知我,有违必应。
非斯神果之下人兽平等,以此引发之血契,并无从属,并无不公平。只约束誓言。
至于非斯当初是作何打算的,却无人得知。或许,非斯压根就没想到,某年某月某日,有一个爱乱蒙的乐小仙,因各种机缘巧合,会破了他的神誓。
世事难料,说不定非斯神果将就此行销南炎,走俏此界。却无人念他。
齐可风和熊二服下非斯神果初时的快乐袭来,却未生出心底欲念,而是产生了新生兄弟般血浓于水的欣喜,此刻仅有一个无法遏制的冲动:我的兄弟,我们痛饮去!
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地狱般的修心之旅,但现在却无法动摇他们的信念。为着,你是我的兄弟。
齐可风将所有感悟连同在熊二处获得的感应全部告诉给了白寒俊,白寒俊亦及时知会了王盟守望者。惊异也好,姑妄观之也罢,这却是一个事实,不得不顺势而为之。
如是,至此开始,日月广场上一对对,一双双,比照齐可风和熊二,人族兽族山盟海誓,歃血为盟。引羡无数场外观众。群聚时,最煽情的莫过于热血场景。
原本的悲剧,这个似乎……变成了闹剧。不过看来尚算喜剧。
唯米青山无人看顾,无人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