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打了个哈欠,移目霜城主。但见霜城主也与周围士子一样凝神注目场中,似也颇有心得,不由更觉无聊,再举目北望,恰见象印正迈着倜傥风流的步伐,自北枫林中潇洒走来。
乐菱忙回目用余光瞟之,直至见象印慢吞吞走到霜城主身边,微笑四顾一圈后潇洒地坐到那张预留的座位上,坐下便与霜城主窃窃私语起来,方才收回眼角余光,暗道原来那座位是给象印留的,不由心里一宽。
又想象印今日披散曲发,不似平素编成辫子用玉石璎珞束得光溜溜的,看上去竟与鹰缅有几分相似。刚想到此却又一怔,我这是怎么了,见英大哥象鹰缅到也罢了,确实很象,但见象印也觉象鹰缅……是不是思念他过头了?遂摇了摇头,打起精神看向场中仍旧各自仪仪的双方,不由冒出了心火来。
靠,真是服了这些士子,有这样打架的么?
正无语时,却见奇迹出现。先是朝阳士子上方现出一轮光芒绽放的金色圆轮,跟着齐春士子上方也出现了一个洁白的人形,也是光耀夺目,不过竟少了一条腿。
乐菱不由失声念道,这就是齐春的人礼?竟然是个人?然怎么看也看不出模样,想必是因残月的缘故才少了一条腿,但不知与朝阳金太阳对战会不会受影响,不由暗地里担心起来。
但见双方士子祭出的礼一出便朝对方逼去。朝阳士子此时却轻松了,孔方看向齐春人礼,阴阳怪气地讥道,“哟,怎会少了一条腿呢?莫非还是看不起我阳极金礼么?”
杜子望却无暇回答,齐春实只三子在场,自是吃紧,正与公孙子鱼和晏子仰努力补着人礼那条腿。而乐菱也感到残月心里传来焦急,狼族深具团队精神,齐春仪出的人礼少了一腿显然也是因自己拖累所致。然残月再急乐菱也无计可施,初见人礼,且不知是何物。当不得贸然行事弄巧成拙。
此时空中金太阳与白人逼近中,白人渐渐向瘸腿方向偏倒,杜子望三子显是强撑,身上青衫亦被汗湿透,渐落败象,孔方见状给阿堵施了个眼色,阿堵便又嘲笑起来,声音特刺耳。“哈哈,今日我阿堵算是开眼了,原来子望君之人礼是残废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岸上围观士子中便也有嗤笑出声应和。
乐菱冷眼看去,见是金三城的士子。此前杜子望曾说金三城中的金二城与朝阳城素有勾结,朝阳与齐春敌对与金二城的城主金有余也有莫大的关系。
其实朝阳并不富有。但处处显富打击齐春,杜子望说就是金有余在背后资助。
据杜子望称,麒麟门礼仪不仅对朝阳,对金二城的影响也极大,具体原因杜子望暂时未明,总之。金有余和阳极门所作所为皆旨在打击甚至取代齐春礼仪。
事实上若单只是朝阳,财力与齐春根本无法相比,然朝阳同金二城之间既勾结又都爱浮夸,虚虚实实,谁也摸不透,所以在传说中,这两国都极为富裕,人民也生活得无比幸福。
但不知既如此又何必跟齐春过不去?齐春仪行天下。朝阳便金行天下,朝阳这金也不知是太阳金还是指金钱金。或兼而有之。
而孔方今日被乐菱诈报五百万金,也是因习惯性针对齐春而造成,齐春士子实诚,一向对朝阳也极为忍让。哪料竟会突然钻出个行事毫无忌惮的英无忌。
实则乐菱竞价就算被自己框住了,也没打算付这银子。但朝阳被诈,却是砸锅卖铁也要兑现。所以朝阳四子才咽不下这口气,此时见齐春不敌,不免更忘形报复。
乐菱听到阿堵刺耳的耻笑声,亦是火星直冒,不由狠狠地暗骂了句,“靠!”寻思起办法来。
然乐菱暗骂无人得闻,残月却闻得,也感应到乐菱的火气。但只见残月忽然抬手指着朝阳那轮金太阳,一边掐着手诀,一边骂道,“靠!”,转身,回头,掐手诀,再指金太阳,再骂,“靠!”,再转,如是三番。
残月突施此仪,显然并不影响杜子望三子施仪,但乐菱见之不由愕然。
残月掐手诀到也罢了,念“靠”此界也无人懂其内涵,但是,残月所掐手诀,左右手都隐去了商阳、关冲、少冲、少泽四剑,只留下了中指中冲剑。换句话说,所有人看到的便是残月中指轮番指向阳极门之金太阳,并口含靠诀,诀意不明,内涵可待,然那星际通用之粗暴问候手势却是人人都深明其意。
此间何许人也?数百君子不说,还有美眉。如何求解?
孔方当即脸色一寒,盯着残月冷声问道,“你这是何意?”残月斜瞥其一眼,不予理睬,其意更明。这手势原本便是残月从人骂大街那里看来的。
阳极门四子顿时面沉如水。
全场士子面色也凝重起来,要知道,决仪对战怎么都可以,辱及对方宗门至礼,必会引发城战,——也即当初的国战。即便王盟对此也需有说法。
杜子望暗道不好,就算今日自己与师弟们不敌受创受辱,也不能引发城战。于是勉力开口解释到,“此子……手有残疾,他所掐……乃太极……诀和……子午诀,并无辱及贵门宗礼之意。”
“那此子口中那‘靠’又何指?”阿堵当即冷笑道。
乐菱忙传音残月。残月闻言即回,“告非!”
孔方复言,“告非?”继而又猛醒,怒道,“不还是靠吗?”
但闻公孙子鱼也当即回到,“非也。子鱼非鱼,……告非非靠,……上告下非,乃告你朝阳非礼也。”
“对!”乐菱也一拍桌面跃入了圆台,指责孔方道,“孔方兄辱我齐春人礼腿残齐春士子手残失礼在先不说,尚反咬一口污人辱你宗礼,天理何存?朝阳便是惯常如此行事的吗?如是,即便我齐春告非你太阳又怎样?”
沿岸士子闻言点头,是这理,遂嗡嗡声起,民意倒向很清楚。
象印嘴角一歪,看向乐菱哑然失笑。
眼见朝阳齐春城战师出无名了,乐菱得意一笑,正欲开口继续大肆发挥损才,不料一道银光闪现,驱散了台上金太阳和铁拐李,转瞬将乐菱卷走,投入了北枫林里的大明堂。
第二百七十三章 秋水悠悠
银色光束将乐菱稳稳放在大明堂顶殿内地板上便回旋消失了,乐菱定了定神,抬眼迅速扫了一圈眼前状况。但见九丈圆殿当北一张狭长的弧形凤雕大榻上坐着鹰缅、蟒泰和猴越,鹰缅一脸冷峻居中,左侧蟒泰依旧墨镜当目,右侧猴越大眼滴溜溜转。
乐菱当即垂目低首,暗道原来他们都在这里。
等了数息无人搭理,不知鹰缅把自己抓来做什么。他且不是亲自来抓,而是发了一道光束。看样子他能修行了,神技也提高了。不过现在自己不是齐春士子么,不能轻易乱了方寸,自曝行藏。
想到此时,掸了掸青衫上的灰尘,正了正衣冠,打算上前几步再磕头去。话说这仪仪多几次便习惯了,顺溜了,一点不觉得为难。
再说哪有见王不仪的士子?
乐菱刚一提青衫下摆行得几步,还未推金山倒玉柱,却听前方突发呛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音出两端,声调怪异。乐菱不由再一定,迅速上瞟了一眼,随即垂目凝思,蟒泰猴越咳啥?
这王礼还仪不仪一时便拿不定主意了。
凤榻上,见那齐春士子兀自站立当地,蟒泰实忍无可忍,转头对鹰缅说道,“缅王兄,小弟该巡营去了。”鹰缅目光依旧看着那士子,随意点了头。蟒泰当即穿窗而出,猴越见之,又再“咳咳”两声后,哑声说到,“王兄,小弟也该回丹露书房审阅情报了。”
鹰缅再次点头,轻语。“好。”
猴越遂也穿窗而出。只数息间,便从西边天际传来蟒泰猴越的狂笑,撒落一线,狂飙而去。
乐菱侧目望向西天,顶殿全是宽窗,视线极佳,但见一列西飞的大雁被惊改道,转向南飞去。正看时。忽想到殿内还有一双星目盯着自己,迅速收回目光,落在分踏在黑檀木榻登上那双黑底绣银的步云靴上。
那云,那海,是谁的手绣上去的,竟时时伴他同行。
又见那海那云,下榻登。踏锦毯,一步步行至自己面前,站定。
乐菱移目看向眼前黑色绣银王服下起伏的胸膛,不由后退了一步,正慌乱时,鹰缅却一转身走向了窗边。望向南飞的大雁群,稍停,问道,“英无忌,你对书院有何想法?”
乐菱眼皮一跳,“回殿下,……没想法。”
隔了一会,又听鹰缅道。“留下来教授孩子们礼仪吧。”
轻柔磁性的声音传来,乐菱眼皮再一跳,我?留下来在瓶子书院教孩子?……缅王殿下哪只尊目发现自己适合教礼仪了?就因为自己是齐春士子首领吗?
这是命令还是商量?他怎么关心起书院来了?是因为霜城主吗?……为何自己一守着他脑子就转不动,离开他才能生龙活虎?
我应该回他什么?是了,“回殿下。此行三千齐春士子将往中天帝国,恐怕行程已不能更改。齐春麒麟门大师兄杜子望很快便会修书回门,另派齐春士子前来雾霜承办书院事宜。”士子们竞价时。已听杜子望说了,一回客栈就马上传信回去。
鹰缅听乐菱口口声声齐春士子,并不提她自己,不由微微一笑,星目掠过乐菱的腹部转向窗外秋露广场,停了停,说到,“今晚霜城主设宴款待王城士子,你可愿留下作陪?”
乐菱一听赶忙摇头,“多谢缅王殿下,霜城主已安排得很好,无忌……不便打扰,稍后即随杜子望他们一同回客栈。”言毕将眼目投向窗外,却见秋露广场上士子们又呆鹅般地不知在看什么。
“他们在看王城士子白寒俊和林媚君,随行的还有圣学院吴修士,不过吴修士将以王城士子吴维的身份前往中天帝国,并不代表圣学院。”鹰缅说道。
乐菱听到吴维也来了,吃了一惊,随即贴近窗前观望,但见吴维就站在白寒俊身边,而白寒俊身旁另一位竟是媚里,除他和吴维而外白寒俊身边再无别人,显然媚里即是鹰缅说的林媚君了。那么媚里也要去中天帝国?
两样吃惊事并在一起,乐菱竟忘了去想鹰缅为何会告诉自己这些。
枫林边被百城士子争睹的三位王城士子皆着白衫,玉冠广袖伫立枫林飞花前,飘然闲逸与世无争,竟比此前霜城主率众美而来更令人惊艳。
白寒俊温润俊雅自不必说,那份自然散发出的宁静淡泊,更超然出尘。而他身边那位林媚君,才是真正惊呆百城士子的原因。——能用风华绝代去形容的君子,世间只怕只他一人。
吴维虽说现在变得难以捉摸,然自小在名医世家养成的处变不惊的气质,亦是自成风范,相得益彰。
怨不得百城士子看呆了眼。他们原是从烽烟中走来,满身尘缘。而此刻若问白寒俊有何主张,他必一笑而去。
那么,白寒俊既来了,百城士子也将要离开这里了吗?
乐菱心中忽觉怅然,目光悄悄移向鹰缅。夕阳西斜,余晖金子般洒在鹰缅俊美的侧面和他那漆黑卷发上,有如一副永不褪色的油画,风过时,更将鲜明的轮廓呈现。
鹰缅恰在此时回目,乐菱慌忙将眼目又投向窗外。
星目将乐菱的动静一一看在眼里。鹰缅在心里低问,菱儿应已看过那对相思珠,为何还要躲着我?难道在她心里……我无法取代她的使命。这一次找到她,下次,再下次哪?
秋霞湖中,秋水悠悠,乐菱也在心里低叹,我曾求你与我一同去修仙,你却不愿跟我走。孩子……我就这一个孩子都不知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