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尧的眉头一皱,自然是有些郁闷的。
按照释无尘的武功,虽然带着一个受了重伤的西门佩瑶,但是却也是十分容易逃出宫去的,而且刚才自己叫住了陈天麟和皇甫舜,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是释无尘竟然没有出宫,反倒还回到了般若殿,这真真让皇甫尧有些费解。
其实刚才,皇甫尧之所以叫住了陈天麟和皇甫舜,其实就想着放了释无尘一马的,自然以后他不会放过西门佩瑶,但是现在他却不愿意与释无尘为敌。
到底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情谊。
但是现在,释无尘却明显不不领自己的情,反倒还把西门佩瑶留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皇甫尧心下忖思半晌,然后对赵如海,沉声道:“将那一干的侍卫都撤下吧,释无尘在宫中出入自由,是朕定下的规矩,你们以后都不许擅自追踪。”
赵如海一听皇甫尧这么说,自然是急得满头大汗的,赶紧地道:“万岁爷!万万不可啊!奴才知道万岁爷素来最是信赖无尘方丈,但是无尘方丈现在却公然袒护那个差点要了万岁爷性命的刺客啊!万岁爷,您可不能……”
“放肆!”皇甫尧蓦地沉声打断了赵如海的话,不悦地皱了皱眉,“如海,朕不记得你还有这等顶嘴的习惯!看来朕是太过纵容你了!”
下一秒,赵如海赶紧地跪在了地上,吓得叩头如捣蒜,忙不迭地求饶,道:“万岁爷饶命!奴才就是一时迷了心窍,但是却也是一心为了万岁爷好!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皇甫尧抿了口茶,这才冷声道:“还不赶紧传膳去?!死跪着做什么?!”
“是是是!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去传膳!”赵如海赶紧地爬了起来,然后磕磕绊绊地朝着外面走去。
皇甫尧看着那杯中茶,莫名的有些烦躁。
自然赵如海说的也有道理,虽然释无尘对自己忠心耿耿,但是难保以后不会为了那个西门佩瑶和自己翻脸。
而且释无尘到底是西门长风的儿子,所以释无尘以后还会心甘情愿留在大兴,只做一个不问红尘俗世的无尘方丈吗?“哎!”
皇甫舜有头疼地抚了抚额头,发出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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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那赵如海已经带着御膳房的小太监将膳食都送了进来了,自然皇甫尧难得要吃这么一顿的午膳,那御厨也都是甩开了膀子做的,自然是满满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
皇甫尧看着那些子大鱼大肉的,有些嫌恶,说实话,他并不是很喜欢,加上他其实也并没有食欲,索性便就想着放下碗筷,但是蓦地皇甫尧的目光却猛地被一盘子的果点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盘栗子糕。
记得,黎倾城特别喜欢吃栗子糕。
那个时候,黎倾城第一次失踪,被释无尘所救,等到自己把她从凌云寺接回来的时候,黎倾城便就说凌云寺的栗子糕好吃,所以皇甫尧便就特地吩咐御膳房每日都做这么一小盘子的栗子糕给黎倾城送去。
皇甫尧看着那一盘子的栗子糕,自然而然的便就睹物思人起来了,然后便就伸手取了一小块放在了口中,顿时满口都是香甜软糯。
仿佛就是那个女人的樱桃小口的味道。
皇甫尧蓦地就是一声长叹,然后闭上了眼睛。
倾城,此时此刻,朕是多么想陪在你的身边啊。
倾城,你知不知道,朕想你都快想的发疯了!
倾城,你知不知道,刚才就差一点点,那皇甫舜的人头便就落地了。
可是偏偏,朕却不能杀他。
非但不能杀他,却还指望他有的相助,好去救你一命。
倾城,你知道,此时此刻,朕的心里面是个什么滋味呢?
倾城,朕宁愿一死来换得你的健康无虞,也不愿意让那个该死的男人再和你有什么任何的瓜葛!
但是倾城,这一次,纵使朕有着千千万万个不愿意,但是却还是不得不愿意。
倾城……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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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无尘一路抱着西门佩瑶,运用轻功一路朝着自己的寝殿飞奔而去,皇甫尧一早就为了释无尘在皇宫中修建了一座寺院的而这些时候,释无尘便就一直在这寺院中休息的。
好容易才到了释无尘所在的般若寺,释无尘飞快地跑到门前,然后猛地就一脚踹开了那房门,只把正在院中练拳的无心给郁闷的要命。
方丈大人一向最是优雅高贵的,从来都不曾有过这样的鲁莽的动作,就连打个喷嚏都是那么的优雅无比,简直就堪比那无比悦耳的音乐!
但是今天的方丈,显然十分的奇怪!
无心自然是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蓦地瞧着释无尘一脸的焦急,无心便就赶紧地跟着释无尘跑进了大殿之中,问道:“方丈,出了什么事儿了啊?你怎么这么急匆匆的?”
“快!”释无尘赶紧地朝着寝殿里面跑去,把西门佩瑶放在了床上,然后又随即对着无心吼道,“快!快去把医药箱给取过来!”
“是……是!”无心蓦地就看到释无尘的怀中抱着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一时间更是郁闷之极了。
这个时代自然是男女授受不亲的,更何况是出家人!
但是瞧着释无尘满脸的大汗,无心自然也是不敢多问的,便就赶紧地去找医药箱了的。
释无尘小心翼翼地将西门佩瑶平放在了床上,然后又赶紧地自己动手打了一盆热水进来,同时无心也已经将医药箱给找到了,送到了寝殿中,无心看着那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抿了抿唇,刚想询问什么,但是却猛地被释无尘投递过来的一季冷冷的眼神,给吓了一跳,然后赶紧地就退出了寝殿。
释无尘这才赶紧地拧了一把热毛巾,然后走到了床边,抚了抚西门佩瑶额前的碎发,然后柔声道:“佩瑶,哥哥现在要给你清洗伤口了,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啊,一会儿就好的。”
释无尘的手指朝下,然后来到了西门佩瑶的衣襟上面,其实此时此刻的西门佩瑶,身上的衣服早就被皇甫舜的那一剑给滑的,已经从中间分成了两半,但是因为那伤口流血不止,所以衣服便就黏在了那伤口之上,所以释无尘便就一定要先把西门佩瑶的衣服给退下,然后再给她清洗伤口。
释无尘的手指轻轻地拉着西门佩瑶的领口,便就要揭开西门佩瑶的衣服,但是这个时候,西门佩瑶原本紧闭的眼睛,却缓缓地睁开了……
“哥哥,”西门佩瑶的声音十分沙哑,也十分的疲倦,但是眼睛里面却满满的都是欢喜,西门佩瑶看着释无尘,蓦地松了口气儿,然后轻声地道,“哥哥,你终于出手救我了,真好,哥哥,你终于……终于肯认我这个妹妹了……”
释无尘蓦地就觉得鼻子一酸,然后释无尘赶紧地道:“佩瑶,你先别讲话,你伤得很重,不能讲话,佩瑶,先让哥哥给你处理好伤口。”
一边说着,释无尘一边就要去揭西门佩瑶的衣服,但是西门佩瑶的手却一下子握住了释无尘的手,西门佩瑶费劲地摇了摇头,道:“哥哥……不要……哥哥……你别……”
释无尘以为西门佩瑶是在害羞,所以便就赶紧地道:“佩瑶,现在你伤得十分严重,所以必须要进行一番清洗的,而且现在又已经进入了夏天,若是不尽早处理伤口的话,那么伤口必定会发炎的,佩瑶,现在不是你害羞的时候。”
但是西门佩瑶却兀自摇摇头,虚脱地道:“不要,哥哥……哥哥真的不能。”
释无尘真的是急得上火,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女孩儿竟然还在计较这些子!
她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当下,释无尘有些生气地道:“佩瑶,你既然叫我这么一声哥哥,那么咱们便就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了,那么让哥哥给你清洗伤口怎么了?况且哥哥还是出家人,所以到底是男女之妨重要,还是你的性命重要?!”
“哥哥,自打我知道你是我的哥哥之后,我也就在心中告诉自己……哥哥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人,哥哥,我并不是和你见外,你别生气,”西门佩瑶虚弱地笑了笑,但是眼中却还是十分地坚持,顿了顿,西门佩瑶又苦涩一笑,道,“但是哥哥,我早就嫁了人,所以我的身子除了我的夫君之外,谁都不能看,即便是哥哥也不行……”我早就嫁了人,所以我的身子,除了我的夫君谁都不能看,即便是哥哥也不行。
……
下一秒,释无尘绝对地火冒三丈,对着西门佩瑶吼道:“西门佩瑶,你怎么就这么的糊涂!皇甫舜他根本就不爱你!他的眼中就只有黎倾城一个人!当年他为什么娶你,难道你会不知?!刚才便就是他手上的剑,才把你伤得这么重!你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都全忘了?!”
“皇甫舜,他的心里面从从来来都没有你!现在他更是巴不得你死!但是,你竟然还打算为了那么冷血无情的男人,搭上你的一条性命吗?!西门佩瑶,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儿?!”
“呵呵,哥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懂,”西门佩瑶摇了摇释无尘的手,眼中都是悲哀,都是自嘲,但是更多的却还是坚持,然后顿了顿,西门佩瑶又道,“哥哥,就像你说的那样,皇甫舜他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我,从从来来他都不愿意正眼看我一眼,更别说会爱上我了,所以啊,我这一生遇见他,是多么的悲哀。”
“但是哥哥,这都是上天的安排,老天让我在那个时候,不偏不倚地就遇见了他,让我毫无选择地爱上他,但是却偏偏没有给他爱上我的任何可能,所以即便我和他夫妻一场,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啊,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我都在祈祷,祈祷下一刻,就让他爱上我,但是我祈祷了三年,到头来,却还是一场镜花水月。”
“哥哥,你说的不错,他是巴不得让我死,所以,刚才他的剑是那么的狠,那么的迅速,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恨毒了我,为了那个女人,他恨毒了我,虽然我只是一个渴望得到爱的女人,虽然,我从从来来想要的,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生活,只要他的心中有我,那么就只有一点点,我都会无比的知足。”
“可是,他却还是那么的恨我,虽然一直以来,我什么都没错,但是他却恨我入骨,他恨我成为了他的妻子,恨我抢占了那个原本属于那个女人的位置,但是我却还一直懵懂不知他的心思,我甚至还以为,他是愿意接受我的,愿意接受我的爱,也愿意做我的夫君,一生一世。”
“但是哥哥,是他给了我一个关于幸福的美好蓝图,然后我那么傻傻地追逐了三年,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那不过就是一个泡影,三年了,他终于成为了他想要的样子,也终于再也不要敷衍我了,甚至,他的剑刚才那么毫不犹豫地就朝着我的胸膛刺下。”
说到这里,西门佩瑶美丽的眼中开始闪烁了起来。
那一日,在顺意的尸体面前,她说好了以后一定不会再软弱的,一定要报仇雪恨,杀了皇甫舜的,一定要做这世间最心毒手辣的女人,但是就在刚才,皇甫舜的剑指着她的时候,她才悲哀的发现,只要是在他的面前,她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努力,都会瞬间灰飞烟灭。
从头到尾,她不过是一个爱得卑微的女子。
今时今日,她不过是一个不得不,心死如灰的女子。
释无尘看着西门佩瑶哀伤的眼睛,心中忍不住就是霍霍的疼。
这个女人是他的妹妹啊,他二十年从未见过的妹妹。
这一天,他们第一次相见,第一次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