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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石埂原是斜溜向外,窄的地方只容一膝,力量不能平均,稍一不慎,便要滑坠涧底。
一任司徒平有练气功夫,在连日跪拜,毫不停歇,心神交惫之下,提着气拜走这艰难绝险,蛇都难走的危壁,真比初学御气飞行,还要费劲十倍。幸而那条石埂围附崖腰,虽然高高下下,宽宽窄窄,一些也不平顺,尚无中断之处,否则更是无计可施。走了半日,行进越深,形势越险,直累得司徒平足软筋麻,神庸骸散,心却丝毫也不懈怠,反倒越发虔敬起来。行至一处,崖回石转,默忆路程,转过崖角,径由一个石洞穿出,便是潭边。功成在即,心中大喜,不由精神一振,拜到崖边,刚立起来,待要折过崖角,重拜下去,还未及注视前面路径,忽然一片轻云劈面飞起。等到拜罢起身,已是一片溟濛,周身裹在云中,伸手不辨五指。危崖掩覆之下,本就昏黑,不比平日,哪有月光照路。又当神疲力尽之际,两眼直冒金星,哪里看得清眼前景物。遵守着神驼乙休之命,既不能放出剑光照路,更不能用遁法飞行,只得提神运气,格外谨慎留神,摸一步拜一步地往前行进。拜走还没有两三步,猛然闻见奇腥刺鼻。定睛往前面一看,云气滃翳中,一对海碗大的金光,中间各含着一粒酒杯大小,比火还亮的红心,赤芒耀目,像一对极大的怪眼,一闪一闪地,正缓缓往前移来,已离自己不远。
司徒平猜那金红光华,必是什么凶狠怪物的双目。这一惊非同小可,忙着便要将飞剑放出,防身抵御。猛一动念:〃来时神驼乙休曾说,此去山途中,必然遇见许多艰难怪异之事,除了山路难走,余外皆是幻象,只须按定心神,以虔诚毅力应付,决无凶险。何况前面不远便是仙灵窟宅,岂容妖物猖撅?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已至此,索性最后一拼,闯将过去,看看到底是否幻景。自己也是劫后余生,天狐深明前因后果,她既说全仗自己脱劫,岂能在此命丧妖物之口?即使遭受凶险,神驼乙休纵未前知,也必不能坐视不管。譬如当初不遇秦氏姊妹,也许早就惨死在许飞娘手下,又当如何?〃想到这里,把心一横,两眼一闭,重又恭恭敬敬,虔诚拜将下去。身才拜倒,妖物虽还没有就扑到身上,那股子奇腥已经越来越近,刺鼻晕脑。虽说信心坚定,毅力沉潜,当这密迩妖邪,转眼便要接触,又在这幽暗奇险的环境中,毕竟还是有些心惊胆怯。料知不消片刻便可过去,适才主意一个打错,被妖物扑上身来,那时想逃已不可能,不死也必带重伤。又想到此时一个把握不住,万一怪物是假,岂不将连日所受艰难辛苦,都付流水?宁可葬身妖物口内,也不可失言背信,使垂成之功,败于俄顷。索性两眼睁开,看看妖物到底是何形状,死也要死个明白,成败付之命数。
刚把胆子一壮,便听一种类似鸾凤和鸣的异声,由前面远处传来。睁眼一看,前面光华已经缓缓倒退下去,金光强烈,耀眼生花,用尽目力也未看出那东西形状。只依稀辨出一些鳞角,仿佛甚是高大狰狞。金红光华在密云层中射透出来,反映出一层层五光十色的彩晕,随着云儿转动,卷起无量数的大小金红旋圈,渐渐由明而晦,朝前面低处降了下去,半晌才没有踪迹。那云也由密而稀,逐渐可以分辨眼前景物。才看出经行之处,是一个宽有丈许的一条平滑岗脊。两边都有深壑,高崖低覆,密阴交匝,不露一线天光,阴沉沉像一个天刚见曙的神气。往前又拜不了两步,伏地时节,摸着一手湿阴阴的腥涎。细一辨认,岗脊中间,有一条四五尺宽的婉蜒湿痕,那妖物分明是龙蛇一类。计算距离最近时,相隔至多不过丈许,暗中好不庆幸。妖物既退,云雾又开,惊魂一定,越发气稳神安,把一路上劳乏全都忘却,渐行渐觉岗脊渐渐低了下去。
拜走约有两三里之遥,两面危崖的顶,忽然越过两旁溪涧,往中央凑合拢来。景物也由明而暗,依稀辨出一些大概,仿佛进入了一个幽奇的古洞。前行约有里许,岗脊已尽,迎面危壁挡路,只壁根危石交错处,有一个孔窍,高可容人。知从孔中拜出,下面便是深潭,不由又惊又喜。略一定神,循孔拜入,从石窍拜到潭边,约有一箭之地。虽然不远,上面尽是一根根的石钟乳,下面又是石笋森立,砂石交错,锋利如刃,阻头碍足。常人到此,怕没有穿肉碎骨之险。还算司徒平练就玄功,虽未受伤,也受了许多小痛苦,才行通过。到了窍口,将身拜倒,探身出去,偷眼往上下一望,那潭大抵十亩,四面俱是危崖,团团围裹,逐渐由宽到窄往上收拢,到极顶中间,形成一个四五尺的圆孔。日光从孔中直射潭心,照在其平如镜的潭水上面,被四围暗色一衬,绝似一片暗碧琉璃当中,镶着一块壁玉。四壁奇石挺生,千状百态,就着这潭心一点点天光,那些危壁怪石,黑影里看去,仿佛到了龙宫鬼国,到处都是鱼龙曼衍,魔鬼狰狞,飞舞跳跃,凶厉非凡。初看疑是眼花,略一细看,更觉个个形态生动,磨牙吮血,似待攫人而噬。那孔窍突出壁腰,距离下面已有千百余丈,从顶到底,其高更不必说。满眼都是雄隐幽奇,阴森可怖的景象。知道不是善地,不敢多作留连,忙从身畔法宝囊中取出竹简,捧在头上,默诵传的咒语。刚刚念毕,猛见潭心起了一阵怪风,登时耳旁异声四起,四壁鬼物妖魔、龙蛇异兽之类,一齐活动,似要脱石飞来,声势好不骇人。
司徒平哪里还敢有丝毫怠慢,战兢兢拜罢起身,双手持简,照乙休嘱咐,喊了三声,往潭心中掷了下去。简才脱手,猛觉腰上被一个极坚硬的东西触了一下,其痛无比。不敢回看,就势默运玄功,驾起遁光,径朝潭心上面的圆孔天窗中穿了上去。才一飞起,便听异声大作,越来越盛,怪风狂涛,澎湃呼号,山鸣谷应,石破天惊。及至飞出穴口,上面竟是岷山顶上一个亘古人迹不到的所在。虽是夏日,积雪犹未消融,皑皑一片,白日无光。耳听后面一片风沙如疾雷暴雨一般打到,慌不迭地直飞,逃出岷山地界。后面没了声响,心才稍定,精力己尽,身又受伤,再被空中罡风一吹,觉着背上伤处奇痛入骨。
第一二八回 完使命 得宝返峨眉 斩妖旗 冲烟入敌阵
第一二八回 完使命 得宝返峨眉 斩妖旗 冲烟入敌阵
话说司徒平寻了一个僻静的山谷落下,又寻了一个石洞,取出丹药服了,然后运用玄功,直休养了两天,方渐痊愈。心中惦记仙府被困之事,便往峨眉后山飞来。到了一看,正值史南溪、郑元规等连续失利,旷日无功,又约来了两个妖党:一个是华山派本门的厉害人物赤火神洪发,一个是竹山七子中的金刚爪戚文化。俱因在路上遇见黄山五云步的万妙仙姑许飞娘,说知史南溪等一干妖人潜袭峨眉之事,劝他二人前去参加。洪、戚二人得了信,便赶到峨眉。史、郑等人虽仗烈火风雷,将敌人洞府围困,不但未占便宜,反伤了许多党羽。日前有一女子从外飞至,正想乘大家不备,暗破都天烈火神旗。幸亏香雾真人冯吾赶到,正待将那女子擒住,又被一个同党女子将她救走。后来才知是天狐宝相夫人的二女秦氏姊妹。先来的一个名叫秦寒萼,同了一个姓朱的女子,已经在阵中出入数次,众人俱没奈其何,这一次差点被她坏了中央主旗。目前下面敌人护洞金光虽被烈火风雷炼化,只是敌人手内有九天元阳尺,乃是玄天至宝,烈火风雷一律无功。还有南海双童甄氏兄弟和神行头陀法胜,在初来几日内,曾用地下穿行之法,偷入敌人洞府去盗肉芝,也是一去不归,不知生死下落。正在愁烦,一见洪、戚二人赶到,甚是心喜。见面之后,说了经过,互商克敌之法。洪发道:
〃诸位道友,怎地这般临阵儿戏行事?敌人首脑一个不在,只几个黄毛幼女,我等便吃了许多大亏,连伤许多道友。再延挨下去,峨眉一干妖道得信回山,更无胜理。依我之见,少时仍用烈火风雷攻打,戚道友长于身外化身,可由他用替身幻化诱敌,只须将那用九天元阳尺的女子引开一旁,再由我与众道友乘隙下去,运用全力,将敌人根本重地毁去,顺便好歹也杀他几个出气,岂不是好?〃史、郑等人闻言大喜。当时照计行事,先由戚文化在上面运用元神,幻化替身前去诱敌。朱文、寒萼果然中了道儿,以为敌人受了重伤,近在咫尺,还不手到擒来。谁知才一离洞,洪发已看出九天元阳尺厉害,戚文化弄假成真,元神已受了重伤,迫不及待,将一团烈火飞起。不想正遇苦孩儿司徒平赶到,见下面妖云弥漫,烈焰飞扬,连忙取出乌龙剪,展动灵符,冲破妖氛直下。一见申若兰正在危急,将手一扬,乌龙剪先飞将上去,挡住敌人妖火。及至朱文返身回救,司徒平见金花紫气照处,烈火全消,更不怠慢,将手一扬,乌龙剪飞将过去,似两条蛟龙,往上一绞,将洪发腰斩两截,跌下地来。史、郑等人又折羽翼,自是懊丧万分。知道敌人不可轻侮,就此罢手更是不甘。只得仍用老法攻打,静候烈火祖师事毕赶来,再行克敌报仇。灵云这一面,虽有九天元阳尺护住洞口,却也不能擅离,反守为攻。两方暂时仍是相持不下。司徒平与众人见面之后,互谈了一阵经过,协助防守。
就在第二天,英琼、轻云、严人英等从莽苍山斩了妖尸,得了青索、温玉,带了米、刘二矮和袁星的尸体赶回。本打算一到,便用紫郢、青索二剑联合去破敌人中央主旗,因有袁星碍事,仍入前洞,在凝碧崖前落下。先往太元洞见了芷仙,问了连日敌情,放下袁星尸体。径往后洞与众同门相见之后,灵云又取出最后飞剑传书,与三人观看,恰好破敌之期应在明午。既有一日空闲,索性将袁星救转,英男身体复原,再行协力破阵。便将九天元阳尺仍交朱文,与严人英、寒萼、司徒平、若兰、文琪等人一同防守。余人先往灵泉,扶起英男,由英琼与轻云将她抱往太元洞内,放在石榻之上。英男虽得回生,仍是奄奄一息,近来日受灵泉阳和之气浸润,骨中冰髓逐渐融解,有了知觉。因未全体融化,反觉痛楚,不住皱眉咬牙喊疼。灵云忙命英琼取出温玉。又命轻云寻来芝仙,向它求血。芝仙惨然应允。灵云便取一块玉块,在芝仙左臂上轻轻割了一下,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