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舞,往上飞去。云凤知道宝物已生奇效,心中大喜。
忙驾剑光,飞身出洞一看,怪物已经不知去向,面前却是沙石惊飞,两边壁上的古藤草树如朽了一般,纷纷下落。心正惊奇,忽听身后有人低语道:〃妖物业已就擒,还不收你的法宝,要闯大祸吗?〃云凤闻声骇顾,正是适见的道姑,手上捧着一个朱红盒子,虽然穿着破烂,却是骨相清奇,目光炯炯;适才又由她现身指点,才得脱难,知非凡人。一施收诀,牌上青气立时隐去。只回顾时,令牌微歪了一歪,青气正射到近侧壁上。方要朝道姑道谢请教,耳听吱喳连响,又听丁零丁零,夹着兽啸之声,由远而近。道姑面容倏地微变,低喊一声:
〃还不随我快走,有话前边说去。〃随说不容答话,走将过来,一手拉了云凤,将足一顿,便是一道金光,破空升起。身才离地,又伸出一只右手,朝右边崖壁虚按了两按。
云凤上升时,仿佛看见右侧崖壁摇摇欲倒,似要坍塌之状。吃道姑这一按,连晃了两晃,方行停止。先见道姑来得突兀,还不敢十分拿定。这时见她剑光路数,一举手间,身不由己,随了就起,益发断定是位前辈高人,心中顿起敬意,任其携了飞行,不敢再生妄念了。
那道姑飞行了一会,才行按住遁光。云凤落地一看,那存身的所在,乃是一个山腰的竹林里面,竹子都有碗口粗细,劲节凌云,干霄蔽日。又当天色甫明,朝墩初上之际,人行其中,更觉浓翠欲滴,眉宇皆青。耳听江流浩浩,似在临近,也不知是甚么所在。见道姑一手捧定那圆盒般的东西,面有喜容,循着林中小径,面山而行。知洞府必在林外不远,只得随到地头,再行请问。
正在寻思,前进没有几步,忽听林外有男女问答之声。女的说话甚低,虽没有听清楚,已经觉得有些耳熟。那男的满口乡音,竟似自己以前经常相处的熟人。不禁心中怦怦跳动,又惊又喜,欲却忽前,也没听清来人说的是些甚话。就这一迟疑的工夫,忽又听女的喜叫道:〃我说郑师叔说的熟人,是她不是?你还不快些接去。〃一言甫毕,声随人至,从林外跑进两人,先各自向道姑施礼,叫了一声〃师叔〃,便双双走近前来。当头一个青衣女子和云凤一见,便互相抱在一起,亲热非常。另一个是英俊少年,站在一旁,只喊了声〃妹妹〃,便扑簌簌落下泪来。三人俱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呆在那里,做声不得。
道姑见状,微笑道:〃你三人久别重逢,林外便是荒庵,怎不到庵中叙阔,呆在这里作甚?〃三人闻言,方觉出还有前辈仙人在旁,这才一同举步,往林外走去。来的这两人,正是云凤在戴家场中邪遇救以后,便不曾见面的俞允中和戴湘英。湘英和云凤,不过异性骨肉,劫后重逢,知己情浓,欣喜过度,还不甚觉出怎样。允中和云凤,本是未过门的恩爱夫妻。允中更为云凤弃家投师,出死入生,备历灾劫。近来到处访问,得知云凤已得师母崔五姑传授。自己是凌真人弟子,本来一家,偏她不久又要归入峨眉门下。虽然对方师长俱是至交,声息相通,到底隔门隔派。自从拜师学道以来,虽无儿女燕婉之求,满心总想和云凤长此相聚,似师父师母一样,双修合籍,同注长生。峨眉教规素严,洞天仙府,外人不得妄人。
虽听说开府盛会在即,到时各派仙人多带门下前往赴会观光,但是师父性情古怪,门人又多,不知能否随去,与云凤见上一面。况且为期匪遥,尚有使命未完,更不知届期能否赶上。
连日想起,方在发愁,万不料会在此地相见,苦乐悲欢,齐上心头,一肚皮的话,也不知说哪句好。不见想见,见了倒闹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云凤看出他面有道气,神采奕奕,料定是为了自己弃家远出,才能到此与仙人往还。这等痴情,固是可感,但又恐他仍和从前一样,万一纠缠不舍,岂不又是学道之梗?又想起老父暮年,虽听师尊说隐居戴家场,人甚安健,毕竟膝前无人侍奉,连他一个心爱的女婿,也因自己出走,老怀其何以堪?不孝之罪,实所难免。想到这里,对于允中,也不知是爱是恨,是感激是不过意。也是难过非常,一句话说不出来。只管由湘英拉着手,低了头往前走,连道旁景物都没心看了。
末了还是湘英先发话道:〃云姊,我们一别多时,想不到会在这里相会。听玉清大师说,你业已得了白发龙女崔五姑的真传,中间还有不少奇遇,比小妹强得多了。〃云凤忙说:
〃愚姊虽承家曾祖母垂怜,死里逃生,幸遇仙缘,惜乎资质本差,根基未固,道行还谈不到呢。湘妹想必功行精进,胜似愚姊。适才听你称前行那位仙长叫师叔,令师是哪一位仙人呢?〃湘英道:〃我和俞大哥此来为奉师命,合办一件要事,约在明日成功。这里是云南元江江边大熊岭苦竹庵。前行那位郑师叔法号颠仙,便是庵中主人。你和俞大哥的事说起来话长,好在还有一日耽搁,你也须我们事完才能回去,且待进庵再说吧。〃
说到这里,允中方始屏去一切杂念,把心神一定,喊声〃云妹〃,说道:〃我二人久别重逢,真乃幸会。前日因郑师叔要往白犀潭去收金蛛,我往南疆去采五毒草,又侥幸早日赶回,有一二日闲空,欲往看望岳父。无奈相隔好几千里,道力不济,多蒙郑师叔借我至宝灵光驭,才得成行。我到家祭扫了一回先茔,便去戴家场与岳父和戴大哥畅聚了一整天。刚赶回来,还没一个时辰,你就来了。岳父自服了崔五姑灵丹,如今精神身体比前胜强得多。先还有些想你,自从经过五姑亲自劝解之后,谈起来只有代我们高兴的,一点也不难过了。来时嘱我,如与云妹相遇,可请示仙师回家见上一次,别的没说。你能设法回去么?〃云凤见允中竟未忘却老父,短短时机,尚要在百忙中抽空归省;自己尚未归省一次,反不如他这半子,又是感愧,又是伤心。不禁含泪答道:〃妹子只为向道心坚,不特对不住你,而且子职久亏。〃还要往下说时,允中已接口道:〃如非云妹此别,我怎能够到仙人门墙呢,这还不是因祸得福么?好在你我现已各拜仙师,同修仙业,非但你我后望无穷,异日若幸有成,连岳父他老人家也可因此得享长生,岂不比人世庸福强多么?只可惜你我异日不同门户,虽然仙业有望,仍不能如葛鲍双修,常在一起,终嫌美中不足,是件憾事罢了。〃说时,已经行近苦竹庵门前,忽见颠仙回顾二人笑道:〃你二人如能勉力前修,怎能预定呢?〃二人方想起尊长在前,怎可随便说话?云凤初见,尚未拜谒,尤觉冒昧。因听出允中心意,只不过想自己一同学道,已无室家之想,心甚喜慰,便没有再言语。
一看那庵,位置在半山腰上,有百十亩平地,满是竹林。前面竹林尽处,却是危崖如斩,壁立千仞,下面便是元江。其他三面都是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庵址较高,站在庵前,正望长江,波浪千里,涛声盈耳,山势僻险,人迹不到,端的景物雅秀,清旷绝俗。全庵俱是竹椽竹瓦。进门是一片亩许院落子,浅草如茵,奇花杂植。当中是大殿,两旁各有配殿云房,纸窗竹屋,甚是幽雅。器用设备,无不整洁异常。殿中却未供有仙佛之像,只有药灶丹炉、道书琴剑和一些修道人用的东西。进殿之后,云凤忙上前礼拜,并谢解救之德。颠仙唤起,说道:〃你三人久别重逢,自有许多话说。我也还有些事,要在今晚做完。徒儿江边守望未归,各云房备有饮食果子,如若饥渴,自去取用好了。〃说完,手向中壁间一指,一道光华闪过,壁上便现出一个丈许大小的圆洞。颠仙手持圆盒,走了进去。云凤一问,才知颠仙清修之所尚在内洞,外殿乃是两个门人修为练剑之所。大家略问答了几句,便各自叙说别后之事。
原来俞允中自从凌云凤在戴家场打擂,被白发龙女崔五姑救走,事前又吃云凤用言语一激劝,知道爱妻心志已定,不特燕婉之求已经无望,此后连见面都是遥遥无期,一时情急,也引动了向道之心。托词回家,料理完了家务,将家财施舍善举,又给岳父凌操准备下养老之需,决计冒着百难,弃家学道。因嵩山二老中的追云叟是前辈长亲,比较有望,先去衡山寻访。谁知追云叟别有一番用意,不肯收入门墙,连面都不与他相见。多亏穷神凌浑见他可怜,又和追云叟赌气,将他救上衡山,指引明路,命往青螺魔宫,取六魔厉吼的首级,试他的向道之心坚诚与否,以定去留。允中明知自己不会剑术道法,凶险异常,但仍秉着毅力,冒死前往。一到青螺境内,便吃蛮僧梵拿伽音二拿住,用计诱逼,命至雪山一座正对青螺峪的孤峰之上,代为主持天魔解体大法,以报八魔夺寺之仇。允中虽在峰上备历诸般苦厄,受了九十九日磨难,却因此得了凌浑激赏,在破青螺峪的那一天,将他从峰顶上救出,又赐了一口炼魔至宝玉龙剑,命允中随同陆地金龙魏青前往魔宫,盗取天书。允中盗书时,又巧斩了六魔厉吼。等到一切事完,凌浑来到魔宫,俞、魏二人复命拜见之后,凌浑刚把天书玉匣打开,齐灵云便已赶到,将九天元阳尺借去,又要去两粒聚魄炼形丹,去救女殃神郑八姑的大难,并助她复体回生。峨眉二云走后,凌浑新收弟子白水真人刘泉、七星真人赵光斗,同了侠僧轶凡的弟子烟中神鹗赵心源,矮叟朱梅的弟子小孟尝陶钧,一同来到,各自行礼,复了使命。凌浑便说,二蛮僧因毒龙尊者破了祖传的妖幡,受了妖法感应,连同几个相助行法的得力僧徒,俱为阴雷裂体而死。他自己要就着这片基业,重建青螺峪,创雪山派。此次来破青螺的小辈门人当中,只陶钧、赵心源根行道力最浅,又曾出过大力,已与二人师父说明,令其暂留些时,算是记名弟子,传授一点御邪防身的道法,就便相随创建洞府。赵、陶二人自是求之不得,当下便随刘、赵、俞、魏四人,正式行了拜师之礼。即日起始,由凌浑行法,派遣六丁,就原来藏天书的所在,先开辟了一座洞府。又从身上取出一个图样,传给六人法术,将魔宫所有宫殿房舍酌定取舍,改了样式,按图兴工。不消几十天工夫,便即依式告成,仙山焕然一新。
那青螺峪本是雪山中一条大温谷,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尽长春之树。再助以仙家法力,平添了无数仙景,益发成了洞天福地,仙灵窟宅了。洞府修成之后,白发龙女崔五姑到来,师徒八人将各处景地,除谷名仍旧外,分别赐以佳名。不久齐灵云送还九天元阳尺,又将于建、杨成志二人带来,行了拜师之礼。凌浑知灵云送二人来的用意,望着杨成志只皱了皱眉头,便命随着众同门,一同学道。凌浑所传道法,另有微妙,又加上那部天书,除峨眉派外,正邪各派极少能与之抗衡。更因众人是开山第一代的弟子,不愿他们去贻羞师门,益发加意传授。仗着八人俱能克勤虔修,刘泉、赵光斗本有多年道基,学时较易,大家互相切磋参习,进境甚速。只是于、杨二人来晚了些,凌浑常时出外,各类道法只传一次,后学的只能向刘、赵、俞、魏四人请习,比较四人,自然稍差些。赵心源、陶钧各有师承,凌浑所传,只是一些法术;每日习的,仍是本门中的功课。过了数日,便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