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先前还想着,无论如何都要亲手杀了柳毅,只因那个调戏我之人,可能就是这个柳毅;只因我认为,他不该长得和上古大神一模一样……”
“可笑啊可笑,我居然还想着要杀他……”
“可笑我竟然没有想到,柳毅身为大神,只怕弹弹手指就能灭了我,随手就能灭了道玄宗,顺便覆灭整个琼玉地界……”
“可笑我身为道玄宗堂堂圣女,自问冰雪聪明,傲视天下男子,竟然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可笑……”
想到了这些之后,崔思琪又觉得自己十分可悲。
“可笑我时时刻刻都在念想着,有朝一日定要修成神人境界……可却被大神区区几句戏弄我的话语,弄得心慌意乱,进退失据。我简直就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就凭着我这种心思,如何能修炼到神人境界?在上古大神面前,我只是蝼蚁一样的人物。我所谓的理想,我发出的誓言,只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烈酒一坛接着一坛,被她灌入口中。
烈酒入口,被真元压制住,从身上蒸发出来,化作氤氲雾气,将崔思琪全身裹住。
整个酒楼大厅,都弥漫在酒香雾气里。
许许多多街中行人,停留在酒楼门外,看着厅中喝酒的女子。
他们从未见过,女子喝酒之时,居然独自包下一座酒楼,独自喝酒,孤芳自赏。更加没有未见过,女子喝酒之时,居然一坛接着一坛,不停的往口中倒去。
众人议论纷纷,相互询问着,想知道楼中女子,到底是谁。
崔思琪懒得去理会酒楼之外那些人,她只是忽然觉得,心中无限委屈。
这一回,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圣女,就和天底下所有女子一样,芳心深处,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莫名其妙的,崔思琪忽然就想哭了。明亮的双眸当中,雾气蒙蒙。
越是想哭,她就越是大口大口的喝酒。
一方铜镜,被崔思琪摆在桌上,镜子中连番不停的播放着,柳毅前后三场大战的画面。
辛辣烈酒,穿喉而过。
只有不停的喝酒,才能让泪水和烈酒一起蒸发,崔思琪假装她已经止住了泪水,忘记了柳毅……
——
玉溪派。
玉溪峰山顶之上,柳毅和程一峰,一前一后,运功修行。
程一峰是积累了十年,一夜爆发,而柳毅则是借着程一峰苦修十年之功,再度突破。
程一峰却比柳毅先醒了过来,心中万分感激,他头顶着满天星月,对着柳毅拜倒,跪在三米之外,久久不语。
程一峰跪了大半夜,柳毅则修行了一夜。
山间露水,将程一峰衣服湿透,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可是,程一峰却并未施展术法消除露水。
程一峰只觉得,一旦他没有正儿八经跪着,一旦他做出了其他的动作,他对柳毅的感激之情,就不够虔诚。
等到黎明之前,星月隐去,天地间最黑暗的那一瞬间,才有三道剑婴,从柳毅头顶冲出,剑锋欺霜似雪,晶莹无瑕,吸纳着周围天地灵气。
元婴八境第三层,出窍!
柳毅只觉得心神魂魄,一分为三,来到了三座剑婴之上,从剑婴所在的角度去观察自己,这种感觉,玄之又玄。
三道剑婴组成天地人三才阵势,在柳毅左右各绕三圈,旋即闪电般往后逼退八尺,再从柳毅头顶百会穴,回到三个丹田当中。
这种将魂魄置身于剑婴之上,观察自己的过程,就叫做回观。
元婴八境,第一层灵力,二层灵媒,三层出窍,四层回观,五层步虚,六层远游,七层普照,八层合一!
时至今日,柳毅终于突破至元婴八境第四层,回观境界!
若再得机缘,刻苦修持,再经历第五层步虚,第六层远游,第七层普照,第八层合一。其后便能元婴八境大圆满,修为达到真人境界巅峰,直指纯阳境!
——
朝霞升起。
咚咚咚……
战鼓轰鸣,紧接着就有四句话语,震天而来:“横山魔帝,问鼎神位!横扫四方,群仙辟易!”
崔思琪喝了整整一夜的酒,猛然间听到轰鸣鼓声,她终于从迷迷糊糊的状态当中,惊醒过来,想道:“上古大神,实力深不可测。只怕在我进入玉溪派百里之内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我。我要是就此返回道玄派,只怕会被柳毅看轻。我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正大光明前往玉溪派,求见柳毅。”
焚香、沐浴、更衣、梳妆……
崔思琪神色淡然,有条不紊的做完这一切,穿戴整齐之后,走向玉溪派。崔思琪的精神面貌,与昨夜截然不同。
仿佛昨夜那个借酒消愁的女子并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第192章 姑娘,可曾许配人家?
——
玉溪峰!
朝阳普照而来,漫山遍野尽是一片金光。
“三道剑婴!竟然是三道剑婴!”
程一峰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柳毅头顶飞出又收回的三道剑婴,心中无比震惊。
自从得了半卷《凌霄拜剑诀》之后,程一峰就一心修炼御剑之术,体内修成的元婴也是一个剑婴。
可是,程一峰却从未见过,普天之下谁会有三个剑婴。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程一峰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空中鼓声,以及横山地界高手怒吼出的四句话语,已经沉寂了下来。
柳毅仰头看着天际,注视着声音传来之处。
“数日之前,这声音的源头,尚且在上万里之外。时至今日,这声音已经越来越靠近玉溪派了,只怕再过数日,就会来到玉溪派……”
柳毅也没料到,空中鼓声与怒吼之声,竟是朝着玉溪派靠近。
蛮荒地界之内,门派众多。
为何空中横山地界高手不去其他门派,偏偏来到了玉溪派?
“只因路平南的魂魄,在我手中!”
柳毅剑眉一扬,猛然间想着,“而今我玉溪派之内,只有程一峰这一个纯阳境高手,一旦双方交战,哪怕我有羽毛相助,也必败无疑。与其留在师门坐以待毙,还不如离开玉溪派,去鼓声来源之处,探查一番……”
“师叔祖。”
程一峰见柳毅沉默不语,抬起头来沉声呼喊了一句,站起身来。
“我要去那声音来源之处,探一探他们的底细。”
柳毅剑眉一扬,凛然言道:“‘横山魔帝,问鼎神位!横扫四方,群仙辟易!’,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那些横山魔帝坐下的高手,究竟实力如何!”
“不可!”
程一峰神色大变,呼喊道:“此事万万不可!”
羽毛亦是传音说道:“柳兄,凭着你此时的实力,必定不是横山地界修士的对手!”
晨风徐来,吹动柳毅长发。
“我并不是要和他们拼命,只是想去探一探他们的虚实。”
柳毅言道:“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此话,不仅是说给程一峰听,同时也是在说给羽毛听。
程一峰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柳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悍不畏死的悍勇气息,程一峰顿时不再言语。
这种悍勇气息,程一峰曾见过数次。
第一次,是在玉溪峰后山大殿,柳毅得了龙纹剑,逼退虎伥真人。
第二次,是在隆昌县城,柳毅凭着一己之力,诛灭城中诸多魔道高手。
而第三次,则是在道玄派,柳毅大战魏成田之时。
前后三战,柳毅无一不是以弱敌强,浑身热血激扬,悍勇至极。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走。”
柳毅眼中精光焕发,朝着北方天际腾空飞起。
柳毅曾问过羽毛,问他是否知道那四句话语是由多少人齐声吼出,羽毛回答说不知道。从那时起,柳毅血液中深藏的野性,一下子澎湃沸腾起来,心中泛起一股子悍勇的念头,想着:“大难临头,终归只能靠我自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杀出一线生机!”
在拜入玉溪派之前,柳毅只是一个名叫地灵村的山村少年。
活在大山里的少年,血液中流淌着一种名字叫做“野性”的东西。就像猛虎,就像熊罴,有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劲。
“唉!”
程一峰不敢阻拦柳毅,只得摇头一叹,飞到玉溪大殿。再召集玉溪派修士,将柳毅孤身离去之事,说了一说。
顿时,满座修士,一片哗然。
侯端阳等人面面相觑,捶足叹息。
“毅儿!此事太过于鲁莽啊……”
唐佳文拍打着桌子,神态恍然若失,朝侯端阳拱了拱手,“掌门师兄,我先行告退!毅儿此去危险至极,我将他追回来!”
“师弟不可!师叔祖虽然只有真人境的修为,可实力却远超你我。而今他已经远远飞走,你怎能追的上他?就算你追上了他,又有何用?一旦遇到横山地界高手,只怕你不仅帮不上师叔祖,反而会拖了他的后腿。”
侯端阳一把拉住唐佳文,说道:“师叔祖少年老成,处事稳重,他只说是要去‘探一探他们的底细’。那就意味着,师叔祖并不是要寻横山地界修士大战一场,而是想去探查那些人的虚实。”
“唉!”
唐佳文捶胸顿足,瘫坐在蒲团上,长长一叹。
“师兄。”
郑逢莲拉着唐佳文手臂,替他开解道:“吉人自有天相,毅儿这一次肯定能安全回来,师兄你无需担忧。”
“我怎能不忧……怎能不忧啊?”
唐佳文脸色发白,有气无力说着,“若毅儿有什么不测,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唐佳文怎么对得起祖师爷的知遇之恩,托孤之重?”
祖师爷?
知遇之恩?托孤之重?
唐佳文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唐师弟!”
侯端阳神色一动,追问道:“师叔祖的生死安危,为何会与玉溪派祖师爷扯上关系,而知遇之恩、托孤之重,指的又是什么?”
“这……”
唐佳文自知失言,猛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就在此刻,侯端阳门下真传弟子龙无瑕,在殿外躬身说道:“启禀师尊,山门之外有一女子,自称是琼玉地界道玄宗弟子崔思琪,说要前来拜见师叔祖。”
道玄宗!
蛮荒地界的道玄派,就是琼玉地界道玄宗的分支。
玉溪派人多势众,消息灵通,殿中众人自然知道崔思琪的身份,知道她是道玄宗的圣女,地位不凡。
侯端阳神色一变,随口问道:“她来干什么?”
“这崔思琪是道玄宗圣女,传闻她国色天香,相貌气质举世无双。她来求见毅儿,应该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反正我们早已收到了请柬,数日之后,要去道玄派参加大会,迟早要与这个崔思琪相见。此刻毅儿不在玉溪派,我们不妨让崔思琪来玉溪大殿,问她来此所为何事……”
唐佳文徐徐说出一席话语。他正好借着崔思琪的由头,转移了话题,把众人所问的知遇之恩与托孤之重这些事情,给敷衍了过去。
——
隆昌县城,距离玉溪派,有二三十里。
崔思琪为了表示她对柳毅的尊重,并未施展飞行法术,而是一步步朝着玉溪派走去,仿佛一个苦行僧一样。
缩地成寸,一步十余米。
等她来到玉溪派山门之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崔思琪禀明身份之后,山门之内的玉溪派弟子,立刻飞去玉溪峰禀告掌门。
山间鸟雀,叽叽喳喳叫着。
崔思琪等候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