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辰不知道要怎样形容此刻自已的心情。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一瞬间就闪过当日府中探子回报,说容锦杀了长兴候府的死士,将尸体整齐码放在院子外的那一幕。
彼时觉得那只不过是老长兴候为自已的失败而故意渲染的借口,但这一刻,当他看到一身素白洁净高雅如天山雪莲的容锦自那片血海里,唇角噙了抹邪肆的笑雍容淡定朝他走来时,他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个朝自已走来的根本就不是人。她是来自九渊地狱的恶魔!
容锦没有忽略掉李逸辰眸底那一闪而逝的仓惶,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深。
“东夏律法,刺杀王公者,当立斩!”李逸辰厉声道。
“呵呵……”
容锦发出一串轻脆的笑声。
她一笑,离她不远处的琳琅顿时也跟着笑了出来。
琳琅更是大声对李逸辰喊道:“哎呀,辰王爷,我们好怕怕啊!”
照理说,这实在不是应该能笑得出来的时候,但琳琅那一声喊,却是成功的使得躲得远远的人群发出一阵轰笑声。
李逸辰眸子一抬,冷厉的扫了眼那些远远躲着的人群,笑声顿时嘎然而止。
“辰王爷,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容锦对着满面寒霜的李逸辰淡淡道:“你不但薄情寡义为人刚恢自用小鸡肚肠,还胆小如鼠,贪生怕死。”话落,容锦冷冷一笑,嗤道:“我真为我娘感到悲哀,怎么就会跟你这样的人有过牵扯!”
老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可容锦这不但是打脸,还当着人家的面打,直打得个辰王爷一张脸就好似开起了染料房,什么颜色都往上面冲。
“容锦,我杀了你!”
李逸辰一声怒喝,抬手便往容锦脖子上掐去。
“姑娘!”
琳琅骇了一跳,她是无任如何也没想到辰王说动手就动手,情急之下,连忙纵身朝容锦赶过来,不仅是她,蓝楹她们也急急的跑了过来,但谁也没想到,就在辰王的的快要掐上容锦的脖子上时,一股淡粉色的烟雾“蓬”的一声,却是在他眼前绽开。
李逸辰也算是有点见识的,意识不到,赶紧屏息凝神想要纵身跃开,也幸亏他反应及时,因为反应快,那粉色烟雾只吸了一点,但就算是这一点,也够他受的了!
“咚”一声,李逸辰重重的裁倒在地上。
“你……”
他指着容锦,想要说话,只是不任他再怎么努力,使力,喉咙里的字却是一个也说不出来。
“辰王爷,我这毒叫魂牵梦萦,不要命,相反还能让你在睡梦中得到一切你想得到的!”容锦微微屈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眼睛皮子便要盖上,但却死撑着不肯入梦的李逸辰,“王爷,祝你做个好梦!”
“我……不……”
不什么?
容锦没兴趣知道,她抬脚将话没说完便一头裁倒在地压住她裙角的李逸辰踢到一边,对瞪圆了眼睛围着她看的琳琅等人,挑了挑唇角。
“姑娘,就这样放过他?”琳琅上前不甘心的狠狠踢了容锦一脚。
“不然,怎么办?”容锦好笑的对琳琅说道:“杀了他?”
琳琅抬手摸下巴,作沉思状,稍倾,“也不是不可以啊!他之前都说了,生死有命,与人无忧的!”
“你真当打生死擂台呢!”容锦没好气的对琳琅说道:“好了,收拾收拾我们回府吧,只怕过不得多久,皇上就得召我入宫了!”
“为什么?”
问话的是精灵乖张的南楼,她同琳琅一样,有着一对黑宝石一般的眼睛,只是琳琅的眼睛太过活络,而她的却好似小鹿般,看人永远带着一种湿漉漉的无辜,会让人不情不自禁的便放下心防。
容锦笑着南楼说道:“我们在辰王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就算皇上不知道,也有人会捅到他跟前,来一出借刀杀人的!”
“谁?”琳琅一步窜到容锦跟前,一迭声道:“谁这么阴险卑鄙。”
容锦抬头朝身后紧闭的王府大门扫了一眼,眉宇间隐隐含了抹淡淡的不屑轻视之意,淡淡道:“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没见上正主儿一面,你说这位正主儿,这会子应该在哪里呢?”
琳琅恍然大悟般醒过来,抬头看了看辰王府门,又看了看广场上那些轻吟痛呼的侍卫一眼,后知后觉的说道:“是了,辰王妃去哪了呢?怎么做起了缩头乌龟?”
……
“王妃。”
离辰王府隔着两条街的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子里,一身黑色棉布直裰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宝剑一般锋利的瑞晋走到了停在巷子里的朱轮华盖马车前。
马车帘子被一只葱白的手撩起,碧玉清丽的脸探了出来,“瑞晋,王爷那边怎么样?”
“二百侍卫死伤过半,王爷被毒倒,人事不醒,永宁郡主已经走了。”瑞晋轻声说道。
碧玉脸色一变,放下手里的帘子,回身斜斜半靠在马车里正闭目养神的王云桐看去,“王妃,现在怎么办?”
“舅老爷将那个蠢货弄走了吗?”王云桐没有回答碧玉的话,而是对马车外恭身肃立的瑞晋问道。
瑞晋虽然不明白王妃这个时候为什么要问起清平候,但还是如实禀道:“回王妃的话,清平候在一刻钟前已经将人接走了。”
王云桐点了点头,对瑞晋说道:“好了,我们回王府吧。”
“可是……”瑞晋犹疑的说道:“王爷让小的送王妃进宫。”
“好了!”王云桐不悦的打断瑞晋的话,冷声说道:“王府现在这副局面,我还怎么进宫?就算是要进宫,也等我把王爷安排好了,再说。”
瑞晋默然,他是死士这府里除了王爷,便是王妃最大,现在王妃发话,他还能说什么?
马车“笃笃”从小巷子里行了出来,不多时便到了到了辰王府门前的广场上。
“王妃……”
即便是看惯生死杀人如麻的瑞晋对上眼前的一惨状,也不由自主的心头生寒,头皮发麻,他转身才要劝王云桐从侧门入府,但马车帘子却在这时豁然一撩,王云桐已经扶着碧玉的手下马车。
“呕……”王云桐当即扶着碧玉的手便吐了起来,但即便是这般,她还是扶着碧玉的手踉跄着朝那扇朱红大门走去,“王爷,王爷……”
只是,在离倒在地上的李逸辰还有一丈之遥时,终于力不可支脚一软,软在了地上。但便是软在地上,她却是不顾满地的暗红的血,挣扎着朝李逸辰爬去,嘴里嘶声喊着。
“王爷,王爷……”
“王妃!”碧玉一边上前扶着王云桐,半扶半抱的搀着她往前,一边急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这时,一直紧闭着的辰王府大门被打开,王府管家带着下人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碧玉坐在地上嘶声对王府里跑出来的下人吼道。
“快派人去请太医,王爷出事了……”
王府总管顾文成带着人急急的一边将李逸辰送进王府,一边又派了人进宫请太医,一时间,整个王府闹得人仰马翻。
宫里的太医很快就来了,而且来的还是陈季庭。
“陈太医,”王云桐在陈季庭替李逸辰诊过脉后,扶着额头将陈季庭请去了一侧的耳房说话,“陈太医,王爷,他这到底是怎么了?没伤没痛的,可是怎么就不肯醒来。”
陈季庭摇头,“王妃,王爷的脉相很奇特,似乎是种了一种很厉害的毒,那毒与雪蚕蛊毒颇有些相似,也是让人甘心沉睨梦中不肯醒来,却又不似雪蚕盅毒那么霸道。”
“这不可能!”王云桐断然道。
陈季庭错愕的看向王云桐,“王妃?”
意识到自已失态,王云桐默了一默后,轻声说道:“陈太医,我没别的意思,我听人说那雪蚕盅毒产自天山,东夏皇朝极为难得,王爷他怎么会……”
“王妃,在下只是说王爷所中的毒与那雪蚕盅毒极为相似,并不是说就一定是雪蚕盅毒。”陈季庭轻声说道:“当下之急,王妃还是尽快找到下毒之人,替王爷解毒才是,不然,时日久了,王爷他……”
王云桐脸色一白。
下毒之人?
下毒之人就是容锦,可是容锦,她既然对王爷下毒,她怎么还会肯替王爷解毒?
陈季庭抱了抱拳,下在施礼退下。
王云桐却在身后突然出声问道:“陈太医,如果与雪蚕盅毒一样,那是不是可以用奇藜草就能解毒?”
陈季庭闻言,略作沉吟后,才开口说道:“王妃,若是能找到下毒人,还是直接问她拿解药的好,便算是奇黎草能解,也远在苗疆之地,时间不等人,再者,奇藜草入药的份量也难把握。”
王云桐张口结舌。
陈季庭看向王云桐的目光便带了几分怜悯之色。
永宁郡主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满京都的达官显贵不想知道也难。
这个时候,就连宫里也已经传遍了。
当年的事,谁是谁非,因着不是局中人,是故,谁也不能就说谁错了!但,清平候府夫人以庶女的身份嫁进当时的越国公府确实是匪夷所思,便算是真如清平候所说,他对容芳菲一见倾心,但当时的老越国公和老夫人又岂是那种让人胡来的人?
有些事啊,不能深究,真的深究起来了,就会觉得世界黑暗的让人直打抖擞!
陈季庭辞了王云桐,由顾文成亲自送出了府。
碧玉自外面走了进来,小心的对容芳菲说道:“王妃,舅老爷来了。”
王云桐点了点头,对碧玉说道:“请了舅老爷到一心堂坐,我马上就来。”
碧玉退了出去。
王云桐没有急着去见王苏,而是走到榻上面色平和如同入睡的李逸辰身边。静静的打量着李逸辰的目光。
夫妻多年,不论是人前还是人后,其实李逸辰对她都很好,即便这么多年,她只得一女,府里始终不曾有一个侍妾!
有时候,她都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总怕有一天,觉醒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而果然,自从容锦回京后,她担心的终于成了现实。
“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呢?”王云桐在榻边坐了下来,抬手摸上李逸辰的眉头,唇角翘起一抹笑,轻声说道:“其实,我更愿意你就这样陪着我,对我来说,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行了!”
“他们说雪蚕盅毒能圆尽一生憾事,李逸辰,你梦见了什么?”王云桐倾身,手指慢慢的拭着李逸辰的脸,“是我,还是她?”
“这么多年,你守着我一人,到底是因为夫妻之情,还是你只是想要证明给她看……其实我都知道的,你心里不想记着她,所以,你把府里的梅树都铲了,每年的冬天你要带着溶月往南方去,是不是因为这个季节有太多属于你和她的美好的回忆……李逸辰,我该怎么办?”
“容锦那个小贱人,等着我去求她呢!我凭什么要去求他……你就这样睡着陪着我们母女俩不好吗……”
大殿空空荡荡,王云桐的声音时高时低的响起。
殿门外,碧玉几番想要走进来,但在听到里面不时响起的轻言细语时,脚下的步子却有如千斤重般,抬不起来。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家王妃的艰难,这么多年,对着王爷不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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