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才起,耳边响起李逸辰和王云桐的片言字语。
“算算时间,月儿应该往这边来了,你去看看她吧。”
“您又不是不知道,早些日子,她就吵着说要进宫,去看她睿王哥哥养的那只小虎仔,这会子应该是同二皇子还在万兽园呆着呢。”
李逸辰点点头。
两人说着话走了出去。
容锦撤出小泥炉里的柴火,拿一侧的布帕裹着发烫的药炉手柄,倒出药炉里的药汁,空气中便多了一股辛涩的滋味。容锦看着那股褐色的药汁,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耳边响起当日吕皇后的话。
辰王这十几年,只辰王妃一人!
想来,适才二人嘴里的那个“月儿”便是他们膝下唯一女儿,淑仪郡主,李溶月了?!
世人都说,辰王对辰王妃用情至深,便是辰王妃只得一女,也不曾纳个妾室绵延子嗣。
容锦唇角冷笑愈浓,用情至深?这世上总有些人喜欢骗了自已又骗别人!是真的用情至深,还是赌一口恶气,相信不久的将来,便能见分晓。她只希望,到时,至真至性的辰王爷,不要悔绿了肠了才好!
煎好的药,盛在色如白玉薄如宣纸的白瓷盏里由宫人托着红漆托盘呈了上去。
永昌帝如古井的眸子若有似无的挑了眼堂下的容锦,对冯寿微微颌首。
冯寿微微一恭身,睃了眼角落里的宫人,用尖利的嗓子喊道:“试药宫人上前。”
容锦猛的便抬头看向,角落里脸色惨白的乐珍和初翠。
虽然之前便知道,这两人是负责试药的,但奇藜草天下奇毒,入喉即死,这样的药也要试吗?不待容锦出声,乐珍和初翠已经相继捧了白瓷碗,一人浅抿一口。
容锦蹙眉,朝身侧的琳琅看去,琳琅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不待容锦才有反应,耳边响起“扑通、扑通”两声响,下一刻,痛苦的呻(和谐)吟声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中响起。
“陈季庭!”
头顶响起永昌帝威严漠然的声音。
“臣在。”
被点到名的陈季庭连忙上前一步,蹲在七窍流血,痛不欲生的乐珍和初翠身边,分别替二人把过脉后,又召了身后另一名太医上前替二人把脉,之后,两人起身,齐齐向永昌帝抱拳道。
“启禀皇上,她二人中的确是奇藜草的毒。”
永昌帝点头,微微倾身对身侧的吕皇后说道:“皇后,给皇儿用药吧?”
吕皇后默了一默。
大殿中因吕皇后的这一默,便又静了几分。
“皇后!”
吕皇后抬头,却是没有看向永昌帝,而是目光一抬,看向了堂前的容锦。
“容锦,本宫可以信你吗?”
容锦觉得好笑,但在哂笑一声后,却是目光一抬,迎向吕皇后冷而凝重的目光,点头道:“可以。”
吕皇后深深的看了眼容锦,这才对永昌帝说道:“皇上,给皇儿用药吧。”
永昌帝才要开口,容锦却是忽然上前一步,“皇上,娘娘,请让臣女的侍婢给太子喂药。”
大殿上因为容锦的声音,再度静了静,但很快,便响起永昌帝的声音。
“准奏!”
景祺宫。
苏芷得了宫人的回话,摆了摆手,挥退宫人,转身急急进了内殿。
“娘娘。”
懒懒歪在贵妃榻上的元雪薇闻声,抬头朝苏芷看去。
苏芷清秀的脸上绽起一抹浅浅的笑,轻声说道:“太子殿下已经用药了。”
元雪薇那平时不笑也含着三分笑的眸子,一瞬间波光潋滟,好似要将人的魂魄都吸走一样!
“那个小野种呢?”
“已经回长兴候府了。”
元雪薇闻言,不由咯咯一笑,笑声轻脆如银玲。
“去,让人递个话给辰王妃,说本宫要见她。”
“是,娘娘。”
58小人心思
长兴候府,荣禧堂。
送走宫里的内侍后,容宜州回头神色复杂的看向唐氏。只是,不等他开口,唐氏已经先他而出声。
“候爷您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但我还是那句话,”唐氏看向容宜州,一脸毅然的说道:“容锦可以在长兴候府长住,但于我,她永远只是一个客人,而不是亲人!”
容宜州叹了口气,还想再劝几句,屋外响起小丫鬟的声音,“夫人,大小姐来了。”
唐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听了小丫鬟的话,当即说道:“请大小姐进来。”
“是,夫人。”
容宜州看向唐氏,“是荞儿?”
“不是她,我们这府里还能找出第二个大小姐来不成?”唐氏没好气的嗔了容宜州一句。末了,轻声说道:“这几日,乱七八糟的,你就那天荞儿刚来时见过她一面,之后都没见吧?”
容宜州点头。
唐氏便不由分说的说道:“那趁着今天赶得巧,你也见见吧,这孩子,不是我说,真心是个伶俐的。”
言语间,脸上难得的有了一抹笑。
看着唐氏眉目间的温和,容宜州不由便愕了愕,嘴唇微噏,却终究还是没有把心底那句“其实锦儿也很伶俐”的话说出来。
不多时,门外响起小丫鬟的声音,“大小姐,夫人请您进去。”
就着小丫鬟打起的帘子,容思荞眉眼含笑的走了进来,似是没想到容宜州也在屋里,怔了怔后,连忙上前,屈膝行礼。
“思荞,见过叔叔,婶婶。”
唐氏笑着说道:“快起来吧。”回头对身侧的唐妈妈吩咐道:“妈妈,给大小姐看座。”
“是,夫人。”
唐妈妈笑着上前引了容思荞在一侧的椅子里坐下,亲手接了小丫鬟奉上的茶,递到容思荞手里。
容宜州问了容思荞一些容宜闻和族里的事,正巧外面有管事的请见,便起身离开处理事情,留下了唐氏和容思荞继续闲聊。
“你母亲让你带来的东西,我都看过了,回头替我谢谢她。”唐氏说道。
容思荞垂了眉眼,脸上绽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轻声说道:“婶婶言重了,您喜欢就好,不值当您特意说声谢的。”
唐氏看着容思荞的目光便又柔和了几分。
她一直想要个女儿,只可惜她命中子嗣单薄,现在,看着乖巧可人的容思荞,只觉得心里柔得能掐出一把水来。
“你娘的意思,我都知道了。”唐氏端了手侧的茶盏,轻呷了口茶后,轻声说道:“你放心吧,你的事,婶婶会放在心上的。”
容思荞闻言,脸上一红,默了一默后,咬牙鼓足勇气,起身向唐氏福了一礼,声如蚊蚋的说道:“一切仰仗婶婶。”
唐氏笑着点了点头。
又说了会儿话,外面有管事的婆子来请示唐氏府里的事,容思荞便起身向唐氏请辞,唐氏叮嘱了她几句,便让唐妈妈亲自送了容思荞出去。
“妈妈,您留步吧。”
唐妈妈笑容满面的看着站在廊檐下的容思荞,说道:“那大小姐您慢走,老奴还要回夫人跟前当差,就送到这了。”
容思荞笑着屈膝福了福,带着芸芷离开。
等离荣禧堂有些远了,芸芷四处打量一番,见四下无人,才轻声对容思荞说道:“小姐,您让奴婢打听的事,奴婢都打听清楚了。”
容思荞四下里看了看,朝不远处的一块太湖石的方向努了努嘴,说道:“去那边说吧。”
话落,率先拾脚往前走去,芸芷立刻跟了上前。
四下察看了一番,确定不会有人偷听后,容思荞对芸芷说道:“说吧,都打听到什么了。”
“当年芳华大小姐出事后,老夫人曾经重伤过云姨奶奶,云姨奶奶差点连命都没了!”芸芷轻声说道。
容思荞目光一凝,朝芸芷看去,“那老夫人是因为这件事才住进小佛堂的?”
“不是。”芸芷摇头,继续说道:“老夫人重伤云姨奶奶后,曾经跟老候爷提出和离,老候爷没答应。老夫人住进小佛堂,是候府同国公府定下二姑奶奶的亲事后,才搬进去的。”
容思荞闻言,不由便眉宇轻蹙,沉声说道:“那也就是说,这候府重来就没不曾被云姨奶奶掌控过。”
芸芷点头,末了,犹疑的问道:“小姐,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要向云姨奶奶示好吗?”
“要,当然要。”容思荞眉梢轻扬,脸上绽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不管云姨奶奶在这府里是什么身份,但你可别忘了,她的女儿是越国公正一品的国公夫人。”
“可是……”芸芷欲言又止的看向容思荞。
“你是怕,因为我们向云姨奶奶示好,而得罪了二婶吧?”
芸芷点头。
容思荞笑了笑,淡淡道:“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在这候府,真正让二婶忌惮的其实是老夫人,而不是云姨奶奶。我们只要跟青檀院那位保持距离,在这候府,便没有什么是我们好忌晦的。”
芸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好在容思荞也没想让她明白,一个被用来拴男人的侍婢,脑子太好用了,反而不是好事!
主仆两人在花园里又逛了一圈,正打算取近道回她们居住的扶澜院,却见一个管事模样的婆子领着个衣着光鲜年约十八九岁的丫鬟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这边走来。
容思荞扯了芸芷往边上让了让,避开了这二人,两人因急着赶路,到也没注意到她二人,嘴里话不曾听,让避到一侧的容思荞和芸芷听了几句。
“怎的这个时候就来了呢?之前也不曾使人来报个信,夫人那,这会子也不知道得空不得空。”这是管事婆子的声音。
“哎呦妈妈,看你这话说的,你也知道,从来只有奴才听主子的,哪有主子听奴才的道理,我们世子听说姨奶奶身子不好,要来看她老人家,我们做下人的还能拦着不成!”这是丫鬟的声音。
婆子连忙陪了笑脸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雪琴姑娘,您千万别误会,我这不是怕慢怠了世子爷嘛。”
雪琴又轻声的与婆子说了道几句,两人渐行渐远。
容思荞这才和芸芷自藏身处走了出来,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两人,容思荞抿了抿嘴,对身侧的芸芷说道:“去打听下,看看是谁来了。”
“是,小姐。”
芸芷应了一声,便转身退了下去。
剩下容思荞一个人独自坐在太湖石边,看着一汪幽幽的池水沉思。
她隐约猜到来的那个人是谁,脑海里突的便窜起一个念头,随着念头的兴起,她的眸子也似宝石般熠熠熠生辉,但转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便又暗了下来。
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芸芷回来,容思荞正打算起身先回扶澜院,却在抬头的刹那,耳边响起一阵细碎的步子声,紧接着一道好奇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你是谁?我怎的从前没见过你?”
59蛇鼠一窝
容思荞抬头,目光落在身前三步开外的人身上。
眼前之人,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只一身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却使得他的这抹俊俏中带着淡淡的阴柔之韵,说白点就是男生女相,多了些许女气!
这是候府内宅,寻常人根本进不来。容思荞蓦的便想起丫鬟适才说起的“我们世子听说姨奶奶身子不好……”这人应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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