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韦皇后话的韦秀步子一顿,垂目站在了一边,却是暗暗的叹了口气。
都这么些年了,娘娘怎的还不明白,男人很多时候娶一个女人,并不是因为他想不想娶,愿不愿娶,而是他该不该娶!
既然当初大殿下根本就不曾好转,那么,之后的请立储君不过就是一场针对东宫针对娘娘的阴谋。最可能与殿下争储君之位的大殿下废了,皇上又岂能乐见二殿下如愿以偿?也许,既便二殿下不指使人去刺杀大殿下,皇上自己也会刻意的安排一场,最后嫁祸到二殿下头上吧?
“阿秀。”
耳边响起韦皇后的声音。
韦秀敛了心思,连忙应道:“娘娘,奴婢在。”
“你立刻赶往拾翠殿,将后直病了的消息告诉丽妃娘娘,让她即刻前往乾宁殿侍疾。”韦皇后沉声说道。
让丽妃娘娘去侍疾?
韦秀错愕的看向韦皇后。
韦皇后对上韦秀错愕的目光,示意韦秀上前,待韦秀将耳朵凑了过来,她这才轻声吩咐起来。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韦秀便待要退下,却在眼角的余光瞄到一侧的花和成后,步子一顿,问道:“娘娘,他怎么办?”
韦皇后冷哼一声,“有道是医者父母心,这样心术不正欺世盗名之人,留在这个世上,也不过是为祸世人罢了。”但下一刻,却又话声一转,说道:“先留着吧,本宫还有用处!”
韦秀应了一声“是”后,抬手招了远处的宫人上前,轻声吩咐了几句,这才退下匆匆赶往拾翠殿。
韦皇后待韦秀走后,回头对芳若和妍若说道:“走吧,我们去乾宁殿。”
……
明光殿。
玉梅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告知躺在燕翊身边的贺兰氏,末了,轻声说道:“娘娘,战王爷怕是……”
“人总是会死的,早死晚死不都是一个死?”贺兰氏幽幽的打断玉梅的话,侧头看了眼身侧身子已经僵硬散发着冷意的燕翊,唇角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我的翊儿还这么年轻,都得死,他们活了那么多年数,怎么还死不得了?”
玉梅听得头皮发麻,垂了眼,大气也不敢出。
头上,贺兰氏的声音却在顿了一顿后,继续响起,“你说燕离带着容锦去战王府讨公道了?”
玉梅点头,“是的,娘娘。”
“呵呵……”
贺兰氏发出一串低低的笑声,笑声在寂静的宫殿里形同鬼魅,便是长年侍候在她身侧的玉梅,这时也不由得吓得肝胆俱裂,颤颤瑟瑟的飞快撩了眼床榻上笑得不可自抑的贺兰氏后,又飞快的垂了头,只在心里一遍遍祈祷着,自家娘娘能正常起来。
而玉梅不知道的是,她家娘娘却是再也好不起来了!
贺兰氏笑够了才停了下来,目光定定的看着头顶深青色的帐子,幽幽的说道:“玉梅,翊儿他那么喜欢荣安,你说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边怎么办?我想让荣安去陪他,你说荣安她肯不肯?”
“娘娘……”
玉梅受惊般的抬头看向贺兰氏,嘴唇几番开启却最终说不出一个字。
“你是想说,这不可能的吧?”贺兰氏垂头看向玉梅,面无表情的问道,“翊儿活着的时候,我帮不了他,难道他死了,我还帮不了他吗?”
“奴婢不敢,娘娘定能心想事成!”玉梅连忙说道。
贺兰氏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肯定能心想事成。”
疯了,自家娘娘真的疯了!
“好了,你下去吧。”贺兰氏对脸如白纸的玉梅摆了摆手,“翊儿要不高兴了,他睡着了不喜欢别人吵他。”
“是,娘娘,奴婢告退!”
玉梅站了起来,才要退下去时,不想头顶却又响起贺兰氏的声音。
“让你打听的四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的事怎么样了?”
玉梅一个哆嗦,低了头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都打听清楚了,几位皇子每天卯时一刻便到尚书房上学,直至酉时初才会散学,回各自的宫殿。各自身边都带了宫人侍候,这些宫人里有皇上赏赐的,也有各家娘娘自己的心腹,因着皇上并不时常召见几位皇子,他们的母妃位份又不高,这些宫人办事并不经心。”
贺兰氏点了点头,摆手道:“行了,下去吧。”
玉梅不敢大步退下,生怕贺兰氏心血来潮又有什么要问。
但这次,却是直至她退到门槛,贺兰氏的声音也再不曾响起。
离了正殿的玉梅不由便暗自揣度,自家娘娘好端端的让她去打听几个皇子起居干什么?甚至连他们身边是谁当差,平时都负责打理什么都一一打听清楚。
玉梅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她却不敢将这种感觉说给任何人听,只不住的向老天祷告,希望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希望自家娘娘别那么疯狂。
内殿里,贺兰氏躺了一会儿后,翻身坐了起来。
她先是怔怔的看着如同睡着了一样的燕翊,末了,抬手抚上燕翊安详的睡脸,声音温柔的说道:“翊儿,你别急,很快,他们都会来陪你的。娘说过的,你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
韦皇后一行人出了长芳殿,一路急急朝乾宁殿走去。
一路上遇上不少听了消息赶往乾宁殿的宫妃,众人见了韦皇后,自是忙不迭的一路行礼,韦皇后却是连个正眼神都没给她们。
对韦皇后来说,早些年,也许她还会因着这些人的存在心酸难过,但等到她发觉既便没有这些人,因为她是韦氏女之的原因,燕正天也不可能待她一分真情后,她那颗曾经也渴望夫妻琴瑟合鸣的心便死了。
一路向前,莺莺燕燕不绝于耳,却始终不曾遇上她要看见的人。
便在韦皇后几欲发作,让人赶走围在她身边的那些宫妃时,却看到丽妃带着宫人从另一条小道急急走了过来。
韦皇后步子一顿,目光落在丽妃身后落后几步的韦秀身上,眼见韦秀向她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后,韦皇后一颗提着的心便慢慢的松了下来,与此同时脚下的步子也跟着放慢了下来。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两人相遇时,丽妃抢前几步,屈膝向韦皇后行礼。
“丽妃妹妹免礼。”
韦皇后免了丽妃的礼,示意身边的宫人将其它宫妃都带到一边后,这才轻声对丽妃说道:“想必妹妹也听说了,这会子太医都齐聚在了乾宁殿,本宫原是想着,若理淑妃侍疾是最合适。必竟,皇上待她的心思可是独一份的!可惜……”
蒋明怡详作一脸茫然的看向韦皇后,“娘娘,怎么了?”
韦皇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可惜,大殿下才没了,淑妃妹妹那别说侍疾,只怕本宫还得安排太医去照看她呢!”
“大殿下没了?”蒋明怡一对杏眸瞪得跟个灯笼似的,直直的看着韦皇后,“什么时候的事?”
“噢,就之前不久的事。”
“唉,这可真是……”蒋明怡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不是说,才请了个名满天下的神医吗?不是说殿下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吗?怎么就……”
“是啊,本宫也是这般说,可见这什么神医都是些欺世盗名之辈……”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渐渐的声音低不可闻,只隐约在风里响起几声略带惊疑的问话声。
“这怎么行?”
“是,妹妹自当一切听从娘娘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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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韩铖之死
容锦面无表情的与眼前之人对峙着。
明明是一个举止从容,气度儒雅的少年,但在这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下,原本温润的眉眼似乎也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对与韩铖极为相像的眸子因为燃烧着熊熊的怒火,而显得格外的清晰!
“为什么?”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身上张扬的怒气以及那不屑掩饰的杀意,也许换一个人就要被这样的气势吓倒,但容锦却在听完这句“为什么”后,挑了挑嘴角,眉梢间染上一抹浅浅的笑意。
为什么?
是啊,其实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她已经明明把话讲清楚了,为什么都已经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但这些话,她不欲与韩思对质。
韩思也好,韩华也好,也许在血源上来说,是这个世上与她最亲近的人了。但,很抱谦,血源只是决定着她的来处,而无法决定她的人生!
容锦敛了脸上的笑,目光微抬,看向韩思,“与其问我为什么,不如问问自已,你们都曾做过什么!”
韩思怒红的脸因为容锦的这句话顿时僵了僵。但只不过是短短一瞬的时间,他便重新怒目瞪向了容锦,“我们做过什么?就算是父王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亲,就算是姐姐性子骄纵言语之间对你有所冲撞,就算是母妃心胸狭隘了点不能对你一视同仁。这就能成为你弑父弑母的理由吗?”
容锦深深的看了眼韩思。
她知道韩思一直被韩铖放在齐山书院求学,对战王府的这些内宅之事知之甚少。当然也有可能是韩文素觉得,男子和女子不同,女孩子终生只能围着一个后院争权夺利,而男人的目光应该是立身朝堂,所以很多龌龊阴私之事,她是不可能会让韩思知道了解的。
但韩思必竟不是黄口小儿,从前韩文素能瞒的自然瞒过了,但眼下战王府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若是再一心只读圣贤书,只怕就算是学业再好也只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了!
可战王府被韩文素一手把持,很多事别说是下人,只怕连府里正经的主子韩铖都不知道,韩思又从何了解真像?
这么一想,容锦对于韩思的那番质问便也释然了。
先不说,在她的眼里,韩思本就只是一个特殊的外人,单就是说眼下发生的事,彼此不是死敌也是仇人,对方是如何看待自已的真就没那么重要了!
“你怕是弄错了。”容锦抬头看向韩思,笑了笑,说道:“我从不曾承认韩铖是我父亲,既然不是我父亲,何来弑父弑母之说?”
韩思往前一步,目光咄咄咄逼人的看向容锦,“你不曾认就代表你不是父王的女儿?”
“难道不是吗?”容锦好笑的问道:“生恩,养恩,你也是个小男人了,你觉得韩铖他对我做到了哪一点?”
“他给了你生命!”韩思咬牙道。
“没有他,我一样会出生。”容锦冷冷一笑,没好气的说道,“身份之尊荣不输于你,我母亲更不会一辈子为世人所耻,不得善终。你觉得,这样,我还要感谢他生了我吗?”
韩思看着容锦,他纵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是遇上容锦这样荤素不忌,什么都敢说的人,除非他也向她一样,不管不顾,不然结果可想而知!
僵立良久,最终不过是涨红了脸哆嗦着嘴唇,骂出一句“简直是一派胡言!”
容锦原不过是试探,以她对韩铖的了解,他是绝不会将当年事情真相的告诉韩思,最多不过是用年少时的一场风流艳遇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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